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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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神飘忽不定。如果他是对的，没有人知道那个保险箱真正值多少钱。他现在面临一种机会，这种机会或许每个世纪只出现一次，只垂青一个人，就像是买到了一张价值千万美元的彩票。光是这一点就相当有意义了。现在，他离斯普里策的公寓有多远？三十码。从公寓直接下到地下室，还有三十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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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12（3）
昨天晚上，他应该抓住那个小盒子。斯蒂芬紧紧地咬着牙。不，如果那样，他们会在他身上发现它。但是他至少应该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东西装进他的兜里，对吧？不，那样太冒险了。
　　如果顺利的话，他又可以把布朗稳在楼上一段时间。那个讨厌的家伙多长时间以后会去地下室？再说，即使他去地下室搜查，也不一定会发现那个保险箱。如果斯蒂芬运气好的话，布朗可能还要在楼上搜查两天，或许三天。
　　斯蒂芬慢慢地站起来，决心竭力摆脱忧郁的心情。他向四周看了看，感到有些茫然。回家见拉比的想法让他感到不安。
　　一个念头打动了他。那张鲁丝的照片还在哈伊姆家里他自己的桌子上，他真的应当把它拿回来，真的应当去把它取回来，并且随身携带。除了母亲给他的那张便条以外，那张照片是他惟一的可以触摸到的、能与自己的过去有关联的东西，也许还能帮助他看到自己的未来。
　　斯蒂芬转过身，向楼梯走去。或许他可以把那张照片给盖里克看看。那个犹太老人知道每一名经历了战争的犹太人的事情。但是他能把盖里克尚且不知道的东西托付给他吗？当然不行。他不能相信任何人。即使可以，他也不想这样做。这完全是他自己的事情。除此之外，你相信一个人，把你一生中不可多得的机会告诉了他，这就可能成为他的机会。
　　另一方面，如果那个古董商真地认识鲁丝，或者埃丝特，怎么办？不太可能，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斯蒂芬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那辆织女星汽车还在昨天停放的那个地方。如果有人看见他蓬头垢面地钻进了汽车，可能会认为他在偷车。斯蒂芬发动汽车，开上马路。至少，他还没有忘记怎么开车，没有忘记怎么梳头，没有忘记怎么爬上床睡觉，但是，在大街上，他谁也不是。他要去完成一个任务，去他自己的桌子上取回那张照片。这的确是真的，至少他又要有新的进展了。
　　甲壳虫乐队执著地唱着那首《随他去吧》（Let　it　be）：随他去吧！斯蒂芬把磁带从车上的录音机里取出来，扔到旁边的座椅下面。给我出点儿主意吧。可是他们一无所知。
　　他的下一步计划是悄悄地进入他自己的卧室。在这个节骨眼，让哈伊姆仔细地检查自己绝对是味同嚼蜡。
　　计划很简单。他对怎么进入房间已经非常熟悉了。如果哈伊姆不在家，他就可以从前门进去，稍稍洗漱一下，拿到照片，然后离开最多用五分钟。如果拉比在家，那么斯蒂芬就得从他的卧室的窗户爬进去他十分肯定那个窗户是开着的。关键就是不要在后半个身子还悬在窗外的时候让邻居们看见。
　　他把车停在离家一个街区的地方。哈伊姆的老式标致牌轿车可能停在私人车道上。
　　斯蒂芬在车里坐了一分钟，然后悄悄地钻出车，蹑手蹑脚地走进后院，沿着墙一步步地接近卧室的窗户。他重新考虑了一下自己的计划直接从正门走进去，向拉比解释一下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但是一想到他精神上将要承担的压力，他又失去了勇气。他准备说什么呢？哦，早上好，拉比。是的，我看起来是有点像个流浪汉，因为我已经决心当个流浪汉了。为了以一种正确的态度开始我的流浪汉生活，昨天晚上我在德国人的车库大门上切了一个洞，然后在与车库隔街相望的废弃的大楼里过了一个晚上。
　　他来到窗户下面，向四周看了看把窗户推了上去。可是他忘记了还有纱窗。他用手猛地捅了一下，把纱窗戳了一个洞，然后又猛捅了几下，整个纱窗被戳烂了。他又迅速向周围看了一眼，然后从窗户钻了进去。斯蒂芬钻进了他的房间，钻的过程中，髋骨被擦伤了一层皮。
　　他必须迅速行动。那张从镜框里拿出来的照片放在桌子上，旁边是哈伊姆写的几个电话信息。他不敢正视鲁丝那双目光锐利的眼睛，里面神奇地交融着活力和温柔。也许她是斯蒂芬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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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12（4）
他把照片放进他的衬衫，但立即拿了出来。他的汗水会把照片浸坏的。另外，他还想去洗个澡。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浴室。不，不能洗澡。流水的声音会惊动拉比的。或许他应该省略这件事，他的确也没有时间了。
　　斯蒂芬站在镜子前面，手里拿着照片，看着自己。他的头发翘着，脸上沾满了土。他迅速拍了拍头发，伸手抓住水龙头。正准备拧开水龙头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房间水管的声音很大，如果打开水龙头，别人都会听见的。
　　他确实应当走到起居室，告诉哈伊姆他回来了。他想跟哈伊姆说，昨天晚上他和几个朋友出去了，一起聚会直到凌晨，现在回家洗个澡。有趣，有趣，太有趣了。那窗户上的那个洞又怎么解释呢？好吧，就说可能是一只鸟撞破的。
　　斯蒂芬自己咕噜咕噜地小声说着。这太荒唐了。他必须走。
　　他准备用马桶后面水桶中的水洗一把脸，还试图不用水地梳理一下头发、刷一下牙。不过，刚在浴室里呆了三分钟，他就突然感到拉比可能随时会过来。他用毛巾裹住那张珍贵的照片，把它藏在衬衫里，从窗户爬了出去。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拉尔斯说，“但是他的名字叫斯蒂芬？弗里德曼，而且他是个房地产经纪人。他在城市的北部同一个犹太老人住在一起。”
　　“有一个犹太人。”罗斯说。
　　“他的父母都死了。他通过一个朋友与地方法院联系。一个名叫西尔维娅？波托克的犹太女孩。”
　　“结婚了吗？”
　　“斯蒂芬未婚，至于那个女孩，我不知道。”
　　罗斯突然话锋一转。这不是拉尔斯或者其他人关心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是个问题，其实也很好处理。”
　　当天早上，又有三个人从德国来到洛杉矶，参加拆解大楼的工作。他们正在小心翼翼地把厨房墙壁上的石膏拆掉，并且准备把整个一层楼全部拆解一遍。这个任务大概要花两天的时间，这和那个房地产经纪人要租赁两层楼房的时间不谋而合。如果那本日记或者其他四块大卫之石在这个房子里，那么他们就会找到它。
　　但是罗斯已经发现了斯蒂芬？弗里德曼为何而来。
　　那个孩子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正如雷切尔？斯普里策所愿。那场游戏，那场游戏正在进行中。
　　罗斯在那间日光浴室里度过了那个夜晚的前几个小时，渴望从那些照片中找到秘密。照片里有那么多的痛苦。但是正像希望和恐惧一样，当痛苦和欢乐被同时发现的时候，它们也能产生最大的能量。
　　后来，他十分满意地为自己寻找了另一个犹太女人。这次是一个来自帕萨迪纳的女人。托伦已经被移到了洛杉矶。很快，如果空气中的能量向他展露微笑的话，他就可能把洛杉矶转移回托伦。
　　“我们今天晚上的行动在墓地，明天晚上的行动在博物馆。”他说，“墓地的行动要花多少钱？”
　　“掘出尸体需要五十万美元，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可以和尸体在一起，明天早上墓地恢复原状。另外，博物馆的守卫无法买通。”
　　他想到了这些。“我们只是想看看里面的东西。当然，我们能够找到一个愿意接受一百万美元的人，他只需给我们几个小时，看一看那些不值钱的陈旧小摆设。我们不想看那块大卫之石，只想看看她的物品。”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需要的话，可以给他两百万美元。如果都不行的话，我们就用麻醉气闯进去。”
　　拉尔斯没有回答。
　　“我想看到她最后留下的每一件遗物，每一片纸，每一张照片，而且我想在四十八小时内看到它们。坦率地说，我不在乎花多少钱。”
　　“明白。”
　　“另外，下次格哈德再给我打电话，告诉他占线。我再也不想和他说话。”
　　“好的。”
　　罗斯是一个有着非同寻常的耐心的人，但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下了如此之大的赌注，而且又是在外国。他站了起来，慢慢地踱着步。
　　

心魔12（5）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他将完成他父亲本应在三十年前就完成的事情。
　　他的计划进行得完全和他想象的一样顺利，这让他都感到有些难以接受了。成功让他感到全身发热。他想再看一下那些照片。
　　

心魔13（1）
洛杉矶
　　1973年7月21日　　　星期六　　下午
　　从大街上看，盖里克的古董商店让人感觉就像是一个长满了跳蚤的洞，里面卖的只不过是一些旧衣服，而其中半数以上还是脏兮兮的、根本洗不干净的旧衣服。但是进门一看，就连一个再业余的人也能看出来这是一家并不一般的商店。
　　商店又窄又长，里面堆着、吊着、靠着、摆着很多古董，占满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把一面墙挡得严严实实的，谁也看不出原先墙上是抹了一层泥，还是贴了一层金。在商店里，有安妮女王坐过的椅子，有装饰华丽的镜子，有巨大的铜盘，还有无数的油画。一张托马斯？杰斐逊曾经躺过拥有的樱桃木床，现在高挂在屋顶上。
　　斯蒂芬站在商店的门口，向屋子里面窥视着，瞟见了盖里克？德乌戈什。他正在和一些老主顾们打着招呼。一个涂着红脸蛋、身穿蓝色丝绸上衣的中年妇女原先在看一些银花瓶，此时抬头看了斯蒂芬一眼。她是在看他胳膊下夹的那个用毛巾包着的东西。那个男人腋下夹着的是什么东西，祈祷台？那东西看起来很值钱，还很保密。我想知道他是否会把那东西给我看看。
　　斯蒂芬快步向左边的通道走去，经过了一个装满了硬币、小铜像和一些凌乱的银饰品的玻璃柜台。即便这个柜台古老又有价值，它也属于这里。每走一步，地板上都发出喀喇喇的声音。可以想象，盖里克赚来的钱，足足可以再建一家新的商店。
　　“斯蒂芬？”
　　听到盖里克的声音，斯蒂芬本能地抓紧了那张包裹着的照片，身子抖动了一下。
　　那个瘦瘦的人腮下有一丛蓬乱的灰色胡须，伸着手向斯蒂芬走来。“又见到你了，真高兴。”他伸手拍了拍斯蒂芬的肩膀，表示欢迎，然后把他引到一旁，问道：“你怎么样？”
　　“很好，非常好。”
　　“非常好，非常好。”盖里克在一个花瓶边停了下来，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斯蒂芬。“那么说，你去了雷切尔的公寓？”
　　“是的。”
　　“还有呢？”
　　“没什么了。博物馆已经到过那里。”
　　“是的，当然。我很抱歉，斯蒂芬。我希望我能帮助你。你和律师联系了吗？”
　　“没有。”
　　“没有。我不想批评你。你应当按照你的意愿行动，直到把事情弄清楚。”
　　他们静静地站着。
　　“也许我能通过其他途径帮助你。”盖里克说。
　　“不，不用。”斯蒂芬感到全身发热。他不应该来这里。“我只是来这里看看。”
　　“是这样吗？”盖里克温和地笑了一下，说：“我不相信。但是我愿意假装相信。那么，让我们看看吧。”
　　错误，实在是个错误。商店里这时还有四、五个客人，而斯蒂芬确信，他们至少都会觉得他很奇怪，否则不会全都看着他。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又皱又脏，面容憔悴。而在他的腋下，夹着一件东西，好像这是他最后剩下的还说得过去的财产。他放松了一下，靠在柜台上，决定表现得自然一些。
　　“生意还好吗？”他问道。
　　“一直很好。”
　　斯蒂芬看了一眼柜台里的一块老怀表，上面挂着一张小纸片，纸片上写着价格三千美元。别的什么也没有了。那块表肯定不值这个价。还有一个银器，两边装饰着两个马头。他壮着胆抬头瞥了一眼店里的一名顾客，看到那个人根本没有盯着他。但是，如果他知道了斯蒂芬所了解的东西，他的眼珠子都能从眼眶里跳出来。坦白交待，宝贝儿，另外的四块大卫之石在哪儿？你没权利拥有它们。它们应当属于腰缠万贯的收藏家。
　　“三千元，”斯蒂芬说，“什么意思？”问题听起来很傻，但是在他走之前，他必须说点什么。
　　“这就是说，有人要花三千美元的钱买这块我只用五百美元就买到手的怀表。”盖里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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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13（2）
斯蒂芬抬头看着他，非常惊讶。“三千美元？它值那么多钱吗？”
　　“它值得某些人为它支付这个价格。钻石的价值在哪里？有人愿意为一块美丽的石头支付高价，是因为他觉得这块石头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
　　“有什么人会愿意为这块旧表支付三千美元？可笑。”
　　“他们买的不是这块手表，孩子。他们买的是一个信念。这个信念对某个人具有多大的吸引力决定了它在这个人眼中的价值。如果你孤注一掷地想要得到什么东西，你就会孤注一掷地为它付出一切。你说对不对？”
　　“是的，是的，我想是这样的。”
　　“我卖的是信念。说实话，如果你好好想想的话，每一样东西都只不过是个信念。过去只不过是一种记忆，是一种信念；未来是一种希望，是另一种信念。而眼前的事正在匆匆而过，在你真正抓住它之前，它就变成了记忆。所有这些都是信念。我出售的是信念。”
　　“这显得有一点愤世嫉俗，是不是？难道我也只是一种信念吗？”
　　“不是。但是我对你的看法是一种信念。”盖里克笑着说。“当然，还有一种最强大的信念，”他的眼中闪着亮光。“那就是爱。你甚至可以说我出售爱。一种迷恋，一种牵挂。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东西。”
　　斯蒂芬神经质地笑着，看着那块三千美元的怀表。“当然……爱。我想那是有点太夸张了吧。”
　　“是吗？上周，我把一块铜制的化妆舞会面具卖给了一个来自好莱坞的身穿红色皮大衣的女士。据说一个以举行奢华的晚会而闻名的法国绅士曾经带过这个面具。为了这个面具，她已经苦苦寻觅了七年，而我很幸运地帮她找到了。我猜测，她甚至差一点因为这个东西和她的丈夫分手。她对这个面具的爱，胜过了对其他任何东西的感情。另外一名收藏家把这个面具以一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我，而她付给了我两万五千美元。它的价值在什么地方呢？两万五千美元啊。”
　　“大部分人都会把爱和别的什么人联系到一起。”斯蒂芬说。
　　“而我把爱和他们渴望得到的东西联系到一起。想从我这里买到东西的人肯定是爱上了他们要买的那件东西。而很多人都是因为有一种感情牵挂着他们的心。我不敢确认，有些人会不会为了某件自己痴迷的东西去冒生命危险。但这并不完全是件疯狂的事情有些信念确实是值得人们为之去死的。”盖里克眨了眨眼睛，说：“我想雷切尔就是这样一个人。”
　　斯蒂芬看着他，完全丧失了警惕。他想不出来怎样回答。
　　“没有追求，人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意义。就连上帝自身也不例外。”
　　斯蒂芬睁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