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儿姑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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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唰唰唰，眼刀如飞刀，一片片向李孝扫射过来。

　　没有防备的李孝，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恐吓呀，这是赤裸裸的恐吓啊！欺负他小，真是可恶！

　　李孝心眼一坏，提高了好几度，大嗓门地喊：“宝蓝姐姐！你做的菜可真是太好吃了，我这些叔叔吃得都忘了去念书了！”

　　当下饭桌上的几个人脸色唰白，宝蓝则是没形象地笑出声来，天，这群人太有意思了。文文弱弱，实际上称王称霸的土匪老大，彪悍魁梧，被吃得死死的几个大男人，再加上个鬼精灵的小鬼头。哈哈，真有意思。

　　“呵呵，原来都躲在这啊。一个时辰的读书时间，雷打不动，就是吃到后半夜，这书也得念，你们自己看着办。”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门口的杜春阳潇洒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呼！此起彼伏地长出了一口气以后，桌上的人三口两口便解决掉一个小时没吃完的饭，一溜烟地跑了，赵四还顺手一脸坏笑地把李孝夹住往外走，夹得他哇哇大叫，实在有点蓄意报复之嫌。

　　同福山庄的晚上，精彩极了。

二十五
书房里传来一阵阵的读书声，夹杂着痛苦地叹息，挨了戒尺的低呜声，一阵阵地传到坐在院里看星星的宝蓝耳朵里。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结果就是星斗满天了还要挑灯夜读，呵呵，自食恶果喽。

　　数着指头算了算，已经是在山上的第八天了呢，娘她们不知道会有多担心她，是不是该回去了呢。爹也快气疯了吧，这回养的女儿真的是赔钱货了，这几天他也没消停，不间断的派人来骚扰，但是山庄里的人警惕得多了，他们没占到多少便宜就是了。这两天倒是消停多了，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了，应该提醒杜春阳多提防着点，像贾三这种小人难防啊。

　　想到杜春阳，眼前就不由得浮现出很多很多个他来，习武时，招式轻巧，四两拨千金的他；带着大家读书的时候，浑身散发着沉稳气质的他；站在他面前，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却让人心悦诚服的他……

　　咦，眼前的人影怎么变得这么真实呢？伸手摸摸，是真人耶！吓得她赶忙把伸出去摸索的手收回来。原来真的是他站在眼前了！天，宝蓝的双颊嗖地就绯红一片，有种被抓包的罪恶感。还好是晚上，要不然糗大了。

　　“在想什么？这么专心？”杜春阳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嗯……在想，为什么他们会那么服你。”宝蓝指了指书房。

　　杜春阳低笑了两声，“呵呵，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们，我回答你的话，会有自大的嫌疑吧。”

　　宝蓝的眼珠转了转，也对，她的确是问错了对象。

　　“你来了八天了，明天我送你回去。”

　　宝蓝转过头看他，没想到自己来到山庄几天，他都记得这么清楚。这个人，很奇怪……

　　“是该回去了吧，我刚刚就在想我娘，也在想提醒你要提防贾三耍阴的。”

　　“不担心自己，反而担心我们？”如果只是担心“我”，就更好了，杜春阳的心里暗暗念着。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大不了被娘的眼泪泡一泡，被爹骂一骂。骂这关可能也能逃过去，爹根本不关心我，他不可能会报官，我以后反正还能被‘卖’得出去，骂不骂无所谓。”宝蓝自嘲地撇了撇嘴，自从大姐嫁出去开始，她就已经明白自己的“货物”身份了。至于爹的疼爱，十几年了，早已经不再奢望了。

　　“很伤心吗？”看出她嘴角的一丝悲哀，杜春阳紧握住拳头，忍住把她抱住的冲动，只问出一句话来。

　　“习惯了，生在贾家是我没得选择的事情。好了，不说了，我爹应该不会放弃这块地的，他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个‘高人’。”

　　“嗯，这几天太平静了，厉害的可能在后面，这几天我们会小心的，以静制动，见招拆招吧。早点回屋吧，夜里天凉。”

　　杜春阳话完便起身要回屋了，结果袖子被宝蓝拽住，一回头，就见她坐在地上眼巴巴地仰望着他：“我……可以跟他们一起读书吗？”

　　了解她眼里的渴望，也明了她担心的是他们一样的重男轻女，杜春阳心疼地拉她起身，“想来就来啊。”

　　“耶耶，太好了。”

　　今晚山庄里的读书声，又动听了许多。

二十六
十八相送的剧码，如今在同福山庄门口重装上演，一群大男人眼泪汪汪地把宝蓝送到山脚下还舍不得离去，一想到日后又要堕落到吃生米，喝冷汤的悲惨境地，就觉得心痛无比。

　　小李孝更是哭得析哩哗啦，拉着宝蓝的手不放，招惹了老大数个白眼还浑然不知。反倒是宝蓝被那眼光扫过，觉得浑身地不自在，还是赶快说说话吧，这气氛还真是让人难过，“唉呀，你这个小子别再哭了，要不然你跟我贾家，跟我一起当个小家丁好了。”

　　“我……不……要……”小李孝抽抽噎噎地说。

　　嗯，不错，还算你小子有良心，没为了那看似饭菜满天飞的美好未来说走就走。几位大佬心里安慰了许多。

　　“虽然跟你走，可以每天见到蓝姐姐，可是我舍不得这里嘛。虽然他们又丑又凶，老是逼我练功，又爱打我屁股……”

　　又丑又凶？这小子真是皮痒了。磨牙声，关节摩擦声，此起彼伏。

　　见到这情景，宝蓝的眼泪也掉不出来了，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杜春阳，“我走了。”虽然不愿意走。当然，这后一句是在心里说的。

　　“走吧。”杜春阳反倒是率先迈步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还愣着的贾宝蓝，“走啊，我把你带出来的，当然要再把你送回去。”

　　“哦。”反应过来的宝蓝，快走了两步，跟在他身后。

　　回家的路她当然认识啦，不过有人送的感觉还不错呢，还在美孜孜的宝蓝一头撞在了停下脚步的杜春阳。唉哟，好痛啊，这人的后背是铁打的不成。

　　咦，他在看什么？连理都不理她。好奇地从他背后探出头去，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原来山上的路上来了两个人，看样子不是贾家的人，再看杜春阳的迷惑的神情，应该是他也不认识的人。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来山庄，是为了什么目的？

　　杜春阳一转身就看见了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朝山庄走来。朝阳还未散去，两个人沐浴在明媚阳光下的人影，显得有点朦胧，有种那么不真实的美。

　　看身形，看步伐，都像是练过武功的人，是从贾家过来的吧。不自觉的扯出一抹浅笑，转头对着宝蓝扔下一句：“看来今天你还是走不了了。”

　　揽住她走回山庄里，既然是冲着我们来的，那就在自己的地盘里接招吧。

　　“贾家小姐今天走不了了，大家回山庄了，准备迎接客人吧。”

二十七
相信第一眼的感觉吗？

　　见到某个人的第一眼，就会定下是喜欢还是讨厌这个人的心意，而且一旦定下，就很难改变。是朋友，还是敌人，只在这第一眼。

　　杜春阳就是这样，只是一眼，他就认定眼前的这个人没有敌意，即使他自我介绍是从贾家来的。

　　来的人是谁呢？当然就是久未出场的湛无拘和苹儿喽。这几天他们可没闲着，日夜兼程地赶路，终于在昨天晚上到了贾家。

　　贾家老爷等得望眼欲穿，每天不断埋怨，收个地而已，这贾三倒是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复杂了，现在连女儿都赔进去了。可是手底下这帮窝囊废不是那帮人的对手，请外人的话，这也算家丑一桩啊，现在就看这个友家世侄的能耐了。

　　他大致地向湛无拘讲了一下现在的状况，当然，讲的是避重就轻，将自己一方的恶行一带而过，反倒是大大渲染占地不走的村民的可恶，和为他们撑腰的土匪的恶行。而且特别地提醒他，山上那帮人是土匪，按照当朝律法，向官府上交土匪人头是可以领到赏钱的，所以，他的这点私心也就不言而喻了。至于他的二女儿，当然没忘了提醒请他带回来，能赚到的聘礼，当然不能放过。

　　对他的所言，湛无拘和苹儿都是不置可否，一件事情，如果在描述的时候主观色彩太过强烈，那可信度也就大打折扣了。而在他们到了同福山庄，看见了他所描述的恶行恶质的村民和土匪的时候，他们心里对贾老爷的所言，就要打个折扣的折扣了。

　　简单的寒暄以后，杜春阳支走了虎视眈眈站在他身后的众位兄弟，见到老大一脸轻松仿若见到老朋友的样子，大家也放心地离开，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李孝被他这些“又丑又凶”的叔叔们“教训”的哀嚎了。

　　苹儿好不容易见到个女孩子，早就一口一个“蓝姐姐”的，拉着她回房里去话家常了，至于留下的这两个男人，相见恨晚的两姐妹哪还会注意。

　　“在下杜春阳。”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以后，杜春阳首先起身绽出笑颜，因为他绝对相信自己的直觉，对面这个人，不会是敌人。

　　“湛无拘，幸会。”

　　语毕，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敌意尽消，朋友之情溢于言表。

　　“湛兄，久仰大名，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湛无拘讶异了，“哦？你知道我？”

　　“哈哈，当然了。”杜春阳语气异常轻松地解释，“你为官府做事，属白道中人；我曾为匪，是黑道中人。自古白道为猫，黑道为鼠，鼠猫相斗，鼠当然要多了解猫了。”

　　“哈哈，妙，真妙！我也敬你！”

　　两人放下杯子，气氛更加轻松融洽了。

　　“杜兄，你这同福山庄是刚刚修缮的吧，印象中几年前这里是几座破败的院落。”

　　“是的，我们兄弟几人见这里破败已久，所以才在此落脚。”轻啜了一口茶，杜春阳又开口。“呵，我可以猜到贾老爷在请你上山前说过什么。”

　　“哦？说来听听。”湛无拘绕有兴致地望向这个不像“老大”的“老大”。

　　“剿灭山上的土匪，提着人头去领赏。”

　　湛无拘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还有呢？”

　　“不要惊动官府，把贾家的二小姐带回去。”杜春阳说完，轻轻地挑眉望向湛无拘。

　　“一点不错，杜兄果然不同凡响。”

　　“哈哈，知己知彼嘛。现在轮到你了，请你在山庄做客，如何？”

　　“好啊，求之不得。不过，对于贾家世伯交待的两点，我好像都有些明了了。”

　　杜春阳为他续上茶水。

　　“贾家二小姐在这里，看上去很好，至于你们的身份嘛，如果你们真的是土匪，我们还能在这喝茶吗？”说完举起茶杯向杜春阳示意。

　　“有理，不过我们确实曾是土匪，太平山，黑风寨，三个月之前我们才离开。”

　　湛无拘凝神静听，一是好奇他们脱离山寨的原因，二也是想确认下他们到底是不是土匪，这毕竟和他们各自的立场有关。

　　“自愿上山和被逼为寇，这是两回事。我们兄弟几人都是走投无路下被大当家的收留，就像李孝，再流浪下去，必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们这才入了山寨的花名册。”

　　杜春阳顿了顿才继续说：“几年下来，山寨里的人越来越多，也逐渐分成两派，一伙是二当家的领头，匪性十足，烧杀抢掳无所不做，一伙是三当家的为首，除了劫些为富不仁之人的钱财外，大部分时间都是自给自足的。两伙人越来越不水火相融，大当家的夹在中间很难做，两边都是兄弟，况且三当家的曾经救过他的命。”

　　“后来，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次二当家的带人提着战利品回山寨，路过正在劳作的其他人的时候不住的嘲讽，引得两方人大打出手，最后三当家的惨死在了自己兄弟的手里。大当家的懊恼不已，可都是兄弟，也不好说什么。趁这机会，我和几个想下山为民的兄弟站了出来，要离开山寨。大当家的没多想就同意了，二当家的自然更是未加阻拦，这正合了他们两个一个求山寨和睦，一个想铲除异已的意愿。”

　　“把我们几个从花名册中除名以后，我们就下山了，大当家的也没有亏待我们，备了几马车的粮食物品，我们这才能这么快地在这里扎根落脚。虽说目前还没赚钱，但起码不缺衣少粮。最关键的是，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安稳，平静，是我们这些在刀刃上走过的人最想要的。”

　　湛无拘为他们这种追求新生活的勇气而敬佩得无言以对，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你！”

　　双方一饮而尽，杜春阳又摇头叹了口气，“唉，可惜冒出了贾家这个乱子，本没这么复杂，都怪我一时昏了头，把贾家的二小姐也给掳了来。”

　　“看她的样子可不像个人质。”

　　“她呀……”

　　听杜春阳讲了讲贾宝蓝几天就收买了全山庄人的功夫，湛无拘也佩服得很，直言跟苹儿的功力是不相上下。见杜春阳好奇，他也将这一路上苹儿的所作所为讲了讲，两个人都不禁为自己身边的小女人幸福地苦笑。

二十八
“湛哥哥！湛哥哥！”人还未到声就先到了，两人正谈着湛无拘这一路上的经历呢，苹儿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了。

　　客厅的门是敞开的，就见苹儿像个小蝴蝶一样就飞进来，冲进来的速度那么快，湛无拘生怕她摔着，已经做好了做肉垫的心理准备了。

　　不过，他忘了，他的小苹儿轻功是数上乘的，跑得快，当然停得也快。就见她悬悬地停在湛无拘的前面，双手提着裙摆，美美地转个圈问他：“湛哥哥，看我穿女装漂不漂亮？”

　　这还真的是湛无拘第一次见苹儿穿女装，一路上为了赶路方便，她都是打扮成一个小哥的样子。看来刚才她们两个是去打扮了，看看他的苹儿，长发又直又顺地披下来，只在上面轻轻地挽了一个小髻，发髻旁边点缀了几朵蓝紫色的小花，双颊轻点绯红，荷粉色的衣裙上罩了一层薄雾般的纱衣，真是漂亮极了。

　　“真漂亮。”湛无拘都看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由衷地夸她。

　　“嘻嘻。”苹儿美得不得了，连摆了好几个POSE显摆，这才想起山庄的主人还在呢，赶紧问好，“杜大哥。”

　　“苹儿姑娘换了女装以后，我都不敢认了。哈哈。”

　　“是啊，苹儿妹妹真是漂亮。”宝蓝也来到了客厅，一一问好以后落座，“刚刚苹儿妹妹扮成那个小哥，使劲拉着我的手要到我房间的时候，我还真是吓了一跳呢。”

　　苹儿听了这话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其他三个人则是被逗得哈哈大笑。

　　非常愉快地聊了一个上午，宝蓝和苹儿联手做了一顿又丰盛又美味的午餐，大家都吃得不亦乐乎，大呼过瘾，一直到吃到盘子都见了底才罢手。今天天气不错，所以是在院子里的藤蔓植物架下吃午饭，李孝见没什么吃的了，站起身来打了几个饱嗝，然后一头仰在旁边的草地上不动了。

　　赵四逗他：“你小子要是天天这么吃，不出十天半月就能长成一头猪了。”

　　“可以天天这么吃，猪的日子多么幸福啊！”

　　“美得你！”王五也糗他，“小家伙，那么爱吃，跟着蓝丫头多学几招，等她下山了，以后咱庄里的吃喝就归你管了啊。”

　　“不要啦……”

　　几个人还在斗嘴，苹儿和杜春阳却注意到了宝蓝的落寂，杜春阳知道她是不想回去，苹儿跟宝蓝也聊了那么久的天，也发现，王五说她离开那句话以后，她的脸上明显蒙上了一层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