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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克虏伯-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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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苏北人家
每天傍晚,朱老爷都会坐在流经自家门前的小河边抽旱烟。自从四年前朝廷宣布取消科举制以来,朱老爷的烟瘾越来越大了。
  朱老爷所住的村庄名叫祖树店,属清扬州府安化县。祖树店村因有一棵五百年树龄银杏树而得名,相传这棵银杏树是明初时朱氏的祖先移居此村时亲手所植,至今已有五人合抱粗。可是朱氏先人植树时只独栽了一棵苗,银杏是雌雄异株,这棵雄树独立其间,周围并没有其他雌树,所以历经五百年风雨,伟岸挺拔的巨树空有一身的精华却不能给其他雌树授粉,开花结果惠及子孙。
  祖树店村边的小河叫通径河,向南蜿蜒曲折四五里就注入长江。朱老爷家在村里属殷实人家。年轻时的朱老爷读过几年书,曾有志于科举功名,无奈家道突然中落,不得以投笔从商。经过几十年经营,算是中兴了家业,中年倾所有商资置买了二十亩水田,眼下过上了小康日子。本想供几个儿子读书博取功名,怎奈时运不济。先是长子青年夭亡,只留下一子。次子、三子不是读书的料。本想让长孙继承长子未了遗愿,偏偏就在长孙朱其赭入私塾的那年,朝廷改玄更张,倡导新法废除了科举制。自己年轻时未竟之事,看来儿孙们也难以实现了。
  这一年是宣统三年,旧历辛亥年。村里戚家老三在长江八吁渡口大洋船上作摆渡工,时常会带回一些外面的消息。这几年总是有一些造反的事发生,主谋都是那些前几年朝廷花费银子送出洋留学的学生。
  “忤逆东西”
  朱老爷总是这么骂着,“朝廷花费银子是让你们学了回来造反的吗”。其实更让他愤愤不平的是,出洋留学取代了科举,断了朱氏子孙的仕进之路。
  朱老爷对洋人是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幼年时洋人带来了鸦片,村里有人就吸得倾家荡产。年轻时的太平军听说也是以洋教起的兵。朝廷被洋人打怕了,庚子年的赔款要三十九年才能还清。废科举十有###是洋人的主意。这一件件事情都是洋人在捣乱,可是以朝廷的天威尚且怕洋人,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前几年堂客(老婆)养蚕结出的茧卖给收茧的客商,人家一看是土种茧每担就压低了二十个钱,并且还不愿要。要收洋种茧。据说这洋种茧还是从中国引进过去的,到洋人那里经人家的水土一炮制,茧就变得又大又亮,出丝也韧。这洋人的水土比中华的好,堂客这几年也不得不养起了洋种茧。二子两年前到上海学徒,进的那家纱厂也是用的洋人的机器,织出的布又薄又细还便宜。这洋人确实比我中华有过人之处。二子本来是要送到扬州府朱老爷昔日同窗胡邦盛家开的米铺去当学徒的。胡家是徽商,早几代就在扬州做盐业生意,家道殷富。光绪年间朝廷收回盐引,家道就此中落。据说前几年从天津开始修筑铁路,扬州府居运河通衢的作用开始下降,市面开始萧条,米铺的生意每况愈下,只好打消了此念头。
  长孙其赭吃罢了晚饭,正和几个同龄小伙伴嬉戏打闹,童趣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朱老爷的思绪。他斜了一眼懵懂的长孙,内心不禁苦笑。若不是朝廷废除了科举,他可不会这样放纵这小家伙贪玩。每晚必须挑灯夜读,他这做祖父的必手握戒尺在旁监督,背书不顺定会毫不留情重重责打。现如今其赭还在读私塾,只不过认识几个字而已,考取功名不是目标了。
  不读书作官,朱家的子孙们做什么?茧没人家洋人的种好,布没人家的机器织出的结实。经商的出路灰暗。让三个儿子守着二十亩水田吗?三家一分,几亩地就只够维持温饱了。朱老爷实在看不到几个儿孙的出路,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洋人们,作孽啊”
  一阵晚风吹拂过来,这是从长江江面吹过来的风,湿润而温和,朱老爷郁闷的心情略微畅快了一些,他又一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站起身回屋睡觉去了。
  朱老爷回到屋里时,其赭正匆匆地回来取洋马灯,他要和几个小伙伴到河里芦苇丛中去摸螃蟹。其赭是辛丑年生的今年十一了,在以往私塾年代,这已到了开窍的年龄了。先生在此时不仅让他背书,还给他讲四书、五经中的意思了。孔孟之道的思想此时已有些灌入他的头脑了。可是先生教他们时已觉百无了赖,竟忘了给他们开窍,到提前给他们开了珠算课,把他们当帐房先生来培养了。祖父盯得也不紧,所以乐得他有玩耍的空闲。
  父亲是在他未满周岁时去世的。是因为打摆子。戚家三叔说,有一种洋药叫奎宁,治这种病特有用,可是乡下买不到,要不然他爸年纪青青也不会死那么早。母亲是在他三岁时改嫁走的,本来是要带他一起走的,怎奈爷爷奶奶不同意。
  私塾设在邻村,先生老愦昏庸加之还没有从取消科举的打击中清醒过来,所以管得不严,其赭时常从学堂中偷跑出来玩。邻村离长江只有二里路,所以他时常来到江边看过往的船只。此时的长江水道已经常常能看到拖着大黑烟囱的大洋轮,有一次竟然让他看到了一艘洋兵舰,那兵舰上挂着米字旗,站着洋水兵,昂起的炮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高鸣着汽笛疾驶而过。戚家三叔说,那兵舰上的大炮一炮就能将祖树店村轰平。其赭敬畏地看着兵舰扬长远去,那拖着的长长的黑烟也时常在他脑子里萦绕。
  家里他最喜欢的东西就是洋马灯,这东西是比菜油灯亮多了。有铜的底座,铜的旋纽,能调节亮度。去年祖父买它是在乡亲们纵踊下无奈买的,祠堂里夜里要议事菜油灯太暗,才不得不买它。因为买的不情愿,所以祖父并未将这灯当成宝贝,所以他才能早晚提出来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
  那时夜渔都是在船头树一束火把,渔民借着火的亮光撒网,也借火光引鱼。螃蟹都是藏在河边浅水的芦苇丛中,火把会把芦苇点燃,所以马灯就成了最佳的照明工具。螃蟹们看到夜里的亮光舍不得走,傻傻的等人们去抓。
  今天是堂叔阿根带队去抓螃蟹。阿根已三十几岁与其赭的父亲是儿时伙伴,平时对其赭照顾有加。
  初秋时节,长江流域性成熟的螃蟹受本能的影响,都会千里迢迢向他们的出生地—长江口淡海水的交接处会聚。在那里它们将完成它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任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繁殖。祖树店村得尽地利,通径河沿岸的芦苇丛中此时挤满了各地涌向长江口的的螃蟹。这些螃蟹此时膏腴脂肥甚是鲜美。
  上了阿根家的小船,其赭在阿根的带领下和三四个小伙伴划着船浆向河口方向而去。
  在通径河与长江的会合处生着一大片芦苇,螃蟹就藏在那里面。小船驶近分明能听见螃蟹们发出的吱吱声响,阿根和其他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下了船,涉水过去捉螃蟹,其赭则留在船上,划船跟在他们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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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神甫落水
通径河是长江数不尽的支流中毫不起眼的一条,可是就在最近,一名天主教的神甫却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要在通径河入长江口处修建一座教堂。神甫前几天回上海唐幕桥路得圣母教堂回禀建堂事宜,这天匆匆地赶回。路上有事耽误了,是以错过了摆渡的时间,不得已只好租一船家的渔船连夜过江。
  今晚江面的风不大,船家在后梢轻摇撸把,从江南悠然驶向江北。正值残月,江面漆黑一片,神甫手持指北针提醒船家调整方向。小船将摇至江心时起风了,是顺江风,船家收起撸,想把帆支起来。但不怎么,帆绳蝤结在一起,待他费了老大功夫解开绳子将
  帆升起时,他没注意一艘洋轮已向他们驶近。刚将帆升起,恰巧一阵疾风刮来,小船失去控制地向洋轮撞去,待到船家回后梢使舵想要避开洋轮已是不及,只听喀嚓一声,小船已被洋轮左舷擦过,立刻断为两段,神甫和船家同时被抛入江中。
  掉入江中的神甫在呛了几口水后从发懵的状态下清醒过来,他除下了套头的长袍浮在了水面,肇事的洋轮鸣笛一声已扬长而去,这些在中国水域横冲直撞惯了的洋轮浑不将撞翻一条中国渔船当回事。神甫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忙乱中划了一个十字架:奥 上帝饶恕他们。
  江面漆黑一片,船家也不知道在哪,周围并没有船只。他四周望去,江对岸似乎有一亮光,便向那亮处游去。
  长江下游水势虽不湍急,但将面宽阔。神甫虽善水性,然事出仓促,加之在夜间内心不免发慌,是以游得甚是吃力。眼看那一点亮光渐渐近了但还是有一段距离,手脚逐渐乏力、酸软。待到约摸能听到呼救声时,神甫使出最后一点力气高举起手臂:啊,救命,救命!
  其赭他们正在河口捉螃蟹,突然听到江面传来呼救声。远处的江面恍惚有一黑影在沉浮,“有人落水了”。阿根他们都不在船上,其赭顾不上等他们上船掉转船头便向那边划去。
  他虽年龄尚小,但操舟却娴熟,小船径直向黑影处驶去。进入江面浪就大了起来,只得用尽全力划了一段,大约到了,用尽目力找寻,见一黑团浮在水面,驶近一看便听那黑团发出哼哼声,其赭将缆绳丢了过去。那人抓住缆绳靠在船头先歇息起来,待得一会,才费劲的爬了上来。
  那人上船之后,其赭并未看清长相,只听他喘着粗气说:我的孩子,主将赐福于你。
  他的话其赭听懂了,可是却带着怪怪的口音。仔细一看原来救的是一洋人。
  歇息了一番,神甫便亲自操浆划向岸边。岸边阿根他们举着马灯正等着他们。马灯下方才看清此人大鼻子、黄头发、蓝眼睛,瘦削身材,约莫四十多岁。其赭的小伙伴们咋见洋人,不禁吓得往后躲。阿根见过洋人,便对那洋人说:跟我们回家吧。那洋人带着怪怪的口音说:“主将赐福于有德行的人” 螃蟹抓了不少,又增加了一个大人,小船吃水很多,但阿根稳稳的划着船,不一刻便回到了祖树店村。上了岸阿根便将神甫带到了朱老爷家。
  朱老爷正在厅堂等其赭回来,阿根带一个洋人来了。阿根向朱老爷说明了原委,朱老爷便客气道“有朋自远方来不已乐呼,请坐”,朱夫人为神甫砌了一杯茶。两人寒暄过后朱老爷问起神甫来历,神甫自我介绍道:“我来此是传播上帝的福音的,我叫威廉姆,你们中国人称我叫尉礼贤。”
  

三 洋 药
尉礼贤乃德国传教士,时年三十七岁,来中国传教已十余年。其人来华后潜心研究中华文化,加之天资聪颖,不经年竟饱读四书五经,其造诣与一般中国文人并驾齐驱,况且还写得一手好的工笔字,在传教士中甚是难得。其后尉礼贤回国后在法兰克福大学任汉学特坐教授,为国际知名汉学家,此乃后话当下不表。
  当晚尉神甫就在朱老爷家留宿一夜,第二天清早吃罢早饭,神甫正要告辞,却听外面铜锣声响,有人高喊:“安化县陈老爷到!”。朱老爷听父母官到了,忙站起出外迎接。出得门来那知县陈老爷刚下轿便一拱手:可是朱老爷
  不敢,正是在下。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听说尉大人不幸落水被你家孙子救起,本官特来探望。
  其时洋人气盛,洋人先以传教为名以归化我国,如若传教士遭遇不测则兵戎相见。清末几场战争均因教案而起。是以保护传教士的生命安全是地方官的一项重要职责,事关传教士 各地地方官不敢有丝毫怠慢。今早陈老爷听说尉礼贤出事当即便赶了来。
  进得屋来,见穿着长衫的尉礼贤便即拱手:“尉神甫不幸落水,下官失于及时救助还请见谅。下官这就着人拿办肇事船家给神甫出气”
  尉礼贤连忙摆手道:不必不必,肇事者是一外国货轮,与船家无涉。不知船家可曾被救起,还烦知县着人打听。
  陈知县连连恭维:尉神甫真是博爱心肠,下官这就差人去办。
  出得门来,尉礼贤连连向朱老爷道谢,随后就由陈知县陪同去往江边建教堂的地址去了。
  其后教堂动工,尉礼贤在监督建造教堂工程之余,时常到朱老爷家走动。两人一杯清茶在手,谈及中国的四书五经、风俗人情、朝廷政事,甚是投机。朱老爷开初并不甚喜欢与这洋人交往,只是硬着头皮应付。待得交谈几次,发觉这洋人精通中国文学、历史,而且有时颇有见地渐渐地消除了隔阂,不日竟引为知己。
  其赭当他两人交谈时总是在一旁聆听,只觉这洋人知识渊博,谈吐不俗,比之学堂里的先生强多了。一日尉神甫试探问起其赭学业,有意让其赭入洋学堂,朱老爷未置可否。
  仲秋时节,天气已有丝丝凉意,然而蚊虫依然肆虐。这几日,祖树店村及周围的几个村已有人患上了打摆子。中医称此病为寒热重症,服食中草药见效不大,痊愈者主要靠天生的抵抗力。疟疾流行令朱老爷想起长子的青年夭亡,心中象压着一块石头。
  这一日朱老爷正烦闷间,尉礼贤提着一箱子走了进来。待得坐下,神甫便说:听说本村及周围几个村庄流行疟疾,我特地从上海洋行购来药品医治。说着便打开箱子拿出一小纸包,拆开里面是一撮白色粉末。“此物名叫金鸡纳霜,是治疗疟疾的特效药”朱老爷甚是感激:烦劳神甫挂念我乡民病痛,此病甚是凶险,是要及早医治。
  朱老爷便带尉礼贤到患者家中送药。有朱老爷带来,患病乡民也不疑惑,便服下那白色粉末。不几日,凡服药者纷纷痊愈。乡民自是对尉神甫感激涕零,拜服在其面前。尉礼贤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趁机大肆宣扬此乃上帝的恩德,你们若要得救就要皈依在上帝的面前。此后乡民入教者甚多。
  上世纪初,西方传教士在科学不甚昌明的地区传教,给人治病是一捷径手段。解脱了病痛的愚民自然是相信传教者所说的是由于上帝的恩赐,轻易的就入教了。
  这一日,在八盱渡口洋轮上做事的吴家老三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湖北武昌的新军造反,各地纷纷响应,当今的宣统帝退位了。”
  转眼间,朝廷没了。朱老爷默默坐在太师椅上,想不到自己垂暮之年恰逢改朝换代。他不禁为子孙们忧虑。正愁思间,尉礼贤不声不响的度了进来。朱老爷一见尉神甫,立即气往上冲:“都是你们洋人干的好事,我们好好的天朝大国被你等一搅,朝纲废弛,民怨积发,才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尉礼贤等到朱老爷发完火才不紧不慢的说:“自古以来每朝每代都有一定气数,你们中国人不是最讲这个吗?大清帝国延续到今日,也是气数已尽。算来大清统治中华已有三百年历史,在中国历史上也算是较长的了。”听得此言,朱老爷长叹了一口气。尉礼贤继续说:“国家是抽象的,真实存在的是山脉、河流、土地和人民。不管改朝换代,尔等小民都要生活下去,朱老爷怎么为子孙后代想想出路呢?”
  此话正中朱老爷下怀,便问有何高见。尉礼贤单刀直入:“令孙聪明伶俐,让他到上海洋学堂读书,日后学习西医,悬壶济世岂不甚好。有我推荐,学费、膳宿费是全免的”。朱老爷听得此言踌躇起来,把孙儿交给洋人实在不情愿。但如能学得尉神甫的医术,将来行医救人也是极好的功德之举。科举已废,朝廷即无。本想让其赭博取功名早已无望,读书人落迫了,行医是上上之选,俗话说一流秀才二流医,做医生是仅次于做官的荣耀职业。西洋医术有过人之处学来也未尝不可。况且二子也在上海,叔侄间也好有个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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