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空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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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觉得她现在看起来越来越像‘她’了吗？”无论是她的衣着还是举止。沈威皱了皱眉不无担忧的说。
　　“我并没有……”他想说自己并没有刻意要把她变成什么人的模样，可是，“算了。”他不想解释什么。
　　沈威拿起桌上要销毁的文件，“事情有什么进展？”
　　“还没有。”他把椅子转过去背对着他，看着窗外。
　　“你在想什么？”
　　“想你刚才说过的话。”
　　“什么话？”
　　“黄昏即使再美，终究还是会要黑夜。”
　　沈威笑起来，“我刚刚有说过这句话吗？”
　　“没有。”当他再次把椅子从对着窗户的方向转回来看着他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她来敲门，叫他们出去用晚餐。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出来吃吗？”她问他。
　　“好。”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代表之前的谈话已经结束。
　　沈威笑着说：“我肚子真的饿了，还好你来叫我们。”
　　她礼貌的笑了笑。
　　“想不到你厨艺这么出色，难怪他待在这里都不想回去了。”沈威对着她做出的菜发出感叹。
　　她淡淡一笑，看了眼张俊辉，只见他并不置可否。
　　“请问，这是你第一次吃我煮的东西吗？”她突然问道。
　　“怎么了？”
　　“对不起，因为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是的，是第一次。”沈威说。
　　“可是你们不是应该已经认识很久了吗，难道在这之前，你一次也没有来我们家里吃过饭？”她说出心中的疑惑。
　　沈威凌厉的目光首先看向张俊辉，然后才回答她说，“没有。”
　　虽然费解，但她相信他的话。因为他给人感觉是一个从不说谎话的人。
　　雨儿安静的埋头吃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
　　她一直细心照料着雨儿，不时往她盘子里加一些蔬菜和主食。每次加的数量不是很多，再加之前她还会把雨儿不喜欢吃的先挑出来摆到一边。看到雨儿吃的太快的时候她就喂她喝一小口汤。雨儿先把盘子里的东西都吃完了，她温柔的问她，“还要不要了？”
　　雨儿跳下椅子。
　　张俊辉从旁边拿过纸巾来，帮雨儿把脸擦干净。
　　目光相对的瞬间，他们两个人相视一笑。
　　那种默契的感觉溢满了浓浓的温情。
　　

零度空间　第三章（4）
沈威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久久都沉默不语。
　　晚餐过后他们待在书房里饮茶。
　　沈威坐在沙发上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茶杯。
　　“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
　　沈威说：“将来有一天她恢复记忆的话，你要怎么办？”
　　他沉思了很久才说：“我也不知道。”
　　沈威叹了口气，他能了解他内心的矛盾，这的确是个很棘手的问题。“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吗？”
　　“我需要一本护照。”张俊辉说。
　　“做什么？”
　　“必要的时候让她先走。”他说，“如果到那个时候，她还是现在的她的话。”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他无法预料结局究竟会怎样。虽然她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记得，他不想她有事。
　　“你呢？”
　　“留在这里做我该做的事。”他说，“没有你的帮忙，她走不掉。”
　　“这就是你的决定？”
　　“我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好的。”
　　沈威迟疑的说，“或许……”他想说他还可以选择带她一起离开，永远离开，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
　　“没有或许。”他打断他的话。他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永远都不会有那种可能。虽然他也曾经犹豫过，但他不能选择逃避的离开。不仅仅因为这是他的责任。
　　沈威看到他眼神中的坚决，就和一年前一模一样。
　　送走了沈威。见她不在自己房里，他来到雨儿房间。
　　轻轻推开房门，他看到她竟然在雨儿的床上睡着了。
　　床头只开着一盏小灯。
　　雨儿盖着被子睡得很香。她侧身躺在雨儿左边将她搂在怀里，长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在她手边还有一本童话书。想必是她刚才在给雨儿讲故事的时候，念着念着自己就睡着了。
　　他从未预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她睡着时的样子很像小孩子。
　　他默默凝视着她，然后深深的微笑起来。眼神中那一抹，抹不去的深情如果是他自己看到的话，一定也会被吓一跳。
　　只是他真的不确定自己究竟能给她怎样的幸福。
　　未来会怎样他也不知道。
　　因为命运根本就不在他手中。
　　不过有一点他知道，就是如果就这样让她睡到天亮的话，她明天一定会感冒。于是他拿来一块毯子帮她盖好。她却醒了。
　　她睁开眼睛眨了眨看着他，“是你啊。”
　　“吵醒你了吗？”
　　她摇摇头，看了眼身边的雨儿，从床上坐起来把毯子还给他。
　　他还要说什么，她把食指放到唇上示意他不要吵到雨儿，然后关掉台灯，轻手轻脚的拉着他离开房间并且关上房门。来到起居室以后她才问道：“你朋友他已经走了吗？”
　　他点点头，“你要不要回房去睡？”
　　“我现在已经不困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沙发上坐下，好像有话要对他讲的样子。
　　于是他在她旁边坐下。
　　“我是不是耽误到你了？”她神情严肃的说。
　　“没有的事。”他一口否定。
　　“可是今天来找你的那个人，他说……”
　　“不用理会他的话。”他打断道，“他随口说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我已经没事了。”她说。
　　他看着她。
　　“雨儿她现在除了不讲话以外其他也很好，我可以照顾好她，你相信我。如果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的话，你不必为了我们而留在家里的。”她说，“你知道吗，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你并没有成为我的负担。”
　　“可是我觉得我似乎妨碍到你了。”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我也说不清。”她皱着眉说，“只是这么感觉罢了。”
　　看到她如此认真的表情，他略显愉快的笑起来，“是你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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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空间　第三章（5）
她想了想，也笑起来，换了一个话题问他。“那个人他是你的朋友吗？”她指的是沈威。
　　“是很要好的朋友。”他说。
　　“真的吗。”
　　“我们从十几岁时起一起长大。”
　　“那我以前也认识他吗？”
　　“算是吧。”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看上去感觉和你不太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他好奇的问。
　　她习惯性的把头靠到他肩上，脸上若有所思的说：“在沉默的时候，你偶尔会独自一个人在那里待着，看上去好像有些淡淡的悲伤。每当那个时候我就会觉得，我孤独的被你摒弃在你的悲伤之外走不进你心里，不知道你正在想些什么。”
　　他陷入沉默之中。
　　“那样的你，好像离我好遥远。”她说，“我好害怕那种感觉，深怕会抓不住你。”
　　他忧郁的伸出手臂将她拥入怀里。
　　她说：“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吗？”
　　他不知道要怎样回答她。
　　在他沉默的时候，一种深深的无助感挥之不去的袭上她心头，她竭力想要摆脱掉它却只是徒然。于是她把脸埋到他怀里，不用耳朵去听也不用眼睛去看，只用自己的心去感觉他。想藉他沉稳的心跳声，来抵御自己内心突如其来的无法解释的伤感。她隐隐预感到将会有事要发生。可是她不知道那会是什么。
　　他收起双手抱紧她，下颌靠紧她额边的发。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就去找一处适合我们三个人住的房子。”
　　他的话，让她突然有想落泪的冲动。
　　天气预报说有冷空气要过来。
　　从夜里起就刮起了大风。
　　她房间的窗户没有关，落地窗帘被风一阵阵吹的卷了起来。
　　夜半时分，她忽然从睡梦中惊醒，才发现原来是外面的风声。她起床关好窗户，觉得有些口渴就去厨房喝水。
　　她没有开灯。
　　在黑夜的房子里，即使不用开灯她也能行走自如，从来不必担心会撞到桌椅之类的东西。
　　很想喝点冷的东西。
　　她拉开冰箱下面一层的冷冻抽屉，取出冰块倒进杯子里，然后打开上面一层想要找些喝的。她的食指沿着水、橙汁和汽水，最后停在她以前从来不碰的酒精类饮料上。她毫不犹豫的把它拿出来关上冰箱门，在放置刀架的旁边找到开瓶器打开瓶盖，动作熟练的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
　　端着杯子回到房间，她站到窗户前，用一只手拨开窗帘抬头看着外面。
　　只见厚厚的乌云像帷幔一样遮住了天上所有的星星和月亮。天空不再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片大雨来临前才会有的混浊汹涌的暗红。树影在狂风中婆娑的也有些诡怪。她不禁看得出神了。
　　忽然间，似乎有种莫名的力量牢牢抓住了她，将她带入到某种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了的情绪当中。
　　她的脸离窗户玻璃很近。
　　窗外仅有的暗暗光线映在她脸上，从侧面能清楚的看到在她清澈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平时所没有的眼神。她孑然而又冰冷的面孔，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
　　那一刻，她感觉到自己好像着了魔一样，被心底深处某些隐隐澎湃的东西擒住不放。
　　而那种力量足以令她感到害怕和心慌。
　　第二天早晨她像往常一样起床做早餐。对于前一天夜里发生的事，她已经几乎没有印象。
　　天阴沉的很厉害。
　　铅云密布，压的低低的。像是随时都会下一场暴雨似的。
　　为了怕路上会下雨，她出门前特意带了伞。在把雨儿送去幼稚园以后回来的路上，天果然就下起雨来了。
　　雨势来的很猛烈，让人猝不及防。
　　豆大的雨珠落到地上哗哗作响，还不时被风吹的连起一片片雨幕。她虽然有伞，但身上还是被雨淋了半湿。握紧手中的伞，她低着头快步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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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空间　第三章（6）
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她走到街角的时候，依然是在那个路口，阿彻等在那里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没有打伞。
　　全身上下已经被雨浇透了。
　　她看见他的第一个反应就像是撞见鬼一样，然后停住脚步转身就往回走，却被他冲上前抓住。
　　他一言不发的拽起她就走。
　　“放手！”她说，“你放开我！”
　　他紧紧抓住她手腕，任她再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
　　纠缠中她手里的伞掉落在脚边，瓢泼的雨水顷刻间打湿了她全身。她使出了所有的力气才甩掉他的手，站在雨里大声的问他：“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生气再加上一些害怕，她身体在微微颤抖。
　　因为他一直阴沉着脸表情很吓人。看他的样子就算是下一秒钟里他要动手杀了她，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你还打算继续跟他走，是吗？你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他不是你丈夫！”他对她大声吼道，“他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想想看他对你说过的那些漏洞百出的鬼话吧，难道你辨别真假的能力也随你的记忆一起丧失掉了吗？就算现在对你说，他的话能把聋子治好，我猜你大概也不会反对。丈夫？哈——”他冷笑，“亏他编的出来！而你该死的竟然相信他！”
　　从没想到他那张好看的脸生起气来也会这么吓人。
　　她被他怒气冲天的样子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深怕自己一开口真的会被他给掐死。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拿在手中，“你好好仔细看清楚这张照片上的男人是谁？站在他旁边的人又是谁！”他把照片硬塞进她手里。
　　她低下头看向那张相片。
　　相片中的男人正是她丈夫。而站在他身边，看上去两个人关系很亲密的，是一个长头发的年轻女子，在她手中还抱着一个和雨儿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嗡的一声，她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你想要告诉我什么？”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问他。
　　雨水顺着淋湿的头发流进她眼里，涩涩的，模糊了她的视线，还有些痛。让她几乎张不开双眼，渐渐看不清楚眼前阿彻的脸。
　　他究竟想要告诉她什么？她什么都不想知道，为何他还是不明白呢？
　　而又是为了什么他要这样残忍，对她总是步步紧逼不放？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而她脸上茫然困惑的表情又一次激怒了他。于是他伸手抹了下脸上的雨水，然后突然向前迈开一步抓住她胳膊埋下头吻住她。
　　他忍着怒气吻的很用力很霸道，好像是要故意弄痛她，好让她不漠视他的存在。
　　刹那间有电光火石的感觉。她竟然忘了要推开他。
　　突然就想起一些事情来。
　　她认识他！她以前真的认识他。
　　在记起来的片段中，她看见自己和他正沿着山门前的台阶往上。穿过一条回廊，透过敞开的纸格窗，她还看见了一大片火红盛开的枫叶。
　　她呆呆的睁大眼睛，看着他身后的天空，忘了推开他。
　　顺着发梢留到唇边的雨水竟然有淡淡咸咸的味道。
　　他离开她的唇，脸停留在她脸的上方，仔细观察着她，双手依然紧紧抓住她胳膊，好像害怕一松开手，她就又会跑的不见踪影一样。她也在用同样的眼神重新看着他。
　　“你还记得我是不是？”他感觉到了她的异样，“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在他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而她，只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天连一点要晴的迹象也没有。
　　雨竟然就这样下了一整天。
　　从早上回来以后她就蜷缩在墙角，背靠着墙一直看着外面发呆。直到响起开门的声音，是早回来的张俊辉。她依然坐在地上没有动。
　　他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身上还穿着早上外出时的湿衣服坐在那里。
　　“怎么了？”他走过来用手背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烧。他说，“你回来多久了？怎么不去把湿衣服换掉呢，这样会生病的。”见她不说话，他又说道：“还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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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空间　第三章（7）
她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一会儿我去接雨儿放学，你先回房去把身上的衣服换掉。”他把手递给她，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出来，她看见桌子上放着他帮她泡好的热茶。她不喜欢喝咖啡，他知道的。她端起杯子用两只手握住。茶很烫。她喝了一小口，热热的感觉一直能流到胃里。
　　他坐在沙发里正在看一份文件。
　　她走到他身边把一块干毛巾递给他，然后一言不发的坐到他面前的地板上，背轻轻靠着他膝盖，双手捧着茶杯自顾自的取暖。
　　他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一边，拿起毛巾帮她擦起她还在滴着水的长头发。她不经意的回过头去瞟了一眼，看见那份文件上写着是银行客户名单。她过眼也就忘了，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她不说话，所以他也沉默着。
　　他猜想一定是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发生过一些事，或是遇到了什么人。他能感觉出她细微的变化。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问。
　　他轻轻擦拭着她的头发，动作很温柔。隔着毛巾，她依然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
　　于是她突然伸出手抓住他右手，把他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然后轻轻磨蹭着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