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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担天职的人们-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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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孙毅飞撕去脸上的纸条,从医疗队面前走过时,一个女军人,向他投来惊异的目光,眼睛中透露出惊喜和疑问,若有所思地看着孙毅飞,消失在门帘后面。

  第二天上午上班后不久,几个女军人背着药箱,站在钢丝绳桥头,小心翼翼踏上颤动的桥,几个人手拉手,低头看着脚下,一步一步向桥的另一边移动。

  桥的另一边,简易工棚下,几个正在搅拌混凝土的战士,停下手中的工作,笑嘻嘻看着女兵们过桥的胆怯样子,其中一个,似乎并不满足桥的晃动幅度,他大胆地走到桥上,两腿左右开弓,用力晃起桥来,其它几个战士,也跟着上桥晃起来,越是听见女兵尖细的惊叫声,他们越是摇晃得厉害,边摇,边幸灾乐祸的笑着。

  长长的钢丝绳桥,在他们用力晃动中荡起了秋千,已经胆战心惊的女军人们,更加难以控制身体的平衡,尖声叫着相互拥抱在一起。

  孙毅飞正在隧道口附近,听见女兵带着惊恐的尖叫声后,扭头看去,随即看见有的女兵,被晃得摔下桥去,他朝几个战士愤怒的高声骂道:“混蛋!这是来给咱们看病的医疗队!要是摔坏一个,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还不赶快过去看看!”

  几个还在“哈哈”大笑的战士,看见指导员发火骂人,惊恐的脸神,立刻驱赶了脸上所有的得意,争先恐后赶紧跑过桥去,孙毅飞也跟了过去,好在几个女兵刚开始过桥,离地面不高,没有太大的事。

  被摔下去的女兵,坐在布满大大小小石头的地上,揉搓身上被摔疼的地方,其他几个女军人生气站在旁边,眼睛斜视着男兵们,其中一个女兵嘟囔着:“真差劲!哪个连也没有像你们这样的!”

  孙毅飞看见桥下几个女兵没事,松了口气,心却被女兵生气、埋怨和痛苦的眼神刺痛,更被自己连队,因此而被人家看低激怒。他冲几个惹事的兵,怒目圆睁地喊道:“咱们连的脸,算让你们丢尽了!你们几个给我好好听着!她们要是有事,你们给我吃不了兜着!这事没完!”

  几个惹祸的战士,看看并没摔坏的女军人,不知指导员说的有事,是指什么?他们面面相觑,相互埋怨,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偷偷看着孙毅飞气哼哼走回工地的背影。

  看见几个战士害怕的样子,站在桥下的女军人,这才开始注意这个年龄不大,身份不明,穿着一身已经破得露出棉花的工作棉衣,腰上用导火索系着,戴着绿色塑料安全帽,态度凶狠的孙毅飞。

  她们悄悄地交头接耳,带着不同的表情和眼光,目送孙毅飞消失在桥的另一头。其中一个,更是用另样的神情看着孙毅飞,眼光中带着深深的疑问。一个似曾熟悉,试图寻找的身影,探家时,公共汽车上的一幕,在她的脑海中浮现,……。直到同伴的提醒,她才从思索中清醒,不好意思地笑笑。

  繁忙的巡诊中,她有些心不在焉,不断在前来就诊检查的人群中,搜寻希望看到的人。女军人在离开一连驻地时,目光中充满遗憾和失望,不断回头张望,似乎要记住这个地方。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历来是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在后勤保障不能确保的新线环境,更是部队在这里扎根生存的要素。

  来这里的第一个春天,孙毅飞领着几个战士,开始为春天的到来开荒种菜。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赶着十几只羊路过这里,孙毅飞问他:“是你家的羊吗?”

  孩子摇摇头,说:“不是,是生产队的羊。”

  孙毅飞又问:“你这么小放羊,队里一天给你记多少工分?”

  “一天两分钱。”孩子边回答,边继续赶着羊走。

  一个战士看着孩子的背影,吃惊地计算着:“一天两分钱,一年还挣不到八块钱,还没我一个月的津贴费多呢!”

  另一个战士说:“前几天我问一个老乡,这里娶个媳妇要多少钱?他说要二百元。像这个孩子这样挣工分,到三十岁,也别想攒够娶媳妇的钱!”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几场大雨过后,干枯的河床顿时洪水泛滥,洪水吼叫着把磨盘大的石头,像皮球一样被冲向下游。工区附近的部分山体,出现滑坡和泥石流,营区对面的山上,洪水夹杂巨大的石块,在山脉之间的山凹里,毫无阻挡的向山下倾泻。好在施工现场没有出现大的险情,部队继续紧张施工。

  隧道所在的山顶上,隐藏在灌木丛中的一条长长山体裂缝,也在悄悄吸收雨水,山顶流下来的雨水,被它毫不浪费的全部收入缝中。

  中午吃饭时,李中海发愁地说:“给养不多了,要是再送不来,恐怕要停工了。”

  邢志武放下饭碗,问:“还够几天的?”

  李中海回答道:“最多能维持三四天吧。” 

  孙毅飞也放下手里的饭碗,说:“这可是大问题,得向营里反映一下,看看各连之间能不能调剂一下。”

  营部里,营长也在和团里通电话:“团长,部队的给养要断了,有的连队,粮食最多能维持三五天,蔬菜副食已经没有了。无论如何要赶紧送些给养进来,不然部队只能停工了。”

  电话里传出团长的声音:“汽车连进去几次,都因为水太大退了回来,现在他们正在组织人员探路。你们各连之间先调剂一下,我们想办法,一定要把给养送进去。你们要注意部队的情绪,必要情况下可以先停工。”

  一班帐篷里,一个战士看着打回来的饭菜,说:“又是这个!怎么吃啊?顿顿汤泡饭,我这肚皮都前心贴后心了,连里的猪还不杀一头?”

  李忻瞟了他一眼,说:“杀猪?你去看看,猪圈里还有几头能杀的猪?说气话有什么用?大家不都在坚持吗?下大雨,发洪水,物资运不进来,咱们总不能去指挥老天爷吧?这些都是暂时的,连里也正在想办法,已经好几次派人到附近老乡那里去买了。再说,遇到这种情况的,又不是你一个人,我们一个班一个连,整个进山部队都差不多,别人能坚持,我们为什么不能?大家再坚持几天,相信很快会好的。”说完,自己率先大口吃起来。

  看了便倒胃口的饭菜,谁都知道这时发牢骚没有用,只是觉得堵在心头的怨气,说出来比憋在心里好受些罢了。怨气直接导致的情绪化,不自觉的流露出来,有人小声骂道:“他奶奶的!这老天爷真不是个东西!就不让老子过个舒心日子!”帐篷里,碗筷摔摔打打的碰撞声,似乎比平时增强了许多。

  夜里进山的路上,汽车连连长带着车队,借着车灯在水里探路,他们一边清除路上的杂物,一边在水里艰难前进。

  连部里,孙毅飞对邢志武说:“今天派出去买东西的人,又是无功而返。”

  邢志武说:“这地方穷得连兔子都不拉屎,这么多部队住进来,哪里还有什么可买的?不行的话,我看也别管猪大小了,再杀一头吧?”

  李中海立刻反对道:“那怎么行?搬家这几个月,本来猪都没能好好养,为了搬家方便,杀得只剩下几头小猪和种猪了,再杀,以后怎么办?不行!不管怎么说,后勤是我的事,以后连里猪的发展,就靠这几只了,绝不能再杀了!” 

  孙毅飞说:“副连长,你别着急,连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是最后的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战士们的情绪。”

  李中海一把摘掉帽子捏成一团,骂道:“这鬼天气!”

  夜里,几声清脆的枪声,把全连从睡梦中惊醒,邢志武提着手枪跑出帐篷,厉声问哨兵:“为什么开枪?出什么事啦?”

  哨兵惊魂未定,带着委屈说:“刚才狼来叼猪,我才开的枪。”

  邢志武气得骂道:“他妈的!狼也来凑热闹。打中没有?”

  哨兵说:“听见猪叫唤,我跑过去看,黑咕隆咚的,只看见几只绿眼睛,我朝绿眼睛开枪,不知道打中没有。” 

  李中海赶紧跑到猪圈看,猪没有少,只是个别猪身上,有被狼咬伤抓伤的痕迹。

  大家跟着来到猪圈,打着手电在周围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邢志武对哨兵说:“打个鬼哟!过枪瘾呢吧?打了几枪?”

  哨兵委屈地说:“八枪!天太黑看不清楚,我怕它跑了,所以才……。”

  不等哨兵说完,邢志武说:“好嘛!八枪!真不少打啊!你放鞭炮呢!别解释啦!下回看清楚了再打!”

  第二天,李中海带人赶紧加高加固猪圈。

  公路终于修通,各种施工机械和物资,源源不断从新建公路上运进山里。

  一辆卡车拖着沉重的压风机,在简易盘山公路上缓缓行使,一个接一个的急转弯和陡峭的坡路,略显老态的驾驶员,小心翼翼驾驶着车辆。上重下轻的压风机,在不断急转弯的坡道上左摇右晃,卡车被它拽得来回摇摆,驾驶员头上开始冒汗,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紧紧盯着前面的路。

  前面又是一个下坡急转弯,驾驶员坐在驾驶室里,只能看见如同断了一样的绝路。压风机终于经受不住不断的摇摆,在巨大惯性作用推动下,翻下山去,超过汽车重量的压风机,把卡车毫不留情地慢慢拽向山下,驾驶员减档、加大油门、制动,采取了所有能用上的办法,车轮在地上急速旋转,摩擦出大量难闻的青烟,可车还是向后退,车头一点点翘起来,慢慢向山下滑去,无奈的驾驶员只好跳下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车,滚下山梁,摔成碎片起火。

  开工的隧道口,正在清理一个施工平台。刚放完炮,营长和几个干部走到爆炸点,站在一个小土包上,看着爆破后的场地,说:“炸得效果不赖……。”

  没等营长把话说完,脚下一声沉闷声响,他和脚下的土,一起被抛了起来,紧接着,又随掀起的土块,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围人先是一惊,不等烟尘散去,邢志武赶紧上去把营长扶起来,问:“伤着没有?”

  营长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脸色煞白,看着脚下刚刚炸出来的土坑,用变了调的声音说:“乖乖!亏得炸药装的少,是土炮,不然今天我要去见马克思了。”

  营长走后,邢志武和孙毅飞,站在刚刚对营长不客气的爆破点上,邢志武说:“刚才真够悬的!工程还没全面展开,咱们差一点儿丢了主帅。”

  孙毅飞说:“这也给咱们敲了警钟!听团里技术部门说,这里地质条件很复杂,虽说不是地质博物馆,但也够咱们喝一壶的,咱们还是要做好思想准备。这几年在平原地区施工,连队不要说打过整条山洞的人屈指可数,就是在山区里呆过几年的战士,也没有几个,要赶紧培训一批骨干。”

  邢志武微微皱着眉,说:“是啊!你说的问题我也一直在想,我最担心的,是施工安全问题,除了几个干部外,完整参加过一条隧道建设的老兵,一个也没有了。天天钻在山洞里,和炸药岩石打交道,稍不注意,随时都可能发生事故,如果地质条件真的很复杂,不赶紧培训一部分骨干,到时候,恐怕真要喝一壶啦!”

  开凿隧道口的山坡上,布满了灌木,为了清理出更大的施工平台,保证施工安全,孙毅飞和几个战士上去清理,前面的战士刚过去,被他身体带过去的灌木枝,快速反抽回来,重重抽打在孙毅飞的右眼上,躲闪不及的孙毅飞,顿时觉得右眼一阵巨痛,眼前一片漆黑。当他艰难睁开眼睛时,右眼前的一切,都变成血红色。

  孙毅飞意识到有些麻烦,捂着眼睛悄悄回到连部。面对镜子,他看到的,是一只充血的眼球,原来白色的眼底,完全成了红色,连眨眼都觉得发涩和疼痛。孙毅飞用水洗了一下后,来到营部卫生室。

  陈医生检查了孙毅飞的眼睛后,焦急地说:“你赶快出山去医院,否则要是耽误了,你的眼睛有可能失明。我这里只能给你消消炎,你的眼睛必须手术治疗。”

  孙毅飞有些犹豫了,他有些怀疑地问陈医生:“有那么严重吗?”

  陈医生更急了,说:“我还能骗你吗?你这是虹膜脱出,而且瞳孔也打破了。如果不尽快手术治疗,继续出血的话,那你的眼睛,可真要失明了!”

  “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去找营长,必须马上去医院手术。”

  这下孙毅飞感到问题严重了,离开营部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做各种设想。失去一只眼睛,不仅仅是身体的伤残,甚至可能是军旅生涯的结束,这是他绝对不愿意得到的结果。住院需要多长时间,孙毅飞不知道,部队刚在这里扎根,战士们的情绪还不稳定,马上又要面临老兵复员,工程也刚刚开始,这个时候离开工地……。回到连队的孙毅飞,在帐篷外徘徊。

  李中海从帐篷里出来,说:“营长刚才打电话过来,问你眼睛的事,怎么了?”他走到孙毅飞跟前,看了一下孙毅飞充血的眼睛后,说:“这么厉害?你快出山去医院吧,营长刚才特意叮嘱,一定要尽快治疗。”

  繁忙的简易公路上,这两天突然一辆车也没有,李中海不断给营部和其他连队打电话,查询有没有出山的车辆。

  两天后,终于有一辆车进山,汽车刚卸完物资,营长便亲自交代司机,把孙毅飞直接送到团卫生队。

  孙毅飞刚刚走进卫生队,迎面碰上费医生,费医生看见孙毅飞,打趣地说:“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出山到我这里来?”

  当他走近孙毅飞时,吓了一跳,盯着孙毅飞地眼睛叫道:“你的眼睛怎么了?快过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检查完后,当费医生得知已经两天时,他有些火了,带着上海人又急又快的腔调说:“你是怎么搞的?这么严重还拖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想要你的眼睛了吧?”

  孙毅飞刚想解释,费医生接着说:“什么也别说了!赶快去住院!医院要是不收你,你赶快回我这里来。不过在我这里,我不敢保证你眼睛的视力不受影响,但可以保证不会再继续恶化。”费医生说完,转身出去找救护车,送孙毅飞去医院。

  孙毅飞到达医院时,天快黑了,医院的正常门诊已经下班,急诊室值班的医生,叫孙毅飞直接到眼科去找值班大夫。

  孙毅飞顺着指示牌上楼找到眼科,眼科办公室里,两张对着的桌子旁,靠里面坐着一位看上去个子很高,岁数不小,戴着老花镜正在看书的大夫,他正对着门口。看见孙毅飞后,马上注意到孙毅飞的眼睛,他站起来没说话,直接走到孙毅飞面前,用手翻开孙毅飞的眼皮,仔细看了后,又把孙毅飞带到检查室。

  老大夫盯着放大镜,严肃地问:“你是哪个部队的?” 

  孙毅飞的下巴支在仪器上,眼睛被检查镜后的灯光直射,看不见老大夫的脸,他轻声回答:“我是铁道兵的。”

  回到办公室,老大夫责怪地说:“你坐下,我问你,你的眼睛是不是好几天了?为什么现在才来医院?” 

  过于严肃的场面,让孙毅飞感到很不自在,他故做轻松的笑笑,说:“没办法,在山里出不来。” 

  “你别走了,马上住院!”老大夫严厉的对孙毅飞命令道,他又朝门外喊:“护士长!你过来一下,马上给这个病人办理住院手续,另外把欧阳医生叫来,看一下这个病人。”

  “好的!陆主任。”护士长回答。

  这时候孙毅飞才知道,给他做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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