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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热洛纳子爵-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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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波尔-罗亚尔修道院:原是十二世纪圣贝尔纳教派的一个女修道院,当时已成为詹森教派的活动中心。
  ○4塞涅卡(约前4-后65):古罗马哲学家,曾任尼禄帝大臣,后被勒令自尽。
  ○5西塞罗(前106-前43):古罗马奴隶主贵族政治家,折衷主义哲学家。
  
  “然而,我真不知道,如果那样的话,到那时候,我是否还会有足够的空气和阳光。
  “事实上,这不是一场梦;如果国王封我做公爵或元帅,就象他父亲——先生路易十三封阿尔贝·德·吕依内斯○1做公爵和陆军统帅那样,会有哪个鬼家伙起来反对?我不是也象那个低能的维特里○2一样勇猛,何况还比他聪明得多吗?
  “啊!正因为这个缘故才阻碍了我的晋升,我太聪明了。
  “幸亏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点公正,财富随我而来,给了我许多补偿。当然,是她欠我的,是我替奥地利安娜所做的一切的报酬,也是她一切都没有替我做的赔偿。
  “因此,眼下我跟一位国王相处得很好,这位国王看来有决心要治理国家。
  “愿天主保佑他走上这条辉煌的大道!因为,如果他想治理国家,他就需要我;如果他需要我,他就会把他答应的东西给我,那就是热和光。因此今天,相对地说,我朝前走,就象我过去那样从一无所有向一应俱全那样朝前走。
  “只不过,今天的一无所有,也就是往昔的一应俱全,在我的一生中仅有这一点变化而已。
  “好吧!现在,让我们来思考一下有关问题,因为我刚刚提到它。
  
  ○1阿尔贝·德·吕依内斯(1578-1612):法国陆军统帅。路易十三的宠臣。
  ○2维特里(1581-1644):法国元帅,后被黎塞留囚禁于巴士底狱。
  
  “可是,事实上,我只是从加快的角度提到它。”
  加斯科尼人把手按在胸口上,仿佛真的想寻找一下他的心在什么地方。
  “啊!可怜的人!”他辛酸地笑了笑,喃喃自语,“啊!可怜虫!有那么一瞬间,你曾经希望自己没有心,而现在发现你有一颗,你是个蹩脚的谄媚者,甚至是个最带有煽动性的人物之一。
  “你的心叫你去支持富凯先生。
  “如果牵涉到国王陛下,那么,富凯先生又怎么样?他是个阴谋家,是个道道地地的阴谋家,他甚至毫无困难地隐藏了他那阴谋家的嘴脸;因此,对付他的武器你都有,只是他的殷勤和才能给那件武器加上了一个鞘,使你难以施展。
  “武装叛乱……!因为,事实上,富凯先生已进行过武装叛乱。
  “这样,在国王陛下隐隐约约地疑心富凯先生有谋反意图时,我却一清二楚,我,我可以证明,富凯先生已经使国王陛下的臣民流血了。
  “现在,那么,我们想一想:所有这一切都清楚了,却应保持沉默,为了那预先支付的一万五千利弗尔,为了那价值一万皮斯托尔的钻石戒指,为了那半带痛苦半带仁慈的微笑,这颗可怜的心就应该考虑如何去报答富凯先生的这一仁爱行动。我要救他。
  “现在,我希望,”火枪手接着想,“这颗愚蠢的心保持缄默,就是对富凯先生最公平的报答。
  “因而,现在,国王陛下是我的太阳;因为富凯先生的恩情我已报答过了,我问心无愧,我要提防在我和国王之间作梗的人!为路易十四陛下而前进!前进!
  这些思绪是推迟达尔大尼央进程的唯一障碍。不过,这些思绪一旦结束,他就加快了坐骑的步伐。
  然而,尽管他胯下的泽斐尔是如此的十全十美,可它也不能永远走下去。在离开巴黎后的第二天,它就被留在夏尔特尔,交给一个老朋友了。这个老朋友是他在城里的客栈老板那儿结识的。
  从那时起火枪手改乘驿马来赶路。多亏这种旅行方式,他赶完了夏尔特尔到夏托布里昂的全程。
  在这个离开海岸还相当远的他所到达的最后一个城市中,谁也不会想到达尔大尼央会到海边去;这时候,他离开巴黎也相当远,因此谁也不会怀疑他是被达尔大尼央称之为他的太阳的路易十四国王陛下作为使者派到这儿来的;达尔大尼央虽然称路易十四为太阳,但他并没有想到眼前在王权的苍穹中还仅仅是一颗不起眼的星星,有朝一日会把太阳作为他的标志。我们说,路易十四的使者抛弃了驿马,买了一切其貌不扬的矮马,这是骑兵部队军官绝对不会选用的,生怕自己会因此而丢面子的那种牲口。
  除了毛色之外,这匹刚获得的坐骑使达尔大尼央想起了他那匹橙黄色的名种马,他是和它一起,或者说得更确切些,他是骑在它背上踏进社会的。
  老实说,从他跨上这匹新买来的马之后,赶路的就不象是达尔大尼央,而是个穿着铁灰色紧身上装和栗色短裤的好好先生,模样儿介乎传教士和世俗人之间,甚至可以说更象个神职人员,那是因为达尔大尼央头上戴着一顶磨损了的天鹅绒无边小圆帽,而且上面还盖着一顶大黑帽子;代替剑的是一根用绳子吊着挂在腕上的手杖,除此之外,在他的斗篷里面还藏了一把十寸长的锋利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在夏托布里昂买的那匹小矮马补足了从世俗人变成传教士两者之间的差别,马的名字叫,或者达尔大尼央给它取名叫菲雷。
  “如果我将泽斐尔改成菲雷,那么,我的名字也得改一改,把它缩短些,”达尔大尼央这样自言自语。
  “因此,把达尔大尼央压缩成大尼央,这是我对我那件灰色的上装、那顶小圆帽和破旧的教士帽子作出的理所当然的让步。”
  大尼央先生骑在菲雷背上,这下子没有多大颠簸了,赶路的菲雷用对侧步疾走,看上去十分灵活,尽管它用这样的步法,还多亏它那四条干枯的象纺锤似的瘦腿,却也能轻松愉快地日行十二里,由于达尔大尼央对它驾驭得法,使那覆盖在厚的皮毛下面的四条腿跑起来倒也平稳安全。
  一路上,旅行者对经过的恶劣和寒冷地带做了记录,仔细考察,心理想方设法寻找最能说得过去的、前往海上美丽岛的借口,既要把一切看在眼里,又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走着走着,越是接近目的地越觉得自己肩负的事情的重要性。
  这个边远地区,古老的布列塔尼公爵领地在那个时期不属于法国,就是时至今日,也还不属于法国,那儿的老百姓甚至不知道法国国王是谁。
  老百姓不仅不知道,甚至也不想知道。
  一件事,单是一件事使他们明显地看到政治的趋势。他们旧时的公爵不再治理了,这一带成了真空地带,仅此而已。取代统治者公爵的是权力无边的领主老爷们。
  在这些古堡、教区的封建领主当中,最有权有势、最富有,特别是最家喻户晓的,要数美丽岛的领主富凯先生了。
  即便在这个地区,即便在能看见这个神秘的岛屿的地方,也流传着各种各样的关于美丽岛的传说。
  这个岛屿不是人人都进得去的,它是个长六里、宽六里的海岛,是一个在当地威震四方、名叫德·雷斯的领主的产业,长期以来一直受到老百姓的尊敬和保护。
  在查理九世把这块封地晋升为侯爵领地后不久,美丽岛就转到富凯先生手上了。
  这个岛屿名闻遐迩,不是从昨日才开始的:它的名字,或者说它的资历可以追溯到远古时代,古人管他叫做卡洛内瑟,这是从两个希腊词演变而来的,意思是“美丽岛”。
  因而,在一千八百年以前,它在另一种语言中也是用的和今天同样的名字。
  总监先生的这份产业,除了它离开法国海岸线六里,可以在僻静的海上独霸一方之外,岛屿本身也算得上是了不起的,它象一只雄伟的船舶不屑于在海边停泊,在大西洋中心高傲地下了碇。
  达尔大尼央不动声色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也知道去拉罗什-贝尔纳打听消息是最好的途径,那是在维莱纳河口的一个相当重要的城市。
  也许他可以在那儿上船,要不就穿过盐碱的沼泽地,改道到盖朗德或勒克鲁瓦西克,然后伺机前往美丽岛。此外,他还发现,自从离开夏托布里昂以来,在大尼央先生的鞭策下菲雷没有办不到的事情;而大尼央先生也因为菲雷的积极性,什么事情都能办到。
  因此他准备到拉罗什-贝尔纳的一家饭店,在那儿吃一顿晚餐,叫一客野鸭和一只大馅饼,再叫人给他从酒窖里取出苹果酒,以便把这两道布列塔尼菜送下去,只要酒一沾唇,他就能品出布列塔尼的无限风味。


第六七章 达尔大尼央怎样认识一个想出版自己的诗而当印刷工的诗人
  
  在坐上饭桌之前,达尔大尼央象惯常那样尽量想多打听一些情况;这也是一个好奇心的规律,不管是谁,要是想卓有成效地打听到消息的话,首先自己要成为被人询问的对象。
  达尔大尼央靠着他素有的机灵,想在拉罗什-伯尔纳的旅店中寻找一个对他有用的、喜欢说长道短的人。
  正好这时候,这家旅店的楼上有两个旅客也在忙着张罗晚餐,或者是自己在用餐。
  达尔大尼央在马厩里看到过他们的马,在大厅里看到过他们的行装。
  其中一个带了仆从旅行,俨然是个人物;他们骑的是两匹肥壮的佩尔舍牝马。
  另外一个旅客身材矮小,外表寒伧,穿了一件落满尘埃的大氅,衣衫褴褛,靴子被铺路石磨损的程度比被马镫磨损的更厉害。他从南特来,乘坐一辆四轮运货马车;这辆马车由一匹毛色与菲雷非常相象的马儿拉着,达尔大尼央即使走上一百里路也难找到这样匹配的一对。
  马车里装了些用旧布裹着的大小盒子。
  “这个旅客,”达尔大尼央自言自语说,“跟我是一路货。跟我合得来,我应该去迎合他。身穿灰色齐膝紧身衣,头戴旧圆帽的大尼央先生,跟脚蹬破皮靴、牵着一匹老马的先生共进晚餐该不是丢脸的事。”
  说了这番话之后,达尔大尼央把让老板叫来,要他把野鸭、大馅饼和苹果酒送到外表朴实无华的那位先生的房间里去。
  他自己手里拿着一只盘子,爬上一道通往那间房间的木楼梯,伸手敲门。
  “请进,”陌生人应门。
  达尔大尼央嘴边挂着痴笑,腋下挟着盘子,一手拿帽子,一手拿蜡烛走进房间。
  “请原谅,先生,”他说,“我们同是出门人,在这个旅店里我什么人也不认识,我有个坏习惯,一个人独酌就觉得冷清无聊,觉得饭菜没有味道,对身体也不滋补。刚才您到下面去叫人撬开牡蛎时我就发现阁下的容貌,使我一见就十分喜欢。另外,我还注意到您的那匹马和我的那一匹非常相象,因此,旅店老板一定因为这种不容置疑的相象而把它们肩并肩地放在马厩里,看来它们也相处得非常好。先生,我不能想象,当马儿友好相处时,为什么他们的主人却要分处两头。因此,我恳求您,请允许我,让我有幸能与您同桌用餐。我的名字叫大尼央,先生,大尼央愿为您效劳,让鄙人介绍一下,鄙人是一位大爵爷的不称职的总管家,我家爵爷想购置这一带的盐田,特派我到这儿来看看他将来准备添置的产业。先生,说句真心话,我希望我的长相会使您喜欢,正如阁下的容貌我也十分欣赏那样,我有幸和您十分相象。”
  达尔大尼央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个陌生人,在这之前他只是模模糊糊瞥了他一眼,这个人有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面色蜡黄,五十年岁月的重负使他额上织了几丝皱纹,脸部轮廓总的说来还算忠厚,但眼神中略带几分狡诈。
  “人们会说,”达尔大尼央暗自思忖,“这个小丑只会运用他头部的上一半,即眼睛和脑子。他该是个科学家,他的嘴、鼻子及下巴可以说是完全不足道的。”
  “先生,”这个被人从思想到外貌都细加琢磨过的人回答说,“您使我感到荣幸,我并不感到无聊,我有一些经常给我带来欢乐的伙伴,”他笑着补充说,“可是,那没关系,我非常乐意接待您。”
  在说这番话的同时,穿破靴子的人用不安的目光往桌子上扫了一眼,见桌上的牡蛎已吃光,除了还剩下一块咸肉外什么都没有了。
  “先生,”达尔大尼央连忙说,“旅店老板给我送来一只美味的烤野鸭和一只好得没话说的大馅饼。”
  因为达尔大尼央从他伙伴的眼神中,哪怕只是一闪而过,也已经觉察到它流露出的因食客的进攻而引起的忧虑。
  他揣摩得很正确:用这样的方法打开话盒,使这位外表敦朴的人顿时为之开颜。旅店老板仿佛在等待时机进入房间似的也随即出现了,他送来达尔大尼央刚才宣布的食物。
  大馅饼、野鸭,加上那块烤咸肉;达尔大尼央和他的客人互相施礼,面对面地坐下,情同手足似地分享咸肉和其他食物。
  “先生,”达尔大尼央说,“您也该承认,结伴合伙确实是件美妙的事。”
  “怎么说?”塞满一嘴的陌生人问道。
  “喏!我来解释给您听,”达尔大尼央回答。
  为了想听得更清楚些,陌生人的上下颚都暂时停止活动。
  “首先,”达尔大尼央接着说,“本来我们每人只有一支蜡烛,现在加起来成了一对。”
  “说得对,”陌生人说,他对这种无比正确的观察力感到震惊。
  “而且,我发现您特别喜欢吃我的大馅饼,而我却偏爱吃您的咸肥肉。”
  “这也说得有道理。”
  “还有,除了能享受更多的亮光和能按照各人的爱好吃东西外,能和您作伴也增添了我的乐趣。”
  “说真的,先生,您是个非常乐观的人。”陌生人愉快地说。
  “可不是吗,先生,就象那些头脑中空空的人那样乐观。啊!而您完全是另外一种人,”达尔大尼央继续说,“我从您的眼神里看出您才华横溢。”
  “喂!先生……”
  “您看,您要向我承认一件事。”
  “什么事?”
  “我说,您是位博学者。”
  “先生,我……”
  “嗯?”
  “差不多是这样。”
  “是嘛!”
  “我是个作家。”
  “就是嘛!”达尔大尼央兴高采烈地拍着手嚷道,“我没猜错吧!真是个奇迹……”
  “先生……”
  “可不是吗!”达尔大尼央接着说,“今晚我能有幸和一位作家交往,可能还是位著名的作家吧?”
  “哦!”不认识的人脸上泛起红晕说,“著名,先生,‘著名’这两个字用得不恰当。”
  “谦虚!”达尔大尼央狂喜地叫道,“真是个谦虚的人。”
  随即,他转向陌生人爽朗地说:
  “可是,先生,您至少也得告诉我您的那些著作的名称才好,看您丝毫也没有谈起过您自己,害得我只好去猜测您是什么样的人才。”
  “先生,我叫朱普内,”作家说。
  “多漂亮的名字!”达尔大尼央说,“我发誓,是个漂亮的名字;请原谅我的疏忽,如果这是个疏忽的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好象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
  “是的,我写过一些诗,”诗人谦虚地说。
  “您看!可不是吗!我大概听到过人家朗诵您的诗。”
  “是一个悲剧。”
  “我也许看过它的演出。”
  诗人的脸更红了。
  “我不相信会有这回事,因为我的诗还没有出版。”
  “那么,我跟您说,也许是因为这出悲剧才使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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