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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秘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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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府巡防营东镇门前,许多辆大车被巡防营的官兵押解到东辕门外。汤玉麟和张作相站在门口,从鱼篓里抓钱付给车主,然后把大车赶进操场。张景惠在操场上验收大车,大车的主人几乎都是农民。
汤玉麟抓一把钱给车主,道:“拿着钱,这车买下了。”
一个农民眼泪都要掉出来,哀求道:“大人老爷,这钱不中,给这钱可不卖。”
汤玉麟一瞪眼睛,道:“咋的?这是钱不?不卖?官兵征用了,你给不给?给你钱就不错了。”
另一个农民看汤玉麟一旁站着的张作相面相不像汤玉麟这般凶横,便央求道:“老爷,这羌帖不能要,太毛荒,不值钱。”
张作相心中虽然不忍,手到底伸到鱼篓,又抱出一大把钱,同情地说:“那就多给你点。”
手捧羌帖、丢了大车的农民呼天抢地:“天呀!这可咋整啊!这咋种地啊!这不跟红胡子一样吗!这不是抢吗……”
第七章 左右逢源(8)
这时,跑来一辆车体较长的四轮俄式马拉运货大车,车上装的东西用毡布蒙着,车上有几个俄国汉子,车前与驭手并排坐着的俄国人一身绅士打扮。
汤玉麟将俄国马车拦住,喝道:“站住!你们俄国人到这快儿来干啥?”
那俄国人开口说话,却是一口地道的东北人口音,道:“干啥?这疙瘩是中立区,他小日本能来,我俄罗斯大帝国就不能来?”
汤玉麟嘿嘿冷笑,道:“你少扯啥大拉小啦的,问你啥说啥,干啥来啦?”
那俄国人道:“我来找张作霖。”
汤玉麟“呦嗬”一声,道:“张作霖是你叫的?你说见就见,有啥事先跟我说。”
那俄国人道:“我车上的东西是送给张作霖的,见不着张作霖我就拉回去。你看看你当得了家?做得了主吗?”
汤玉麟揭开毡布一角,看后跑到院内向张景惠耳语。张景惠示意叫俄国大车进院,他跑向议事厅。汤玉麟到辕门口将俄国大车引进院内。这时,张作霖与张景惠来到大车旁。张作霖揭看大车上的东西,车上装的是四挺马克辛机关枪和几捆俄军军装。
这时候,那俄国人已经向张作霖作了自我介绍,他是俄国远东情报局负责辽西地区的情报官,名叫马德里道夫上校。张作霖高兴地请马德里道夫大校进议事厅,化装成农民的中町香桔,混在辕门外被抓来的农民大车堆儿里,将张作霖巡防营门里外所发生的事,看个一清二楚。
在议事厅内,张作霖先将自己的部下一个个介绍给马德里道夫,又上了茶,然后,张作霖问道:“请问将军阁下,台甫怎么称呼?”
马德里忙道:“张大人,我们俄国人只有大号,没有台甫。我叫马德里道夫,我也不是啥将军,是上校,照将军还差老鼻子远哪!”
张作霖大笑,觉得这个人爽快,不像日本人一脸阴阳怪气,倒是可以打打交道,乐道:“差不丁点儿啦——不过上校阁下的东北话说的可够邪乎的!我还没见过老毛子中国话说这么好的!”
马德里道夫脸有得色,咧嘴笑道:“张大人是不知道我,我外号叫‘满洲通’,生在海参崴长在哈尔滨。满洲这疙瘩的事,都在我心里头装着呢。”
张作霖“嗯”的一声,觉得该转入正题,便问:“那阁下对张某有何见教哪?”
马德里道夫正色道:“敝人是受库罗巴特金统率的派遣,拜会张大人,只是想交个朋友。在绿林,乡团里头,我的朋友贼多。徐福升,刘单子,李翰臣。还有‘卷毛兽铁子林七’——知道吧?那是我的铁哥们儿,我任命他当了‘全满洲森林采伐总管’。当了总管,这满洲木材不海啦去啦!得赚多少钱?”
张作霖一伸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打住!上校阁下,张某是我大清朝廷命官,我巡防营就是受命剿匪的。我要是抓住卷毛兽铁子林七,就要就地正法——咱们是冰火不同炉啊!”
马德里道夫哈哈大笑,道:“看来张大人对俄罗斯帝国成见颇深啊!这不能怪张大人,这都是小日本从中捣鬼,尽捅猫蛋!小日本满世界去说,俄军在海兰泡,江东六十四屯杀了几万中国百姓。他小日本把旅顺 全城的老百姓都杀了!他杀的少啊?我告诉你吧,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他小日本出的兵最多,讹的银子也最多,杀的人也最多!眼下他挑起的这场战争,明摆着是要从我们手里抢走满洲这块地盘,却恬不知耻装啥正经,欺骗中国人。说日俄之战并非仅是两国之战,而是亚洲的黄种民族反对白种人来统治的战争。说我们白皮长着红毛的人,一直把中国当劣等民族来歧视,蹂躏。他小日本子是来解救满洲?他还知道啥叫寒碜不?他一直骂你们是###猪!他不歧视?妈拉巴子的我把话撂这疙瘩,他小日本要是占了满洲,啥都不会还给你们,祸害中国人比我们这些白皮长红毛的人还邪乎!你信不信?”
张作霖想着这红毛子倒是不欺不诈,把话全说透了,当下道:“那我信——我都眼瞅见啦!可你们照小日本差啥啦?”
第七章 左右逢源(9)
马德里“嗯”的一声,点头说:“我们沙皇都说啦!我们要在这疙瘩建立黄色俄罗斯!”
张作霖失声道:“啥?黄色俄罗斯?”
马德里道夫道:“啊!黄色俄罗斯是你们,白色俄罗斯是我们,都是俄罗斯,都是平等……”
张作霖心中那个气呀,老毛子还真脸面不要,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便打断了他的话:“这就是说,你们打到黄色人这疙瘩就成黄色俄罗斯,要打到黑色人那疙瘩就成了黑色俄罗斯。满世界有啥色人就有啥色俄罗斯呗!”
马德里道夫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大乐:“张大人可真能逗壳子。”
张作霖道:“我张作霖平生最恨的就是把我当二杆子不识数。阁下给我送礼准有事,无利不起早——啥事说吧!”
马德里道夫说:“整点儿粮食,肚子里头都唱上蹦蹦戏了。”
张作霖道:“粮食你们自个儿买呗。”
马德里道夫说:“上哪儿买?我们还没进屯子老百姓就没影儿了。”
张作霖道:“那要整多少?”
马德里道夫说:“四挺最新式儿的马克辛机关枪,日本人没给过吧?就看张大人够不够交情啦!”
张作霖吃了一惊,心想俄国人也不是吃素的,早打听仔细,有备而来啊,当下道:“在哪疙瘩交货?”
马德里道夫说:“辽阳城!我们要在辽阳跟小日本决一死战!”
张作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道:“可不中!朝廷明令我军中立。我是官兵,就敢大张旗鼓地往辽阳城给俄军送粮?办不到,办不到!”
马德里道夫说:“早准备好了。车上有我军军服,过河东你们就换上俄军军服,我军派人接进城,万无一失。张大人要是够交情,必有重谢。张大人想不想要大炮?”
深夜,张作霖家宅院前,有人敲大门。赵氏开门,来的是汤玉麟和张作相。张作霖正坐堂屋读《孙子兵法》,看见他们两个,便问道:“回来了?大车都交给日本人了?”
张作相应道:“都给他了。”
张作霖“嗯”一声道:“没啥事吧?”
张作相道:“没事,挺顺当的。”
汤玉麟道:“我俩黑灯瞎火来是有个事……”
张作霖道:“啥事?”
汤玉麟道:“日本人用大车是从沟帮子火车站往辽河边运军火,是要跟老毛子在辽阳打。”
张作相道:“运的一水是枪子儿(子弹),火车站堆得像小山似的。小日本用大车拉枪子儿,押车的兵没几个。他们寻思河西中立没有老毛子。大哥,咱枪是多了,可就是缺枪子儿。”
汤玉麟提议道:“他们大车是走大荒,双井子那个道。那疙瘩是咱们老家,闭着眼都不代走错道的。咱们就在大荒那疙瘩整他一把!”
张作相点头道:“对!这把准没个跑!”
张作霖想了好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别说了。天太晚了,你俩一道也够累的,赶紧回家歇着吧。这事到营里说去。走吧,走吧。”
张作霖送两人走到院内;汤玉麟还想分说仔细,道:“我说……过这村可没这店儿啦……”张作霖用手势立即制止汤不要说下去。他将两人送出大门,关好大门之后走到西屋窗下,仔细听屋里有无动静,然后朝正房走去。
日本运输弹药的大车队在大道上走着。每辆大车上只有一名日军赶车,两名日军押车。
大车队前后各有四个骑兵护卫。
突然,从树丛中射出子弹,日军多数应声倒地,接着从树丛中冲出几十个俄国骑兵和步兵对着日军一阵穷追猛打,只有两个日军骑兵逃走了。这群俄国兵,正是张作霖的手下装扮的。
汤玉麟站在大车上喊道:“都别拣啦!赶紧把车掉头,麻溜走!”
张作霖小声地用枪把捅了一下汤玉麟:“没告诉你别说话吗!”
汤玉麟道:“不说话咋指挥打仗啊?”
张作霖道:“那你说俄国话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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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左右逢源(10)
汤玉麟一时候没明白,愣脑呆头抢白道:“俄国话你会说?你说啊!”
大车队掉转车头,一溜烟跑了。
趴在地上有几个没死的日军用疑惑的眼光望着跑远了的这帮“俄军”。
辽河西岸,靠河岸不远的一个较大的村庄。
一个庄稼院里正在唱蹦蹦戏。全屯子的人差不多都在院内看戏。院子当中是表演区。正在表演的是兰小楼。他比在高坎镇时唱得更娴熟更优美了。他正在唱《洪月娥做梦》,台下的叫好声不断。与他同班的四季红、晓月牙在乐队中奏乐。
这时候,日俄正在辽阳鏖战,时值阴历八月,青纱帐起。在青纱帐遮掩住的乡间路上,张作霖带领几十名骑兵,赶着俄国四轮大车,车上有俄军军服,自然是为了完成俄国人军队买粮的任务,正朝兰小楼唱蹦蹦戏的村屯走来。张作霖骑马走当中,他左右是骑马的汤玉麟和张作相,这时远处隐约传来唢呐声。
汤玉麟扬着马鞭子,兴奋道:“唉,听见没?屯子里像是在唱蹦蹦。”
张作相点了点头,道:“挂锄了,蹦蹦可不就下屯了吗。”
汤玉麟突然不喜欢道:“咱们一进屯,唱蹦蹦都吓了,准得寻思官兵来抓了。”
最近张作霖基本上只抓军备,日常行政都交给张作相,所以,这次行动目的他自己也不大清楚,听了张作相的牢骚有点不解?问道:“咱抓唱蹦蹦的干啥?”
张作相道:“咱新民府出告示了,说蹦蹦淫亵尤甚,大伤教化,严令查拿。”
张作霖道:“查拿啥?咱才不管呢!我就得意蹦蹦戏,过年的时候咱把蹦蹦叫到营里唱去,叫大伙乐呵乐呵,进屯子咱只管买粮食。”
正说着,突然唢呐声止,枪声大作。张作霖叫队伍停住。汤玉麟用马鞭子一指,他听出这枪声就是来自前边屯子。
眼前青纱帐挡住张作霖的视线,于是,他吩咐张作相带两人到前边侦察一下,同时提醒张作相要注意隐蔽。
张作相口中道:“放心吧,到跟前儿我们钻高粱地。”说着,他带两个骑兵向屯子方向而去。
再说正在唱蹦蹦戏的庄稼大院这边,突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老毛子来啦!”
满院子的人像热油锅倒进了冷水,炸开了。
100多个俄国骑兵,赶着两辆四轮俄国大车,车上架着机关枪,一进屯子就开始扫射。
许多村民被射杀倒地。
兰小楼因为在人群中心,往院外跑来不及。只好躲进这家大门旁的储藏农具的仓房。这家人口众多,老头60多岁,有3个儿子,3房儿媳和6个孙子。老头抱着最小的6岁的孙子,在大儿子的搀扶下,同3个儿媳和5个孙子都躲进了上房。二儿子和三儿子去关大门时,被闯进门的一群俄军枪杀在门口。
两个俄军推开仓房,兰小楼躲在破农具堆里,俄军见是农具就转身走了。他们直奔粮仓、猪圈、马棚、鸡窝。而闯进上房的俄军翻箱倒柜抢劫财物,躲在暗处的兰小楼听见上房传来打砸抢声、枪声、哭喊声,眼泪都掉出来了。
村子里的大道上停着俄国人的大马车,俄军把挨家挨户抢来的财物往车上扔。俄军战马任意啃吃路旁的庄稼。
村外高粱地里的张作相,用望远镜观看到俄军的暴行,又气愤又难过。
在青纱帐遮掩的乡间小路上,张作相带着两个骑兵侦察完回到张作霖处,汇报了老毛子进屯子行抢杀人的情况。
汤玉麟觉得有些奇怪:“老毛子叫咱给他买粮,他咋又抢上啦?”
张作霖摸着马耳朵,眼睛看着辽阳方向,叹气道:“他是怕小日本把辽阳围上,赶紧抢点儿好守城。八成快开战了。”
张作相忧心忡忡道:“老毛子进屯,整个屯子都得给祸祸完了!大哥!咱咋整啊?”
汤玉麟恶狠狠地说道:“要不介咱们搂屁股给老毛子一家伙?”
众士兵一起高喊:“对!打他!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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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左右逢源(11)
张作霖摇了摇头,道:“不中!咱这点儿人马刀枪,打不赢老毛子。就是打赢了,朝廷怪罪下来,脑袋都得搬家!”
汤玉麟道:“那上哪疙瘩买粮去?这跟前儿可没大的屯子啦。”
张作霖已经调转马头,一扬鞭子,道:“回去再找,后队改为前队。往回走!”
在村子里,俄军抢掠的财物已装满大车,每个骑兵都不空手。马鞍上挂着鸡鸭、辣椒、大蒜、包袱……开始朝村外走去。
兰小楼小心地从仓房走出来。整个村子死一样寂静。正房门口地上趴着满身是血的这家的老头,正伸出手招呼兰小楼。老头嗓音嘶哑地说道:“先生……先生……”
兰小楼跑过去,半蹲下来,抱住老头,喊道:“大爷!快起来,来,我扶你老……”
老头摆手,指着压在他身下,他用身体保护住的一个6岁男孩,道:“我不中啦。先生,我全家就剩我小孙子这一条根啦……求先生救他这条小命吧,带他走吧。我……我来世……来世报……报恩……”
说到这里,那老头两脚一抽,一命呜呼。6岁的小孩刚刚摇着爷爷的身子撕声裂肺哭喊:“爷爷——爷爷——”这时一颗炮弹打到院内,将兰小楼左胳膊炸伤。他赶紧抱起男孩逃出大院,钻进高粱地。
原来,俄国强盗刚走出村庄,就遭遇到由步兵、骑兵和炮兵组成阵式的日军的进攻。可看出日军是有备而来,一阵排炮,将俄军炸死不少。
俄军见日军来势凶猛,于是先退回村庄,准备从村庄另一头逃走。
在村庄外指挥向村内发炮的日军指挥官叫井户川辰三,站他身边的是日军中佐、作战科长田中义一。这个田中义一不是别人,正是几年前在辽河将张作霖俘虏之后又释放的那个日本军官。井户川辰三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儿村庄,道:“田中君,这个村庄支援俄军粮食,我要把这个村庄毁灭!”
田中义一点了点头,道:“我赞成!我们的军火运输队遭到抢劫和这一带的村民全有关系!”
井户川辰三举刀大叫,向身后的炮兵喊道:“开炮!”
顿时,炮火大作,整个村庄几乎被日军炮火夷为平地。
张作霖的骑兵队在往回走的路上。听到了炮声。汤玉麟回头看着烟火熊熊,问道:“咋又打上炮啦?”
张作相早从炮声中听出是日军的枪械武器,道:“是两伙对打。这是老毛子跟小日本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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