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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粮胡同十九号-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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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佐的嘴角,露出一丝不为人注意的冷笑
“小町小姐,我知道是您和您的朋友,及时地抢救了我的生命。我向您表示由衷的感激。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笑纳——”
只见戎冀放在桌子上的,还是几盒“骆驼牌香烟”。
大浦把那天从戎冀手里接过的两盒骆驼牌儿香烟,重新放在桌子上:“戎大夫,紫姨说,您是中国‘难得的人才’呢!只是我感到有点儿好奇,您手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美钞呢?”
戎冀坦然地回答说:“因为我需要给一位已经回国的大学导师送钱,我就请自己那些手里有美钞、英镑或是马克的病人,向我直接支付洋钱。我总是不停地在购买自己迫切需要的书籍、资料和杂志。”
大浦对戎冀的解释,表示理解:“那么,这两包‘骆驼牌儿美钞’,您还是自己留着买书做大学问去吧。”
戎冀的脸红了。他强作镇定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忽然发现身边不远,有一双十分不友善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是曾佐。
戎冀看得出,这个人和自己年龄相仿,鼻梁上的眼镜也颇为相似。便不太自然地启齿笑了笑:
“秋姗大夫对我提到过您,大律师。”
曾佐也启齿笑了笑:“如果您有需要我的时候,还请开尊口。我和秋姗都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戎冀接口说:“如果不是听说,那位陈佩兰已经神经失常了,我倒是想起诉她‘杀人未遂’,请您来做我的法律诉讼代理人。”
曾佐似乎终于有了一个报复“情敌”的机会:“假定陈佩兰并没有神经失常,戎冀大夫您也不能告倒她的。”
“为什么呢?我和秋姗大夫,都是她的受害者啊!”
“您没有证据,戎冀大夫。”
“曾律师,此话怎讲?”
“第一,没有人能够证明,您是吃了陈佩兰下毒的食物,出现了一系列‘自觉的’中毒症状;第二,您没有能够及时提交,您确实中毒的法医学证据;第三,从现场留下的饭菜酒水中,警方并没有查出与毒药有关的任何物证。这与去年送到祥和医院,接受过你们抢救的高子昂夫妇和费阳女士,情况完全不同。”
“这位和我共进晚餐的秋姗大夫,就可以证明曾经发生的事件,是一场名副其实的谋杀未遂。”
“秋姗大夫说话,同样也需要有事实依据。何况,你们一起喝了一瓶她本人亲自拿去的法国葡萄酒,秋姗大夫也应在犯罪嫌疑人之列。”
戎冀望着夕阳中这位大律师冷冰冰的面孔,很快就在脑海中分析出对方的这番条理严谨、滴水不漏的讲话,是出于“嫉妒”的心理活动——这就是弗洛伊德曾经阐述过的“性的变位升华”吧?这个家伙恰恰因为“性”宣泄的被压抑,才会将自己的能量“变位升华”成如此思路清晰、口若悬河的专业才华
戎冀忽然发现,自己跟这位曾佐律师,本质上很有些相像呢!
秋姗美丽的面容在暮色中显得更加温柔:“戎冀,记不记得,陈佩兰一共买了三个素馅包子。你吃了两个,我吃了一个。也许,所谓警方没有发现食物曾被下毒的物证,是因为我们俩把‘物证’全都吞到肚子里去了。”
戎冀还是在秋姗的话里,感受到了唯一的理解和患难友情。
严大浦窝在一张藤椅里,皮笑肉不笑地开始说话:“戎大夫,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您尽管放心。警署今天已经正式结案,我们大家都可以睡个安生觉喽。只是,有一个情况您也许有兴趣知道,就是二十五号院儿里,最后一起惨案的发生时间。”
戎冀用眼光表示,自己很有兴趣听探长把话说下去。
“陈佩兰的弟弟陈小宝被他们的父亲误杀,是发生在我们在府上找到了那床绿色的丝棉被和长斗篷的同一天晚上。大概,您也曾听陈佩兰说过,她的祖母虽然双目失明,但耳朵特灵。那天晚上,她也许听清了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孙子死在儿子棒下,儿媳妇上吊自杀,下人们倾巢而逃她在屋里,一动不动地等着大孙女陈佩兰来到自己身边,谁也不知道她们祖孙两代之间,最后都说了什么?或者是什么都没说”
“总之,我得到葛巡警的报告赶到二十五号院儿时,是凌晨的四点钟左右。我看到的景象就是,那位已经坐化升天的老祖母身边,端坐着变成一个木头人儿的陈佩兰。两个小时后,她被作为重大嫌犯,送到警署的审讯室。结果证明,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陈佩兰永远不会恢复神志了,连扎在她手指尖上的钢针都沾了血,她都没有皱一皱眉心。真是可怜见的,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毁了!这个时间,距离你们两位——我是说您和我们这位秋姗大夫收到那一提盒食物的时间,至少早了整整十个小时!”
戎冀百思不得其解地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唯一的盟友秋姗。
“秋姗,那么那个以陈佩兰的名义,给我送来那只木漆提盒的人,到底是谁?”
秋姗露出了满脸的困惑,喃喃支吾起来:“其实我也没有见过她”
戎冀大惊失色:“你说什么?秋姗啊,你说你没有见过她?”
秋姗表现得有些委屈:“是她对我说,自己叫小夏。是二十五号院儿高家的下人,是太太叫她给戎大夫,送来在皇粮御膳房买的几样小菜和素馅儿包子呀——”
戎冀马上追问秋姗:“那个丫头长得什么样子?”
“小小的个子,整个人长得真是又瘦又小。白白的一张小脸,口齿挺伶俐的不行,我记不清楚了我头疼!”
戎冀突然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被装进了一个阴谋。他压抑不住恼羞成怒了:
“秋姗,你说什么?高府的那个下人小夏我见过,她可是个又黑又壮实的憨丫头!”
暮色越来越厚重,十九号院儿里,一时人声寂静,不知名的秋虫躲在什么地方,唱着一支不知名的小曲儿终于,只听小町用幽幽的胆怯的声音说:
“也许是是那个那个裹着一床翠绿色软缎被子,站在灯芯胡同二十六号院儿后门的小个子女人吧?”
戎冀简直要被这一环接一环的荒唐游戏,弄得快要发疯了,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个不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年月,北平城十天里能有五天晚上不停电,就算奢侈的了。家家户户,洋油灯和洋烛总是必不可少的照明手段。何四妈端来了茶盘和燃着三只洋蜡的黄铜烛台。
花茶的喷香,立刻弥漫在充满阴郁气氛的空间中。却没有一个人动手去取茶杯
还是紫姨作为女主人,决意打破眼前的沉闷气氛,她笑着调侃道:“怎么,戎大夫,您对我家的茶,是不是也有些忧心忡忡啊?”
戎冀这才循声望去——烛光下,那位满头银发熠熠生辉的妇人,她的穿戴讲究得无可挑剔。特别是那颜色的搭配,完全符合色彩心理学的要求,无论是与眼下特定的季节和环境,与她本人的年龄和气质戎冀还是那样习惯性地徘徊在自己的思维方式中。
他看到,紫姨穿着一身冯雪雁曾经最偏爱的玫瑰红色唐装。一条经过打磨的石榴石项链,在她的胸前闪着深邃的红光
戎冀突然意识到了,这位神秘的女主人是在用这身服装的颜色,对自己发出了两个“暗示”:
第一,我什么都知道;第二,我就是你的对手。
戎冀忽然感到惭愧,惭愧自己平时就不大善于恭维女性。其实,女人还是很可爱的——当她们能够表现出旗鼓相当的才智和幽默的时候原来,北平城除了那些饱食终日、无病呻吟的太太们、怨妇们,近在咫尺的秋姗背后,原来耸立着一位如此精彩的女性呢!
戎冀微笑了。虽然笑得有点儿谦卑。他伸手为自己端起一杯茶,送到了嘴边:
“真是好茶,虽然我不精通茶道,但这么沁人心脾的香气,对我这么个习惯于粗茶淡饭的粗人,真是有点儿浪费了。”
严大浦突然放声大笑——在这十九号院儿里,自称“粗人”的从来就是自己一个人。如今跑来这么个大什么“家”,竟也自称起“粗人”来了。
紫姨也微笑了:“戎大夫,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也许正是一杯好茶,恢复了戎冀的理性和机智。他回答说:“直觉和经验告诉我,紫姨不需要动用任何物理性的手段,去达到自己的任何目的。因为您是我的同行。我没有说错吧?”
“不敢不敢,您可是咱们这四九城中的大名医啊。听说,您让一位下肢瘫痪的病人,两寸两寸地恢复了知觉。尽管我也知道,这是大战结束后,一位德国医生为遭受战争后遗症折磨的官兵,治疗精神疾患的一个病例。我仍然认为,您能够举一反三地将它应用于自己的临床治疗,仍然堪称是位妙手回春的人物。我呢,您看不是到现在还坐在轮椅上么?我如果也有幸成为您的‘同行’,您知道我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让自己站起来”
紫姨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丝丝悲情,这是她的女儿和牌友们都感到陌生的心绪表达。只是不知道,紫姨为什么会对这么个叫“戎冀”的怪人,突然道出自己不为人知晓的一面内心。
“我有事相求,戎冀大夫。这是我一直感到好奇,但迟迟找不到合理解释的一个问题。”
“恭候您的指教了——”
“您能不能给我讲一讲,您对欧洲吸血僵尸迷信的分析和看法?”
这下,无论是戎冀,还是在座的每一个人,谁都没有想到,紫姨突然提出了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枣儿”的问题。
戎冀预感到,皇粮胡同十九号院儿的夜晚,将是漫长的。自己这位神秘的“同行”——对手,即将开始与自己正面交锋了。
“真巧,我和秋姗在发生中毒事件的那天晚上,也谈到了关于‘吸血鬼’、‘吸血僵尸’的问题。怎么说呢,作为学过现代医学的一个医生,我好像也有些动摇了。因为自己的眼前,竟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听到什么“吸血僵尸”、“吸血鬼”的话题,小町赶紧悄悄的移动椅子。她让大浦在自己的左边,曾佐在自己的右边,而隆龙在自己的背后,然后面对着正在对谈的戎冀和母亲。
越想听,越害怕;越害怕,越想听——小町从小就是这么个爱听大人讲鬼故事的孩子。
月亮升起来了,清辉洒满了紫姨的庭院,让所有生命和植物,都把图案不同的阴影,铺在地面上
戎冀开始调动他那颗记忆力非同常人的大脑,他决心跟眼前这几个不怀好意的“朋友”耐心的周旋下去。尽管他也有更加需要马上得到答案的问题,但心理学的常识告诉他,首先必须“把自己隐藏在篱笆的后面”:
“我跟秋姗也聊过欧罗巴‘吸血鬼’、‘吸血僵尸’的历史起因。不能不提到几个著名的人物,他们一个是一四四零年法国的德·莱斯男爵。据说他在英法百年战争中,曾经是圣女贞德的战友。后来他退隐到马什库勒后,迷恋上了炼金术。他企图从人血里,提炼出点石成金的神药。就为了达到这个荒诞不经的目的,他放掉了三百个儿童的鲜血,把他们活活折磨死了”
秋姗打了个哆嗦——自己做了那么多年妇儿科医生,一个孩子的生命,从孕育,到出生、成长是何等艰难而又美好的历程!“三百个儿童”戎冀的脑子里,居然还装着这么多冷酷的史料——只听戎冀的男中音,继续在耳畔回响:
“还有一个是瓦拉几亚公国的督军弗拉德四世。绰号就是闻名古今的‘德考’。‘德考’这个名字,后来成了人们所熟悉的‘吸血鬼伯爵’最常用的代表名称。要知道,我一直没有出国留学的机会,所以我掌握的,不过是典型的‘哑巴洋文’。我只能在字典的帮助下,阅读原文版的著作。书上说,‘德考’这个名字,本身含有‘魔鬼’或‘龙’的意思。根据记载,他热衷于拜血作乐,曾经夺取了千万人的生命”
孙隆龙一听这个数字,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大的案子,当时不知道是怎么破的?
“也许人们最熟悉的,莫过于十七世纪匈牙利的巴托里伯爵夫人。她的血腥故事最令人惊心动魄——这个向仆人学习妖术的美丽女人,在自己的塞伊特城堡里,虐待杀害了三百多名少女,快乐地饮食她们的鲜血,甚至把血装满浴缸沐浴,企图用这种前所未闻的残忍方式,保持自己永远的青春美丽”
只见小町在月光下瞪大了眼睛——原来,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魂,而是活人对,应该说,是那些“魔化”了的大活人啊!
秋姗插话了:“戎大夫,您真有才华。我听说您自学掌握的‘哑巴洋文’,能让您通读至少四种文字的原版学术著作。不难看出,您举的三个例子,都是欧洲贵族阶层的人物,他们都拥有金钱、地位、教养和高贵的气质。您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戎冀想了想:“你难住我了,秋姗。对文化范畴的问题,我一向没有研究。我们为什么不请教紫姨前辈呢?”
曾佐讨厌听到戎冀直呼秋姗的名字,亲亲热热地称她“你”长“你”短的。但是他不能不承认,这个与自己同龄的科学怪人,果然是才华出众、智力超群。
紫姨慢条斯理地参加了讨论:“我想,这几个真实存在过的异化人物,直接影响了后人们的罗曼想象和文学创作。他们被作为蓝本,出现在吸血鬼、吸血僵尸的作品中时,个个气质高贵、风度优雅、外形美丽,具有不可抵挡的诱惑力,甚至充满浓郁的情欲色彩。也正是这种形象,更容易令人们对吸血鬼迷信充满持久不衰的好奇心,甚至产生出强烈的模仿欲望。”
戎冀有点儿吃惊,紫姨为什么要特意说出“模仿欲望”——这令人费解的四个字呢?
“也许,你们几个人在灯芯胡同二十六号院儿后门,亲眼看见的那两个女性的阴影——高个子的,披着深红色的长斗篷;小个子的,裹着一床翠绿色的软缎被子。‘她们’正是这样两个充满了鬼魂‘模仿欲望’的活人吧?”
曾佐突然参加了谈话,把那十万八千里外的话题,拉回到了眼前的现实。
戎冀打算“转攻为守”了:“尊敬的紫姨前辈,我可以斗胆请教您几个问题吗?”
“您客气。”
“您认为曾律师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吗?”
“世上任何一种观点和认识,都不会完全没有道理。问题是,结论是否更接近真理——我只是说,‘更接近真理’而已。比如说,刚才秋姗认为,是皇粮御膳房的素馅儿包子有问题;我也可以认为,是那盘西山的野生菌,更加可疑事实上呢,问题出在到底是“谁”,请戎大夫和秋姗,吃了这顿危险的‘免费晚餐’?”
小町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我认为,就是那个陈招娣的鬼魂所为。我是相信‘冤魂不散’这句民间古话的。”
孙隆龙马上加了一句进来:“听说鬼是没有脚的。秋姗大夫,你当时看见那个把食盒递给你的什么‘小夏’,她有脚吗?”
秋姗当真回忆起了什么:“好像好像那个‘小夏’有脚。而且,脚上穿了一双很好看的绣花鞋呢!”
戎冀紧张地转动着脑子,突然,一道亮光倏呼闪过脑海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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