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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异史-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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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老爷干笑两声,说道:“‘未知生,焉知死’?虽然我读的圣贤之书不多,但这鬼神飘渺之物,我也是与圣人一样不相信的,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的光阴,好好享受才是,怎可受那因果循环之束缚?要真信了那些,还做什么买卖?”他用筷子夹起一块肥鸭,惬意的放进嘴里,嚼了几下,随后说道:“柳掌柜还是别扯别的事情了吧,快把你刚才说的那‘千古奇闻’讲给我听听,我倒很想听听那‘东林二贤’到底是怎么反目的?”
    *****************************************************************************
    雪越下越大,气温也下降的很快,渐渐的,地上已经积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唯有那些抬轿子的轿夫和街边等活干的苦力还停留在可以躲雪的屋檐下,希望能够在天黑前多挣几个钱,以挨过这寒冷的冬天。
    风雪中出现了两个灰影,渐渐的走近一座茶馆边,靠近了那些正在茶馆屋檐边躲雪的轿夫。
    这是两个和尚,两人身上均穿着件陈旧的灰布僧袍,脚穿草鞋,那草鞋的缝隙中隐约透出白色的袜子,他们的头上都戴着个很大的斗笠,斗笠的帽沿儿遮住了他们的脸,但却无法遮住他们下巴上那长长的胡须。
    一僧胡须已经变为雪白,与那正在飘落的雪花的颜色没有什么差别,而另一僧的胡须却仍是花白,看起来应该比那位老僧稍微年轻一些。
    两僧走到茶馆边停下,其中那名花白胡须的和尚靠近茶馆门口,询问一名轿夫道:“这位施主,敢问南京城的辩议堂在哪里?”
    那轿夫懒洋洋的抬起头来,将两只插在袖管里的手抽出来,向着街道的尽头指了指,说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等过了个街口,向北一拐便是了。”
    那和尚双手合十,宣了个佛号,向那轿夫道了谢,随即走回那老僧身边,小声说道:“师父,可能已经不远了。“
    老僧并未说话,只是略微点了点头,随即两人便继续沿着街道向前走。
    那名轿夫的指点很正确,两名僧人很顺利的来到了辩议堂前。
    两僧停下,抬头看看那屋外挂着的匾,见那匾上写着“辩议堂”三个金光大字。
    雪白胡须的僧人低声说道:“离尘,去问问那位守军。”
    花白胡须的僧人迅速走到那守卫辩议堂的几名士兵跟前,双手合十,问道:“请问几位施主,这里可是辩议堂?”
    一名士兵回头望了一眼,喊道:“班长,有和尚问话。”
    一名士官走过来,问道:“谁啊?”
    僧人将自己的问话又问了一遍,那士官答道:“这里就是辩议堂了。”
    那僧人又问道:“那么请问,这里的那场宗教辩议结束没有?”
    士官答道:“三天前就结束了,你们来晚了,如果你们现在就赶到礼部去,兴许能见着少林寺的方丈。”
    “多谢了,不过我们不是少林寺的和尚,我们是游走四方的和尚。”那僧人轻声说道。
    那僧人谢过士官,随即走回老和尚身边,问道:“师父,已经来晚了,是否去跟少林方丈切磋?”
    老僧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是想趁机去再跟少林的武僧切磋武艺吧?离尘,这么些年了,难道你的争强好胜之心还没有离你而去吗?你忘了我们是为何而来的了吗?”
    那僧人面显惭愧之色,道:“师父说的极是,离尘又险些入魔了。”
    老僧叹道:“心魔难制!若非早年你北上游历时,不问人品胡乱收徒,今日我怎会与你一起来到这里?”
    僧人道:“师父,徒儿知错了。不知师父现在想去哪里?”
    老僧道:“本来在半道上听到辩议堂的辩议之后,老衲是要来看看的,但既然此事已经了结,那么就不必前去麻烦少林方丈了。我们直接去找那个可以帮你教导徒弟的人去吧!”
    两僧转身离开辩议堂,向路边店铺的一名伙计问明了路,便径直向东帅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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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 访客
    “咯吱————”
    一扇紧闭着的窗户被人推开,屋外的雪花被风吹进了屋子。
    林清华站在窗户后边,望着那不远处的高大围墙,深吸了几口冷冷的空气。
    几片雪花打在他的脸上,片刻间便被脸上的热气融化。
    “报告!”紧闭着的房门外传来卫兵的声音。
    “进来!”林清华走回桌子边,坐回到太师椅上。
    一名卫兵打开房门,向林清华说道:“刑部尚书刘子壮大人求见。”
    林清华点点头,说道:“让他进来。”
    刘子壮闪身进入这间不大的屋子,手上捧着一摞公文。
    刘子壮将那摞公文放在林清华面前的书桌上,随后退回几步,说道:“元帅,这是今年秋冬两季需要勾决的死囚,请元帅过目。”
    林清华拿起一份公文,仔细扫了几眼,随后将手上的那份公文放下,问道:“这些死囚都上诉了吗?”
    刘子壮道:“其中只有少数上诉,其他人没有。那些上诉的死囚中,经过十八名巡查御史数月的重新审理,只查出三起冤案,剩下的全为证据确凿的铁案,翻无可翻。”
    林清华从书桌上拿起钢笔,沾了些墨水,从抽屉中取出张空白公文,正欲写下自己的处理意见。
    刘子壮见林清华准备动笔,急忙说道:“元帅,今年一共只处决了一百多死囚,剩下的死囚全被元帅发配到火药场去了,若是这些人再被送去的话,那么恐怕很难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所以还望元帅三思。”
    林清华停下笔,抬起头,说道:“没办法,虽然火药场从去年开始就只制造底火了,可是人手始终不够,别的东西可以让民间工场去造,但是底火和炸药就不行,因此火药场还是需要大批死囚的。你说的那个问题我也想过了,所以说我这次并不将这些人全部送到火药场,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死囚就交给你们刑部了,你们可以分散到各地同一天行刑,应该可以起到震慑作用的。”
    刘子壮见林清华口气松动,便也不再说什么。
    林清华很快写好了处理意见,随即放下笔,抬起头看着刘子壮,挥手示意他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就坐。
    待刘子壮坐定,林清华问道:“上次的那个碑文一案,你们刑部审的怎么样了?”
    刘子壮有些郁闷的说道:“元帅,这个小案子实在是无足轻重的很,我不明白,为何元帅会命刑部审理此案?”
    林清华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不愿意接手这个案子。其实我这样做是有用意的,因为我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案子。”
    刘子壮尴尬的咳嗽一声,随后说道:“案子很简单,没有什么曲折,说起来到底还是怨那些石匠,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应该答应接这个活儿的。”
    林清华摆了摆手,说道:“石匠们也是做活吃饭,没什么不对的,谁给他们钱,他们自然给谁干活,只要不犯法,那么就没问题。这件案子很有些意思,只是由于我最近一段时间忙着往西域调兵遣将和运输物资的事情,所以没有催促你们,现在听你的意思,应该是审完了?”
    刘子壮点点头,说道:“审完了,就差判了。”
    林清华道:“那你仔细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刘子壮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随后缓缓说道:“这件事情恐怕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元帅也是知道的,此案全因那秦淮名妓卞赛赛的碑文而起。卞赛赛出身官宦之家,也是识得不少诗书的,但她幼年之时父母早亡,便与其妹妹一同沦落风尘。这卞赛赛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因而在秦淮河上渐渐出了名,许多富商巨贾慕名而来,且其恩客之中不乏公卿诸侯,后来她与一位公卿相好,但一同住了几年后,却又与那公卿分开,独自一人居住在苏州城郊。那年扬子江大战,西帅郑森兵马占领了那里,当时主政郑氏军马的还是郑森的叔叔郑鸿逵,那郑鸿逵本是好色之人,待得知色艺俱佳的卞赛赛就在苏州城中避难,当即派人将其掳到自己营中,准备将其收入私帐,却不料,郑森忽然发难,将郑鸿逵及其党羽一网打尽,卞赛赛才得以脱出。
    后来卞赛赛便离开了苏州,迁回到南京居住,虽然此时她已三十有余,但一来不显老,二来名气大,因此,马上引来众多仰慕者。卞赛赛当时也已用尽盘缠,因此便重操旧业,在南京贡院附近借了座小楼,起名‘雅楼’,卞赛赛召集了一班原来的姐妹,以歌喉娱宾,只卖艺,不卖身。
    当时东林在城中也开了个新馆,收徒授业,新馆也在贡院附近,离那卞赛赛的‘雅楼’不远,虽然双方很难共同相处,不过倒也并不理睬对方,相安无事。
    东林书院为了广招门徒,因此并不收取学费,只要肯来,他们就教,不过,学生的食宿钱却要自理。这样一来,去东林书院的人虽然不少,可是大多都是家中有产业的儒生,而那些穷书生却很难在那里长久的学下去。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那卞赛赛资助了这些穷书生,为他们出了食宿钱,而这些书生也自然感恩戴德,时常做些新曲儿,送与卞赛赛,于是卞赛赛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恩客也越来越多。
    东林中人自然也知道这些事情,于是便令馆中学生不得再与卞赛赛交往,而那些穷书生怎能听从,因而,南京附近的东林各书院一下子将一百余名学生除名,这些被除名的学生无奈之下,只得离开,大部回乡,少数投考了高等学堂。
    恰恰就是这少数投考了高等学堂的人最终弄出了这件事。他们大多考上了,因此便留在学堂之中接受新式教育,其中的多数人后来成为了各地的官员,少数去了工场。他们感念卞赛赛当年对他们的恩情,于是不时回到卞赛赛的‘雅楼’,去给她捧场。
    但卞赛赛终究是凡人,就在去年年末,一病不起,拖了几个月,还是死了。
    这些人听说后,立刻商议着为卞赛赛立个功德碑,以显示自己的感恩之情,最后商议妥当,就将碑立在‘雅楼’的门前,碑文洋洋洒洒数万字,其中赞扬卞赛赛者居多,而剩下的数千字则是讥讽东林狗眼看人低的话。其实在我看来,这些人之所以这样干,其真正原因恐怕还是为了羞辱东林,以报当年被逐出师门之仇。
    这样一来,东林中人岂肯善罢甘休?于是等那碑立好后的第二天,‘东林二贤’之一的孔季康就领着一帮子学子,拿着大锤,将那碑捣了个稀烂。
    受恩于卞赛赛的那些人也不是好惹的,他们立刻又重新立了块碑,而且比上一个碑更加高大,更离谱的是,那碑的形状居然和贞洁牌坊差不多,那上面的字更多,言辞也更激烈,直接指谪东林迂腐。
    这一下,双方就算是铆上了,你砸我立,你立我砸,一来二去,就闹到了南京衙门里。
    而在当时,按照元帅的新政法令,各地的法院已经与官府分离,因此此案便交由南京地方法院审理。过了几天,法院的判决下来,由于那‘雅楼’已在一年前被卞赛赛买下,而且那地契上的地方正好包括那立碑之地,而那些立碑之人又是出自自愿,因此,东林败了,判决令他们必须在一个月之内重新修好那个碑文,否则便要查封他们的房产拍卖。
    孔季康自然是不会去立碑的,而且还约束手下人,不准任何人去立碑。但东林中的另一部分人则认为不妥,而其首领就是那陈永华了。
    陈永华怕官府真的派人查封东林名下的产业,于是在判决下来的第五天,便领着人去重新打造了一块碑,立在了‘雅楼’门前,并当面向‘雅楼’的现掌柜道了歉。
    孔季康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说陈永华辜负了老师的期望,丢了东林的面子和骨气,是东林败类。陈永华知道自己不能与孔季康正面相抗,因此便没有理会,哪知道孔季康见陈永华不理会自己,便更加的嚣张,甚至在东林书院之中大肆污蔑陈永华,而且在碑立好之后,那东林的人又去砸了一回,不过,这一次他们就没有料到后果会如此严重,巡警队立即将那些砸碑的人当场逮捕,并以毁坏私人财产罪告了他们。
    此时,元帅便得知了这件案子,于是将此案交给刑部审理。刑部经过审理,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就差明日的宣判了,依我之见,若不是那五个儒生将罪过全部揽在自己身上的话,恐怕孔季康也是跑不了的。”
    听刘子壮讲述完毕,林清华点了点头,叹道:“没想到儒生之中居然也有这么讲义气的人,愿意自己承担罪名。对了,不知道你们准备怎么判这五个砸碑的儒生?”
    刘子壮略微沉吟片刻,随即答道:“五人当时全部动了手,不过,那碑损坏并不严重,因此刑部的意思是轻判,每人判半年苦役,并罚些钱用以修补碑文。”
    林清华将手中拿着的那份死囚勾决名单交给刘子壮,说道:“这些死囚就交给你们刑部了,剩下的死囚马上押解到湖北火药场去。”
    刘子壮转身准备离开,林清华却忽然问道:“那陈永华就是因为这个事情而与孔季康发生囹圄的?”
    刘子壮回过头,说道:“正是此事!其实两人早就貌合神离,若非史可法从中斡旋的话,恐怕东林早散伙了。依我之见,陈永华更善于求变,而孔季康则一直抱残守缺,不思进取,两人各有一批追随者,旁人很难相信他二人都是张慎言的学生。现在东林人心惶惶,盛传朝廷要查封东林,孔季康煽风点火,而陈永华则尽力安抚众人,要众人守法,依我看,陈永华此人显然与孔季康不是一路人,若是元帅能够善加利用的话,也许能够分化东林。”
    林清华点点头,说道:“与我想的一样。”
    **************************************************************
    一双被冻的通红的小手伸向花坛的石沿,将那石沿上的一层薄薄的积雪揽到了一起,重复了几遍同样的动作,一个小小的雪堆马上出现在了石沿上。那双冻红的小手继续忙碌着,转眼的工夫,一个小小的雪人便出现在了石沿上。
    “咯咯————”一阵轻笑,一个扎着两支小辫的小女孩俯身从花坛边捡起一跟干枯的树枝,并将树枝折了几折,随后将其递给身边一名比她更年幼的小男孩。
    小男孩伸出冻红的小手,接过那几根短树枝,口中则甜甜的说道:“谢谢姐姐!”
    他转过身子,将树枝插在雪人的两只胳膊上,说道:“这是大将军!”
    不等他仔细欣赏自己的杰作,一个圆滚滚的雪球便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正好打在那雪人的脑袋上,雪人立刻变得不成样子。
    小男孩与小女孩同时一惊,随后便转头望去,却发现一个年纪稍大些的男孩正站花园边的走廊中,得意的拍打着双手,口中喊道:“好啊!打得真准啊!比炮兵打得都准!”
    小女孩双手插腰,怒斥道:“你……你怎么把我们的雪人打坏了?”
    那男孩一脸的得意,说道:“妹妹,我这样做是为你好啊,他不听话,做了个雪人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还硬要说那是爹,要让爹知道了,你们定要吃板子!所以,我就把它打烂,让它死无对证!”
    “谁说我做的是爹?我做的是大将军!”那小男孩生气的撅起了嘴。
    “大将军就是大元帅,所以你是抵赖不了的。”那男孩又从走廊外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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