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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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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浦大牢接出来,马上正式接纳他为幕园系的一员。大胸襟大气魄的人自然能做大事业。老卓文认为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一个像平原君一样能够创造历史的传奇人物,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宝鼎把案几上的黄纸翻了过来,在纸上详细画出咸阳各大势力之间的分布图,然后开始讲解自己构建庞大利益集团,继而控制朝政 改变国策的整体思路。
这番话要是传出去,足以构成谋反大罪。众人暗自惊骇,但同时也非常敬佩宝鼎,在他们看来。组成一个幕园势力就非常不错了,谁知宝鼎的构思和他们的想法有天壤之别,宝鼎竟然要打造一个控制大秦朝政、控制大秦军政财三大权力的庞大利益集团,那将来如果成功了,大王岂不是傀儡?大秦真正的大王岂不是公子宝鼎?即便是昔年的孟尝君、平原君、信陵君和春申君权倾一时之际,朝堂上也还有对手。但宝鼎的思路是,朝堂上就是整个利益集团的成员。非利益集团之人,斩尽杀绝。
“这个利益集团的核心是蔡园。”宝鼎看看围在周围的众人,郑重说道。“包括你们。你们记住,巨商富贾终究是王国要掳掠的目标,你们这一辈或许可以避过被王国洗劫的灾难。但你们的下一代呢?所以保住财富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朝堂,成为统治王国和制定国策的一员。大道无形,在这咋,时代,真正有财富的不是你们这些巨商富贾,而是像我这样的大权贵,所以你们的下一代应该是权贵中的一员,应该影响或者控制朝政,如果继续做巨商富贾,那说明我们的这个策略彻底失败了。”
众人恭敬点头。谁不想成为权贵中的一员?谁不想世世代代保住财富?宝鼎正在帮助他们实现这个梦想,他们当然感激,更没有理由背叛他们的梦想。
“在幕园周围是老友人、巴蜀人和楚人。”
楚人?众人目瞪口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楚人,这个利益集团还包括楚人?楚人不是暴园的生死仇敌吗?
“谁说敌人不能成为利益集团的一员?”宝鼎笑道,“在明,我们和楚系是敌人;在暗,我们同属于一个利益集团。这叫反间,无往而不利。”
众人心神震颤,暗感窒息。公子宝鼎这一招太厉害了,同一个利益集团实际上控制了朝政,但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却是各方势力间斗得热火朝天。斗给谁看?斗给秦王政看的,斗给政敌看的,等到把所有的政敌都铲除了,就剩最后一个对手秦王政了,到了那时,或许有一天。高高在上的秦王政会突然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了,就剩下一个大王的宝座。
“楚系会加入幕园?”乌氏保觉得不可思议。
“拭目以待。”宝鼎笑道,“再过几年。熊启就不得不低下他那颗高贵的头颅。” “当务之急是干什么?”琴洼问道。
“积累财富,没有财富,我今天这番话就是梦想,永远都不会实现。”宝鼎说道。“卓氏即刻从代北撤出,把能够撤出来的财富统统撤到南阳。乌氏、琴氏和墨家即刻赶往南阳,在三年左右的时间内,把南阳打造成中土第一工商大城。”
“三年?”琴佳吃惊地问道,“三年超过陶邑?”
“南阳是块宝地,墨家要竭尽全力拨寻山川矿脉。很快你们就会发现南阳是座取之不竭的金山。”宝鼎笑道。“南阳四通八达,周围商贸大城多,一旦我们在商税等各个方面给予足够优惠,各国商贾马上就会云集而至。
具体的事情等我到了南阳再说,我保证给你们创造一个奇迹。”
“公子舟时去南阳?”老卓文问道。
“去南阳之前,我要和老秦人、巴蜀人秘密聚会一次,与他们共议此策,达成一致意见。”宝鼎略略想了一下,说道,“半个月吧,半咋。月内。我肯定会离开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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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我是一滴水
在奏章中,公子宝鼎一如既往,对秦国统一中土充满了强烈的自信,对秦王政的千秋功业充满了期待,但话锋一转,再度谈到统一后的国策,公子宝鼎谈到了“仁政”谈到了“与民休养”对稳固新生帝国的重要性。() 帝国诞生之后,面临权力和财富再分配的问题,“与民休养”的主旨也是强国富民,但在财富的再分配上倾向于“民”民富则国强。这个“民”是什么“民”?是庶民贫贱还是权贵士卿和巨商富贾?
法家的强国是中央集权,军政财三大权力的集中,即使“与民休养”也是在“集权”上的休养,权力和财富都要集中在中央,“国”强了,“民”自然就富了。在他们看来,“民富”实际上是既得利益集团对国家财富的掠夺,“民富”的国未必强,反而变穷了,这种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制度极度不合理,所以法家坚决反对“富民”反对财经政策上的自由和放任,极力要求经济上的官营。财富集中到了中央,则更有利于权力的集中,而权力的集中更则有利于王国的稳固。
宝鼎的奏章在内廷里引起了激烈争论。这份奏章本来是宝鼎自请就国的,结果他的自请就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兴趣,倒是他的“仁政”他的强国富民之策引起了公卿大臣们对未来国策走向的大辩论。
这场辩论从内廷延伸到了朝会。但“集权”已经是大势所趋,是自昭襄王晚期以来大秦国策的主导方向,所以法家士卿在辩论中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军政财三大权利都要集中,而财权集中的主旨反映到商贸这一块,理所当然是官营。
同一天,公子宝鼎在紫府召集黑冰台主要属吏拟制了未来几年秘军的主要任务。最后宝鼎说,我要回封邑了,紫府暂时由苍头主掌,希望新的秘军统率上任之后,你们能坚持这个策略和部署,帮助大秦加快统一中土的步伐。
紫府官吏心情郁闷。像武烈侯这样体恤和关心下属的官长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适逢新年,武烈侯尽其所能,给紫府上上下下大加搞赏,就连那些阵亡秘兵的眷属也破天荒地拿到了一份从天而降的厚赐,这在紫府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事。
对于生活在底层的寒士和庶民来说,活在这世上不论干什么,最最重要的是生存,是有一份好收入以便养家糊口。自古至今都是这样。这个时代的权贵有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他们根本体察不到社会底层的苦难和穷迫,但宝鼎不一样,他的前世就是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一员,所以他总是非常慷慨,总是竭尽所能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低廉来形容,原因无他,大秦实施的军功爵禄制,军功、爵位和俸禄是直接挂钩的,而秘兵这种职业太过特殊,军功评定起来很麻烦,有时候你任务完成了,但人死了,谁给你军功?再说有利益的地方必定就有**,即使你有军功,也未必就能升爵,这不是制度的问题,是人的问题,即便是伟大的始皇帝。也同样解决不了。
宝鼎在紫府待了一段时间后,对秘兵的不耸平待遇非常痛心,曾上奏秦王政。秦王政不予理睬。每个官长都会说自己的府署干得是最脏最累的活,拿得是最少的钱。要求提高待遇,这是很平常的事,秦王政早就司空见惯了。
宝鼎无奈,从蔡园拨了一大笔钱,用一种很隐蔽的方式转到了紫府。紫府上上下下过了一个富足的新年,个个心花怒放,期待着在这位大权贵的庇荫下,来年的收入有所提高,然而,眨眼间的功夫,宝鼎就要离开紫府,离开咸阳了。
黄昏,宝鼎离开紫府的时侯,紫府所有属吏秘兵都站在府门外面,恭送宝鼎的离去。武烈侯这一走,也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回来,送一送,谨表心意。
宝鼎与众人一一道别,临上车的时侯,看到众人不舍的目光 他毅然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我是你们的官长,我是你们的袍泽,所以,不管什么时侯,你们都可以来找我,我就是你们最后的希望。”
宝鼎出了载雪巷,与郎中令冯劫不期而遇。
“师傅只要派人传个信,弟子必定飞马而去。”宝鼎上了冯劫的车,笑着椰偷道,“师傅专程在这里等我,弟子不胜惶恐。”
“悄恐?”冯劫望着他,叹了口气,“武烈侯,“惶恐的是我啊。”
“师傅此话何意?”宝鼎笑道,“弟子如有不当之处,请师傅教诲。”
“我实在不能理解,你既然自请就国,要远离咸阳,为何还要在奏章中议论国事?”冯劫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何要挑起争论,引发矛盾?”
“争论?”宝鼎疑惑地问道,“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你们争论什么?”
“随口说说?”冯劫苦叹,“你是武烈侯,一等封君,你能随口说说?你就是打个喷嚏,咸阳也要抖三抖。”
宝鼎笑了起来,“师傅夸张了,太夸张了,我不过打个喷嚏嘛,又不是晴天霹雳。”
“你这和晴天霹雳有什么区别?”冯劫忿然说道,“强国富民,国不与民争利,好,我问你,这个民是什么民?”
“普天之下,皆为民。”
冯劫冷笑,“武烈侯,这不是你的性格,有必要藏头掖尾?”
“中土分裂之际,强国的目的很简单,兼并争霸,但是,中土统一了,强国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富民,难道还是穷民?”宝鼎淡然笑道,“师傅,你不要在民为何民的问题上纠缠不休,这没有任何意义。”
冯劫皱眉不语。
“我在出塞前的奏章中就说过,咸阳宫现在不仅仅要考虑统一中土的战争,更要考虑中土统一后的统治。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在王国变成帝国之后,在疆域和人口扩大数倍之后,国策必然要修改。咸阳宫就如一咋。大庖,一家人吃饭和一族人吃饭,烹饪的方式截然小窜鼎指指自只的心口,“咸阳宫要从众里开始改卜,绷旧国理念上开始改变。荀子说过,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治理一咋,方圆千里的王国,可以严刑峻法,但治理一个方圆万里的帝国,严刑峻法是不是还有同样的效果?七国的文字、钱币、度量衡等等都可以统一,但人心呢?人心是不是能统一?治理统一后的中土,首要考虑的是如何统一人心,而统一人心的最佳办法莫过与民休养,而与民休养的最好办法莫过于藏富于民。”
冯劫手指载雪巷方向,冷声说道。“你是不是告诉我,只要花钱。就能买到人心?”
“钱买不到人心。”宝鼎说道,“紫府人为什么送我?因为公道,公道自在人心,我还给他们公道,他们就给我人心。他们为了王国流血流汗,但王国呢?王国给了他们什么?公道在哪?人心在哪?”
冯劫的眼里掠过一丝惊愣,沉默不语。
“在你们看来,大秦律法代表着公道,大秦尊崇律法,是因为他们得到了公道,事实上呢?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你问问自己,公道在哪?”
“中土统一了,大秦律法的光辉照耀中土大地,刚刚被征服的六国子民不得不接受大秦律法的照射,但他们是因此生活在和煦的阳光下,还是被炙烈的阳光活活烤死?”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宝鼎笑道,“师傅,代为回禀大王,我就是水,一滴微不足道的水。”
冯劫脸色微变,望着宝鼎久久无语。
“水?”冯劫低声叹息,“你真的仅仅是一滴水?”
“我就是一滴水。”宝鼎郑重说道,“但中土大地上,有千千万万滴水,汇聚到一起,就是汪洋大海。”
宝鼎下了转车,站在路边看着冯劫的车队慢慢消失在暮色之中。
两年前,在晋阳见到冯劫的时侯,自己曾想依靠冯氏这耳显贵接近秦王政,赢得秦王政的信任,但两年后,自己却成了咸阳第一显贵,蒙氏冯氏魄氏甚至包括熊氏都已经无法和自己相提并论,不过随之而来的不是秦王政的恩宠,更不是秦王政的信任,而是兄弟阅墙手足相残的开始。
宝鼎无声叹息。兄弟两人的抱负一样,理想一样,但因为走得路不同,却就此分道扬镰成了一对仇敌,命运太残酷了。
冯劫回禀秦王,把他与宝鼎的对话如实复述。
秦王政坐在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竹简木欣之中,静静地听着。昏黄的灯光把他的身影投射在地席上,显得异常的孤单。
尉缭、冯去疾、蒙嘉散座皿周,各自沉思。
今日朝会上的争议明显出现了两大阵营,这让秦王政和他的近侍大臣们明显感觉到了威胁。
耸子宝鼎的计策极其高明,他借着乌氏一案自请就国,同时抛出了强国富民论,矛头直指咸阳宫近期拟制的变革思路,于是,一部分认为咸阳宫的变革思路将严重损害自身利益的公卿大臣们乘势发难,两大阵营由此产生,泾渭分明。
乌氏一案余波未息,原因是朝廷已经开始筹划将私营牧马苑和大兵作坊收归官营,其矛头直指公子宝鼎。秦王政绝不允许公子宝鼎成为自己的对手,所以他要把公子宝鼎赶出咸阳,削弱公子宝鼎的权势,同时打击乌氏和琴氏,削弱公子宝鼎的财力,而这个办法完全符合咸阳宫的集权策略,现在“固干削技”的对象不仅仅是楚系外戚,还包括宗室新贵公子宝鼎。
这一政策一经实施,必将蔓延扩展到其它领域,甚至扩展到整个商贸。这势必会断绝权贵士卿们的财路。王室的工商税收虽然因此大增,但损害的是权贵士卿们的利益,那些靠工商之利大发其财的权贵士卿们当然不会答应。本来他们还不敢公开跳出来反对,现在公子宝鼎跳出来了,有人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当然跟在后面摇旗呐喊。
朝会结束后,秦王政暗示冯劫找公子宝鼎私下谈谈,打探一下公子宝鼎的用意。你马上就要走了,临走的时侯突然来这么一个晴天霹雳,意图何在?我给你一个南阳郡,给你如此庞大的一笔财富,你还不满意?乌氏、琴氏和墨家可以跟你一起去南阳发财,有必要死抱着牧马苑和大兵作坊不放?这两者利益相比,孰重孰轻你不会权衡?
然而,冯劫带回来的讯息超出了他的预想。
宝鼎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一个天才。这是咸阳的共识。这一次,宝鼎说他是一滴水,天下普罗大众都是一滴水,汇在一起就是汪洋大海,说白了就是一个意思,咸阳宫不能打着强国的旗号在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中肆无忌惮地掠夺“民”的利益,否则,船要倾覆。
权力和财富是紧密相联的,中央不能集中财富,权力也就难以集中。以公子宝鼎的聪明才智,当然不至于公开威胁咸阳宫,但他在离开咸阳之前,打了个“喷嚏”显然是有目的。
秦王政想了很久,抬头望向冯劫。
“今年是收回乌氏牧马苑的最好机会。”冯劫说道,“我们和月氏人已经达成盟约,以武器换战马。未来几年,月氏人内要镇制乌孙诸国,外要与匈奴对抗,需要大量的武器。这样我们的战马供应就有了保障。当匈奴人与月氏人反复交战的时侯,义渠人面临生存危机,乌氏草场完全置于我们的保护之下,拿下草场当然名正言顺。”
乌氏草场是义渠人的栖息之地,大秦夺了义渠人的草原,等于是在奴役义渠人为他们养马的同时,还要义渠人为他们在内外两个战场上厮杀,这就是典型的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拿下了乌氏草场,对琴氏和墨家有震慑作用,他们当然不敢冒着谋反的罪名继续控制大兵的制作。”
把大兵作坊收归官营,对王国来说理所当然,武器毕竟关系到王国的安危,没有理由常年让私人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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