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令之玉水明纱-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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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希望的。”

　　　　我俩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大师兄！接下来究竟是要发生什么状况，竟然连那个神出鬼没的大师兄都被牵扯进来。

　　　　怀着无比忐忑又无比悔恨的心情，我们走进大殿，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终于在礼毕之时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那高高在上的卫长公。谁想卫长公也正抬眼看来，目光交错，我膝盖莫名一阵酸软，不由自主地又对宝座之上的那人行了个大礼。二师兄的状况比我好不到哪去，哆哆嗦嗦地把我扶起来，在众人的惊诧之中，相互搀扶着走到姬桓身后坐下。

　　　　姬桓担忧的询问我俩状况，二师兄比我略好点，勉强应付了姬桓几句，便和我一样垂头丧气地呆坐在一旁。

　　　　心中久久回荡着难以置信的真相，卫长公就是大师兄！

　　　　我和二师兄交换了个神色，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困惑。老头子藏得也忒深了，收了这么个好徒儿，平日里还尽让我们节俭。他难道不知道当皇帝的人是继承了一个国家国库的么，随便从国库里挑个古董来卖，都足够我们潇洒上个把月了。
第六十一章　舞中有乾坤
　　　　大师兄很费心，助兴的歌舞艺人尽皆是四国里出类拔萃的人才，一曲连着一曲，一群美人接着另一群美人，看得人眼花缭乱。

　　　　借着端酒杯的瞬间，偷偷瞧了眼大师兄，他端坐在王座之上，唇角难得的噙出一丝笑意，可惜却没有扩散到眼底，他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却也那样的……孤独。

　　　　大师兄似乎对我俩和姬桓的关系并不惊诧，想来二师兄那些风流轶事早已在太极宗内流传开来，否则以高冷孤傲的大师兄的为人，定然不会无聊到费心我们的八卦。我懒懒地抬眼看了看二师兄，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下半生也多半要被冠以姬桓背后的男人之名了。收回目光，不经意却撞上姬桓的眸子，深褐色的瞳孔里清晰的映出我的倒映，不知是不是在这温柔旖旎的气息的衬托下，我总觉得他今夜的眼神格外柔和，撞在人心底麻酥酥的。

　　　　二师兄撞下我胳膊：“看什么呢？”

　　　　我赶忙敛了眼色，瞧着姬桓那早已转回的背影叹气，果然是妖孽，也不知道他这双桃花眼撩拨过多少无辜少年的心。

　　　　“看跳舞啊，你瞧见没，那个绿衣服的姑娘腰真细，简直一把都能捏断。”我胡乱一指，绿衣姑娘莲步轻移，腰肢缓缓弯下，仿若一枝垂柳随风而动，格外的轻盈灵动。

　　　　“嘁，那算什么，我可不觉得腰细的姑娘好，弱不禁风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二师兄撇撇嘴。

　　　　“不懂艺术。”懒得跟他解释，先前光顾着腹诽大师兄，也没仔细看舞蹈，现在这么一看，确实很有几分韵味，我不禁托着两腮专心致志的观看。

　　　　“唔，太细了确实不好。”

　　　　姬桓侧过头，因我是盘腿托腮，故而整个身子微微前倾，他的气息拂在我脸上，微热的，有些痒，更有些……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的眉眼那么沉静，静得让人不由自主便被吸引过去。他轻笑一声，眼角眉梢仿佛都跳跃起来，我略略诧异，鲜少见他如此开心，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发现他正望着舞姬们的……脚下？我的目光跟着她们的脚步动了半响，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疑心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心里难免有些懊恼。

　　　　一曲完毕，舞姬们盈盈下拜，轻纱罗裙随着她们的动作微微摆动，仿佛是骄阳下正在绽开身姿的花蕾一般，美丽不可方物。

　　　　“琉璃生佳人，倾国亦倾城，羽衣翩跹舞，举世再无双。”一个青衣男子起身，端着酒杯对场中央的舞姬遥遥示意，一饮而尽。

　　　　“大周之国果然国风高华，白先生更是风雅出尘，这一曲翩跹舞正是咱们卫国著名乐师公孙先生亲自便去排练的。”卫国宰相大笑，对青衣男子隔空敬了一杯酒，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然而，男子并未看他，反倒着了迷一般瞬也不瞬的注视着绿衣女子。

　　　　卫国宰相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大笑两声，摆了摆手势示意舞姬们退场。

　　　　“等等。”被唤作白先生的青衣男子忽然出声。

　　　　“在下久闻绿漪姑娘大名，恰巧前些日子在下新谱了首曲子，不知可否请姑娘鉴赏一二？”

　　　　原来那个细腰绿衣姑娘名叫绿漪啊，倒是和她这一身挺配的。

　　　　绿漪抿着唇，有些惶恐的急速往白先生方向瞟了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哈哈，难得榆木疙瘩今日开窍了，绿漪姑娘不妨满足一下他的心愿。”那个传说中的周国二皇子说道。随着他的声音响起，我的目光不由地定格在他的身上，他的背影是如此寂寥，像是凋谢了一地的春花，散发出一股极细微的悲哀，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随着他话音落下，那种忽然而至的感觉却又飘散于无形，远远看去，张扬跳脱，宛若一轮高升的旭日，阳光普照之时还不忘了惠及自己的臣子。

　　　　“如此甚好。”王座上，大师兄笑道。

　　　　白先生喜上眉梢，快速向乐师位置走去。绿漪领命，对着白先生浅浅行礼。“嗡”的一声，琴声乍起，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音符，却直直的撞在人的心尖，琴音在他指尖流转，仿佛在心中凿开一汪清泉，泉水清润，涓涓不断荡漾开去，流过四肢百骸，又流回心里，包裹着心房。绿漪随着乐曲节奏盈盈起舞，腰肢轻动，与那汪泉水一般，将说不尽的温柔缠绵扩散开去。她眼角含笑，顾盼流转，目之所及之处尽皆盛开出融融暖意。

　　　　一曲完毕，白先生和绿漪相视而笑。

　　　　大师兄鼓掌：“才子佳人，不想今日竟成就一段佳话，倒是个好彩头。”卫国的大臣们个个点头随声附和。

　　　　“既然佳偶天成，卫长公不妨成全了司涯，将绿漪许配于他如何？”周二皇子淡笑着，望着大师兄。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一瞬，我甚至感觉到了大师兄的怒气，可是待我再仔细探究时，大师兄眉眼间尽是笑意，好像觅得知音的人不是白司涯，而是他一般。

　　　　“正有此意。”大师兄大笑道。

　　　　白司涯和绿漪双双下拜，叩谢恩典，不过一个是向着大师兄，一个是向着周二皇子。

　　　　“哼，翩跹舞也不过如此，绿漪果然也不过是教坊里出来的下贱丫头。”晋国卿大夫忽然开口。

　　　　殿内一瞬间默了默。旋即白司涯冷笑：“大人既然觉得不好，不知有何高见？”

　　　　方才旖旎的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我暗自咋舌，原来这些大人物也有说翻脸就翻脸的时候。席间的诸人皆是各国政要，无论哪一个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这下大师兄可要为难了。我偷偷的冲二师兄眨了眨眼，谁想此时姬桓竟然又回头，我的小动作自然落在了他的眼底。他的眼底已然含着一丝笑意，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我不禁有些气闷，这人是不是脖子有问题，转头转头，就知道转头，也不怕闪了筋么！

　　　　“顾卿休要无礼。”晋孝公主低声呵斥，说罢，起身向大师兄微微欠身，道，“既然顾卿让诸位见笑了，不妨让本宫为诸位舞上一段聊以赔罪。”

　　　　我倒吸一口冷气，她要给众人跳舞赔罪？我是不是幻听了？

　　　　果然，殿上众人神色虽不像我这边明目张胆，但面上的意思却毫无疑问都是难以置信。

　　　　直到晋孝公主走出席间，众人才慢慢收敛神色。我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有人欢喜，有人愤怒，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比如，我旁边的二师兄，比如云昇。二师兄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更何况是给那个平日里“虐待”“恐吓”我们，对我们身体和心灵进行双重摧残的大师兄找麻烦，他自然更加喜闻乐见。只是我不明白，素来老成的云昇怎么也有这兴致，还是说一直以来是我看错了，云昇其实依旧是个正常少年？

　　　　乐师之位已然坐了一位面生的男子，看模样还有几分异域风情。晋孝公主走到当中，对乐师颔首。音波飞扬，华音流转，音调铿锵有力，晋孝公主也舞的尽心，一把长剑在她手里虎虎生风，随着乐声起落，长剑也随着音律划出一个个赏心悦目的剑招。乐曲的尾声，晋孝公主利落的收剑，以一个翩跹舞结尾的姿势结束了整段舞蹈。同样的动作，在她做来，英姿飒飒，既包含了女子的温婉细腻，又彰显了她果决狠厉的个性。

　　　　退回席间，晋孝公主含着笑，目光从众人面颊上一一扫过。
第六十二章　失婚妇女当众逼婚
　　　　大殿上静默一瞬，旋即大师兄当先鼓起掌来，殿上一时又恢复了活络喜悦的气氛，擅长拍马屁的大臣们赶紧殷勤献媚，晋国座处笑语连连，一殿之内，热闹与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瞅准时机正好没人注意，大师兄左右都是自家人，我便没了规矩蹭到桌旁徒手抓了块糕点塞在嘴里，因为吃得急，喉头仿佛堵了块大石头似的被噎住了。

　　　　“别急，慢慢吃。”姬桓头也不回，给我倒了杯凉茶。

　　　　我看着面前的茶杯，心想大师兄是偏心么，别人桌上只要酒，偏偏给姬桓的还准备了茶。愤愤然一饮而尽，毫不客气的将茶杯放回桌上。

　　　　“丫头别丢人了，你没瞧见晋孝公主总往你这里看。”二师兄向来不注意分寸，因是说这句话时自然没拿捏音量大小。于是，果然，包括马屁精在内的众人都把焦点聚集到了我的身上，善意的或者不善的，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甚至包括晋孝公主。

　　　　猪一样的队友！

　　　　谁是猪一样的队友？魏长乐是也！

　　　　腹诽已逾千百遍，依旧要厚着脸皮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天真痴傻无知无觉的模样。

　　　　这样总能蒙混过关了吧？

　　　　只可惜……

　　　　姬桓将盘子里的糕点捡了几样夹到碗里递给我：“这些我尝着不错，你也试试。”

　　　　于是……我愿化作一块顽石，任凭风吹雨打千百年，只为这一刻与你素不相识……

　　　　忽然觉得自个儿很文艺，颇有几分文人墨客的气质。

　　　　然，他这到底是在补刀还是在救场？我到底是该接还是不该接？众目睽睽之下，我这个身患选择恐惧综合症已然病入膏肓的患者几乎要被逼疯。

　　　　“我也觉得这些糕点味道不错。”今天要么沉默寡言，要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周二皇子突然开口，众人注意力又成功地转移到他身上。他淡然自若，目光掠过众人落在我身上，夹起一块糕点对我微微颔首，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众人目光在周二皇子，姬桓，还有我的身上徘徊，眼神里都是戏，二师兄作为事件的引起者，端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拿过我面前的糕点碗就吃，边吃还边跟我讨论这个人大约在脑洞什么样的剧情，那个谁谁八成又是怎么想的。

　　　　“吧嗒“一声，极细的酒杯落地之声蓦然响起，殿内所有探究好奇的目光都收敛下去。晋孝公主端坐在桌前，明玉将掉落的酒杯拾起，交给一旁战战兢兢的宫人。

　　　　“公主殿下才华横溢，貌美倾城，更加难得的是胸怀天下，这世间也不知道还有谁能配得上公主殿下。”一道声音蓦然在殿外响起，声音落处，如洪钟擂鼓，震得人耳根生疼。

　　　　此时此境，竟有人公然闯入长亭殿，若不是功夫冠绝天下，那便必定是卫国某位位高权重的大臣。自卫长公登基以来，这些年四国之内总流传着一些说法，说卫长公王位继承的名不正言不顺，他父亲也就是先皇，当年陷害太子兄长，阴谋即位，都是窃国的宵小之徒。而在卫国朝堂之上，更是公然分立两派，一派支持卫长公，另一派却是支持当年被害太子流落在民间的遗孤——如今四国境内赫赫有名的将军尔逝。寻常武林高手纵是有天大的仇恨，也没必要捡个守卫森严的日子报复。那么，只怕今日闹事之徒与那尔亥脱不了干系了。

　　　　今日阳光不甚明亮，那人走进来，大半个身子挡住了透过殿门射入的阳光。他身高八尺有余，黝黑的皮肤下隐藏着虬结的肌肉，仿佛随时都可以如豹子一般爆发。

　　　　或许是因为遮蔽了光线，他每走一步，殿内的气氛都要沉重一分。一直走到晋孝公主面前，他单膝跪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捧到她手边。

　　　　“宝剑配美人，只有公主这样的女子才配拥有世间最锋利的剑，最繁荣的苍生。”

　　　　殿里回荡着他的声音，久久无人回应。晋孝公主显然也吃了一惊，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男子竟公然说这样露骨的话。

　　　　气氛诡异，大师兄面上挂着笑，淡淡地望着这一幕，可是凭我多年对他察言观色的经验来说，他必然是怒了。

　　　　这时，二师兄扯了扯我的衣角，对我甩了个眼神到大殿的暗角，那里有什么东西倏地一下一闪而过。

　　　　“老头子来了？”我用眼神询问二师兄。

　　　　“不像是，”二师兄用眼神回应完半句话，又把目光转到暗处，过了半响才又回答我，“你有没有听过老头子那一辈，有个‘三死人’？”

　　　　我略略点头。‘三死人’是个组合，是太极宗多年以来最神出鬼没的几个人，他们武功高绝，行踪诡异，据说非但是历代宗主的关门弟子，更是其中最拔尖儿的几人。但是我在太极宗多年，也仅仅听过传说，并未曾有幸亲眼见过那些人物，所以一直以来便未当真，莫非……

　　　　二师兄给我一个肯定的眼色。

　　　　“放肆，如今陛下接待各国使节，眼下这般场合，岂是将军说来就来的。”卫国宰相怒斥道。

　　　　原来居然是那个尔逝将军。

　　　　他冷笑着起身，也不管晋孝公主的反应，将短剑往桌上一放，转身走了出去。

　　　　顾卿有些焦急，他们今日明明商定好了计策，却被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将军打乱了全盘布局。

　　　　正在顾卿纠结之时，晋孝公主忽然轻笑出声，她先是将众人看了一遍，目光扫过我们这边时，明显带着不屑。随后她望着大师兄盈盈笑问：“卫国上下，每年赋税多少？”

　　　　众人皆是一惊，若说方才尔逝将军的表现不合时宜，那么此刻晋孝公主的问题简直就是触及了别国机要。

　　　　她不等众人反应，笑得更加灿烂：“晋国举国赋税，王兄每年会分孝儿两成，任凭孝儿处置。”

　　　　殿内气氛陡然凝固住了，众人都屏住呼吸。这个消息若是传到民间，只怕晋国百姓要怨声载道，他们将血汗钱奉上，是为了国家繁荣昌盛，而不是养一个娇惯的公主。

　　　　晋孝公主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当然，银子也不是白拿的，孝儿经营的回春堂，通和钱庄遍及四国，惠及的可不单单是一方百姓。”

　　　　我几乎要惊掉下巴，难怪她平日里对待别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那么嚣张跋扈，原来不仅仅是他老哥皇帝撑腰那么简单。作为四国第一大钱庄，单单其幕后老板的身份，就是寻常达官贵人要退避三舍的，况且回春堂门下医师医术精湛且遍及四国，若是不想在自己病入膏肓时早些见阎王，那么更加是惹不起这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