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人-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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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不渴了麦苗儿喝足了，黄河水不再奔腾，延渡沟的水也见了底，种棉花时人们只得用肩挑水一个坑一个坑地浇。

　　星期六下午虎儿领着小草、小树两个孩子种了一天棉花，还有一亩多点就种完了，晚上嘱咐小草早点起，明天争取把棉花都种完了。

　　晚上小草怕第二天起不来，临睡前跟奶奶说好第二天早点叫她起来。

　　来贵家看着孩子们忙，自己腿脚不受使，干不了啥活，干着急帮不上忙。孙女睡觉前给她说了，她就当作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来完成，上了年纪本来就觉少，心里有事就更睡不着了，孙女躺下就睡着了，自己躺在土炕上睡不着黑夜是那么慢长，好不容易听到东面院里来荣家的院门响了，寻思着天可能快亮了，人家老三家的人都出去干活去了。

　　“小草……小草……天不早了起来吧！”来贵家叫了好几声。小草才挣开眼看看屋里还黑咕隆嗵的，眼皮沉的挣不开，头昏昏的觉的自己好象刚睡着。

　　“奶奶你周扒皮吗？天还这么黑你就叫”小草不耐烦地嘟哝一声又睡着了。

　　“你让我早叫你，你又说这个”来贵家气的不得了，但看到孙女困的一滩泥似的，又心痛了，孩子太累了，昨天干完活回来，天就黑了，吃完饭又做作业睡觉时就不早了，孩子小正是爱睡觉的年纪。就让她多睡会吧。

　　没有表也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来贵家见窗户棂里透过来一点点亮光知道天快亮了就又叫：“小草小草天亮了起来吧！”。

　　小草挣开睡眼蓬松的眼，看看屋里有了一丝丝亮光，知道天快亮了，一骨碌坐起来，穿上衣服：“奶奶你不早叫我，天都亮了，大爷和我说好的让我去叫他早起来种棉花”

　　来贵家故作生气地说：“早叫你来，刚才你说的啥你忘了吗？”

　　“说的啥我咋没记着”小草已下地穿上鞋。

　　“忘了散了吧！”

　　话没说完小草已出了屋。

　　小草来到前院，大爷已把盛棉花种的口袋放到小车上，小树正要去叫她，她来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四章（3）
（3）

　　爷儿三个出了门。虎儿推着独轮车，小草挑着空桶，小树扛着铁锨。

　　爷儿三个刚下了坡迎面碰上狗儿背着粪筐往家走，粪筐里满满的一筐粪。

　　“狗儿大爷你可真勤利！这么早就拾粪回来了”小草先打招乎。

　　“这还早啊！东道上都拾不着了，我这是在南大道上拾的跑了四五里地呢”。

　　“大哥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费那个劲干啥？”虎儿劝道。

　　“庄稼一只花全靠肥当家，不费劲能多打粮食”七十多岁的狗儿已白发苍苍，背也驼了。

　　“老财迷家里养着二头牛，三头猪，五只羊糟的粪还不够上地的，背都累弯了”虎儿心痛地数落大哥。

　　“不累，看到满屋的粮食，新盖的瓦房浑身都是劲”狗儿背着粪筐喘着粗气爬上了坡。

　　虎儿摇摇头笑笑推着小车向南走去。

第十四章（4）
（4）

　　爷儿三个来到南坡棉花地里时，坡里干活的人已满了。

　　“早来了”

　　“才来不长时间”

　　相互打过招呼爷儿三个开始干活。

　　虎儿真是老了身子又单薄，挑着两桶水从沟里往上爬已是力不从心。

　　小草看到大爷挑着两桶水吃力地往上爬，脚步蹒跚，一前一后两只水桶摇摇晃晃的水撒出来不少，鼻子一酸扔下手中的铁锨跑到大爷跟前要夺大爷肩上的担子：“大爷你放下我来”

　　“你太小了挑不动闪开”虎儿一躲水桶一晃水又撒出来一些。

　　“要不咱俩抬着”小草执拗地抓住担子。

　　“你这孩子竞填乱”虎儿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有几分心慰。

　　虎儿拗不过侄女，只得把两只水桶放到扁担中间。爷俩抬着走。

　　大毛两口子一个挖坑，一个点籽，女儿则拿着水舀子往坑里浇水。

　　“大毛媳妇抬头见爷俩抬着水从自家地头上走，停下手中的活说：“虎儿哥你快熬出头来了，孩子们知道疼你了”。

　　“噢，这不星期天吗，有他们帮着，干的快点”虎儿回答。

　　“要我看你让小草下来帮你干活散了，一个妮子家认的个人的名字就行了，念那么多书干啥？”大毛停下手中的活站住说。

　　小草心里酸酸的，不满地回头瞪了大毛一眼。

　　虎儿笑笑摇摇头。

　　“快着干你那活吧！别人能都和你似的，两个闺女得恨你一辈子”大毛媳妇喝斥丈夫。

　　爷俩抬着水来到自家地里小树已挖了好多坑。虎儿提着桶，一个坑里一舀子水，小草随后撒上籽用脚驱拉上土，把棉籽埯上踏平。

　　小草干的出了汗脱下外面的褂子，抬头一看东面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才羞打打地露出了半个脸，把天边层层叠叠的云海都映成了红色。

　　这时有线广播里传来高亢而浑厚的女高音：

　　我的家乡并不美……

　　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

　　一条时长干涸的小河围绕在家乡的周围……，

　　……

　　我要用青春和汉水……把你变的地也肥啊！水也美啊

　　地也肥呀！水也美呀1

　　地肥……水美……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四章（5）
（5）

　　种过棉花的人都知道，棉花是各种庄稼活中最累人的一种，只要种上就没有闲着的时候，间苗、打叉、随时修整、一遍又一遍地打农药，从清明左右播下种子到下霜后拔棉花柴，半年多的时间里有干不完的活。所以棉花虽然经济价值挺高，但是几年后人们就不愿多种了，因为种一亩棉花费的工比种十亩麦子费的工还多。

　　棉花的害虫特别多，蚜虫，棉灵虫，黑蜘蛛、农药打了一遍又一遍，地里的害虫打不败而且越打越抗药，实在没办法了到最后只有一棵棵地拿虫子。

　　五十多岁的虎儿一个人种七亩地，光种粮食，还凑付，粮食主要忙在种和收上，农村的学校麦秋两季都放假，孩子们可以帮着忙活。

　　自从种上棉花后可就不行了，是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地里的草还没弄完，棉花棵上的虫子就又满了。忙的焦头烂额的。

　　小草已上初中，学校在三里之外的三姓镇上，为了节省时间，早点回家帮大爷干活，放学后小草都是跑着回家。

　　夏日炎炎，虽然已经五点来钟了，太阳还象一个大火球，烤的大地火热火热的。

　　小草放学后一路小跑着来到自家的棉花地里，汗水塌湿了衣服，贴在身上，由于连晒带热，小脸也变的通红通红的。

　　虎儿背着40多斤重的喷雾器，在一米来高的棉花地里来回穿行，一趟又一趟，棉花地里又焖又热，刺鼻的农药味熏的人喘不过气来。

　　渐渐的虎儿觉的背上的喷雾气似有千斤重，两条腿也好象灌了铅一样，沉的拖不动腿。脑袋也好象充了气的气球在慢慢地变大变大；昏昏沉沉的。

　　小草呼哧带喘地站在棉花地边上，见大爷的脸腊黄腊黄的，两眼迷漓昏昏欲倒的的样子，忙紧走几步来到大爷跟前扶住大爷关切地问：“大爷你咋了”。

　　“我头有点迷乎”。

　　“走咱到树底下歇歇去”小草接过大爷背上的喷雾器放到地上，扶大爷来到地南头的大树底下。

　　“大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能是累的歇歇就好了”。

　　小草安顿好大爷，来到刚才放喷雾气的地方，背起喷雾气打开开关，一趟一趟穿梭于棉花丛中……

　　歇了一会虎儿缓过劲来，站起来走到侄女跟前说：“小###歇歇我再打会”

　　小草笑笑：“我不累大爷你回家作饭去吧！”

　　虎儿看看太阳还没有落山，又拔了一会地里的草看看天快黑了才回家作饭。

　　小草背着喷雾器一直打到摸门黑才打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洗洗手吃完饭，回到后院坐在桌前写作业，写了没几行，眼皮沉的睁不开，趴到桌上睡着了。

　　“小草！小草写完了吗？写完了炕上睡去”来贵家看到孙女累的睡着了，心痛地喊。

　　“还没写完哪”小草抬起头揉揉眼睛继续写，不一会又趴在了桌上。

　　“小草！小草炕上睡去吧！”坐在炕岸上的来贵家见孙女又睡着了伸手推推孙女。

　　“我先睡一会，奶奶想着叫我呀，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哪”小草匆匆上炕躺下就睡着了。

　　来贵家看到孙女的脸上被汗和灰弄的黑黑的挺脏，伸手从炕前的铁丝上拽下条毛巾，给孙女擦擦脸，看着孙女发出均匀的呼吸，喃喃地说：“奶奶要啥时候和你一样躺下就能睡着该有多好”。

　　来贵家上炕吹灭了油灯躺在炕上睡不着，往事一幕幕如过电影，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看看屋里还黑咕隆通的，也不知啥时候了，想起孙女作业还没写完忙点上灯叫：“小草！小草起来写作业！”叫了几声没叫醒，又摇晃着孙女叫：“小草！小###不是要起来写作业吗？”叫了半天才把孙女叫起来。

　　小草使劲挣开酸涩的眼睛，脑子还沉静在睡眠中，迷迷乎乎的，坐在床上又打起了盹。

　　“小草醒醒！醒醒！赶紧下去擦一把脸”来贵家又叫又摇。

　　迷迷乎乎的小草吸拉着鞋，来到脸盆跟前洗了一把脸，这才醒过神来。

　　小草作完作业，天亮了，跑了三里地来到学校上了二节自习课又跑三里地回家吃早饭，吃完早饭再小跑着回学校上课。

　　第一节是数学课，一开始小草还使劲挣着眼睛听，不多会头就低下睡着了。

　　“赵英兰”老师大喝一声。

　　吓的小草一机灵醒过来。

　　同学们的目光都聚到小草身上，小草脸红了。

　　老师没再说什么，继续讲课，不多会小草又打起盹来，同桌的小红用胳膊轴碰碰她，小草醒了。

　　为了怕再打磕睡她只得站起来听课，可谁知不一会她竟站着打起了磕睡，头一歪碰在了打开的窗户上……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四章（6）
（6）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超负荷的劳作，使的小草的学习成绩直线下降。期末考试她数学才考了70来分，英语、物理、化学三门不及格。

　　成绩公布下来小草哭了，小草是一个极要强的孩子，虽然从十来岁就开始洗衣做饭顶半个家，但她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小学升初中时赵庄有二十多个小学毕业生，只有四个孩子考上了初中。其中就有小草。

　　可现在她竟有三门不及格，小草感到受了莫大的耻辱，大爷五十多岁了一个人种四个人的地，那么难都硬撑着让自已上学，而自己却考这么一点点怎么对的起他，八十多岁的奶奶逢人就夸自己聪明能干，而自己却考这么点点，这不是打奶奶的脸吗，咋有脸给奶奶说。课间她偷偷地跑到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小树林里哭了一节课。她决定不上学了回家帮大爷种地。

　　放学后她等同学们都走了以后。扛着自己的长条凳子回了家。那时学校条件差，课桌和长条凳子都是同学们自己从家里带。两个人打伙，一个带桌子一个带凳子。

　　“大爷俺饿了咱先吃着点吧！”左等右等不见小草回家，小树等不及了。

　　“你先吃着点吧！我去看看你姐姐回来了吧”说完虎儿来到院门口。

　　小草扛着凳子机械地进了院。眼皮肿的跟桃似的。

　　“小###咋扛着凳子回来了？你的眼怎么弄得？”虎儿见侄女的样子不对劲关切地问。

　　“我不上了，我要退学”小草扔下凳子哭着跑进上房趴到桌上又哭起来。

　　“为啥不上了？谁欺负你了？”虎儿跟着进了上房。

　　小草趴在桌子上喔喔地哭。大爷问啥也不回答。

　　“大爷姐姐怎么着了”小树听到姐姐的哭声跑进上房。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你快去后院叫你奶奶去”虎儿知道小草最听奶奶的话，无奈吩咐侄儿去叫来贵家。

　　“小###怎么了，小树说你不上学了是真的吗？为啥？”来贵家由孙子扶着跌跌撞撞地进了屋。

　　“奶奶”小草抬起头哭着说：“大爷太难了，奶奶也需要照顾俺不上学了”

　　“不行，再难的日子咱都过来了，六十四拜都拜了就剩这一哆嗦了，还能不上”。

　　“奶奶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大爷，我上课老打盹，站着也打盹，这回考试有三门不及格……”小草哭着把这一段时间的学习情况简略地说了一遍。

　　听了侄女的叙述虎儿蹲下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哭了：“孩子！大爷对不住你，大爷没本事，俺孩子十来岁上就洗衣服做饭、拾柴活砍草，没让俺孩子过一天好日子，你要再为了这个不上学，你让我日后咋去见你的爹娘……”。

　　来贵家帮孙女擦去脸上的泪，自己的眼里却涌出了泪花，她抬手擦去，定定心神语重心长的说：“孩子奶奶知道你累，知道你大爷累，可就是慌了地，一斤棉花不收咱也不能退学！孩子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大爷喷雾气使完了吗？”胜利媳妇进了院见到一家人都面带忧郁，不解地问：“这是咋着了，小草的眼咋肿了”

　　虎儿忙站起来擦擦眼泪，不好意思地说：“没咋的，小草帮着我干活干的上课光睡觉，考试没考好，不愿上学了”

　　“傻妹子你可别做傻事，你要不上学这一辈子就完了，和你嫂子似的，累死累活的一辈子和土坷拉打交到，有啥出息，过年的时候俺上城里俺表姐家去，人家过的啥日子，小锅子不吱啦不吃饭，一天干八小时，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养的白白胖胖的，穿的干干净净的，俺表姐比我大十岁，看起来和比我小十岁似的”

　　“要你这么说都不种地，城里人不也的饿死”小草没好气地反驳。

　　来贵家笑着打圆场：“她嫂子你别生气，小###忘了你说的，要科学种地，以前俺还不信，现在俺都服了，这科学是利害，以前一亩地才打一百多斤麦子，现在人家那科学出来的种子都能打千数斤了”

　　小草被奶奶的话逗乐了：“啥科学出来的种子，是人家农科院研究出来的优良品种”

　　“反正是人家有学问的人弄的，不好好上学能行？”

　　“咱奶奶说的对啊，以后没学问干啥都干不好”胜利媳妇抢着说。

　　“姐姐以后我放了学帮大爷干活，我作业少你光做做饭就行”一直没作声的小树懂事地说。

　　“看看俺小树也长大了，这好日子还远吗？”来贵家慈爱地抚摸着孙子的头说。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四章（7）
（7）

　　就这样小草又扛着凳子回到了学校，放学后她不再上坡干活，只在星期天和放假时帮大爷干活，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她的学习又赶上去了，一年后，她考取了山东纺织学校。

　　来贵家手捧孙女的录取通知书，悲喜交加，她不顾虎儿的劝阻，非得亲自去给儿子媳妇上坟。

　　小草扶着奶奶来到南坡父母的坟前，来贵家抖动着双手点燃“纸钱”嘴里念叨着：“民儿、民儿家、你们知道了吧！咱小草考上学了，这是她的通知书，你们泉下有知的话该瞑目了，你们的孩子成人了，你娘没忘你们的嘱托。”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叭在坟上呜呜地哭起来……

　　小草跪在父母的坟前也是百感交集，她虽然不记得父母的模样，但却忘不掉姐弟两个迎接爸爸妈妈下班回家时，扑到父母怀里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