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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热洛纳子爵-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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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这是您的房子……他们想烧掉您的房子?”
“我的天主!正是这样!”
“‘圣母像’酒店是您的?”
“已经一个星期了。”
“那么您就是那位勇猛的队长,您就是那位无所畏惧的剑客,是您驱散了那些想要烧死罪犯的家伙?”
“亲爱的古尔维尔先生,请您处在我的地位设身处地想一下;我是个警卫方面的人员,同时又是业主;作为队长,我的职责是执行国王陛下的命令;作为业主,从我本身的利益出发,我不愿意我的房子被烧掉。我是按照利益和职责的规律将利奥多和德·埃默里两位先生送还到弓箭手手中去的。”
“那么,是您把一个人从窗口抛出去的罗?”
“正是我,”达尔大尼央谦逊地说。
“梅纳维尔也是您杀死的?”
“不幸得很,我这样做了,”达尔大尼央施了个礼,好象在接受别人的祝贺似的。
“也是由于您的缘故,最终把两名罪犯给绞死了?”
“是的,先生,他们本来要被烧死的,这一点我倒引以为荣。我把这两个可怜虫从可怕的酷刑中解脱出来。亲爱的古尔维尔先生,您可知道有人想把他们活活烧死?这真是难以想象。”
“您走吧,亲爱的达尔大尼央先生,您走吧,”古尔维尔说,他不愿让富凯看见这样一个会给他带来那么多痛苦的人。
“不,不,”富凯说,他在候见室的门边已经听到所有这一切,“不,不, 达尔大尼央先生,相反,请进来。”
达尔大尼央擦了擦剑柄头饰上刚才擦漏了的最后一滴血迹,然后又往回走。
这时候,他面对面地站在这三个人跟前,他们的面部表情截然不同:修道院院长是愤怒,古尔维尔是恐惧,而富凯则是沮丧。
“请原谅,大臣先生,”达尔大尼央先生说,“我的时间是一分一秒计算的,我还要到总管那儿去转一转,向柯尔培尔先生说清楚;还要去领取我的季度金。”
“可是,先生,我这里有钱,”富凯说。
达尔大尼央惊讶地望着总监。
“先生,刚才这样回答您太欠考虑了,这我知道,我也听见了,”大臣说,“象您这样一个有功的人,理应名扬天下。”
达尔大尼央弯了弯腰。
“您有付款凭证吗?”富凯补充一句。
“先生,有的。”
“把它给我,我付给您,来。”
他向古尔维尔和修道院院长做了个手势,他俩还站在套间原来的地方不动;富凯把达尔大尼央带到书房。刚走进去,他就问道:
“先生,一共该付您多少?”
“大人,五千利弗尔左右。”
“是付欠您的部分吗?”
“是一个季度的薪俸。”
“一个季度五千利弗尔!”富凯说,他意味深长地瞟了达尔大尼央一眼;“那就是说,国王陛下一年付给您两万利弗尔罗?”
“是的,大人,是两万利弗尔一年,您认为太多了吗?”
“我?”富凯叫嚷着说,他辛酸地笑了笑。“如果我能识人,如果我不是那么轻率、那么冒失、那么愚蠢、虚浮,而是小心谨慎、深思熟虑;总之,一句话,如果我能象某些人那样懂得怎样安排,您的年薪收入将不是两万利弗尔而是十万;而且,您将不是为国王陛下效劳而是替我出力了!”
达尔大尼央脸上微泛红云。
在恭维捧场的手法上、在奉承者的声调中、在满怀柔情的语气里,却暗藏着一种极其香甜的毒药,这种毒药甚至连最坚强的头脑有时也难免不为之神魂颠倒、飘飘欲仙。
总监结束了他那一番话之后,便拉开抽屉,取出四个卷筒,摆在达尔大尼央眼前。
加斯科尼人拆开一卷来看。
“金币!”他叫起来。
“先生,这东西便于携带。”
“可是,先生,这等于两万利弗尔呀。”
“一点不错。”
“但是,只需付给我五千呀!”
“我想,这样可以免得您到我这里来跑四趟了。”
“您实在太厚待我了,先生。”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骑士先生,但愿您不要因为我弟弟对您的鲁莽态度而见怪我。他生性尖刻,是个任性的人。”
“先生,您这样表示歉意,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难过。”
“那我就不说了。我想恳求您一件事。”
“噢!先生。”
富凯从他的手指上脱下一只约值一千皮斯托尔的钻戒,“先生,”他说,“这是我童年时的一个朋友的宝石戒指,而这个人,您又曾为他出过大力。”
富凯的声调显然变得柔和了。
“我!出过力!我替您的一位朋友出过力?”火枪手疑惑不解地问。
“您不可能忘记,先生,因为这事情就发生在今天。”
“那么,您那位朋友的名字叫……”
“德·埃默里先生。”
“是两个罪犯中的一个?”
“是的,是受害者中的一个……达尔大尼央先生,这样吧,为了报答你对他的效劳,我请求您接受这只戒指。看在我面上接受了吧。”
“先生……”
“我说,请您接受吧。今天是我的悼念日,以后说不定您会明白;今天我失掉一个朋友,那好,我打算另外找一个。”
“可是,富凯先生……”
“达尔大尼央先生,别了!要不,说得确切些,我们再见吧!”富凯极其心酸地喊道。
大臣说完就跨出书房,留下火枪手一个人,手里拿着戒指和两万利弗尔。
“噢!噢!我将来会明白吗?真见鬼!如果我真的了解了,他倒确实是个识时务的俊杰……!我把这件事告诉柯尔培尔先生,请他给我解释解释,”经过一番思考之后,达尔大尼央这样嘀咕着。
说完,他走了出去。
第六四章 达尔大尼央发现总管先生与总监先生大相径庭
柯尔培尔先生住在小田园新街,他住的那幢房子原来是属于博特吕先生的。
达尔大尼央只花了短短一刻钟时间就走完了这段路。
他来到这位得宠的新贵的府邸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弓箭手和巡警,他们有的来祝贺他,有的来替自己辩解,这要根据不同情况看柯尔培尔是表扬他们还是责备他们而定。对卑鄙的家伙来说,阿谀奉承是一种本能,他们具有这种官能,就象兽类具有的听觉和嗅觉那样。这些家伙或他们的首脑都懂得怎样可以讨好柯尔培尔先生,那就是告诉他,在这次暴乱中人们怎样提到他的名字。
正当弓箭队长在报告事情的经过时,达尔大尼央来到了。他在弓箭手们后面靠门边站看。
那个军官把柯尔培尔拉到一旁,尽管柯尔培尔蹙起两条浓眉毛,露出很不愿意的样子。
“先生,”他说,“如果您真的希望让老百姓给两名叛徒以应有的处罚的话,该事先提醒我们,那才是明智的;尽管我们对使您不愉快或违反了您的意愿表示遗憾,我们还是该执行命令的。”
“大傻瓜!”柯尔培尔拼命摇着他那一头象鬃毛似的又黑又浓的头发,回答说,“您跟我瞎说些什么呀?嗯!您说我怎么能想到会引起骚乱?您是疯了还是喝醉酒了?”
“但是,先生,人们都叫着:“柯尔培尔万岁!”巡逻队长异常激动地回答。
“那是一小撮阴谋分子……”
“不,不是的,是一大群老百姓!”
“噢!真的吗?”柯尔培尔笑逐颜开地说,“您是说一大群老百姓在叫:‘柯尔培尔万岁!’先生,您说的可是真话?”
“我们没有办法,要么张着耳朵,要么塞住耳朵,因为呼声实在太响。”
“是出自老百姓,真正的老百姓之口吗?”
“先生,当然是真正的老百姓;只不过这些真正的老百姓揍了我们。”
“噢!太好啦!”柯尔培尔接着说,这正中他的下怀。“那么,您认为是老百姓想要烧死罪犯的吗?”
“哦,是的,先生。”
“这完全是另外一码事……那么,你们有没有狠狠地回击?”
“先生,我们也有三个人被挤得憋死了。”
“但你们没有杀死什么人吧?”
“先生,我们也杀了几个骚乱分子,其中有一个与众不同。”
“那个人是谁?”
“一个名叫梅纳维尔的人,这家伙巡警早就注意到了。”
“梅纳维尔!就是那个在拉于谢特街上,杀了一个想买肥鸡的老好人的那个家伙吗?”柯尔培尔嚷道。
“先生,是的,正是那个人。”
“那个梅纳维尔,他,他也跟着在喊:‘柯尔培尔万岁’吗?”
“他喊得比谁都响,象疯了似的。”
柯尔培尔的前额顿时蒙上一片愁云,紧皱起来。原先照亮在他脸上的雄心勃勃的荣光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宛如萤火虫被人踩死在草丛里,亮光突然泯灭了似的。
“是老百姓发动的,您想想看,这意味着什么?”总管失望地接着说,“梅纳维尔是我的仇人,我要把他绞死,这一点他很清楚,梅纳维尔是富凯的人……所有这一切都是富凯的主意,难道没有人知道这两个罪犯是他童年时代的朋友吗?”
“那倒是真的,”达尔大尼央暗忖,“这下子,我的疑云消散了。我还得重复一遍,富凯先生不管人们怎么说,可他总还是个很殷勤的人。”
“还有,您认为梅纳维尔真的死了吗?”柯尔培尔追问。
达尔大尼央心想,到他该登场的时候了。
“一点也不错,先生,”他回答着,突然走了过去。
“噢!是您呀,先生,”柯尔培尔说。
“是本人,”火枪手语调铿锵地回答,“看来,梅纳维尔是您的一个小小的仇人吧!”
“先生,他不是我的仇人,是国王陛下的仇人,”柯尔培尔回答。
“混蛋!”达尔大尼央心想,“想在我面前耍威风、充好汉……好,”他继续对柯尔培尔说,“我很高兴能替国王陛下效了一次大劳,总管先生,是否请您费神禀报陛下?”
“先生,您托我做什么事?要我向国王陛下禀报什么?请您把话讲明白些,”柯尔培尔说,语
气由激动转向含有敌意。
“我不想托您做任何事,”达尔大尼央用嘲笑者一般都有的镇定口气回答,“对您来说,我想是毫不费力的,请您顺便禀报国王陛下,是我恰巧有这样一个机会,给了梅纳维尔应有的惩罚,同时恢复了秩序。”
柯尔培尔瞪着眼睛,向巡逻队长投去询问的目光。
“哦!事情正是这样,是这位先生救了我们,”后者说。
“先生,您怎么不早说,您来是为了向我报告这件事的吗?什么都清楚了,而且您比别人更清楚,”柯尔培尔带着赞赏的口气说。
“总管先生,您弄错啦,我完全不是为了报告您这件事而来的。”
“先生,对您来说,无论如何是一个功绩。”
“噢!”火枪手满不在乎地说,“这种事多了,也无所谓了。”
“那么,您到这儿来有何见教?”
“只是为了国王陛下命令我来找您。”
“噢!”柯尔培尔恢复了镇定,因为他看见达尔大尼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是向我要钱来的吗?”
“正是如此,先生。”
“先生,请您稍等一下,让我把警卫队长的报告送出去。”
达尔大尼央支着脚后跟,傲慢地转了一个身,这第一圈转了之后,发现自己和柯尔培尔面对面了,于是象阿尔勒甘○1那样向他施了个礼,然后又转了个身,径直朝着门口快步走去。
○1阿尔勒甘:意大利戏剧中的丑角。
柯尔培尔大为震惊,他难得遇上这样强烈的反抗。在一般情况下,这些行伍出身的人来到他的公务室,因为那样的需要钱,他们的脚就象在大理石上生了根似的很有耐性。
“达尔大尼央会不会直接去找国王?说我招待不周,或者向国王陛下表功?这倒很伤脑筋。”
“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把达尔大尼央打发走是个下策,不管是国王陛下叫他来的还是他自己来的,这个火枪手刚刚立了一个非常大的大功,而且还是非常近的事,国王是不会忘记他的。”
因此,柯尔培尔心想还是放下架子把达尔大尼央叫回来比较妥当。
“噢!达尔大尼央先生,怎么啦,您这就走了吗?”柯尔培尔嚷道。
达尔大尼央回过头来。
“为什么不走?我们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是吗?”他从容不迫地说。
“至少您还有钱要领取啊!您手上不是有张付款的凭证吗?”
“谁?我吗?我没有啊!亲爱的柯尔培尔先生。”
“可是,先生,您有张凭单嘛!再说,您,您在关键时刻替国王陛下戳了一剑;而我,在我这方面,只要把付款凭证交来我就照付不误。您拿出来吧。”
“亲爱的柯尔培尔先生,用不着了,款子早已付了,”达尔大尼央说,看到柯尔培尔乱了步子,心中暗暗高兴。
“您说款子已经付了!是谁付的?”
“是总监付的。”
“请您解释一下,”他用哽住的声音说,“如果您已经拿到了钱,为什么还要给我看这张凭证?”
“因为您刚才那一番非常微妙的谈话,亲爱的柯尔培尔先生,国王陛下曾经命令我去领取一笔他十分乐意给我的季度补助金……”
“是不是来向我领取?”柯尔培尔问。
“不完全这样。国王陛下对我说:‘去找富凯先生,总监会给您的,如果他那里没有钱,那您可以去找柯尔培尔先生。’”
柯尔培尔的脸豁然开朗,然而,他那可怜的容颜好象风雨欲来的天空,随着闪闪的电光或漫天的乌云,忽而阳光灿烂,忽而昏天黑地。
“那么……总监的钱柜里有钱喽?”他问道。
“怎么没有,还不少呢,”达尔大尼央回答……“这,您应该相信,因为富凯先生本来就该付给我一季度的金额,总数是五千利弗尔……”
“一季度五千利弗尔!”柯尔培尔禁不住叫起来,就象富凯听到准备付给一个士兵如此一笔巨款作为酬劳所流露出来的震惊一样,“那么说您的年金总共是两万利弗尔罗!”
“一点不错,柯尔培尔先生。见鬼!您计算起来象毕达哥拉斯一样快。不错,是两万利弗尔。”
“是一个财政总管的薪金的十倍,我向您道喜,”柯尔培尔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说。
“噢!国王陛下还为了数目太小而向我致歉呢,不过,陛下答应我,等以后他有了钱再补给我……好了,到此为止,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是的,然而,尽管这是国王陛下的愿望,但总监不是已经付给您了吗?”
“和您一样,与国王陛下的愿望相反,拒绝付给我。”
“我可没有拒绝啊,先生,我只是请您稍等一下。您不是说富凯先生已经付给您五千利弗尔了吗?”
“是的,您可能就会这样做,而且,而且……事情还不止是这样……柯尔培尔先生,他比您说的还要好些。”
“那么,他是怎么做的。”
“他很客气地给我算了一笔总数;还说,为了国王陛下,他的钱柜永远是满的。”
“一笔总数!富凯先生付给您的是两万利弗尔,不是五千利弗尔?”
“是的,先生。”
“为什么?”
“免得我到总监的出纳处多跑三趟;因此,在我的口袋里有两万利弗尔是崭新的、闪闪发光的金币。您看,我不是可以走了吗?我不需要您帮什么忙了,再说,我只是因为手续关系,才到您这儿来转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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