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天职的人们-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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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来他们这儿，也被发生在他们中间的事，感动得直掉泪。面对这样的环境和危险，如果没有坚定的信念，没有乐观的态度，没有过人的勇气，恐怕一天也不能生存。”

　　“虽说咱们也是军人，但毕竟是生活工作在相当舒适的环境里。作为女人，谁不希望能找个真正的男人？可什么样的男人，是真正的男人？我觉得，他们就是群真正的男人。真的！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后，你们慢慢会知道，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有些还会让你们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你说的这倒是！他们这里的人特别纯朴，心里想的和做的，让你看一眼就能感觉到。不像机关里的人，老是两张脸，假得要命！说话还得防着点，别让人家抓住小辫子。可他们部队，也实在太艰苦，太危险了！在咱们医院负责的部队里，数他们这里伤病号多，条件也最艰苦。你看，他们这里连一间正经房子都没有，而且流动性那么大，将来你们肯定会两地分居的，你没想过？”护士们还想知道更多。

　　一个护士说：“早上刚上山的时候，我溜到井边，想看看井里什么样。向下一看，哎哟！我的妈呀！没吓死我！底下黑洞洞的，根本没看见底，我再没敢往下看。反正要是让我下去，再给我俩个胆，我也不敢下去！罗云，你就没想到，他也会有危险吗？”

　　罗云想了想，看着孙毅飞连队的方向，深情中带着坚定，说：“怎么说呢？你们说的这些，我当然想过。咱们都是女人，谁不希望将来有个幸福稳定的家庭？以前，我也犹豫过很长时间，下决心真的很难。但后来我想明白了，没有十全十美，生活不可能把所有你希望得到的，最好的都给你。什么是幸福？你爱过，并且真正得到过，这就是幸福。得到一个值得终身信赖，懂得疼爱你的人，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短暂的。”

　　护士们看着罗云坚定的眼神，似乎理解了罗云此刻的心情。在数十米深，充满危险的竖井里，能够坦然面对，没有坚定的理想、信心、勇气，是做不到的。她们来到山里的这两天，已经看见了什么是真正的军人？体会到什么是军人的性格？尽管她们还有疑问。同是军人，同是年青人，处在这样一个艰苦环境中，同情、敬佩、信服，打消了她们所有的疑问。

　　大山的稳定，竖井一天一天接近挖掘深度，大家的心情，也逐渐从紧张的阴影中摆脱出来。李中海开始盘算探亲期间的事情，他忧虑地问孙毅飞：“你说，这信里即没地址，又没姓名，我怎么去找儿子？地址不用说了，肯定是那家医院，可那个护士怎么找？我总不能见一个问一个吧？”

　　孙毅飞想了想，问：“那封信还在吗？”

　　李中海毫不犹豫地说：“那还能不在，那是依据！”

　　孙毅飞说：“那就好办！可以查笔迹嘛！在一起工作的人，看到笔迹，肯定会认识的。也许，这是能找到她的唯一途径。”

　　李中海还是有些没底，说：“这可不好说，地方不像咱们部队上，大家彼此都很熟悉，几根胡子都知道。再说，我也不能整个假期都在那里找吧？找到了还好说，要是找不到，那麻烦可大了！别说我媳妇，我老娘也得和我急。还有就是，真找到了怎么办？能要回来吗？即使真的能要回来，部队这关怎么过？上级会是什么态度？一想到这事，我头都大了！脑子里乱哄哄的！”

　　孙毅飞乐了，说：“你不是说，你们的爱情是经过暴风骤雨考验的吗？现在怎么怕了？不会是告诉我，你有家庭危机吧？”

　　李中海说：“那倒不至于！不过这件事确实有点麻烦。自己的亲骨肉，当初规定死活不能要，可现在却是别人的儿子。不知道还可以，现在知道了，当然不一样了！别说是老娘们儿，我这心里也一样，谁能接受得了？”

　　孙毅飞说：“我看你这样，到那里先别着急打听，也别急着露面，毕竟人家对你有印象，万一引起人家警觉，那可真的麻烦了。最好先观察一下，不是说是护士吗，你锁定可能的目标后，再进一步了解。”

　　李中海说：“你还是和没说一样，还是没有最快最稳妥的办法。你脑子好使，还是好好想想，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孙毅飞苦笑了一下，说：“我现在脑子里，睁眼闭眼都是竖井，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这样吧，我替你想着，等竖井干完了，一定帮你想出办法来。”

　　李中海说：“唉！也只能如此了，我现在和你一样，哪有心思想这些？”

　　连队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工作，安排人员往山上运送水泥和钢筋，安放混凝土搅拌机，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进行。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十八章
竖井的掘进，越来越接近设定的深度。面对即将到来的胜利，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喜悦笑容，干劲倍增。

　　自从掘进过程中，发生过一次山体滑移后，为了抢时间，在可能再次发生滑移前，部队开始了突击性挖掘。早上起床，部队取消了早操，直接拉到工地，开始下井。三顿饭都在山上吃，一直干到天黑。

　　尽管没有露宿，风餐的滋味也不好受。平地上不大的风，到了山上，便增加了好几级。寒冬里无遮无挡，不管怎样躲避寒风侵扰，一顿饭不等吃完，还是冰凉难咽，滋味全无。大家都希望马上能看见，铆住制服不断寻找麻烦的大山，抢回被耽误的时间，艰苦比起危险和死亡的威胁，已经微不足道。牢骚多的战士，也顶多是骂上几句老天爷，泻一泻怨气。反正再凉的饭菜，也是必须得到的能量，到了肚子里，很快都会被暖热的。全连乃至全营，都在进行最后的冲刺。

　　在隧道里监听的马文华，也被即将到来的胜利鼓舞。想弄清隧道被破坏程度的愿望，驱使他大胆地向隧道深处走去。

　　近千米长的高大隧道里，为数不多的照明灯，犹如几支点燃的蜡烛，仅够看清物体的基本轮廓。

　　站在深深的大山腹中，山体传导的阴冷潮湿气息，不间断的侵入身体。或明或暗里的静悄悄，马文华的身影，被稀疏的照明灯，拉得长长的，大大的，模模糊糊的投射到地面上，墙壁上，给隧道里凭空增添了几份阴森和诡异。

　　瞬间产生的各种莫名其妙感觉，使人变得小心翼翼，幻觉、恐惧不知不觉操纵了马文华的神经。此时，任何突然的响动，哪怕是微小的，警觉的神经，都会不自觉的拉响快速反应的警报。

　　马文华手里拿着手电筒，在心里给自己壮着胆。他小心躲避开散落在脚下的岩石，不时把手电筒，伸进被挤压错位的墙壁列缝里，好奇的照照墙壁后面。当马文华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后，看着隧道里零乱不堪的样子，他忘记了害怕，不甘心也不愿意，在隧道里无所事事的傻守着电话，一个人清理起从列缝里滚落出的岩石。

　　突然，接近隧道口的方向，传来几声恐怖怪异持续不断的响声。山体内，岩石间相互挤压、撕拧、摩擦产生的，“吱吱嘎嘎”的巨大声音，肆意顺着细长阴森昏暗的隧道游荡。声波瞬间被长长光滑的水泥墙面，来回震荡放大无数次，骤然传导到人体的所有细胞。使人立刻神经紧缩，毛发倒竖，浑身发冷，激得马文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马文华本能的一机灵，扔下手中抱着的石块，顾不得看不清的满地绊脚石，跌跌撞撞，向洞口的电话机跑去。

　　隧道里连续响起叠加在一起，一声胜似一声，更加可怕的巨大怪响。大山悄悄向它身上坚强挖掘的人们，再一次发起了淫威……。

　　“指导员！隧道里有情况！”电话机旁，传来值守战士焦急的大声呼喊。

　　孙毅飞急忙跑过去。电话里传出马文华呼哧带喘的急促喊声：“指导员！山体的声音在不断增大，你听，声音越来……！”

　　孙毅飞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扔下电话便跑向一号井，边跑边拼命向其他井的方向，大声呼喊：“快撤！快！……！”

　　即将完成的一号井里，李中海兴奋的领着突击队，聚精会神的打着最后一部分炮眼。他心里，正在计划探家中所有要办的事，当然，最重要的是先去找儿子。

　　李中海堆积着厚厚尘土的脸上，堆满即将胜利的喜悦，洋溢着美好憧憬。其他突击队员，也都沉浸在即将大功告成的兴奋之中。

　　厚重的尘埃，悬浮在井底里所有空间。井下所有人的脸上身上，几乎都和周围的颜色浑然一体，像是走进了另一类人间。

　　尽管他们的脸颊上，覆盖着厚厚细小的粉尘，仍阻挡不住脸上露出胜利在望的喜悦。桀骜不驯的风枪在他们手里，这时像是玩耍的道具，任随他们耍弄，乖乖把长长的钢钎，深深凿入岩石。

　　被风枪吹起的粉尘，沉积在井底，人们犹如在雾中一样。井底狭小的空间里，来自井上人着急的喊叫声，完全淹没在数台风枪狂暴的喉叫声中。

　　大山的抖动，对已被高速剧烈跳动，在坚硬岩石上来回撞击的风枪，震得浑身酥麻的人来说，没有引起丝毫感觉，他们仍然专心致志打着炮眼。

　　突然增加的落石，使李中海感到了异常。他抬头向上看去，隐约看见小小井口上，人们疯了般的手势和喊叫。李中海立刻意识到了危险，急忙一个一个拉扯喊叫那些让风枪的吼叫，震聋了耳朵的突击队员们。兴奋的队员们，被即将打完的炮眼吸引，仍不愿意停住手中欢叫的风枪。急得李中海不停的连喊带骂，不顾一切夺下他们手中的风枪，把还在莫名其妙中的突击队员，用力推向升降机……。

　　大山在继续颤抖，升腾的尘埃，遮住天空，压向人群。一号二号所在的山脉，伴随令人恐怖的声响，慢慢脱离山体向下移动。

　　位于下滑方向的一号井，首当其冲。没有任何支撑的空空竖井，在沉重山体的挤压下，一点点错位坍塌。竖井里向空中喷出尘柱，井架在渐渐酥软的井口上剧烈摇晃，摇摇欲坠。

　　卷扬机还在吃力的旋转，速度却在减慢。电机开始冒出渐渐浓重的青烟，混杂在尘埃中，冲向天空。

　　孙毅飞死死扶住井架，向周围人不停大声喊叫：“快！快去切断风源！快！快扶住井架！坚持住！”

　　与此同时，也在受到挤压的二号井。被切断风源的井下，突然安静下来。井下正打得起劲的人们，扶着风枪，不禁愤怒焦急的埋怨起来。当他们抬头向上看时，上面人歇斯底里的焦急喊声，伴随下落的石块，一下触发了井下人们的所有感官。人的第一反应告诉他们，万分危险！

　　刚才还处于兴奋中的人们，立刻被死亡的威胁和求生本能的反应锁住。风枪的噪声，早已使他们的耳朵，失去分辨话音的能力。上面的喊话，在深深竖井里产生的回响，根本分不清在喊什么。不断下落的石雨，脚下在快速抬高的岩层，已经不给他们留出任何思考和判断的时间。

　　全班安危的压力，使李忻粗暴地喊道：“撤！快上升降机！”他指挥大家迅速蹬上升降级。

　　韦洪拉着覃光华一起跳上升降机，他们抬起胳膊护住头颅，遮挡不断下落砸在头上身上的石块。昏暗光线里，滚滚尘埃中，谁也看不清谁。在吃力上升不断颤抖的升降机中，战士们紧张的屏住气，瞬间产生的恐惧，使他们的脸变得僵硬。每一张脸上，都可以看见一丝不安和焦急。覃光华情不自禁的紧紧抓住韦洪的手，期盼的看着高高在上的井口。

　　邢志武站在二号井口上，扶着随大地一起抖动，随时都有倒塌可能的井架。他的脸，完全被紧张焦急的情绪左右。瞪大眼睛，抬头看着头上的卷扬机，不停高声着急地喊叫：“快！快啊！”

　　王春明站在井边扶着井架，两眼在井下和卷扬机上，不断转换。紧张得浑身不停哆嗦，嘴里变了调的叫喊，已经不再受大脑指挥。

　　井上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压抑得呼吸都要停止了。他们围在井边，眼巴巴等待升降机上来。平常上下用的短暂时间，谁也没在意，现在忽然感觉竟如此漫长，让人望眼欲穿。

　　卷扬机手紧张得大气不敢出，井下所有人的生命安危，全在他的手里。卷扬机手的安全帽，早已滑到脑后，帽带勒住了喉咙，他甚至感觉不到呼吸受到限制。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流淌。咸涩的汗水，裹着脸上的尘土，流到眼睛里，刺得眼睛不停流泪，他不敢也没有时间擦抹。他的手不敢离开闸把一下，拼命瞪着两眼，死死盯着高速旋转的卷扬机，双手紧紧握住卷扬机的闸把。

　　当二号井里的战士，全部安全撤出来时，邢志武长长的出了口气。

　　“指导员！小心！”“井口要塌了！”“快！。。。！”邢志武还来不及看看其他井的情况，身后的惊叫，又像炸雷般传过来。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邢志武一惊，回头一看。孙毅飞和两个扶井架的战士，正随着慢慢倒塌的井架，一起坠入井中。

　　邢志武顾不得安慰刚刚从二号井里上来，惊魂未定的战士们，来不及看看二号井的受损情况，急忙转身跑向一号井。嘴里不断高喊：“快！快！”

　　山上医疗队的医生和护士，在脚下大地的抖动中，在大山无情的咆哮中，在眼前竖井里冲天而起的尘埃中，身体里所有的神经，都在大自然不可抗拒力量的震撼下，紧紧收缩起来。他们完全被眼前惊心动魄的场面惊呆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年轻的护士们，相互拥抱在一起，惊愕地睁大眼睛，紧张地捂着嘴，不知所措。眼前瞬间发生的事情，把她们的大脑，牢牢滞留在一片真空中，呆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直紧张注视孙毅飞的罗云，在孙毅飞坠入井中的那一刻，哭喊着不顾一切地冲向一号井。几个护士惊醒过来追上去，吃力地紧紧抱住她。

　　悲痛欲绝的罗云，在众人手中痛苦的挣脱着身体，哭喊着，双手拼命地挣扎。罗云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撕扯揉搓着周围所有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