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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知多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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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台下是一片呼喊声和笑声。
“魏哥，接着整，太过瘾了。”
“说多了就不过瘾了。我还是说说第二次毛主席的接见。我是农民，一个不会种田只会种树的农民，栽了一片树，党和国家给了我这么高的荣誉，说明什么？说明我响应了党中央的号召，说明栽树是我们发家的一个路子。我今天不是想显摆自己，而是告诉大家行动起来，植树造林。如果富山屯荒山野岭，沟沟岔岔，河滩地头，凡是能栽的地方都栽了树，我们试想一下，每年修剪的树枝，不但解决了全村的柴禾，还有一部分拿到城里卖，是不是有了副业收入？是不是不用偷着上山砍柴？等到小树变成大树，富山屯的副业收入可能要超过种田的收入。到那时候，家家户户有了闲钱，还愁不能过上好日子？大家琢磨琢磨。”
“魏护林员说的对，咱们富山屯不能再靠山吃山过穷日子了。再说了，这山有黑脸包公守着，谁还敢吃公了。现在魏护林员为我们找出一条幸福之路，不干那是潮种。大队决定，从明天开始，由魏护林员做出总体规划，各生产队抽调部分劳力，集中到大队，开展造林三十天大会战。”
“马书记说得好，这是一次最有意义的动员报告。大会战的总体部署马书记布置的清清楚楚，具体要求就是栽一棵活一棵，简单吧？我可说好了，不简单。简单的是一句话，不管你采取什么办法，一保一的活。凡是栽的树，登记造册，哪个生产队栽的，哪个生产队长负责，如果达不到要求，可别怪大队的严厉处罚。可能有人问我，你是打啥家伙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共产党员。”
“大家都知道，魏根生的官衔和县委李书记平起平坐，而且是自治区政协参议。他的话就是上级领导的指示，大家必须服从。”
“马书记这么说我不敢当。我认为，不管职务高低，只要你说的在理，大家都得支持拥护，这样才能体现我们富山屯人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大家说是不是？”
“是。”大家异口同声。
“魏哥，栽树我们都懂了。你还是讲一段打仗的故事，给大伙儿鼓鼓劲儿。”
“我告诉你们，好汉不提当年勇。如果你们羡慕战斗英雄，倒不如争取做一个社会主义建设的劳动模范。大家都好好栽树，和我一样去北京见毛主席，那才过瘾。”
“说得好，我们一定争取去北京见毛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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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会变成了动员会，整个会场群情激昂。
这次大会以后，富山屯的大会战开始了……几年光景，富山屯的植树造林成了气候，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前来学习取经的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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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根生老人步履姗姗，寻觅着过去的脚印走来。他看见田间地头的阔叶白杨，都已长成栋梁之材；大路两侧的钻天杨，好似把把利剑刺破青天；河畔垂柳婆娑起舞，毫无悲秋之色；沟边沙榆，苍劲雄风依然固旧。只有这残留的壮丽秋色，已经唤醒疯狂人们的良知，才给予他生活的一线希望，才使他悲凉的心略感欣慰。十几多年过去了，山清水秀的富山屯何处寻，名存实亡喽。但是他脑海里记忆，尤其那段悲壮的历史记忆，无时无刻不重复在眼前……
公元1966年，中国爆发了史无前列的“无产阶级*运动”，犹如一次持续不断的全国大地震，震中在北京，遥远的富山屯也不能幸免于难。在这场运动中，富山屯最出彩的是慕红和侄子慕三。慕红因批“三家村”的大字报，贴到雍城县教育局的大门口，倍受县革委会主任的青睐，破格提拔为绥德公社革委会副主任，接替妹妹慕容的工作。从此以后，慕红就成了文攻武卫的急先锋，她发动全乡各学校的红卫兵，批判走资派，有多少老干部老教师接受红卫兵的大字报，带着高帽游街，惨遭*。又有多少‘黑五类分子’过着非人的生活，何大菊就是其中一个。慕红为了发泄当年魏根生拒绝她求亲的私愤，亲自带领工作组，来到富山屯督战，官报私仇。
慕红的到来，富山屯无疑来了瘟神，灾难从天而降。可是对慕三来说，有了打砸抢的靠山，腰杆子挺了起来。他秉承姑姑的旨意，成立了‘改天换地战斗队’，开始预谋批斗魏根生和何大菊。
如果依着慕三的想法，先给魏根生一个下马威，治服了这匹烈马，何大菊便不在话下。可是，慕红向调任县革委会副主任的妹妹慕容请示，慕容老谋深算，不同意先从魏根生开刀，而是批斗何大菊，让魏根生精神受到煎熬，什么时候折腾的他没了脾气，什么时候再动手收拾他。慕容的想法跟慕红不一样，完全是革命立场问题。
这一天，改天换地战斗队和富山学校红卫连，在富山学校一教室召开批判黑五类分子动员大会，慕红亲自参加，并作动员报告，然后宣布黑五类分子名单，限期到工作组报道，接受人民的改造。
慕三拿到黑五类分子名单，领着一帮狐朋狗友，四处张贴。同时，慕红利用富山屯广播喇叭，开始政治宣传。
魏根生巡山回来，听到大喇叭传来慕红指名道姓何大菊，火冒三丈，不顾工作组人员阻拦，直接闯进广播室，打断慕红的胡说八道。
“慕副主任，你在乡里折腾什么我管不着，到富山屯撒什么野啊？都是乡里乡亲的，谁把谁家的孩子扔井里了，干这缺德事干什么？”
“魏根生，你不要躺在功劳薄上睡大觉。你所说的这些话，如果上纲上线，都是彻头彻尾的反革命言论，这可是要坐大牢的。”
“说你不干人事，就是反革命，你以为你是谁呀？你能代表革命？笑话。如果你这种人也称得上革命，中国离亡国就不远了。”
“什么？你说中国亡国，你是地地道道的反革命，一会儿我就向县公安局举报，决不让你这个反革命分子危害*运动，危害革命造反派。”
“越说越上扬了呢，我问你，革命造反派是干什么的？是为中国解放事业血战沙场来着？还是为社会主义建设做出重大贡献了呢？造反就造反得了，还挂上革命二字，纯粹是欺世盗名，挂羊头卖狗肉。”
“魏根生，你给我出去，这里是革命重地，你没有资格进入。”
“一个靠整别人发家的无耻小人，也配跟我说这样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甭说一个屯广播室，就是中南海，我也照样进。你敢说这话？你不敢，只能在这山旮旯里猴子称大王。”
“魏根生，你身为革命功臣，国家工作人员，竟然不注重思想改造，公然抵抗*，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说我抵抗*，我看你歪曲*。毛主席和党中央发动*，针对的是封资修，你倒好，不批判封资修，反而把革命群众作为批判对象，你的险恶用心再明白不过，就是保护封资修，*革命群众。”
“你的老婆何大菊是革命群众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曾是大汉奸周仁保的小老婆，属于反革命阵营里的黑五类分子，我们揪斗她理直气壮。你虽然对革命有过贡献，可是你居功自傲，政治思想落后，如果不用无产阶级世界观武装头脑，就会蜕变到反革命阵营里面去。我奉劝你，和你老婆何大菊划清界限，加强世界观的改造，为革命再立新功。”
“慕副主任，你不要装糊涂，现在的何大菊，已经是革命功臣的妻子，不属于你划分的什么黑五类分子。我明确告诉你，谁敢动何大菊一根毫毛，周仁保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我也告诉你，革命者是吓不倒的。”
“你把自己打扮成革命者，我听起来咋这么恶心，我再说一遍你不配。一个靠一张大字报起家的投机分子，自称革命者，这不是老母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吗。因为自己心虚得很，所以不得不披上革命外衣，包藏反革命祸心，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自己看看，那些黑五类分子的名单，不是德高望重的革命干部，就是桃李满天下的优秀教师，还有那些在革命群众的监督下，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地主富农，已经投入到社会主义建设之中，为什么非得逼他们回到过去？居心何在？打猎的人都说，豺狼狠毒，都不食同类的肉，你说说你，专门残害同门，专门残害乡亲，你的所作所为，连豺狼都不如。”
“看来，你是铁了心和革命阵营作对，充当这些黑五类分子的保护伞。那么好吧，我们就把你和这些黑五类分子一起扫地出门。”
“慕副主任，请你记住这句俗话，不怕你今天闹得欢，就怕将来拉清单。我本想警告你多为子孙后代想想，可是你碟子扎猛子——不知深浅。你就折寿作死吧，我睁大眼睛看着你的悲惨下场。”魏根生转身而去，气的慕红赤红脸变得像紫牛肝一样。不过，自以为政治立场坚定地她，仍然把持着广播，厚颜无耻的大造舆论。
魏根生起初对*不知所以然，从广播听到毛主席的“我的一张大字报”，就像听到进军的号角，心情无比的兴奋。可是渐渐听到许多国家领导人被批斗，大多数老帅受到*，心中不免疑惑重重。当亲眼看到县委李书记等一大批老革命老干部靠边站，还有那么多为国家教育事业默默耕耘的老教师，被扣上臭老九的帽子受到批判，他根本不相信*的正确性。尤其看到慕红和慕三这样无耻小人，成了*的红人，更觉得*在危害国家。他有心报国，却无力回天，只能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和慕红这样的跳梁小丑斗个你死我活。
慕红虽然顾忌魏根生，但绝不罢手所谓的“革命行动”。“黑五类分子”一个个来到工作组报道，一个个被关押，进行思想改造，唯独主要矛头人物何大菊，公然违抗工作组组长慕红的指令，气的慕红大发雷霆。她立刻指使慕三带领“改天换地战斗队”，举着红旗，喊着口号，来抓何大菊。
慕三的“革命队伍”口号阵阵，引来全屯人的观看。当他们来到魏家大门前，只见魏根生手握猎枪，威风凛凛，怒目以待。吓得慕三倒退几步，所有喊口号的人哑口无声。不少围观群众情不自禁的站到魏根生的身边，更使这些横行乡里的所谓的“革命造反派”们心惊胆颤。
慕三是一个善于见风使舵的人，他一看这阵势，惹急了魏根生，他真敢拿自己当靶子。再说了这么多群众支持魏根生，来硬的肯定不行。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慕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又拿出装孙子的小人伎俩，点头哈腰对魏根生说：“魏叔，小侄是奉工作组的命令来，也是没办法，谁让我是战斗队的头头呢。小侄来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魏婶到工作组报个道，参加思想改造学习班。这其实是好事，魏婶经过学习和改造世界观，就可以重新做人……”
“放屁。重新做人，就像你姑那样的人？我们宁可去死，也绝不做你姑那样的无耻小人。”
“魏叔，你先把枪收起来，千万别走了火。这枪可以打猎，可以打敌人，怎么能指着革命造反派？”
“真是癞蛤蟆不长毛，你们姑侄可没差了。革命造反派你也配？你除了偷鸡摸狗，会耍无赖，就是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再不就是文攻武卫，以整人为乐趣，革命造反派都像你这样，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慕三，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回去和你姑试试，就知道自己是不是革命造反派。”
“什么办法？”
“自己撒泼尿照照。”魏根生这个办法，使所有在场的人忍俊不住大笑。
“你……你别不识抬举，我慕三已经给足你了面子，如果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咱们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慕三说完，带着队伍灰溜溜的逃了。
慕三垂头丧气，回到工作组的驻地富山屯大队部，向工作组组长慕红回报了和魏根生遭遇的情景。为掩盖自己的熊样，不得不添油加醋，把自己说的无私无畏。
“组长，我真佩服你的英明，战斗队的声势绝对是对魏根生的震慑。尽管他早有准备，甚至拿着猎枪恐吓，我毫不犹豫走向前，义正言辞痛斥他的行为是与革命作对，他拿枪的手都哆嗦了。我又严厉的告诉他，限期明天，何大菊必须到工作组报道……”
“得得，你别说了，你那泼尿我还不知道。魏根生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毫不畏惧，杀大汉奸周仁保连眼都不眨一下，就怕你这两下子，打死我也不信。不过，他的举动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你虽然没挡枪眼，却也对革命做出了贡献。你知道吗？他拿枪指着革命造反派，就是反革命行为，我就有办法治他。”
“组长，有件事我得向你单独汇报。”
“你们都回避一下。”慕红赶走屋里所有的人，只剩下姑侄二人。
“姑姑，对付魏根生，你可得三思而后行。这个人不但是革命功臣，听说还有毛主席给的铁劵免死牌，真要是逼急了，他会对我们下手的。依我看，何大菊咱就网开一面，省的惹祸上身。”
“你懂个屁。我到富山屯干什么来啦？不就是官报私仇。魏根生再厉害，他能比刘少奇、*厉害？比横刀立马的彭大将军厉害？这些党内最大的走资派，在革命的红卫兵面前，不都是乖乖的低头认罪。现在，魏根生竟敢公然抵抗*运动，甚至拿枪指向革命造反派，这不是死路一条吗。”
“理是这么个理，可我们不能惹一个不要命的人。我们革命是为了将来掌握政权，不是为革命做无谓的牺牲。”
“贪生怕死，不是革命战士。你如果前怕狼后怕虎，树叶掉下来都怕砸坏脑袋，你就别革命。”
“姑姑，你不要把我看扁了，我这也是为你好。我们不能和魏根生鱼死网破，我们得想个好办法再动手。”
“小三子，你想过借刀杀人没有？”
“借刀杀人？借谁的刀？”
“我这次来，说白了就是官报私仇，当然借官刀了。”
“怎么借？”
“看来你的悟性不在这里，除了琢磨点整人的小花样，对*一点盐精都没进。我让你带着战斗队，大张旗鼓的去魏根生家揪出何大菊，就是逼魏根生恼羞成怒，做出极端行为，给我们借刀杀人制造借口。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天天领着战斗队，到他家门口喊口号，不交出何大菊誓不罢休。”
“姑姑，你这不是拿侄儿的性命打赌吗？那个家伙向来吃软不吃硬，一旦惹得老虎发威，真的给我一个枪子吃，侄儿闹革命到底为了啥？混个革命烈士？我不干，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
“我说你悟性差，一点都没冤枉你。你是猪脑子啊，也不好好想想，魏根生敢打你吗？那是拍桌子吓唬猫。就说他敢开枪，也绝不会要你的命，因为他比我们更懂的国家法律，他的命比你这条烂命重要得多，如果是我，还真说不上。所以，他顶多一时气愤，朝你脚下放两枪。只要枪一响，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姑姑，有时候凭着革命激情，我变着花样批斗人，特别是对付曾训过我的老师，确实满足了一时的*，可是躺在炕上，静下心来想一想，又觉得问心有愧。你说人家也没把咱家孩子扔到井里，何必苦苦相逼呢？老辈人常说，作孽害人，早晚遭老天报应的，我们是不是不要得罪那么多人？就说魏根生，和我们有多大仇恨？姑姑，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得饶人处便饶人吧。”
“小三呀小三，你让我说你啥好。我们和这些人不是个人恩怨问题，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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