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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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连的打击把来贵家折磨的已是三分象人七分象鬼，木呆呆的来贵家听了这话，眼中有了一束光一把抱住小香儿说：“不；不能再做孽了，她是俺龙他爹的骨肉是您的孙女，是我的闺女，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她”。

　　一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来贵家身上，白娘子唬了一跳：“你这孩子竟说疯话，她还糊涂着，不知自己说的啥，咱可不能出去乱说”。

　　大伙点点头，各自心里明白都不点破匆匆吃了饭，男人们各自回屋，媳妇们收拾好厨房也走了。

　　白娘子对小女儿说：“珍姑你到你二嫂屋里去，就说我找她有点事，你在那看着孩子点”。

　　珍姑来到前院二嫂屋里说：“二嫂娘叫你有事”。

　　来贵家来到婆婆屋里，白娘子笑着把她让到椅子上推心致腑地说：“孩子俺以前对你是不咋的，可那一个当婆婆的不是这样？自从你救了俺以后俺可是一直把你当闺女看待，你说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自己都顾不过来，你何苦要自找麻烦，香儿才六岁，啥时候才能长大？她亲姑都不管咱操的那门子心”

　　来贵家呆呆地说：“她是来贵的孩子”。

　　“我说你这孩子咋这么死脑筋，她是来贵的孩子不假，可死的死，疯的疯谁来做证，咱就来个死不认帐，她谁也说不出啥来”。

　　来贵家斩钉截铁地说：“老天爷知道，做人不能那样！”。

　　“好！好！好！你是好人，俺看你咋过，小的小疯的疯，你也别怪俺无情！咱这就分家，俺不跟你受这个罪！”。

　　婆媳话不投机，来贵家回到自己院里，珍姑回了家。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三章（1）（2）
第十三章

　　（1）

　　赵敬财死后，这个大家庭早就面临着破裂，只是谁也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现在来贵疯了，成了废人，来贵家整日木呆呆的，再加上五个不顶用的孩子。白娘子思量了好几天终于恨下心来提出要分家。

　　起初来福两口子还不同意分，觉得这时候分太有点那个，但经不住白娘子再三的要求，没办法分就分吧！

　　那天晚上，白娘子特意打扮一番，头梳得光光的，耳边还别了两只绢花，怎奈脂粉虽厚，到底遮不住岁月的痕迹。

　　她烧好水，倒上茶，请来二个小叔子，还请了赵庄的村长让人家帮着来给她分家。

　　村长和三老爷子分别坐在八仙桌两旁的太师椅上，老四坐在桌前的圆凳上，来福、来荣、来华三兄弟坐在西墙跟的一条长凳上（来贵因病未参加）妯娌们坐在屋东面婆婆的炕上。

　　白娘子摆上香案，小声嘟嘟哝哝地把赵敬财的牌位放到桌上后说：“村长，兄弟们今天俺把各位请来，是想让您们帮俺做个证，看着我把俺家老爷子请来分家，如有什么佗傺；请您们帮俺做主”“好说，好说”三位老爷子答应着。

　　白娘子边烧纸边嘟哝：“老爷子您活着是人，死了是神，您回来吧！回来吧！”不多时扑嗵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两眼上翻，只露出半个白眼球，那样子好似暂时休克一般。接着猛地坐起来，两眼发直，浑身象打摆子似的抖做一团，然后嘴里发出赵敬财的声音：“孩子们千里摆长宴没有不散的席。今天俺来为你们分家：咱家现有土地42亩，你娘加上你们兄弟四人各八亩，剩余的二亩暂时归你妹妹，各样东西都如此分，白娘子说完这些话后，扑嗵又躺在地上，过了一会坐起来搡搡眼睛，就好象刚睡醒一样，还故意迷惑地问：“刚才俺们家老爷子说的啥？”。

　　老村长把白娘子刚才表演时说的台词复述了一遍。

　　“既然这是二哥的意思，就按他说的分吧！”二位老兄弟也附合着说。

　　“哪可不行”来福家站起来说：“这样分太不公平，俺家8口人，他二叔家七口人，每家分8亩地，一人才合几亩。而老三老四加上你和他小姑一共才5口人，却分到三份，再加上剩余的二亩一共是26亩，一人合几亩？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分开后让俺和他二叔家喝西北风去？再说他二叔家有一个顶撞人吗？疯的疯，小的小以后的日子咋过，你的心也太恨了吧！他二婶你说是吧！”

　　来福家本想让来贵家也帮自己说话，但此时的来贵家被丧子之痛、丈夫之疯、再加上一场大病把她拆磨的已不成人形，双鬓花白，一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已深深地陷入眼眶中，痴呆呆有如木人。

　　“你们都听听！听听！这真是反了，连老爷子的话都不听各位长辈也不放在你眼里，老大你也不管管你婆娘”白娘子又使出了煽风点火的本事。

　　“她说的也有道理”来福边从烟布袋中掏出一锅烟点上边说。

　　“就是这个理，再能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夫妻两个一唱一和。“难道爹说的话你们也不听，你们眼里有没有老的？”来荣、来华也不示弱。

　　来福家一撇嘴反驳道：“爹说的、爹在那？少在这装神弄鬼地演戏！”。

　　“你竟敢说咱娘演戏，你眼里有没有老的？你也不怕烂舌头！”来荣瞪起眼冲到来福家跟前举手想打。

　　“你想干什么？她是你嫂子，能轮上你打？”来福一个箭步挡在媳妇前面。

　　“别吵了！这是干啥？成何体统”三老爷子气得白胡子乱擅，长烟袋猛击一下桌子怒喊一声，镇住众人：“二嫂”俺二哥走时就没留下个字据啥得”。

　　“有！有！前几天俺做梦时还梦到老爷子对俺说他把遗嘱藏在地道里了，来荣、来华、你们去找找看看有没有？”来荣来华听到她娘的点拨后会意而去，不多时老三来荣手捧着一张黄表纸进屋：“找到了，找到了！”他们把纸交给老村长，老村长读了一遍写的内容跟白娘子说的大体一致。

　　虽然来福两口子都反对这个分法，但村长和叔叔们都帮着白娘子说话。再加上白娘子娘仨拿死去的赵敬财做盾牌相互照应，到底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家还是按白娘子的主张分的。

　　（2）

　　说实在的最吃亏的还是来贵一家子，七口人分了八亩盐碱地，麦子，谷子，高粱，棒子，各种粮食加起来不过二百来斤，离麦收还有八个来月，这二百来斤粮食要喂饱这七张嘴，最多不过二个月。何况还有一个见人就骂的疯来贵需要钱治病，怎么办呢？

　　第二天上午来华、狗儿两个人把那二百来斤粮食背到了来贵家屋里，来贵家坐在椅子上望着屋当面的粮食呆呆地发楞，狗儿和他四叔走时给她打招乎她也象没听见一样，就这么呆呆地坐了半天，两个女儿吓得不敢吱声，龙儿、虎儿怯怯地说：“娘你说话呀！奶奶不要咱们了咱咋过呀”

　　“娘天快晌午了没有锅咱咋吃饭啊！”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疯来贵手里拿着棍子叫骂着回了家一棍子把地上的一摞碗打了个粉碎。

　　“哇……”土炕上的小民儿哭起来。

　　“娘你说话呀？”

　　“娘咱可咋过呀？”龙儿虎儿摇晃着娘大哭起来。

　　“天啊！”来贵家抱住二个儿子放声痛哭。香儿玉儿也吓的哭起来。只有疯来贵哈哈大笑着走出了家门。

　　一家人哭了多长时间谁也不知道，炕上的小民儿可能是哭累了抽抽哒哒地睡着了，来贵家推开孩子们站起来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泪说：“龙儿虎儿你们在家看好弟弟妹妹我上你姥娘家去看看。　。　想看书来

第十三章（3）
（3）

　　来贵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娘家进院叫了一声娘一头朴倒在地上，李先生一家正在厨房里吃饭，听到动静后一家人跑到院里，柱子抱起妹妹：“四妮儿……四妮儿”

　　“这是咋着了”李王氏急得哭起来。

　　“快掐人中”柱子的妻子过来帮着丈夫给妹妹掐人中捶后背，来贵家悠悠然一口气缓过来放声大哭。

　　“四妮儿你这是咋了，有话咱屋里说”哥哥半扶半抱着妹妹，来到上房爹娘屋里扶妹妹坐到土炕上，李王氏把女儿揽在怀里哽咽着问：“四妮儿你咋着了跟娘说说，到底咋着了”来贵家在娘的怀里哭了一场，把多日来压在自己心上的痛苦释放了一些，哽咽着把分家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

　　“我苦命的孩子，小的小疯的疯，你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柱儿你快想个法子帮帮你妹妹吧！”李王氏哭着求儿子。

　　“行……”柱儿刚要说话被妻子推到一边。

　　柱子媳妇坐到小姑子跟前抓起妹妹的手说：“四妮儿你要想开，一家大小还都指着你那，按说你到了这种地步娘家该帮你，可是咱家的日子你也知道，咱家就七亩半地，其中的四亩还是我过门后省吃俭用没白没黑地忙活置下的，你大侄子今年都18了还没说上个媳妇，你说咱家这破屋烂墙的谁跟啊！”此时的四妮儿虽然看上去有些呆，但她心里却什么都明白，她含泪看看自己的亲娘，娘已白发苍苍，颤颤巍巍；再望望椅子坐着的父亲，父亲的胡子已花白，瘦削的脸上也已皱纹密布，父亲身上的黑粗布长袍已变成了灰白色，两个胳膊轴上打着补丁，她默默地站起来呆呆地说：“爹、娘我走了”

　　“四妮儿你还没吃饭吧！吃了再走”李王氏哭着拉住女儿。

　　“不了娘，家里还有一大家子呢！”来贵家推开娘的手向屋门口走。

　　“　四妮儿你等一等”一直没说话的李先生叫住了女儿：“四妮儿你从小就聪明，我常常感叹老天为啥让你生成了女儿身，现在我懂了，上苍按排人来到这个世上，各有各的用处，这就是你的命！孩子记住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听到父亲的叫声，来贵家停住脚步回过身来，望着白发苍苍的父亲，默默地记下了老父亲的话，嘴里轻轻地重复着父亲的话：这就是我的命，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渐渐地她的眼睛里有了几分坚定的光。

　　李先生抖抖嗦嗦地从破长袍大襟里掏出两个铜板说：“四妮儿你拿这两个铜板去买口铁锅，柱子你带着家安、家平，去帮你妹妹盖间火屋盘个灶，孬好得有个做饭的地方。

　　“行！行！行！四妮儿你先别走吃完饭和你哥哥侄子们一块走，再带上几个碗”嫂子说着紧走几步拉住了妹妹。

　　不管咋说到底还是一家子，来荣、来华和来福哥几个看到来贵家的哥哥和侄儿们帮着来贵家盖屋，也都过来帮忙，所谓的屋也就是用泥巴垛起来的草棚子，两间小厨房，和一个土灶不出两天就干完了。来贵家又用秫秸从中间隔开，一间做厨房一间做柴房。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四章（1）（2）
第十四章

　　（1）

　　痛也吧！难也吧！　日子还得过，经过几天的思考，来贵家决定重新拾起卖馍馍的生意，她把才二个来月的小儿子放到土炕上，五岁的小闺女玉儿，六岁的小香儿关到家里，领着十二岁的大儿子，十岁的二儿子，挪动着小脚，弓起虚弱的身子，推起沉重的石磨一圈又一圈……

　　麦子在两块大石头中间抗争抗争，使出全身的力气抗争，但它却无论如何也抗不过两块大石头的挤压，磨擦，挤啊挤，磨啊磨，麦子碎了、碎了，碎成了粒，碎成了粉。

　　来贵家觉得自己就象这压在二块大石头中间的麦子，碎了，身碎了，心也碎了，变成了粉，她却不能倒下，死是一种解脱，而她没有这个权力，因为她有五个孩子，还有一个疯丈夫。

　　头天晚上把那四十来斤麦子磨成面，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蒸好二十斤馍馍：“龙儿虎儿路上小心，见到坏人多长个心眼，看到天快黑了馍馍卖不完也赶紧回来啊”千叮咛万嘱咐把二个孩子送出门她的心也跟着孩子们去了，提心吊胆地好歹盼到太阳落山前，孩子们回来了。没想到二个孩子还算机灵二十斤馍馍全卖了。她望着孩子们换回的钱和麦子，酸甜苦辣齐上心来，她默默地念叨：“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给孩子更是给自己打气。

　　就这样做了一个多月的小生意还算顺利，吃了麸子，还赚了百十斤麦子。

　　为了庆贺这小小的收获，她分给四个孩子每人一个小馍馍吃。

　　两个小女儿三两口就把小馍馍吞进肚里，大点的香儿吃完馍馍吧哒吧哒小嘴天真地说：“娘馍馍真香，咱要能天天吃上馍馍该多好！”

　　小玉儿则瞪着双稚气的大眼睛，抱着娘的胳膊撒娇地嚷：“娘我还要，我还要！再给俺一小口口吃吗！娘俺求求您了”

　　懂事的龙儿把自己没舍得吃的一小块馍馍放到小妹妹手里，小玉儿一口把馍馍塞进嘴里，来贵家鼻子一酸眼泪要掉下来她转过身去，默默地擦去脸上的泪。

　　（2）

　　吃完饭照例给子们收拾好推车，目送两个孩子走远，谁知上午还是睛空万里，下午却刮起了西北风。天渐渐阴起来，风越刮越大，临近傍晚又飘起了雪花，孩子们去卖馍馍还没回来，来贵家心里乱起来：“这么大的风雪，孩子们穿的又单薄，路上一定不好走，傻孩子快回来吧！馍馍卖不完，明天再卖，老天爷求求您别下了，别下了，俺孩子回来再下好不好！”来贵家做完晚饭左等右等总不见两个孩子回来，她的心急得象猫抓一样。

　　“娘俺饿了，咋还不吃饭啊！香儿玉儿哼哼叽叽地吵得来贵家心更烦了，她忍不住冲着两个女儿发火：“饿、饿！真是饿鬼投胎，你两个哥哥到现在还没回来，他们不饿吗？”。

　　香儿吓得不敢出声了。

　　小玉儿咧开嘴大哭起来。

　　玉儿一哭土炕上的民儿也哭起来。

　　来贵家更如百爪挠心，心里的火苗腾腾地往外冒，她大声吼着：“香儿看好孩子，再哭！再哭我把你们都扔出去”。

　　“民儿不哭不哭。”小香儿吓得抽哒着抱起小弟弟。

　　这时疯来贵跑回了家，满脸满身都是雪、是泥，破棉裤也不知被啥刮的一道道大口子，已露出里面的棉絮，呼哒呼哒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里喊着：“畜生！畜生！俺打死你，打死你们这些畜生。手里拿着一根胳膊粗的棍子左一棍右一棍地乱打一气，打得院子里白雪乱溅，打得小树东倒西歪，小玉儿吓得不敢哭了，直往娘身后躲。

　　来贵家五内俱粉：“这不知又到哪里去骂人？挨了打这些挨千刀的，你就不知道他是个病人吗？”来贵家嘟哝着跑到丈夫跟前：“龙他爹，那些畜生都让咱打死了，咱进屋换换衣裳吧！打死了咱进屋吧。”

　　来贵乖乖地跟着妻子来到屋里，小香儿把小弟弟放在土炕上为爹端来洗脸水，来贵家帮丈夫洗完脸换上衣服，看天不早了，两个小女儿早就喊饿了，早点吃完饭哄丈夫睡下自己也省点心，就对丈夫说：“龙他爹咱吃饭去吧”。

　　“行”。

　　她哄着疯丈夫领着两个小女儿来到厨房里，让他们围坐在锅台边，给他们每人盛上一碗粥，一人一个半糠半粮的糠菜饽饽，自己也拿起一个饽饽，刚想往嘴边送，疯丈夫把粥碗迎面向自己打来，她本能地用手一挡，碗啪！摔在地上，手被碗打破鲜血直流，还幸亏粥不是刚开锅的。

　　“你想干啥？”来贵家又怒又烦，心中的烈焱呼呼地窜出了身体，她的周围全是火，她站在了火堆上，整个身子都快烧化了，忽然她看到了面前的烧火棍，象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举起棍子拼命打下去，却看到丈夫两眼直呆呆地瞪着自己说：“你骗人，畜生们没死，我刚才还看到他们遭踏多姑”举起的棍子扔在了地上，顾不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