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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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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房子的新主人在这里过了夜，为什么没有任何的迹象？
斯蒂芬把四层的整个套间都转了一遍，然后垫着脚尖走过主卧室。这时他注意到在窗帘的后边有一个很奇怪的狭长形状的东西。他绕开床，走过去，拉开窗帘。一扇门？这里，就在窗户的左侧，是一扇门。他拧动门的把手，门开了。
是一间日光浴室，斯蒂芬走了进去。
日光浴室的三扇窗户都挂着白色的窗帘。一张橡木的桌子上铺着小垫布，上面摆着灯。在桌子的旁边放着一把摇椅。数十张镶了镜框的照片沿墙摆着，大部分都是黑白照片。还有成百上千张照片，都是战争期间的照片，其中还有集中营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有的穿着监狱里的衣服，其他人穿的是普通服装。
这是一间圣殿，是雷切尔的一间特别的房间。
照片上记录的历史给空气中充满了电，足以让他感到全身毛骨悚然。
右侧的一张照片记录的是一个大墓坑，里面已经有上百具瘦骨嶙峋的尸体，凌乱地堆积在一起。模糊的照片上，一名妇女、两个孩子和两名男子衣不遮体，背对大坑，紧紧地抱在一起。其中的一个孩子正回头看着那个巨大的墓坑。照片上方的说明是：在贝乌热茨集中营，面对死亡的犹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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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8（6）
斯蒂芬的视线模糊了。他试图移动自己的脚，但是它们就像生了根一样地站在地毯上。过去，他见过类似的照片，但他拒绝卷入其中。他来到美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不想被卷入这段可怕的历史。但是在这里……
在雷切尔的这间圣殿里，他母亲的这段历史也是他自己的历史紧紧地抓住他的双臂，把他猛地拉了进去，让他再也无法离开。她就在这里，照片里的某一张脸可能就是她。而他或许也在其中。
他的目光转到了一个小女孩的照片上。这个小女孩也许十岁，张着嘴，嘴里没有牙齿。一双纯真的眼睛，圆圆的。双手和双腿交叉着，保护着自己。她瘦得皮包骨头，头上没有几根头发，身上一丝不挂。
照片说明介绍说她是格里塔的女儿，名叫苏珊。她是纳粹的医学实验标本。他曾经听说过纳粹在孩子的身上做试验，但他从来没见过，更没见过被折磨成这样的孩子。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孩子呢？！
斯蒂芬把双手放在脸颊上，仿佛这样可以稍稍平静自己一阵阵的恶心。这些都是犹太人，是他的同胞。任何一个心智健全的人怎么能够对其他人做出如此的行径呢？他想跑出这间小屋，但他的腿不听使唤。另一方面，他还在憎恨雷切尔？斯普里策为什么把这些怪异的东西留给他。
不，它也是一个可爱的东西。它是一块爱的纪念碑。通过展示这个没有牙的女孩，雷切尔正在跨越时空向她倾诉。我不会忘记你，苏珊。对我来说，你一点也不丑。你非常漂亮，我永远爱你。
而母亲肯定也同样向他倾诉过。我爱你，大卫。我永远爱你。想到他回到了母亲痛苦的回忆中，斯蒂芬感到热泪盈眶。
他在墙上找到了报纸上刊登的那张照片。他想哭出来，妈妈，妈妈。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
橡木桌子上一张镶在相框中的黑白照片引起了斯蒂芬的注意。那是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女人的照片。是雷切尔吗？他移动了一下早已麻木的双腿，向前走了一步，拿起那张照片。
那个女人好像在盯着他。圆圆的眼睛，忧郁的眼神，天真的嘴唇。她很漂亮。
他把照片转过来，发现后面没有衬垫。他读着后面那几行黑色的草体字。
我亲爱的埃丝特，战争结束后，我在斯洛伐克找到了这张照片。这是你的母亲鲁斯在你出生一年前照的照片。
我时时刻刻都在向上帝祈祷，希望你和大卫能够找到彼此。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是真正的大卫之石。
斯蒂芬的心一紧。你是真正的大卫之石？他又把照片转过来。那个女人的名字叫鲁斯，她的女儿叫埃丝特。埃丝特也是一块大卫之石？但她是鲁斯的女儿，不是雷切尔？斯普里策的女儿。
埃丝特和大卫准备找到彼此。
斯蒂芬坐在摇椅上，盯着鲁斯的照片。一时间他想象鲁斯实际上就是埃丝特。埃丝特活着吗？他盯着那个年轻的鲁斯的眼睛，他深知他的生活已经被改变了。
他自己的命运就在眼前。没有任何事情会比读懂这些眼睛后面的秘密更重要。他暗自发誓。
空气似乎更加凝重了。他抹了一把眼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些大卫之石就像失散的孤儿。但他们最终会重逢。
保险箱。
一阵嗡嗡的声音透过地板传了过来。是电梯吗？
斯蒂芬的手有些颤抖。他用指甲把照片从镜框中扣了出来，放进衬衫里。然后把空镜框放到桌子下面，匆匆走出那间屋子。
钥匙，他还没有找到钥匙。
土豆从雷切尔的床下钻了出来，傻呆呆地呆了一会儿，就跑了出去。
斯蒂芬追了过去。“土豆！回来。”
但那只狗已经跑到了门口，守在那里，发出低沉的叫声。“坐下，土豆。”斯蒂芬喊道。
电梯的门打开了。斯蒂芬若无其事地靠着墙，稳定了一下呼吸。两名身穿深色西装的男子走出电梯，一看见小狗，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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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8（7）
“好啦，快到时间了，”斯蒂芬说，“别介意，土豆不会咬人。”
他们抬头看着斯蒂芬，非常镇静。
“希望你们别介意，我来的时候门开着，我在寻找房子的主人。”他伸出一只手。“我叫斯蒂芬？弗里德曼。我是一名房地产经纪人。坐下，土豆。”
那个人根本没有理会他伸过来的手。
土豆冲着那两个人吼叫，露出牙齿。“别这样，土豆，放松，我的宝贝。”
很奇怪，土豆安静下来，向后退了几步。
“你是非法入侵。”那个人操着非常重的德国口音说。
斯蒂芬放下他的手。“我很抱歉，或许你们还不知道。我来这里是有一个提议。我有一个客户打算花更高的价钱购买这栋大楼。我知道有些不寻常，但是……”
“我们对出售大楼不感兴趣。”那个男子笑着说。“你说你来的时候门开着？”
“是的。我正在找罗斯？布朗。”
“我可以向你保证布朗先生没有兴趣出售大楼。我对给您带来的不便表示歉意，您现在必须离开。布朗先生很快就要到了。”
“那么，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吧。”斯蒂芬说。
“你没听见吗？请您离开，现在就走。”
“我有一个提议……”
“我不管你出多少钱，两倍也好，三倍也罢，总之，我们不感兴趣。”
斯蒂芬盯着他们。他们的逐客令使他放松了一些警惕。“你听到了吗，土豆？他们对我准备支付给他们的上百万美元无动于衷。”实际上，他当然没有打算给他们一百万美元，但是这样说也许会使他们多考虑一下。“我能问一下布朗先生对这栋大楼的兴趣在哪里吗？”
“不行。实际上，你这样做很不合适。”那个黑发男子说。他的朋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皮肤白得就像是一名得了白化病的病人一样。金黄色的头发和眉毛，蓝灰色的眼睛。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斯蒂芬立刻就躲开了。很明显，他们对斯蒂芬的提议不为所动。
“他准备把这栋大楼拆掉吗？”斯蒂芬问道。
那名黑发男子看了一眼同伴，又看了看斯蒂芬，他对斯蒂芬的提问感到很有趣。“所有的美国人都和你一样愚钝吗？”
那个男子对斯蒂芬感到的可能更多的是愤怒而不是兴趣。
“我现在再给你三十秒钟的时间，立即离开这里，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房子的大门在哪儿。”那个德国人说。
斯蒂芬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姿势。“慢点儿，慢点儿。我只是一个对生意感兴趣的商人。这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钱的问题。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怎么会拒绝在一天的时间内使自己的投资翻倍这样的好机会呢？这的确让我想知道你们要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是美国。”
“此事与你无关。现在，请你离开。”他弯腰低头，想做得彬彬有礼，但事与愿违。
他的好几根手指上都带着戒指，其中一枚戒指上镶着一颗刻成狮子形状的玛瑙。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粗粗的项链，而在他的衣服下面又会有什么呢？如果这个人没有佩带手枪的话，斯蒂芬都会感到奇怪。
“好，我这就走。”他转身走到楼梯旁，停了下来，又走回来问道：“不知这里的主人对雷切尔？斯普里策是否感兴趣？”
那名男子走上前，抓住斯蒂芬的胳膊肘，硬把他拉到楼梯旁，推下去两节台阶。“你现在是在测试我的耐心吗？滚！”
斯蒂芬感到胳膊上一阵剧痛。“哎呦！我就走。”
土豆叫着，躲开了那名男子踢过来的一脚。它灵巧地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窜下楼梯。
“我知道你要走，我和你一起走。”
斯蒂芬甩开他的手，急匆匆地跑了下去。他们的态度使斯蒂芬大吃一惊。他何曾被一名保镖粗野地从一幢大楼里赶出来过？哎呦？他真的喊过哎呦？
“真是疯了。你竟然敢如此野蛮地把我轰出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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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8（8）
“我是在保护我们老板的利益，而你，是在违反法律。”
布朗的保镖把他推出车库，对土豆根本不加理睬。此时的土豆又找回了勇气，跳到他们的左边，疯狂地咆哮着。那名男子打开前门，把斯蒂芬推了出去，又朝土豆踢了一脚。此时的土豆也感到自己势单力孤，仓惶地逃走了。
“大门是开着的……”斯蒂芬仍然在辩驳。
“那是一时的糊涂，你不会再发现它开着了。”大门在他的面前砰地一声关上了。
“嘿！你……白痴”斯蒂芬转过身，发现路边站着一名老妇人，看着他。
他强迫自己笑了一下，耸了耸肩。“是兄弟。”
她会意地笑了笑，走了。
斯蒂芬匆匆地回到自己的车旁，后面跟着那只愤怒的小狗。他们钻进车里，肩并肩地坐下，注视着外面。他没有和布朗谈上话，但不知怎么，他感到自己在这件事的处理方法上有些异样。
“土豆，你怎么看？我们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他拿出鲁斯的照片，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
“好啦，我们不想了。我准备找个方法进去。无论如何，我要找出那个地下室里到底藏着什么。”
那只狗低声地叫着。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他们旁边驶过，在前面的停车路标处左转，绕着大楼兜了一圈。布朗。斯蒂芬把照片塞到座位中间，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
好几件事情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出来。他同丹？施蒂勒的合同。今天晚上的宴会。他邀请了哈伊姆和西尔维娅出席。
同去雷切尔？斯普里策的地下室这件事相比，所有的事情都显得无足轻重。的确如此。
斯蒂芬当即决定取消当天的所有计划，全力以赴做一件事，就做这一件事：得到那个保险箱。
他启动车子，开往拉布雷亚。
“一名房地产经纪人，名字叫……”克劳德转向拉尔斯。
“斯蒂芬？弗里德曼。”拉尔斯说。
“对，斯蒂芬？弗里德曼。别担心，他不会回来了。”
“他进来了？”
“是的，事实上，他已经到了这里。他声称有一个客户要花一百万美元买这套房子。”
“他是怎么进来的？我说过不能让一个人进来，难道这对你们来说很难做到吗？”罗斯真想揍他。并非因为有人进来，而是因为克劳德和拉尔斯违背了他对他们的信任。但他立即克制了自己的冲动。
“他说前门是开着的，”克劳德说，“我可以向您保证，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又想了想，某种报复也是符合情理的。另外，房地产经纪人的出现也可以肯定这场游戏已经完全展开了。
他可能是个犹太人吗？
他现在必须把游戏玩的非常完美。稍有闪失，则会不可挽回。
“如果再有任何人进来，杀了他们。我们在这件事上有太多的地方可能暴露自己。”
“杀掉一个房地产经纪人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拉尔斯说。
“我说的不是那个房地产经纪人。其他任何人进来都杀死。那个房地产经纪人来了，带到我这儿来。”
罗斯转过去，走到起居室。他掏出一块白色的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过去，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想到失败时的可怕的感觉。
那些大卫之石就在这里。它们要向他挑战。同时，它们也不仅仅是财富。通过计算，通过周密的布置，他可以完成格哈德在托伦集中营里启动的那个计划。
“我们必须行动迅速。从厨房开始。你们必须把每个抽屉都搜一遍，一个勺子，一个叉子都不能落下。”他向克劳德和拉尔斯下命令，两人抱着双臂等待命令。“他写的每一个字，不论它看起来有多么毫无意义，都要拿来给我。”他看了看剩下的艺术品，嗅了嗅房子里的空气，说：“它们就在这里，我能闻到它们的气味。你们能闻到吗？”
克劳德和拉尔斯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两个家伙是两个傻瓜，是罗斯的爪牙，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是罗斯的一场游戏。“我能闻到犹太人的味道。”克劳德说，嘴角轻轻地向上抬了抬。
心魔8（9）
罗斯对这种平庸的回答不屑一顾。他向窗外望去。他希望围绕着这栋大楼能发生更多的事情。天啊，那个女人曾经占有一块大卫之石。他曾经希望博物馆会开着一辆球破碎机来到这里，寻找另外四块大卫之石。那些愚蠢的人认为，一个乐于将自己所有财产都捐赠出来的人是不会狡猾地瞒着他们，把一笔更大的财富隐藏起来的。因此，他们在她的住所内挑选了一遍，搬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但是他们没有对整个大楼进行全面的搜寻。同多数人一样，他们遭受了超自然的打击。
而他来说，这样会更好。
他脱下那件黑色的真丝夹克衫。他的衬衫也是真丝的，黑色真丝衬衫。他喜欢真丝衣服穿在身上的那种感觉，平整、光滑。他把那件夹克搭在一把椅子上。他们准备堵住进口的大门，只把吃的和必要的工具带进来。工作的时候，他们准备住在三楼。
“脱下你们的衣服。”他说。
克劳德和拉尔斯脱掉衣服，只穿着白色内衣。
“把你们的枪放在桌子上我们都能够拿到的地方。只是为了防备。”
他们照着罗斯的嘱咐做了。
“那个日光浴室怎么办？”拉尔斯问。那个男子灰色的眼睛总是能够吸引罗斯。你可以看着他的眼睛，猜测他是如何冷酷无情。但有时候那双眼睛又会让你觉得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地纯真无邪。
“我会在那个日光浴室里工作。”罗斯说。雷切尔？斯普里策自己的私人博物馆让罗斯感到既惊奇又高兴。那些照片使罗斯感到非常兴奋，给了他难以预料的激情，他要使自己形成性格时期的生活重新复苏。
他转过身，朝主卧室走去。
心魔9（1）
托伦
1944年5月25日
即使是得到了双份的汤和面包，玛撒也不知道她的孩子还能不能继续存活两个月。她和鲁斯的体重都在减轻，胳膊、腿以及身体的其他地方都在一点点地瘦下来，唯独肚子在慢慢地变大，还能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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