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梦无涯-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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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雾的翦水眸印出我一脸落寞而模糊的微笑。我应了一声说，我们在寒武寺耽误太多时间了。

　　水颜临窗凝眸。雍容华贵的青鸾厚羽衣在阳光的微风中。宛如展翅欲飞的鸾鸟。

　　阳光无法晒干眼里蒙上那一层如雾的忧伤。

　　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们都是寂寞的人。成长在一座繁华而钩心斗角的皇城。

　　看似很自由。其实并不自由。就像水颜看似很快乐，其实并不快乐。

　　当我一个人的时候会感觉孤独。有时候当我们在一起时我又会感到寂寞。

　　一间偌大华丽而空洞的房子。一个人睡在一张空荡的床的左侧。右侧睡着的是孤独。

　　偶尔我会看到水颜在床角蜷缩成一团。绣着暗玫瑰红的花的布幔垂了下来。

　　水颜尖尖的下巴抵住凸楞而起的膝盖。

　　陷入孤独是漩涡。一个寂寞的姿势。其实寂寞与孤独已经失去了区别。

　　黑海帝国的皇城。堂皇森严宏大而空洞。流精之阙。雍容之堂。琼华之室。

　　金銮宝殿。紫翠丹房。曲栏回廊。莲亭凉轩。花墙镂空。琉璃飞檐。*烛日。朱霞九光。

　　在皇城里我总会看到对权利膜拜的大臣们空洞的笑容。

　　宛如屋檐某个角落破旧粘满灰尘的蜘蛛网。已经粘不住温暖与亲切。

　　他们用情绪将自己的脸腌制成一张无法御下的面具。脱下面具。便是一张鲜血淋漓狰狞的脸。

　　或许只有在自己最亲的人的脸上才能捕捉到自然而温暖的笑容。

　　爱上自由的我却被权力吐出的蚕丝束缚着。将我紧紧地包裹起来。几乎让我感到窒息。

　　曲恙长老离世的第二天。我们离开了寒武寺。

　　只剩下最后一艘大船被一条巨缆如同寂寞的触角吸附着。

　　埠头是用木板铺就而成。在时间与江水的抚摸下。变得一片斑驳。宛如逝去的岁月。

　　几盏破旧的灯笼像老人苍老受伤而空洞的眼睛。悬挂在埠头的上空。守望着时间的长河。

　　我看见有一老渔夫在灯笼下补渔网。银发被风挑弄。

　　爬满皱纹的脸刻满沧桑。像一张破旧的渔网。我突然又想起了曲恙长老。

　　老渔夫枯瘦的两膝弯里夹着湿漉漉的渔网。干瘪的左手拇指食指像鱼钩般扣住空洞的网眼。

　　右手指端擒住网梭。左手网眼一挑。右手网梭一穿。

　　老渔夫伸手十分敏捷。网丝随着网梭翻了一个滚。宛如波浪在网海里翻涌一样。

　　老渔夫眼角的余光憋见我。遂扭转头对我微笑。温暖而慈祥。像曲恙长老最后一个微笑。

　　解开船缆。船慢慢挪动庞大的身躯。然后带着我们离开。顺风却逆流而上。

　　船很快抵达了漓江的第八曲。瀛水。

　　瀛水一曲的江水十分遄急。偶尔会有波浪的浪花溅上甲板。

　　那一夜，我看见冰颜在甲板上弹奏古筝。

　　戚然而忧悒的古筝声音回旋在半空。寒风将古筝的声音撕碎。然后被波浪声湮灭。

　　我不敢想象如冰雕的冰颜居然会弹奏出如此悲伤浓郁的旋律。

　　冰颜那一张冰冷而又楚楚动人的脸被灯笼渗出朦胧的光芒淹没。似乎心事重重。我无法了解。

　　尽管冰颜也是我妹。我父王的皇妃雪戒的女儿。但是冰颜流觞与无赦从小就生活在雪月宫。

　　很少与我接触。甚至一年只见一两次。在新年或什么庆功宴上。

　　所以我一点也不了解他们。我们的世界似乎隔着一条我无法泅渡的河流。

　　风卷起冰颜右手的衣袖。我无意看到冰颜手臂上有一块很大的伤口结成狰狞的痂。

　　褐黑色的痂宛如一只蝙蝠匍匐在手臂。似乎随时会展翅飞翔起来。

　　我不知道那伤口的痂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往事。也不知道那一层痂是由多少悲伤结成的。

　　我就感觉到那个伤口流淌过往事悲伤的血。

　　冰颜的古筝的乐声嘎然而止。如同弹断了一个根弦。冰颜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我。

　　冰颜拿着古筝准备离开。为什么看见我就想走？我的声音粘住了冰颜的脚步。

　　因为你听不懂。我不会为一个听不懂我的乐声的人而弹奏。冰颜的语气如寒冰冒出的寒气。

　　可是我能听懂。古岛微笑地走过来。是么？冰颜冷笑。

　　你弹出的音乐似乎在诉说一段不幸的童年。一段带着伤口的往事。带着浓郁的悲伤。

　　冰颜凝视着扶舷扬眉的古岛。冷笑颓败于有着完美弧度是唇边。

　　想不到祭司的心会如此细腻。居然能听出我的弦外之音。原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因为我一只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能听懂我的弦外之音。可是你听懂了。

　　冰颜楚楚动人的脸的情绪冰层突然融化成一池温柔的水。荡漾起一层如涟漪般薄薄的微笑。

　　带有温度的微笑。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的微笑。

　　冰颜以一个完美的弧度转身离开。一袭白色霰莲羽裙被墨夜如黑洞吞噬掉。消失在我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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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陌轩。逃避是懦弱犯下的罪　

　　
　　两日后。我们抵达了漓城。

　　漓城的西门早已洞开。远远望去的城门就像一只被人残忍地挖走眼球般空洞的眼睛。

　　漓城的城主藏熙及其麾下已经在西门口做好迎接我们入城的准备。

　　城主藏熙外披一袭紫色蟒袍。龙眉凤目。三咎墨黑长髯。目光流淌着威严。

　　藏熙唯一的儿子少将静墨。月眉星目。宇眉间透出一种不屈的顽强。

　　藏熙的养女镜鸾。柳眉海目。黑发微鬈。宛如失去动态黑色的瀑布匍匐在背后。

　　嘴角衔着一个浅浅的微笑。玉流苏系在纤细的腰肢间。

　　绯红的脸颊如夏季天边的晚霞。粉饰胭脂的脸凝柔似水。眉目间有着掩不住的妩媚。

　　接风洗尘后。我和古岛登上漓城的望江楼。

　　望江楼由木条构成。梁柱檩椽都是阴阳卯榫的结构。环环相扣。井井有条宛如漓城周围。

　　府邸院宅。坛社苑林。部院衙署。庙宇观寺。酒肆客栈。市井民居。都错落有致。

　　漓城是南北枢扭之所，水陆辐辏之地。所以十分繁荣。

　　马车纷致。舟楫络绎。贩夫走卒。商贾云集。街道繁复。人群如潮。热闹非凡。繁荣依旧。

　　只是街道的人群的脸几乎都染上了惶恐的神色。

　　我的目光如蛇一样慢慢地爬进了一条小巷。

　　狭窄的小巷宛如老人手臂上奄奄一息的血管。无力地向前方蔓延。然后消失不见。

　　漓城东门紧闭。并由重兵把守。东门远方驻扎着墨国密麻的军营。

　　他们在等待春天的到来。那一场战火即将被春天点燃。

　　漓城的府邸。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檐翼欲飞如凤凰展翅。

　　府邸华贵。花木扶疏。移步换景。亭台楼阁。翘檐攒尖。池馆水榭。

　　亭柱雕龙凿凤。亭顶饰以琉璃。莲亭宛如停泊在西湖上。仿佛湖面盛放一朵巨大的莲花。

　　藏熙告诉我，双城被攻破前，漓城开始关闭，等候大军的到来。

　　墨国几百万大军驻扎于漓城东门不远方的澠山一带。春天一到，他们就会开始攻城。

　　藏熙三咎墨髯悬挂着无奈的忧愁。被风吹乱。但是吹不散。

　　我镇定地说，藏城主你放心。我们完全有能力击退墨军。所以我们必须沉着应战。

　　从藏城主的神色可以洞悉到他眼里隐藏着深不可测的恐惧。足可以窥视到墨军可怕的程度。。

　　虽然我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其实我的内心的暗涌一直在蠢蠢欲动。

　　当我走进水颜的房间的时候，发现古岛坐在水颜的床边。水颜脸色苍白如同失血过多一样。

　　颜，浮城开的药方没有多大的效果么？我轻声地问。

　　我不知道。水颜的声音软弱无力。宛如难以洞悉是否流动的一涧溪水。

　　浮城说他无法摸清病源，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毒性会不定期发作。发作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从古岛的语气可以听出他心里的难过。不过我们都应该相信浮城。他一定行的。

　　颜浅浅一笑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

　　上下眼睑里的睫毛靠拢在一起。宛如两排黑色的箭。架在被疲倦拉弯如弓的眼睑上。

　　古岛，你觉得蝙蝠隐人天皇为什么要向水颜下毒？古岛反问，你认为呢，陌轩？

　　我不知道，想不明白。我看见破碎的雪花跌落在古岛是眉毛上。如同忧愁一样无法融化。

　　其实有些事情我一辈子都想不明白的。到时候我们不用想都会明白的。

　　古岛向我微笑。用自信的眼神告诉我不用担心。但我依旧看到古岛眼里无法掩饰的担忧。

　　我无法不担忧水颜的病情。就像无法不担忧漓城一战一样。

　　依然记得小时候的水颜说过，希望自己变成一只鸟。

　　当时我补充说，是一只能够在天空翱翔的鸟。

　　水颜微笑说，错。我反问，难道不是么？水颜神秘一笑说，是一只能够在海底翱翔的鸟。

　　为什么？因为我难过的时候就潜入水底，没有人发现我流泪。就像没有人看见鱼流泪一样。

　　鱼会流泪么？我想，大凡有感情的动物在某种特殊情况下会流泪的。所以，鱼也会的。

　　我说，我希望自己变成一条能够在天空翱翔的鱼。为什么？水颜问。

　　我微微一笑说，因为那条鱼要等一只在水底流泪的鸟。然后一起在天空自由地飞翔。

　　依然记得那时候的水颜露出幸福的笑容。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的天真。天真得那么可爱。可爱得那么可笑。

　　只是我们的天真在成长的道路上早已遗失在某个流年转角处。

　　忘了带走。也无法带走。在潮湿的地方逐渐腐烂掉。长大后的我们已经没有了天真的资格。

　　长大后的我们必需面临我们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或许这就是成长的无奈吧。

　　我们必需接受这些无奈中的无奈。否则我们会变得更加无奈。

　　就像我必需勇敢地去接受战争带来的痛楚与无奈一样。

　　要面对的终究要面对。逃避是懦弱犯下的罪。我们谁都无法去原谅谁。

　　有时候用忏悔来解脱罪名是一种内疚的可耻。我不想被钉在耻辱的石柱上。

　　我不想背上一种自己负不起的罪名。所以我要勇敢地去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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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陌轩。墨国二皇子零峀　　

　　
　　藏熙，古岛和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观战。双方在离护城河不远处展开战阵。

　　我方的黑甲士兵手中握着在风中猎猎舞动的黑色旌旗。

　　宛如一条黑色的河流被猎猎的风煮沸。

　　敌方的红甲士兵一排一排摆好战陈。从远处看过去就像一片失火的草地一样。大火熊熊燃烧。

　　扭曲身躯的血红旌旗如同火舌舔舐着寂寞的天空的脸。

　　助威呐喊声淹没整个苍穹。夕阳流血的眼睛奄奄一息如残烛。被暮霭狰狞的指端捏灭。

　　无赦和敌方首领皆上前几步。无赦下颚倔强扬起。一个孤傲的姿势。

　　用轻蔑的目光大量对方一番。似乎讲了一些什么激怒对方的话。以致双方单打独斗起来。

　　在马嘶金鸣，刀剑锵锵的震撼中，无赦与对方打得越来越激烈。

　　铁马蹄蹂躏着大地。扬起的沙尘在风的怂恿下跳起一支绝望的舞蹈。

　　不出二十个回合。无赦手中的滅血长刀刺穿了对方的胸膛。被血染红的滅血长刀抽离了出来。

　　对方跌落马。敌方军队突然一片慌乱。无赦乘胜追击。企图将敌方杀个片甲不留。

　　因而穷追不舍。在山角转弯处，中了敌方十万大军的埋伏。

　　无赦的部队一下子溃散了。像火焰蔓延上一个蜂窝。

　　十万红甲士兵从山上涌下来。宛如炼钢锅突然爆裂。火红的钢水喷涌而出。将他们湮没。

　　冰颜被擒。无赦，静墨，镜鸾冲出了重围。皆负伤。背后跟着几个残兵。狼狈不堪。

　　无赦被刀划伤左臂。静墨本来只中一箭。后因为镜鸾挡了一箭。而背负双箭。

　　而镜鸾胸部被刺中一箭。还没有到护城河，镜鸾就就从马背跌了落下来。

　　浮城见状，迅速从城墙飞身而下。然后冲了过去。抱起了镜鸾。再冲入已经打开的城门。

　　与墨军的第一场交锋以失败告终。

　　古岛告诉我，昨晚占了一卜，是凶多吉少。你为什么不阻止？

　　古岛反问，你以为我能阻止繄我独无的无赦么？不过让他尝尝一点教训。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是我妹冰颜怎么办？陌轩，你放心。冰颜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他们会继续来挑战。

　　他们还没有玩够，不会那么急着攻城的。况且他们也知道漓城不是说攻就能攻破的。

　　冰颜被擒的第二天。墨国二皇子零峀率领十万大军来挑战。并且带来了冰颜。

　　藏城主，古岛，和我等人率领十万麾下出城应战。

　　一把冰刀架在冰颜的颈部。冰颜并没有�怇帯Ａ成�如冰。绝望的冰。

　　眼睛失去了昔日冷月射寒江的灵气。一脸的疲倦宛如灰色的天空慵懒暗黑的浮云。

　　墨国二皇子零峀一身戎装。

　　颧骨隆起。天庭饱满。墨柳眉。蜂窝眼。悬胆鼻。枫叶唇。宽肩膀。

　　腰间挂着一柄宝刀。背着一个朱漆描金的虎皮箭囊。里面插着雕翎利箭。骑一匹玄墨马。

　　墨国二皇子零峀的脸弥漫着高傲的气息。

　　你就是黑海帝国的皇太子陌轩？零峀摇头冷笑起来。眯起的眼睛的裂缝里泄露处几丝轻蔑。

　　没错，我就是。我微微仰首。冰冷冷地回答。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冰颜的眼里带有疲倦的绝望。冰颜的目光并没有看我。

　　你脸上毫无霸气。甚至连一点王者的气质都没有。所以我真有点怀疑你不是陌轩呢。

　　我是不是陌轩皇太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样才肯放我妹？

　　冰颜的念力已经被废掉了。所以她现在和一个普通女子没什么区别。

　　零峀走到冰颜身边。零峀的右手食指的指端如蛇一样轻轻从冰颜的脸颊爬落来。

　　带有＊＊＊＊＊的指端从冰颜的脖子滑落到锁骨之际被冰颜甩了开来。

　　零峀微笑地说，只不过她比一般女子更加冷艳而已。

　　他已经落入我手中。我想怎样就怎样。你陌轩皇子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只有我墨国二皇子零峀才有资格跟你谈条件。你懂么，陌轩皇子？

　　零峀用弥漫孤傲的指尖撩开遮住折射出冷傲目光的幽蓝眼睛的黄发。

　　我干笑几声说，我可以温柔地警告你，如果你敢对我妹不敬，我就用你的血来祭奠我的剑。

　　零峀哈哈大笑说，我很久没有听过笑话了。想不到今天有幸能够听到黑海帝国的皇子说笑话。

　　如果你出言不逊，我就用你妹的长发让你上吊气绝身亡！零峀的目光游弋进冰颜的眼波里。

　　能听到墨国二皇子零峀的笑话中的笑话那才是我毕生的荣幸。

　　哦，你是谁？零峀仰起头用睥睨的目光望着古岛说。

　　我是黑海帝国的祭司，古岛。古岛走上前几步。

　　零峀从鼻孔里发出嗤笑不屑的声音。唇边黏涎半寸冷笑。我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