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人-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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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来梅子哭的死去活来，来贵家泪已哭干，血还往心里流，香儿，玉儿、民儿也哭哑了嗓子。

　　男儿有泪不轻淡只是末到伤心时，虎儿想起小时候跟哥哥一起玩、一起卖馍馍，一起风里来雨里去，一起送情报，一起、、、、、、往事一幕幕如在眼前，他怕娘伤心不敢在娘面前过分哭泣，躲在柴房里痛哭。

　　只有疯来贵还活在过去，不知他的大儿子已不在人世。倒少了几分痛楚。

　　出殡时天上习习呖呖地下着小雨，小风不大但却刺脊入骨。

　　八个人抬着一口放着衣服的空棺，满村的人都在哭泣，棺材放到土穴里，梅子挣脱娘的手疯一般跳到棺木上痛哭，趴在棺材上使劲拍打着棺材盖哭诉：“龙儿哥哥我让你要了我你不愿意，如果你要了我，留下个一男半女我也有个伴，现在你让我咋活……，你叫了我去吧！”。

　　“梅子……你出来啊！你就不可怜可怜你娘守寡守了你这么多年吗？”梅子娘趴在土穴边上放声哭泣。

　　小五、二柱忙跳下去把梅子拉上来、、、、、、

　　梅子娘抱着梅子的肩膀，狗儿家，来荣的大女儿秀儿等几个本家的女人，生拉硬拽地把满身泥水的梅子脱回了家。

第三章（1）（2）
第三章

　　（1）

　　解放了，全国上下一片欢腾，老白姓的日子虽不富裕，但也算得上是安居乐业。

　　清明节白娘子回娘家给母亲上坟，晚上住在哥嫂家里。正赶上宋家庄开批斗会。

　　宋家本是个不足百十户人家的小庄子，是一个祖先留下的后代，祖祖辈辈地里刨食，既没出过大奸大恶之人，也没出过清官义士。

　　现在站在台上的地主宋福来解放前干过伪保长，家里有50亩地，两处宅院。在本村算个富户。

　　土改工作组的女干部站在土台子中央发动群众　：“乡亲们过去地主恶霸残苦地剥削我们，现在解放了，咱们当家做了主人，咱们要同他们讨债！要清算！，你们谁先上来？谁先上来？”　

　　问了两声台下没反应，当她问第三声时从台下上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风宝你要干啥？快下来”台下一个老妇人喊她。

　　叫风宝的姑娘指着宋福来身后的妇人说：“呸！地主婆你也有今天！”。

　　“什么事　慢慢说”女干部见来了控诉者高兴地安慰说。风宝指着地主婆说：“前年俺和几个小姐妹摘了她家几个枣，就被这个地主婆打了一顿”。

　　“风宝，婶子打你不对，可那是因为你先偷了俺家的枣”。

　　“哈哈”台下的人笑起来。

　　“挑重要的说”妇女干部小声启发风宝。

　　风宝并不傻，马上明白过来大声说：“那枣村原来是俺家的，俺小时候经常上树摘枣吃”。

　　女干部见风宝说到点子上忙启发道：“你慢慢说他们是怎么霸占你家的枣树的？”。

　　“到底是咋回事俺也不大清楚，不过俺敢肯定以前那枣树是俺家的”风宝回答。

　　地主婆抢着说：“你家欠了俺家的钱，你爹拿树顶的债”。

　　“没让你说闭嘴，风宝同志的父亲那？请上来把情况说情楚好吗。”女干部喝住地主婆然后向台下喊。“大胆点不要怕有共产党给咱们撑腰那”。

　　台下推推搡搡上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小老头，两条胳膊抱在胸前脑袋恨不能缩在腔子里畏畏缩缩地站在台上不知说啥好。

　　“爹你说啊”风宝急的直跺脚。

　　“让俺来说”说着从台下走上来一个五十多岁干净利落的女人。

　　女人大大方方地说“鬼子来的第二年，宋福来上俺家替鬼子要粮，俺家穷的自已都吃不上饭，那有粮食拿出来，最后宋福来说他替俺家垫上，让俺家拿枣树换”。

　　“老乡们你们听听地主恶霸就是这样欺压咱们的，咱不能再忍了”女干部一番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捻子，一会的工夫就从台下跳到台上十来个人。

　　人们纷纷控诉汉奸恶霸的罪行，先是吐口水、漫骂最后发展到拳打脚踢、、、、、、

　　台下的白娘子越看越不是滋味最后她听不到人们的控诉，只觉得站在台上挨打的是自己和儿子。

　　前些年分家，实际上是只把前窝的两个儿子分出去了，自己生的这两个儿子：来荣、来华，正好把老头子的性格分了，来荣精于算计，在老头子之上，而庄稼活上却不咋的。来华老实，庄稼活上一个顶仨，心计却远不及老头子的零头。这两个儿子搭伙过日子正好是互补，再有自己这个精明的娘帮着，虽说是兵慌马乱的年月自家的地却是越来越多，现在已有50亩地了，不如意的是人丁不旺，这些年来荣两口子生了5个孩子只活了一个闺女，来华也只有一个孩子，珍姑早出了门子，这样算来自家会不会划成地主？再说了来荣当了7年伪保长能不得罪人？白娘子越想越怕坐不住了，拉住娘家嫂子非要回家，嫂子拗不过她只得让儿子赶车连夜把她送回去。

　　回来后她把自己的担心告诉儿子来荣，来荣也正为这事发愁，村村都在闹土改，听说赵庄也来了工作组，别的庄里象自己这样的都挨了斗，不光分了土地就连家里的东西也被人分了，这可咋办呢？商量来商量去娘俩觉得只有求老二家、求虎儿帮忙。

　　第二天吃过早饭娘俩个想好要说的话来到来贵家。

　　（2）

　　具老人们说洪武年间大迁移，有两兄弟从南方来到黄河以北，在这离黄河20来里的地方按下了家，开荒种地，娶妻生子，代代在这片贫瘠但却广阔的土地上刨食，繁衍生息于是便有了这赵家庄。

　　其实赵家庄在两年之前便有过一次土改。那时分的是大地主赵有财的土地，当时共产党刚刚在这片土地上站住脚，时常听到有农会主席和村干部被杀。老百姓还不相信共产党能在这站住脚。村干部们开过几次动员大会，没有一家敢接这大红的地契，在一次全村动员大会上来贵家第一个从儿子手中接过5亩地的地契，全村的人都看着她，她把手中的地契高高举过头顶，脸上带着笑，心里也是揣着一只兔子，咚咚直跳。

　　这赵有财可不是好惹的。赵有财的父母也是土里刨食的庄户人，老两口勤俭持家也过得有40亩地一头牛，不过两口子一气生了四个丫头，到40岁上才有了赵有财，自然是含到嘴里怕化了，顶到头上怕摔着，娇惯的不得了。

　　这小子十来岁上就能把私塾先生打的头破血流，十七八岁上便吃喝漂赌无所不能，二十岁上输光了家产，把个老父亲活活气死了，你别说，啥人碰上啥时候，乱世造英雄：输光家产的他投靠了这一代的大杆子高团，并很快和团长拜了把子一步蹬天成了团副，后来高团被国民党收编，日本鬼子来了又投靠了鬼子，鬼子投降后，赵有财又成了国军，这里成了解放区，他带着家人逃到城里。

　　十多年来巧取豪夺他在家乡置下二百亩良田，他曾为爹竖起墓碑为娘修下阴宅，可谓“光完耀祖”。

　　他和二柱家隔近是二柱的堂兄弟，大柱娶媳妇时他回来喝喜酒，晌午新朗新娘拜天地时，不小心新娘的盖头掉到地上，他看到新娘子长的俊，竟然把新娘子拉到他家去，大柱拼命拦着不让他拉新娘子，他掏出枪铛！铛！铛！三枪打在大柱头上脚前，和侧面大柱左躲右闪他哈哈大笑，他指挥自己带来的一帮匪兵把新娘妇拉到自家入了洞房。他亲叔去跟他理论被他打折了一条腿。

　　就这么个六亲不认的畜生，你分了他的地，他万一跑回来不杀你全家才怪。

　　为了支持儿子的工作，来贵家带头接下了地契，带头种下了第一季庄稼，多少双战兢兢的眼睛都盯着她，多少双大拇指在她身后竖起来。

　　中午一家人围着锅台吃饭，来贵家说：“虎儿你奶奶和你三叔　　今天头晌午来了”。

　　“来干啥是不是觉得自己快挨斗了”虎儿咽下口里的粥问。“对是为这事”来贵家回答。

　　“现在他知道急了，当初恨心把咱们一脚踢出来时他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这都是多少年的事了你还想着”。

　　“娘你能忘了吗？当初咱家多难？”虎儿放下手中的筷子望着娘说。

　　“唉”来贵家长叹一声：“不管咋说咱不也过来了吗？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你能带头斗你亲叔？再说了你三叔也没干过啥伤天害理的坏事？”。

　　虎儿拿起窝头说：“啥叫伤天害理的坏事？替鬼子派粮派夫能叫好事？”。

　　“那不是没法子吗，那年要是换了别人当保长，领着鬼子到咱家来查，恐怕咱家的人和葛指导员都活不到今天”。

　　虎儿无奈地笑笑说：“俺尽力吧，不瞒娘您说，早就有人提出来要斗三叔，只是碍着我的面子还没开始吧了”。

　　儿子松了口来贵家放下心来说：“你尽力办要实在不行，俺去找葛指导员”。

　　虎儿想了想说：“娘你最好告诉三叔让他主动拿出些地来我也好说话”。

　　来贵家怕婆婆等得心急吃完饭来不及收拾碗筷，急勿勿地走了。

　　看到娘兴冲冲地走了，虎儿轻轻一叹：“唉！”娘给他出了一个难题，这赵家庄上除了赵有财以外能有五十亩地的就是大户了，而且三叔解放前还是保长，得罪的人又多，这次土改早就有人提出要拿三叔开刀，只是碍着自己的面子还没有实施。要是真有人说出来要斗三叔，做为共产党员的自己又怎能明着包庇自己的三叔那？唉！要是能抓着赵有财就好了。

　　白娘子和儿子正等得心焦时来贵家进了院门，来荣一眼看到二嫂，小跑着迎出来扶着来贵家的胳膊说：“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可来了，咱娘可急死了”。

　　来贵家笑着推开来荣的手说：“俺还没老到要人扶的地步”。

　　两人走到屋里，白娘子早已沏好茶等在那里，见来贵家进屋忙倒上一碗茶放到来贵家手里说：“老二家的你可来了，快坐下喝碗水”。

　　来贵家接过茶碗放到桌上说：“娘您别忙了，俺刚吃了饭，喝了两碗粥不干渴”。

　　白娘子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苹果放到来贵家手里说：“这是珍姑她男人从城里买的，你尝尝”。

　　来贵家心里酸酸的心想：“以前你可从没有这样对俺　，免强挤出一丝笑，接过苹果放到桌上说：“娘俺把那事同虎儿说了，虎儿让你们主动拿出些地去，他尽力办问题不大”。

　　“拿出多少地”来荣颤抖着一屁股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不拿不行吗？”白娘子的手落到桌上，把桌上的茶碗碰倒，茶水洒了一桌子。

　　来贵家见到他们的反应好似吃了一只苍蝇冷冷地说：“虎儿说了主动把地拿出来能不挨斗就不错，各庄都在斗地主，你不是看到宋福来挨斗才找的俺吗？”。

　　“你让俺好好想想、想想”来荣站起来在屋当面踱起步来。

　　白娘子扎煞着两只手说：“你说咱也没偷没抢，没害谁，地都是汗珠子摔八瓣一点一点置下的，咋就……唉！”。

　　来贵家见娘俩这样站起来笑着说：“要不你俩再商量商量？俺回去了”。

　　“二嫂你先别走，你看这么着行不？”来荣把来贵家按到椅子上重新倒上一碗茶递到来贵家手里说：“咱们重新分家”。

　　“咋分？”来贵家问。

　　“我拿出20亩地给你和大哥家，咱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三你可真是个‘人精’原不的别人都叫你赛诸葛”来贵家站起来要走。

　　“二嫂俺求你了”来荣扑嗵跪在来贵家面前。

　　“老三你起来，你这是干啥？”来贵家坐到椅子上，无奈地说：“俺呒啥说，咋着都行，不知大哥家愿意不？”。

　　“那就是说你愿意了”来荣站起来要到里屋去拿地契。

　　来贵家说：“先放在你那吧不在这一会，俺回去跟虎儿商量商量”“二嫂你再玩会”。

　　“不了回去晚了虎儿就该走了”俩娘个把来贵家送出了院。

　　白娘子满怨道：“你咋给他们那么多地”。

　　“娘你真不明白，你没看到二嫂不愿要？现在地多是祸？”。

　　“那跟交出去有啥两样”

　　“当然不一样，交出去最多落个不挨斗，说不定还得划个地主，分给他两家咱就是贫下中家，外人知道啥？咱们本来就是一家子”。

　　白娘子笑了：“怨不得人家都说你是赛诸葛，看来你确实比你爹强”

　　来贵家回到家把老三的办法同儿子说了，虎儿笑着说：“俺三叔真是老奸巨滑，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就怕俺大爷家不愿意”。

　　“能吗，你大爷和你三叔咋说也是一个爹？”。

　　“娘不信咱打个赌，俺三叔和奶奶还得回来求你”虎儿调皮地笑笑去了村委。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3）（4）
（3）

　　两个闺女也扛着锄头上坡了。来贵家拿个小凳坐在堂屋门口晒着太阳纳鞋底。

　　春天的风暖暖的、香香的；春天的空气甜丝丝的、润润的；春天的太阳柔柔的，晒的人舒舒服服的直想睡觉，来贵家站起来伸个懒腰，在院里走走，想把困神赶跑。

　　院里的一大两小三棵枣树枝头已挂满小小的淡绿色的小花，引得小密蜂嗡嗡地哼着歌穿梭于花间。

　　三棵胳膊粗的榆树上挂满了一串串嫩绿色的榆钱。小风吹来榆钱儿荡悠悠、荡悠悠地，似在欢快地跳舞，来贵家吸了一下鼻子一股甜丝丝的，清润润的榆钱清香味儿顺着鼻子进了身体，顿觉浑身清爽。“等民儿回来后让他摘点榆钱做粥喝”她正在悠闲地观望时来荣进了院，来贵家从他的脸上早已看出他碰了鼻子灰她想“还真让虎儿说对了”。

　　来荣急勿勿来到二嫂跟前说：“二嫂还得麻烦你费心，大哥一家说啥也不要俺的地，由其是狗儿还骂骂咧咧地说：他要第一个同我和他奶奶清算”。

　　“俺去说就能关事吗？”来贵家笑着问。

　　“关事，狗儿从小没了娘二嫂心底好没少疼他，他听你的”白娘子随后跟过来，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三个苹果，一包点心、、、、、、

　　来贵家来到大嫂家院门口，一推院门没推开，院门从里面刹着，他拍打着木门喊：“狗儿家开门！开门！”。

　　现在这个狗儿家是狗儿前年才娶回家来的，才二十多岁。人长的虽不如以前那个漂亮，但挺机灵也挺利索。是个粗壮的农家女人，过日子是把好手。

　　狗儿家听到喊声出来开开门说：“二娘来了，快进屋”。

　　“你娘在家吗？这大白天的刹门干啥？”。

　　“都在，刚才你那侄子上邪他刹的门”。

　　娘俩个说着话来到屋门口。

　　蹲在椅子上抽烟的狗儿忙下来“二娘来了快坐这”说着忙用手拍拍椅子上的土。

　　来贵家笑着问：“你娘那？俺大老远的来了也不接着俺　”。

　　说着话进了屋，正在炕上纺棉花的来福家放下手中的活，边穿鞋下炕边笑着说：“你拿啥好东西来孝敬我，我还的接着你”。

　　“你看”来贵家把手中的篮子放到桌上说：“我还真给你拿好东西来了，不过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俺孙子吃的，怕硌坏了你那半截牙，俺赔不起。说着拿出两个大苹果放到狗儿家手里。

　　“二娘你破费钱干啥，他才多点能吃这个？”。狗儿家接过苹果说。

　　“你没看出来这两个东西来过咱家，还少一个哪”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