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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令之玉水明纱-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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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也是我朋友呢。”清脆中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响起,我蓦然回头,只见尔雅站在不远处,遥遥看着我……的身后。
“叩……叩见公主。”宰相颤巍巍地跪下,园中一些卫国官员的家眷也纷纷行礼。
傍晚时分,天边的挂着紫红色的云霞,随着微风一层一层传递开来,昏黄的光华在她身上披了一件霞衣,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个动作轻轻柔柔的流淌,仿佛天边的仙子偶降凡尘。
“尔雅。”
她远远地站着,并无走近的意思。见她不肯过来,我便迎了上去。
“好久不见。”她垂着头轻声道,眼角流露出难掩的疲惫。
宴会期间,我被迫坐在周二皇子身侧,他解释说,既然他替我解围,那么我便有义务陪他一起吃饭。我心中腹诽,若不是你最后打圆场,那臭丫鬟定然会被关入天牢,决计不会只是便宜给那晋孝公主处置。心中虽有不满,面上还得堆着笑,因为这一次对面而坐,姬桓竟没有丝毫让我坐回他们那桌的意思。
公主出席宴会在过去一年中简直几乎没有发生,许多新晋升的诰命妇人都巴望着见一见那个被四国盛赞,有天人之姿的公主,回头出了宫私下跟人磕牙也好有点了不得的谈资。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虽然坐得远了些,却也挡不住夫人们的热情。
我向来随大流,况且在未犯错时也不十分惧怕王座之上的人,便肆无忌惮地端详起来。大师兄额头饱满,双目距离略窄,将原本有些狭长的眸子拉得愈发紧凑,这么看来无端有了冷厉的感觉。尔雅不同,一双眸子单论长度倒是与大师兄相仿,只是偏偏在瞳孔处比大师兄抬得略高了些,形成一道拱形,将一双本就不小的眸子撑得大而有神。
原来他俩最不一样的地方就在眼睛,难怪初见尔雅时我并未想到她与大师兄之间的关系,仅仅一双眸子便塑造了气质迥异的两人。看罢,觉得自个儿机智得有些过头了,便心满意足的嘬着小酒。
宴会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觥筹交错载歌载舞,不过都是些虚与委蛇。我懒得应酬,吃饱喝足不过片刻,便打起了瞌睡。
宫人添酒,毛手毛脚地将我撞了一下,猛得从梦中惊醒,宫人连声道歉,起身时落下一条素白的手帕,帕子角上绣着朵梨花。我正要将手帕还给宫人,却觉得那梨花的形态有几分眼熟,若有所思抬眼看去,尔雅也正好向我这边看来,她附在大师兄耳侧说了几句,便提着裙角离开,琢磨着大师兄虽然严厉却也护短,有这么一个妹子自然要细心呵护,正好前阵子在他这里受了委屈,何不同尔雅说道说道,也好让大师兄收敛些。如是想着,便跟了出去。
第六十七章 酒醉之后
月色如水,尔雅站在波光粼粼里,像一尾美人鱼。
“堇纱。”她走过来,甜甜地叫道。
我捏了捏她的脸,这才是我活泼可爱的好妹子,“你方才那般高深莫测可吓坏姐姐了。”
尔雅神色一黯,半响都不说话。
这丫头莫不是跟她师父又闹别扭了,我如是想着,便想帮她转移转移注意力:“我听说大……你哥哥在宫里养了些手艺人供你消遣,从杂耍到捏泥人一应俱全,正巧好久没看了,要不你带我去瞧瞧。”
尔雅愣了一瞬,旋即笑开:“今天是国宴家宴一起办,咱们溜走可不太好吧。”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眼底却露出狡黠的光。
“妹子所言甚是,我瞧着方才晋孝公主同你哥哥眉来眼去的,传的可都是些子国家大事,咱们这么多人围观,委实不好。”说罢,抓了她的胳膊就走。
……
“你哥哥可真疼你。”我由衷感叹。
就在感叹的片刻,我们已经走进卫国王宫某处花园里,花园曲径通幽,沿途时有假山凉亭分立期间。一阵飘香的烤羊肉串的味道刺激了我的胃,我拉着尔雅追寻着香味走过一座拱桥,便见两个异域风情的大汉架着一堆炭火烤着流油的羊肉。他们瞧见我们,不徐不疾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土话让我们等会儿。我和尔雅爬上一旁的假山歇脚,从这里看去,正好瞧见沿着小径一路灯光闪烁,都是商贩的推车,好似有万家灯火都在这袅袅炊烟和这世俗的喧嚣中醒了过来。
尔雅似乎也是第一次在高处俯瞰整个园子,不禁感慨:“自从上次私自离开王宫闹出乱子,皇兄他就把这些人请进宫,说是给我平日里逗乐解闷,其实一开始我还跟他赌气,”她笑着摇了摇头,“我当时心想与其说给我逗乐解闷,还不如直接了当的让我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不要给他添乱更让人舒服。”
我在一旁猛点头,大师兄一向都霸道惯了,从来不问别人需不需要,总之只要是他觉得对的好的,你就得无条件接受。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也挺不错。我自小调皮不爱在宫里呆,现在想来多半就是因为王宫里人情淡薄,无论走到哪里再亲近的人也得忌惮三分。我讨厌急了这种感觉,便向往着寻常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不用勾心斗角,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哭。”顿了顿,尔雅笑了起来,“你看,我现在不是实现了吗?这里的一切是多么真实,堇纱你仔细闻闻,是不是有股柴米油盐铜臭气。”说罢,她很期待地看着我。
我伸长了鼻子闻了闻,孜然配合着炭火烤的羊肉嗞嗞作响,香味顺着我的鼻腔跳跃开去,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烤肉串的味道才最真实。我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接过冒着热气的羊肉串冲尔雅招手。
后来我们一人抱了一坛酒找了个相对僻静的湖边对面而坐,一口酒一口串,扯些有的没的。羊肉串吃完了,我俩就干喝酒,喝着喝着觉得无聊,我便起意说些有趣的事情佐酒,尔雅晃着脑袋,笑得有点模糊。
我跟她讲了些我流浪的故事,告诉她除了我们中土四国,再往北走有一个地方叫做漠北,那里有一望无际的沙漠,金灿灿的沙子一望无际,就像置身在一个黄金的海洋。那里昼夜温差极大,晚上可以把人冻成冰疙瘩,白天的时候如果在地上打一个鸡蛋,转眼就可以变成荷包蛋,这个时候就要赶紧捞起荷包蛋,不然再过一眨眼的功夫,荷包蛋铁定要焦。
尔雅咯咯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你去过吗?”
我神色一黯,抱着坛子喝了口酒:“没有,听别人说的。”
尔雅端着坛子也猛得灌了一口,酒从她的唇边溢出,洒在了衣襟上。“没见过算不得真,我给你讲个真事儿,你听听有没有意思,有意思你就把酒干了。”
我舌头打着转,口齿不清道:“成啊,不过你得把我逗笑了,笑不起来你就干了。”
尔雅没回答我,却是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从前有一个姑娘,家里有钱有势,可是家人们都忙着挣钱夺权,很少有时间陪她,她的童年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后来她长大一些,一个人溜出家门玩耍,遇到了一个少年,少年生得好看心性也好,会很耐心的陪她玩耍。家人们找到她之后,她还来不及跟少年告别就匆匆分开了。再后来又过了一年她又找到了他,可惜少年却不记得这个小姑娘了。她只好死缠烂打追着少年,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即使被她逼烦了,也不会像家里的那些姐姐一样跟父亲打小报告。之后的一年又一年,少年都会回来,带着最好的丝绸和最有趣的小物来看她。那些年,她觉得很开心,即便家庭矛盾逐渐激化,她依旧觉得她拥有了全世界。
然而,那一年,她少女初长成,行了及笄之礼绾了最时兴的发髻,不顾家人反对跑到与他约定见面之地,从日初等到日落,她再也没有等来那个少年。”
尔雅望着湖面发呆,突然笑道:“后来你猜怎么着了?”
我摇头表示不知,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很难受。
“又过了一年,她找了那个少年整整一年,几乎翻遍了国家的每一处土地,就在她即将死心的时候,她终于还是见到了他。那天,他穿着一身素白的袍子,身边牵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年岁的女子,女子并不出众,但他却那样温柔,与对她不同的一种温柔。于是,少女终于明白,有些思念只会成为一个人的肝肠寸断。”
最后几个字尔雅说得异常用力。她举着酒壶,张着嘴几乎兜头将酒浇了下来。
我叹了口气,结局说得不清不楚,多半是只想记住好的回忆,那个少女想必就是她自己吧。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丰富的阅历委实有些不易,更不易的是即使经过这么狗血的事情,她还能义无反顾的执意要嫁给他,单单这份勇气就值得我敬佩。
我端着酒坛,正准备陪她一饮而尽,然而,将将举起的坛子就被人拿走。我瞪眼一看,姬桓!怎么走到哪都能碰到他。
心中正在叹气,突然瞧见黑乎乎的树影里窜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那人影不分青红皂白捞起尔雅就走。
“喂,喂!”我出声阻止,却被姬桓捂着嘴巴,直到那人带着尔雅消失不见他才放开我。
“你做什么,尔雅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我大声质问,手上还跟他较量着功夫。
“放心,他不会伤害尔雅。”姬桓气定神闲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们这帮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转会欺骗善良小姑娘的感情。”嘴上连珠炮一般说了出来,手上也不由加深了力道。
姬桓一个擒拿手就止住了我所有的招式,他并没有使劲,只是松松的恰好止住我的动作。默了半响,他忽然皱眉道:“你喝醉了。”
“醉什么醉,我比谁都清醒,要不炎珩那个臭男人负了尔雅,要不是你负了我,我们会落到这步田地?”我不安分的扭动胳膊,姬桓又略略松了松手,我正好趁机抽出手臂,“你看看尔雅,为了炎珩都不惜违背大师兄的意思,可是他呢,有多远躲多远算什么英雄好汉。再说说我,你以为你捅我一剑害我差点命都没了,说句对不起就完事儿了?我告诉你姬桓,没门!我不会原谅你的,你知不知道你捅碎的是什么,是我一颗热乎乎的真心啊。”
我作势又要打他,姬桓这次却不闪不避,任由我不轻的一掌劈在他身上。
“你怎么不躲啊?”我一向对自己手上轻重没数,生怕万一劈死他了我还得担个杀人的罪名。
“对不起。”姬桓突然说道。
“什么?”什么对不起?喝多了脑子反应迟钝,我一时还想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对。”他又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不对什么啊不对,你倒是说啊。”打什么哑谜,不知道本姑娘心累脑子也累么!
“炎珩没有负尔雅。”姬桓脸上神色有些怪异。
“他没负尔雅负谁了?你是没瞧见,尔雅堂堂一国公主,不远万里一个人穿着嫁衣跑来找他,他不同意也就罢了,还通知大师兄找来相亲男是几个意思啊,这还是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我跟尔雅同病相怜,容不得他狡辩半句。
姬桓叹了口气:“在你眼里,是不是全天下男人都是负心汉?”
我想了想,摇头:“不是,起码二师兄不是……”停了许久,好容易撑开我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他那么笨,肯定是别人负……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我便仰头栽了下去。
月光清澈,清风徐徐,碧波旁,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子,像是抱着一块稀世珍宝一般呵护着,反复轻声低喃:“对不起,对不起……”
第六十八章 花都开好了
翌日晌午,我睁开眼睛头痛欲裂,挣扎着坐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尔雅,匆忙梳洗过后跑出门,发现姬桓和二师兄都已不在。抓了个下人打听,原来他们一早就去看四国盛会的最后一场比试——文比的冠军之争——比试双方是卫国的傅师师和晋国的云昇。
糟糕,居然把云昇比赛这茬忘记了!
赶忙叫人准备车马,却被几个小丫头莫名其妙地架回屋里,几分不由分说按住我的手脚,我不晓得她们想做什么便也不好贸贸然出手伤了他们。过了一会儿,又有五六个婢女鱼贯而入,她们手里端着托盘,盘上是几样景致的小食。
按住我的一个婢女忽然道:“太子吩咐,小姐醒来后务必要先进膳食,否则待他回来定会拿我等试问。”这个婢女我先前匆匆见过一次,就是当年姬桓刺死我的那天,待众人走后,半昏迷中的我隐隐看到有人向我走来的那个姑娘。
“你是那个……”
“姑娘认错人了,”婢女截口道,盛了一碗清粥递到我面前,“请姑娘用膳。”
当年的匆匆一瞥,之后再转醒已恍如隔世,我便忘记了这个姑娘的存在,直到今日再见,才骤然又翻开尘封已久的画面。
不经意间脑中电闪雷鸣,忽然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昨夜,对!就是昨夜!昨夜醉酒后姬桓送我回来,后来絮絮叨叨似乎说了很多话,好像说什么他当年一直都直到我是假公主,当年也不是真心有意杀我。
再看那个婢女,心中隐隐浮过一个猜测,被自己大胆的推测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许多便挣脱开婢女们的束缚,有些话必须立刻找姬桓问清楚,我只怕迟上片刻便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刚跑到姬桓的别院,就见一个侍卫站在门口牵着匹骏马,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翻身上马,马儿跃出的一瞬间,蓦然回首似乎瞧见了重重树影后那个女子的身影。
一路疾行,到了比赛地恰逢比赛结束观众散场,乱哄哄的人群阻了我的去路。隔着人山人海我焦急的寻找那个人,可是任凭我看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那道背影,就像是隔了这么多年错位的时光,他在这头,我在那头。我们看似是沿着同一个方向前行,可惜却行走在不同的光阴和过去里,背负着各自的命运与抉择,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隔开来。他带着爱与承担,我怀着恨与忘却,像两个陌路人一般走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一天我看到了屏障的对面的他,可是却发现那道屏障隔开的竟是千山万水的距离。
我忽然想仰天长笑,是不是这一次依旧只是上苍与我开的一个玩笑。
我一跃而上站在了马背上,那么,是不是只要跨越这一重人山人海,我就可以再与他重逢?
“站在上面做什么?不知道危险么?”
我的手被一个更大更温暖的手掌覆住,那道声音是我五年以来多少个梦里一直念念不忘的。
虽然前一刻我还怀着义无反顾的勇气誓死也要找到他,可是现在当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竟然讷讷不知该怎么面对。
东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人群忽然改变了方向涌了过去,有人撞了一下马,马儿受惊嘶叫着动了起来。
“小心!”
他左手一带止住了马儿的动作,同时右手毫不迟疑地拉我下马,落地时不偏不倚正被他圈在怀里。我看着他,那一眼,隔了两千个日日夜夜,隔了两万四千个时辰刻骨的相思。我想,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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