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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日-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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暇时还跟孩子们打闹游戏,剥了叫不出名的物事给他们吃——听说可是好吃的紧。
  天哪,这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还有这样的兵爷。
  179师奉命驻守以黄沙口等三个交通咽喉为重点的粤北。在特区的武装工作队到来建立侨乡联防队以前,302团6营暂时负责平远的治安防务。
  营里的伤员都已经送回特区治疗,现在正在加紧训练,给新兵补课。
  在城外设立了两个粤军将士收容所和一个临时紧急救护医院。收容了5000名战俘和1000名重伤员。因为粤军伤员是不允许进入特区的,所以轻伤员多送到离特区不远的边区临时救护站,一些危重伤员,特别是烧伤伤员不敢移动,总部医院派遣了救护队来给他们治疗。这次不仅我军有1千多伤病员,粤军战俘中伤员更是多的吓人,不仅总部医院、陆军医院总动员,海、空、武警医院以及地方医院也全部动员,奔赴各地救治伤员。
  6营营长王必成情绪一直不佳,仗打的别扭啊。303团抓住了粤军第八师的副师长和参谋长——俩人钻进密林没多远,就偷偷跑出来了,想乘乱抄小道去和平。没想到被303团的战士抓个正着。他们交代了平远之战粤军的指挥细节,不知出于歉疚还是钦佩,179师上至师长,下至新兵,人人慨叹唏嘘不已。
  好在现在事忙,抓训练,抓布防,给战俘上政治辅导棵,可以排遣一下心中的烦恼。
  不过就算这么忙,王必成只要一得闲,就会溜达到临时救护医院,悄悄站在无菌病房的透明塑料窗外面看望教导旅的伤兵。
  这些人真是汉子,王必成在心里挑起大拇指。教导旅七千官兵全部倒在战场和雷场上,无人退缩,残部竟然把第2军还挡了2个小时。战场救护队在各处战场、雷场的尸堆里拖出近千名教导旅的伤兵,教导旅几乎没有清醒着被我军俘获的。伤兵几乎都是重伤,绝大部分集中在平远的临时救护医院里。
  这些伤兵中近七百人已经留下终生残疾,另外三百人也是重伤,内中有一个叫高潮顺的给王必成留下很深印象。
  高潮顺是教导旅担任北山头突袭敢死队的副指挥,四团1营的作战参谋,第一批攀上悬崖的人中就有他。他被凝固汽油弹严重烧伤了左颊和左手——在四团中还属于“轻伤”。又在之后山脚阻击战中再度负伤昏迷,被发现时几乎只剩一口气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这硬汉子竟能自己扶着墙试着下地行走!顽强的生命力让王必成和医生们再度佩服。
  这天下午,王必成又来到医院。七月的广东山区非常闷热,为了伤员更好康复,总部破费地用柴油发电机拖着几部小功率空调给重伤员住的病房降温。隆隆的发电机声音和树上知了烦人的歌唱声搞的人心神烦乱。
  王必成和小刘顶着午后的骄阳刚走进医院大院大门,一寒气却从脊梁股寒气却从背后袭来。
  “你就是守东北林地的指挥官。”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王必成猛然回头,树阴下一群包着不同部位的伤兵在乘凉,旁边有几个医院的保卫人员,一个小护士说露嘴一样惊恐地看看他,看看高潮顺。
  高潮顺艰难地撑着拐杖从塑料椅上站起来,本来已经被烧伤的脸扭曲的更加狰狞,傍边几个伤兵也努力支撑着身体。小护士想扶他,被他猛地甩在一边。听到有动静,医院门口的哨兵探头张望着,几个医院保卫人员向这边注意,小刘下意识地去摸腰间枪袋的扣子。
  王必成按住小刘抽出一半的手枪,镇定而又温和地走上前道:
  “是的,我是王必成,您是高参谋吧?”
  高潮顺脸几乎扭曲的变形,喷射着怒火和哀痛的眼神把王必成惊得止住了脚步。
  “我操你…………”一根拐杖飞向王必成,用力过猛的高潮顺失去平衡的重重摔在地上,挣开的伤口流出的鲜血立刻染红了纱布。
  几个保安飞身上前摁住高潮顺,另外几人拔枪喝止其他想动手的伤兵。
  被摁住的高潮顺直着青筋暴跳的脖子,依旧瞪着王必成,“畜生!刽子手!王八蛋!”的怒骂不停,睁出眼眶的怒目中分明是泪水。
  虽然谈不上愉快的见面,王必成和高潮顺总算是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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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高潮顺和几个伤兵再次被严密看守起来。王必成佩服这些好汉,还是经常去看望他们,给他们讲侨军的政策,国家现在面临的情况,国民党不抵抗只内战的丑恶面目,以及侨乡政府渴望国家富强、民族兴盛的政治主张。是为自己解释,还是想争取几个赤胆忠心的硬汉,王必成自己也说不清,也不作那个奢望——结仇太深了!只是觉得说这些可以让心里好受些。
  王必成说话的时候伤兵们有的怒骂、有的呵斥责问,还有的交头接耳,疑虑重重,只有高潮顺躺在床上,面朝墙壁,从来没有反应。
  快到侨乡政府承诺的释放战俘和伤愈官兵的时候了,新成立的平远镇委组织改造表现好的战俘参观平远城。看看边区建设的新风貌。王必成特意将“改造的并不好”的高潮顺和不少教导旅伤兵也带上。
  平远已经解放两个多月了,经济建设还看不出什么成果,但市面物资显然丰富了不少。社会风气为止一新,社会治安明显好转。原来遍街的流浪汉、叫花子不见了踪影,大白天站街拉客的妓女也少见了许多,以前黑恶势力经常在街上横行霸道,打架斗殴,现在也收敛了许多,人民安居乐业。街上有穿戴五十年代军装的侨乡联防队巡逻,上街买菜的野战部队炊事班士兵跟老百姓和气的讨价还价。
  战俘们新奇的东张西望,议论纷纷。王必成特别注意教导旅的伤兵,尤其是高潮顺的反应——这起码证明侨乡政府为国为民谋福的努力吧。
  教导旅的伤兵由于素质普遍比其他粤军部队高,企盼国富民强的愿望更加清晰,反应也比其他部队热烈。虽然心中的坚冰远未融化,但看到原来破败的平远显露出的勃勃生机,脸上不由露出复杂的神情。只有高潮顺依旧面无表情——嗨,可能他心中的伤痛实在是太深了,王必成无奈的想。
  参观完毕,回营的路上,一队巡逻的野战军雄赳赳地与战俘远远相邻而过,一律蓝灿灿的冲锋枪和泛着青光的头盔、铮亮的皮靴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一辆装甲修理车拖着一台烧了机头的装甲车,与一列长长的运送军用物资的车队卷着尘土呼啸而过。
  那是咱中国的队伍呀——就算不久前曾杀的你死我活,战俘们还是禁不住羡慕又自豪的欢呼起来,高潮顺冰冷的眼神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异样。
  终于到了分别的日子,战俘由集团军统一派部队押送到边界交还给粤军的接收人员。王必成特意去与教导旅官兵道别。教导旅的官兵反应非常复杂,仇恨不是这么短时间可以消逝的,能够真正报国的诱惑又在敲打着他们的心。几番欲言又止,叹口气还是走了。
  王必成把高潮顺叫住,递给他一把匕首和一个包裹。高潮顺一半丑陋、一半英俊的脸上依旧满怀敌意,疑惑地掂掂匕首。
  “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希望是战斗在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王必成心绪难平地说,嗓子有一些发声困难:
  “我杀了你很多好兄弟,我心里很难过。”不善表达的王必成艰难地咽着唾沫:
  “但是我并不后悔,因为这是我得到的命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以军人的身份而自豪,以上司的判断为骄傲。我必须这么作。是非自有公断。如果、如果你要报仇,这把刀——”伸手指了指匕首:
  “这把刀是给你报仇用的,不过,请等到我为国效忠之后,如果我没给鬼子打死,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王必成激动的难以平静,颤抖着说完话,拍了把高潮顺的肩头,转身向吉普车走去,一边走一边抖抖索索的掏出一根烟,火机打了几次才打着。
  高潮顺端着匕首和包裹,发了半天呆,教导旅的其他官兵(高潮顺是教导旅被俘的最高军官)也陪着站了半天。
  ——
  第八师师长王重珍经过半个月的辗转终于回到广州,他向陈济棠哭述了平远之战的经过:
  他率八师将士在不知来意的敌人重兵围困之下,拼死力战,奋力突围。并勇敢地带领突围将士强占粤北要道黄沙口,与优势敌军苦战竟日,杀敌数千。奈何教导旅旅长蔡德奎贪生怕死,临阵退缩,致使防线崩溃,竟致教导旅全军覆没。八师被迫两面作战,终因寡不敌众,弹尽援绝,伤亡惨重,阵地被攻破,重珍本欲成仁,但被副官苦劝。这才有命面见陈总长官。
  陈济棠不是傻瓜,他熟悉蔡德奎的为人,对王重珍的话不是很信,但教导旅全军覆没确是事实,死无对证。粤军在低潮中急需树立英雄,王重珍不管怎么说也是唯一从火线撤下来的高级将领——就是他吧。
  于是在长官部妙笔生花的文书笔下,王重珍临危不乱的光辉形象栩栩如生地跃然报端,成为羊城人民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若不是省府与侨府已经达成谅解,不便过分宣传,王重珍的事迹一定会传遍大江南北。
  而蔡德奎忠贞刚烈的妻子蔡刘氏因忍受不住丧夫之痛和坊间流言,愤然自尽,留下孤苦的祖孙两代。蔡德奎生前廉俭,并无多少积蓄,加上脾气耿直,在同僚中人缘欠佳。祖孙两代门可罗雀,生计艰难。好在陈济棠顾念蔡德奎旧情,不时遣人送些柴米,方可勉强度日。
  直到三个月后,一个左颊留着狰狞可怕疤痕的汉子,敲开了蔡家衰败的木门。
  汉子自称是蔡旅长旧部,进门二话不说,抢到蔡德奎和蔡刘氏的灵前放声大哭,跪拜不起,磕头如捣蒜,额烂血流,几致昏厥。
  汉子没有多说话,只是告诉蔡德奎的长子蔡文龙:令尊肝胆与日月同辉,是天下一等一的壮士豪杰,你日后就会明白。不要相信外边那些是非颠倒的鬼话。说罢留下一个包裹和一个地址:日后有无论多大的困难,按这个地址找高叔叔。
  然后在蔡德奎灵前再长磕了三个头,二目如电,口中微微叨念。起身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
  王必成半夜里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哨兵叫起,说军营外面有人指名找他,王必成心里暗自骂娘。
  月光下等着他的,是一双炯炯的眼神和雪亮的匕首。
  “你说过——”高潮顺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难看:
  “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希望是战斗在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此话当真。”
  “阿?!”王必成稀里糊涂地点点头,反应不过来,小刘和营部警卫班的战士紧张的握着枪——他们看见高潮顺身后的树林里影影绰绰有人影晃动。
  “我们又见面了。”高潮顺勉强地挤出个笑容,比不笑还难看。把手里的匕首交还给王必成。扬手向后面挥了挥。
  “都出来吧。”
  约有两三百名教导旅的兵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全都没有武器,穿着便装。却很快在高潮顺的身后排的整整齐齐。
  “陈长官把教导旅给撤了,弟兄们不愿意被打乱编到别的部队,没地方去了。所以……”高潮顺理直气壮的说着理由,仿佛是王必成在求他。但夜色中,身后官兵队伍里却露出不少渴求的目光。
  说王必成喜出望外有点夸张,但确实激动的不知所措。
  “好、好的,我这就给团、不、师长打电话……”
  半个月后,经过第179师师长郝天木和团营干部的极力争取,边区第一支正规部队——边区军分区直属教导营终于正式成立。高潮顺任营长,暂时全营只有283人,除了教导员、指导员和技术军士外,其余全部是原粤军教导旅伤愈人员,装备与野战军相同。高潮顺成为特区留用的最高军衔战俘,教导营也是唯一编制原保留的部队。
  “这把匕首我能留着吗?”教导营开赴揭阳接新兵时,全副解放军少校野战军服的高潮顺问又一次送行的王必成。
  “你留着吧,别在后面给我来一家伙就行。” 王必成热情地说,他的心情几个月来没这么舒坦过。
  高潮顺使劲地想了想,眼里的狠劲一点没少:
  “从后面动手?我没贱成那样。不过你可留神点,千万别给鬼子打死。”
  王必成尴尬地张了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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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刘国民幽雅地靠在他覆着牙白色真皮的咖啡椅里,小口地品着浓郁的烹制黑咖,早上的时光他喜欢坐在二楼书房阳台上,沐浴在清爽温柔的清晨海风中,眺望远处碧波荡漾的海湾。精神为之一爽。
  为了照顾刘国民与雷兴翰的工作起居,总部办公室特别为他们挑了两个较小但较僻静的别墅独居。雷兴翰的住所面朝开阔的大海,刘国民的地处幽雅的海湾。不知是有意安排还是无意造就,虽然距离不算太远,但隔着一座植满椰林的矮山坡,彼此不能相闻。
  刘国民本来就是个生活考究的人,世代书香出身的妻子周茹苓是西方艺术史专业的博士生,娴静雅致的生活方式更加深深的影响了出身资宦的刘国民。短短两三个月,别人大多数忙于工作还无暇整理住所,而很会安排时间的刘国民却早已忙里偷闲的叫人将住所调整到满意的状态。
  今早他把鲍枢奎邀来共品他命手下专程从南洋买回来的,用古法炮制的纯正巴西咖啡,回到三十年代,不体会些二十一世纪已经失传的东西那可就太不会生活了。
  看见鲍枢奎手忙脚乱的将机要秘书端来的咖啡搅的乱响,喝了一口,苦的闭了闭眼,又叮叮咚咚地加进了三四粒方糖和半杯奶,才皱着眉头喝下去。刘国民宽容而无声地轻笑了。
  鲍枢奎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如果没记错,他应该比刘国民还小四五岁,但已经开始歇顶了,两鬓也已经斑白,两边的头发艰难而又固执地梳上去支援中央。看来昨天又熬到很晚,今早匆忙接道刘国民的邀请,没来得及理顺,几缕头发倒支起来,在晨风中飘飘摇摇,仿佛一面杂乱的小旗。
  刘国民非常能体会此刻副手的心情:雷兴翰过于轻率的军事行动扰乱了他们的工作部署。看得出来,虽然雷兴翰原则上通过采用《猎日计划》第二套方案,但内心还是希望尝试迅速通过武力手段征服各路军阀,提前达到全国统一解放的目的。作为少壮派军人,有这种想法是自然的。在困难面前估计不足碰得头破血流也是必然结果。他们把困难想的太简单了,如果不是他刘国民的及时补救,而任他们纵马扬鞭后果就不难设想了,这也许就是总参在计划制订之初临时将雷兴翰自己挑选的专家班子撤掉,而插进他所领衔的专家组的良苦用心之一吧。刘国民想到这一层,不禁微微得意的笑了一下。
  分歧已经暴露出来了,但刘国民希望能不使分歧扩大到影响局面的程度:军队这些头脑简单的将领想的什么他心里跟明镜一样,但是条件不一样了,结果当然也要不同,如果不能最大化的利用他们手里的科技力量和“预测”手段将历史拨到最有利于民族发展的方向,那他们就算是能够尸山血海地打下江山,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好雷兴翰是个头脑清醒的人,同样作为在京军队干部,刘国民与雷兴翰虽不熟悉,但偶尔也在一些场合见过面,点过头。他对这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少将没有太深印象,只是觉得他爬的挺快的。他很觉得奇怪,雷兴翰外表文质彬彬(相对于其他军人而言),为人谦逊有礼,怎么能把众多性格迥异的将领管得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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