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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热洛纳子爵-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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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自去。”
“我陪您,”富凯院长说,“我去扛口袋。”
“别开玩笑,”富凯严肃地说,“如果确实是正经事,就得正经对待。首先,我们要殷勤对待。请您替我向这位高尚的人道歉,拉封丹,告诉他,让他在外面等着,我感到很难过,不过我不知道他来了。”
拉封丹已经走了。幸好古尔维尔陪着他,因为诗人埋头计算,走错了路,朝圣莫尔的方向奔去。
一刻钟以后,瓦内尔先生被领进总监的书房。在这部历史小说的开头已经把这间书房详详细细地描写过。富凯看见他进来把佩利松叫到跟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分钟的话。
“好好记住,”他对佩利松说,“所有的银器,所有的餐具,所有的珠宝首饰,都装上马车。您用那几匹黑马,那个珠宝商陪您一起去,您把晚餐一直推迟到德·贝利埃尔夫人来到。”
“还要事先通知德·贝利埃尔夫人吗?”
“不用了这件事我来办。”
“很好。”
“去吧,我的朋友。”
佩利松走了,他猜不出是怎么回事,但是象一切真正的朋友那样,服从而且完全信任他的意志。这就是他这种杰出人物的力摄所在。不信任是鄙随小人的本性。
瓦内尔于是在总监面前鞠了一个躬。他准备发表长篇的讲话。
“请坐,先生,”富凯彬彬有礼地对他说,“好象您想得到我的职位?”
“大人……”
“您能出多少钱给我?”
“数目应该由您来定,大人。我知道有人曾经向您出过价。”
“瓦内尔夫人,有人对我说,她估的价钱是一百四十万利弗尔。”
“这是我们的全部家当。”
“您能立刻把钱全部付出来吗?”
“我没有带在身上,”瓦内尔天真地说,他原来准备着会有斗争会有诡计,会象下棋那样一步步斗智,没想到对方是这么爽直,这么高尚,反而把他吓倒了。
“什么时候您可以有?”
“全看大人喜欢。”
他担心富凯会嘲笑他。
“如果您不是必需回巴黎,我就会对您说立即了……”
“啊!大人……”
“不过,”总监打断他的话说,“到明天早上再付钱和签字吧。”
“好的,”瓦内尔张皇失措,傻头傻脑地说。
“六点钟,”富凯补充说。
“六点钟,”瓦内尔跟着说了一遍。
“再见,瓦内尔先生!请您对瓦内尔夫人说我吻她的手。”
富凯站了起来。
这时候血涌到瓦内尔的头上,两眼发红,开始昏了头。
“大人,大人,”他一本正经地说,“您对我许下诺言吗?”
富凯转过头来。
“当然”他说,“您呢?”
瓦内尔犹豫不决,浑身哆嗦,最后战战兢兢地伸出他的手。富凯张开他的手,堂堂正正地伸过去。这只正直的手沾到了一只虚伪的手上的汗水,不过只有一秒钟的工夫。瓦内尔为了使自己相信这不是假的,想紧紧地握住富凯的手指。
总监轻轻摆脱他的手。
“再见,”他说。
瓦内尔倒退着朝门迅速走去,然后奔出前厅,逃走了。
第一八六章 德·贝利埃尔夫人的餐具和钻石
富凯把瓦内尔打发走以后,考虑了一会儿。
“为了过去爱过的女人,”他说,“这样做也不算过分。玛格丽特希望当总检察长夫人,为什么不让她得到这种快乐呢?既然连最看重德行的人也不能责备我,那就让我们来想想爱我的女人吧。德·贝利埃尔夫人大概已经在那儿了。”
他用手指指那扇暗门。
他把书房的门锁好以后,打开暗门,沿着地道迅速朝在他的房子和凡森的那所房子之间建立的联系点跑去。
他甚至没有打铃通知他的女朋友,这是因为他拿稳她决不会失约。
侯爵夫人果然已经来到。她在等候。总监弄出的响声通知了她。她跑过来从门缝下面接到他塞进的纸条:
“请您来,侯爵夫人;大家等您吃晚饭。”
快乐、活泼的德·贝利埃尔夫人到了几森林荫大道,坐上她的四轮马车。古尔维尔为了讨好主人,在院子里等候她,她朝立在台阶上的古尔维尔伸出她的手。
她投有看见富凯的几匹浑身冒着热气、淌着白沫般汗水的黑马进来,这几匹马把佩利松和珠宝商拉回到圣芒代。德·贝利埃尔夫人的餐具和珠宝首饰就是卖给这个珠宝商的。
佩利松把这个人领进书房,富凯还在书房里,没有离开。
总监感谢珠宝商答应为他保留了这批财宝。这批财宝珠宝商是有权卖掉的。他朝账单上的总数望了一眼,总数高达一百三十万利弗尔。
接着,他在书桌前坐下,写了一张第二天中午前在他的账房支钱的见票即付的一百四十万利弗尔的提款凭证。
“十万利弗尔的利润!”珠宝商叫起来,“啊,大人,您多么慷慨!”
“不,不,先生,”富凯拍拍他的肩膀说,“有些有礼貌的行为是决不能用钱偿付的。利润差不多与您可能赚到的相当,但是您的钱还得有利息。”
他说着这番话,从袖口解下一个钻石扣子,也就是这同一个珠宝商过去常常估价,说值三千皮斯托尔的那个扣子。
“拿着这个作为纪念,”他对珠宝商说,“再见,您是个正直的人。”
“您呢,”珠宝商深受感动,大声叫起来,“您,大人,您是一位好心的老爷。”
富凯让可敬的珠宝商从一扇暗门出去,接着他就去迎接德·贝利埃尔夫人,这时候所有的客人都围在她的身边。
侯爵夫人一向是美丽的,但是这一天她格外光彩照人。
“先生们,”富凯说,“你们不认为夫人今天晚上美丽得无与伦比?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夫人是最美丽的女人,”有一个人说。
“不,而是因为她是最好的女人。不过……”
“不过?,侯爵夫人微笑着说。
“不过,夫人今天晚上戴的首饰都是假宝石。”
她脸红了。
“啊!啊!”所有的客人都叫起来,“这些话可以当着一个有全巴黎最美丽的钻石的女人面说,而不必顾忌。”
“怎么样?”富凯低声对佩利松说。
“嗯,我终于懂得了,”佩利松回答,“您干得好。”
“那真是太好了,”总监微笑着说。
“大人,请用餐,”瓦特尔庄严地叫喊。
客人们朝餐厅涌去,不象平时参加大臣举行的宴会时那么缓慢。餐厅里有一个豪华的场面正在等着他们。
在餐具柜上,在餐具架上,在饭桌上,鲜花和灯烛中间,放着人们能见到的最贵重的金银餐具,闪闪发光,照得人眼花缭乱。在法国还有黄金的年代里,梅迪西丝家族带来的佛罗伦萨的艺人们为了配雕花餐具架,雕刻、镂制、铸造了豪华的餐具,这就是那些古老的豪华餐具的剩余部分。一次次内战期间藏起来、埋起来的这些宝物,在被称为投石党运动的这次风雅战争的间歇期间,曾经畏畏缩缩地重新出现过;当时贵人们跟贵人们互相残杀,但是并不互相掠夺。所有这些餐具上都标有德·贝利埃尔夫人家的纹章。
“瞧,”拉封丹大声说,“一个P.和一个B.。”
但是最最奇怪的是富凯指定侯爵夫人坐的席位前面放的餐具了。她旁边是高高的一大堆钻石、蓝宝石、祖母绿、古代的浮雕玉石,用米西亚①金托座托着的那些小亚细亚老希腊人刻的玛瑙,古亚历山大②的珍奇银镶嵌画,克娄巴特拉③时代的埃及实心手镯,堆满了一只巨大的帕利西①盘子,盘子用一个镀金的铜三脚架托着,三脚架是本维尼托⑧雕刻的。
①米西亚:小亚细亚地名,古希腊特洛伊城即在该地。
②亚历山大:古地名,今埃及港城。
③克委巴特拉:见中册第833页注。
④帕利西(1510…1589)法国著名陶瓷、珐琅研究家。
⑤本维尼托:意大利雕刻家,金饰匠塞利尼(1500…1571)的名字。
侯爵夫人看到这些她从来不打算再见到的东西,脸色顿时煞白。深沉的寂静,这是情绪激动的前兆,笼罩着整个充满惊讶和不安的大厅。
富凯甚至没有做一个手势打发所有那些穿着绣花号衣的仆人出去,他们象辛勤忙碌的蜜蜂一样围着大餐具柜和配莱台奔过来跑过去。
“先生们,”他说,“你们看见的这些餐具过去属于德·贝利埃尔夫人,有一天她看到她的一个朋友手头拮据,把所有这些金器和银器,还有她面前这一大堆珠宝,全都送到珠宝商那儿去。一位女朋友的这种高尚行动会得到象你们这样的一些朋友的理解。看到自己被这样爱着的男人是幸福的!让我们为德·贝利埃尔夫人的健康干杯,”
巨大的欢呼声盖住了他的说话声,使得那个可怜的女人说不出话来,瘫倒在她的座位上,她就象在奥林匹亚竞技场①上空飞过的那些希腊的鸟儿一样失去了知觉。
①奥林匹亚竞技场:古代全希腊的竞技会,自公元七七六年起每四年在希腊伊利斯境内的奥林匹亚召开一次。
“其次,”佩利松补充说,凡是美德都能使他感动,凡是美貌都能使他着迷,“让我们也为激发夫人采取这样美好的行为的人多少喝一点儿;因为象这样的一个人一定是值得爱的。”
现在轮到侯爵夫人了。她站起来,脸色苍白,面带笑容,用一只有气无力的手举起她的酒杯,抖动的手指碰到了富凯的手指,而她的一双还是没精打采的眼睛正在寻找他那颗慷慨的心里燃烧着的全部爱情。
晚餐以这种歌颂英雄的方式开始,很快地就变成了一次真正的欢乐的宴会。谁也不再为显得风趣而费脑筋,因为谁也不是缺少风趣的人。
拉封丹忘了他爱喝的戈尔尼葡萄酒,竟听任瓦特尔为他斟罗纳葡萄酒和西班牙葡萄酒。
富凯院长变得如此和善,以致古尔维尔对他说:
“当心,院长先生,如果您这么温和,别人会把您吃下去的。”
时间就这样在快乐中过去,好象把玫瑰花纷纷撒在客人们的身上。总监一反惯例,没有在最后上丰盛的餐后点心以前退席。
他朝大部分朋友微笑,象心比脑袋先醉的人那样陶醉了,他刚刚还是第一次看钟。
突然有一辆四轮马车驶进院子,奇怪的是在这一片闹声和歌声中大家居然都听见了。
富凯竖起耳朵,接着眼睛转向前厅。他觉得前厅里好象有脚步声,这脚步不是睬在地上,而是踏在他的心坎上。
他的脚本能地离开了德·贝利埃尔夫人的脚,两个小时来,德·贝利埃尔夫人的脚一直靠在他的脚上。
“瓦纳主教德·埃尔布莱先生到!”守门的仆人喊道。
阿拉密斯的那张阴郁而沉思的脸出现在门口,两条挂在墙上的花彩刚被一盏灯的火焰烧断了线,搭拉了下来,垂在门口两边。
第一八七章 德·马萨林先生的收据
如果不是阿拉密斯的冷冰冰的神色和漫不经心的目光逼使富凯保持谨慎的克制态度,他一定会为新朋友的到来发出欢呼。
“您来帮助我们解决这些餐后点心吗?”然而他还是这么问,“我们这样发疯似地吵吵闹闹,您不害怕吗?”
“大人,”阿拉密斯恭敬地回答,“首先得请您原谅我打搅了您的欢乐的聚会;接着我要请求您在欢乐之后给我一会儿时间接见我,谈谈事务。”
“事务”这两个字引起几位伊壁鸠鲁信徒的注意,富凯站起来。
“又是事务,”他说,“德·埃尔布莱先生,幸好吃饭结束,事务才来,我们感到太高兴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握住德·贝利埃尔夫人的手。德·贝利埃尔夫人不安地望着他。他把她领到最近的一间客厅,托付给客人中最稳重的几个人。
至于他自己呢,他挽住阿拉密斯的胳膊,朝书房走去。
阿拉密斯一旦到了书房就忘了遵守礼节。他坐下来说:
“您猜,我今天晚上见到谁了?”
“我亲爱的骑士,我拿得稳,每一次您这样开头,我都一定会听见什么不愉快的事。”
“这一次您又没有弄错,我亲爱的朋友,”阿拉密斯回答。
“别让我等得不耐烦了,”富凯冷静地说。
“好吧,我见到了德·石弗莱丝夫人。”
“老公爵夫人?”
“是的。”
“是她的鬼魂吧?”
“不。一只老母狼。”
“没有牙齿?”
“很可能,但是并不是没有爪子”
“哦,她有什么理由要跟我过不去呢?我对待那些不正经的女人并不吝啬。甚至连不敢再对爱情抱奢望的女人也认为这是个优点。”
“德石弗莱丝夫人当然知道您不吝啬,既然她打算向您要钱。”
“好!用什么借口?”
“啊!她从来不缺借口。她用的是这个借口。”
“我听着。”
“公爵夫人手上好象有好几封德·马萨林的信。”
“我并不感到奇怪,这位红衣主教很风流。”
“对,但是这些信与红衣主教的爱情好象没有什么关系。据说内容与财政上的事务有关。”
“这就没有那么有趣了。”
“您就一点也猜不到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完全猜不到。”
“您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对侵吞公款的控告吗?”
“一百次!一千次!自从我就职以来,我亲爱的德·埃尔布莱,我一直听见的就是这个。这就象您这个主教一样,人们指责您亵渎宗教;象您从前当火枪手一样,人们指责您胆小,人们无休止地指责财政大臣的,就是盗用国库。”
“好,不过让我们说得具体些,因为照公爵夫人说来,德·马萨林先生说得很具体。”
“让我们听听他什么事说得很具体。”
“大约是一笔一千三百万的款子,要您明确地说出它的用途您一定会感到很难堪。”
“一千三百万!”总监一边说,一边为了更好地抬头望天花板,在他的扶手椅上躺了下来。“一千三百万……啊!我的天!我要到别人控告我贪污的所有那些钱中间去把它们找出来!”
“别开玩笑,我亲爱的先生,这是件严重的事。公爵夫人肯定手上有这些信,而且这些信肯定是真的,因为她想把它们卖五十万利弗尔。”
“用这个价钱可以买到一个很了不起的诬蔑了,”富凯回答,“嗯!我知道您想说的是什么了。”
富凯开始高兴地笑起来。
“这样就好极了!”阿拉密斯有点放心地说。
“这一千三百万的事我想起来了。是的,是这件事,不会错。”
“您使我很高兴。谈谈看。”
“您想想看,我亲爱的,马萨林先生——愿他的灵魂升天——有一天从在瓦特利纳的一些有争议的地产的让与中得到这一千三百万的收益;他从收入账中把这笔钱划掉,派人给我送来,通过我的手作为军费开支付出。”
“好。那么这个用途是可以证明的了。”
“不,红衣主教把这笔钱记在我的账上,给我送来了一张收据。”
“您还收着这张收据?”
“当然!”富凯说着,不慌不忙地立起来,过去开他那张镶嵌螺钿和黄金的大乌木书桌的抽屉。
“我钦佩您的,”阿拉密斯高兴地说,“首先是您的记忆力,其次是您的冷静,最后是对掌管的事务处理得有条不紊,秩序并然,而您这个人本质上是一个杰出的诗人。”
“是的,”富凯说,“我有条不紊,是因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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