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儿姑娘-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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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江南温暖如春之地，有座不知名的山峰，名曰凤凰山。虽地处江南，却因为海拔颇高，而得以四季分明，有诗亦云：

　　春山吐翠杜鹃红，夏赏云海听瀑声。

　　秋枫尽染胜锦绣，冬雪冰凌掩青松。

　　当然，这也只是传说而已，由于山上终年云雾缭绕，山势陡峭，猛兽出没无常，又不居江南名山之列，已经几十年没人上过此山了。也正是如此，才更添它的神秘。

　　借着此山神秘的面纱，有一家人安然地隐居山中，有吃有住，时不时的带些野物下山换钱，日子倒也过得逍遥惬意。至于平不平静，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一天，年方八岁的小男孩就因为贪玩，在林子里点火想烧点野味，差点把林子点着。结果被他爹娘臭骂一顿后罚蹲马步，又在头上放了满满一碗水，只要洒出来一分，就再多罚一个时辰。

　　收拾完了那个惹事生非的臭小子以后，夫妇俩马上像变脸一样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围在一个刚三岁出头的小女娃旁边团团转。

　　“苹儿，要不要学武功啊，爹教你武功，让你嗖一下子就能飞起来那种。”那副讨好的样子，真是让人搞不清楚，到底学武功是为了谁好。

　　“不要啦，我才不要像哥哥那样站着咧。”唤叫苹儿的小女娃双手捧着一个大大的苹果正在努力地想要从哪里咬下去比较容易咬，根本就没心思理谄媚的阿爹，只是用肥嘟嘟的手指指了指她那被罚顶着一碗水站在太阳下蹲马步的哥哥。

　　“不会啦，不会啦，”扫了眼一脸哀怨的儿子，“哥哥是因为犯了错误，差点把山林给点着了，阿爹才罚他蹲马步的。苹儿也不想树爷爷们都被烧没了吧。”

　　“嗯……”依旧在跟苹果战斗的女娃只是随口应了声，还在努力啃着那啃了半天只留下几个小牙印的大大的苹果。

　　“那苹儿跟娘学武功好不好？”妇人见自己刚才的话好像快要说动小女娃了，马上又接着劝女娃跟自己学武功。

　　懒得理他们的小女娃随便点了点头。一脸络腮胡子的男子见状，兴奋地睁大眼望着女娃，太好了，苹儿终于肯学武功了。他们可不想宝贝女儿以后要是练武吃了苦，说是被他们逼的。

　　“吃完苹果再说了啦。”女娃还是不耐烦的随口应着。

　　“好好好。苹儿慢慢吃，爹娘去给苹儿找找适手的兵器哈。”夫妇俩喜上眉梢地相携而去。

　　太好了，这一双骨胳奇佳的儿女终于都肯练武功了，终于没让这对练武的奇才荒废掉，好兴奋啊。而且以后还可以说是他们自己要学武功的，怨不得爹娘，哈哈哈。

　　男子笑的真是开怀，虽然没大笑出声，因为怕震到娇弱的小女儿，但那嘴角上扬的孤度，好像连那满脸的胡子都在笑着。看着夫君这么开心，妇人也忍不住的笑意，挽住了男子的胳膊。两个人对望一眼，深情可鉴。

　　要是被那些江湖中人见到这一幕，估计下巴都会惊下来，而且是永久性的那种脱臼。谁会想到当年江湖中惊鸿一瞥便消失无踪的冷山美人会这般温柔地依偎在丈夫身边，褪去那一身的冷然和决绝。更没人会想到，当年那一瞪眼睛，便能把人吓得瘫坐地上的嗜血恶魔如今却能也会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就为了让疼在手心上的女娃能答应学武功，两人便使出浑身解数，连带又哄又骗，还那么谄媚地求着女娃。

　　这就是家人的力量吧！

　　两个人都是孤儿出身，在欺侮和白眼中长大，厉经了那么多的磨难才能相知相爱相守，于是在一技惊江湖之后便退隐江湖，安守田园，为了就是这份平静与幸福。

　　两人夫唱妇随，每日习武耕种，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一双儿女诞生后，摸出二人的根骨极佳，便一直想努力着让他们跟自己学武功。可是又不想勉强他们，特别是那个让人疼到心坎里的小苹儿，只好谄媚地连哄带骗。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怎么能不高兴呢。让儿女们拥有快乐的童年，看他们快乐的成长，又能把自己的一身武艺传给他们，呵呵，有现在这么幸福的生活，前面几十年的辛苦也是苦尽甘来了。

　　感受到妻子的心意，轻轻握住她的手，走回房中，那是他们幸福的家。

　　这厢的小苹儿压根就没注意原来自己答应爹娘学武功的事，她还在想着怎么吃这个苹果呢。

　　唉，它怎么这么大呢，咬来咬去只咬出几个牙印来。倒不是这苹果真的有那么硕大，实在是娃儿的嘴巴太小啦，胖嘟嘟的手也小小的，像是个年画里的胖娃娃一样，水灵可爱得真想让人捏一把。

　　不经意地抬眼，正看见哥哥顶着满满一碗水在烈日下蹲着马步，英俊的小脸汗涔涔的，虽说差点把林子给烧掉，也实在是够可怜的。

　　回头看着爹娘走远了，她小步跑了过去，把苹果举到哥哥嘴边，柔嫩嫩的声音响起：“哥哥，你吃。”

　　看着小自己五岁的妹妹用那么胖嘟嘟的小手，努力地踮起脚，把苹果举到头顶想给自己吃的样子，凌霄真是想把这个妹妹疼到心眼里。

　　“苹儿吃，哥哥在受罚呢。”唉，真是不该贪玩，想学学书里大侠的样子烤只野鸡，可是没控制好火侯，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差点把他们住的林子烧掉，还好爹娘及时出现，要不就不止是罚蹲马步这么简单了，估计会被爹娘去层皮。

　　“哥哥吃。爹娘走远了啦。”女娃不依不饶地举着小手。

　　“好好，苹儿真乖，哥哥吃。”偷偷四周看看，爹娘真的没在，他轻轻放下头上那碗水，接下肥嘟嘟小手里的苹果，看着那几个浅浅的小牙印，凌霄真心地笑了，能从那么爱吃苹果的小苹儿手里拿到苹果，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呢。

　　“好吃吗？”眨巴着大眼睛的女娃开心地问。

　　“好吃，真甜。”凌霄抱着苹儿坐在了草地上。

　　“那哥哥给我讲故事听嘛——”

　　“好好好，哥哥给你讲书里的故事——”

　　……

　　夫妇俩老早就看到了那对小儿女的举动，凌霄也是因为年幼、经验不足，罚站了那么久，他自己也知道错了就行了。

　　看着小苹儿肥嘟嘟地身子摇晃着跑向小哥哥，这样的女娃儿，怎么能不让人疼在心坎里呢。有这样的一双儿女，何其之幸，夫妇俩同时在心里感激上天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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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年后——

　　山上岁月虽是惬意，日子久了也会觉得无聊。眼看着儿女一日日长大，已经能够独挡一面，夫妇俩总是感慨光阴荏苒，岁月如梭。

　　一天，二人偶然谈起当年在江湖上定情之事，忽然就产生了重探江湖，看看人事变迁的想法。这想法一发便不可收拾，俩人当下修书一封，留下一笔银两，收拾包袱，连在山中练功的儿女都没通知，便欣欣然去重温定情旧梦了。

　　山中修炼的两人相继出关，谁知等苹儿出关的时候，只见到爹娘的留书，说重温江湖旧梦去了，两人要听话，在山中好好练功。可是哥哥凌霄哪去了呢？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爹娘的书信下面又被添了一行小字：哥去找爹娘啦，苹儿自己乖乖练功。

　　这一看气得苹儿七窍生烟，哼，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就把她自己扔下，她才不干咧。

　　她也提笔，在哥哥那行小字下面，又添了一行：爹娘，我去把你们偷跑的不孝儿子抓回来！

　　正好，前面看了哥哥带回来的书，一直想去看看江湖到底是什么样，趁这机会去见识见识。准备了几身行头，一包干粮，再带上她的秘密武器，还有最重要的银子。

　　嗯，可以啦，打着抓回哥哥的大旗，下山玩去喽！　。。

一
苹儿下山已经月余了，这说长不长的日子里，她深刻地认识到一点：经验，绝对是前人智慧的总结。例如，现在她身上的这套行头，就是在武侠传记、小说里都被写烂了的——乞丐服。

　　这身乞丐服可不简单哩，上面的每一个补丁，可都是她自己设计，亲手打上去的，花了不少功夫呢。

　　据她看过的书里写，小姑娘只身闯江湖的时候，要么是扮男装，要么是扮小乞丐。她可是特别都尝试过哦，自己个子娇小，白白净净的，所以扮男装的时候看起来也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而且总有人像看见肥羊一样盯着她，走在大街上，还时不时地招来女孩子火辣辣的眼神，她还真害怕人家冲过来，把她压得爬不起来。

　　自打扮成小乞丐后，日子可就舒服多了，现在的世道还好，一派太平的，哪个偷儿或者盗会对乞丐下手啊，又哪可能有大姑娘会两眼冒光的看着满身补丁的人呢。

　　所以，顺从江湖上已经被嚼烂了的经验，是绝对正确滴。

　　不过，如果她非要管闲事，抱不平，那这身行头可就保不了平安太平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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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江小镇，因为处在江南的繁荣商路上，南来北往的人都喜欢在这里歇歇脚、喝口茶，所以也就非常地热闹。

　　苹儿穿着那身精致的乞丐服，咬着根杂草招摇过市的时候，就听见前面吵吵闹闹的。开玩笑，闯荡江湖，为的不就是凑个热闹，当然要去看个明白喽。

　　仗着自己娇小，三下两下就挤进了人堆。原来是个茶楼，“郑家茶楼”的招牌高高挂着，门口坐着个老人家哭得好不凄惨，一个白白的大胖子看样子应该是老板的人正连打带骂地赶人。

　　“你个老不死的！来这干吗，快滚啦！”说着还上去踹了一脚。

　　老人家受了这力道颇重的一脚，哭得更惨了，边哭边泣声，“造孽啊，造孽啊！”

　　老板娘也上前发话，“快滚！快滚！少在这碍眼，我们家不养你这吃闲饭的，快滚！不滚打死你！”又指着门口围着的众人开骂：“你们也是，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我让开，老娘还要做生意呢！”

　　说着便冲上前去对着人群大骂，几个伙计一看老板娘的架式，也不敢闲着了，恶狠狠地冲过去，把人群推开。

　　看着可怜的老头趴在地下哭的那么凄惨，再上这一群人的恶行恶状，苹儿奇怪地向旁边人打听怎么回事。

　　“唉！”旁边的邻居连叹了好几声以后，才低声对她道来。

　　原来这地下哭泣的老汉姓江，这茶馆原本就是他的，原来是叫“江家茶馆”的。几年以前的一天，有个叫郑新的落榜归乡的考生，就是现在的这个掌柜，因为盘缠用尽，又饥又冷地晕倒在茶馆前。老汉把他救了以后，又听其说父母双亡，孤苦伶丁的，顿觉可怜，就留他下来做了帮手。就这样平安的过了几年，突遭横祸，老汉的妻女因为得病全都去世了，老人便收了这个考生做义子，父子俩相依为命，日子也过得辛苦。江伯就在去年给他讨了房媳妇，也把茶楼交给他们夫妻俩打理，自己想享享清福。

　　没想到这新媳妇是个心思歹毒的人，不停地吹枕边风，催促丈夫赶老人出门，把茶馆霸占。开始的时候，郑新挂记老人的救命之恩，并不把妇人的话放在心里。后来，时间一长，也把持不住，心生邪念了。二人便合计，以自己来经营茶馆，让老人安享晚年为由，骗了老人到衙门签了文书，把“江家茶馆”改成了“郑家茶馆”。老人没想到的是，这名字刚改完就被义子赶出了家门。无处栖身又气愤不已的他就去衙门告状。这衙门里头的人早已经被郑新打点好，老人连事情还没说完，便被抓进牢里，受了半年牢狱之灾。这不才刚出来，无处可去的他又来找郑新说理，就被打骂成这样了。

　　邻居边说边慨叹，“孽子啊，孽子啊，这种良心被狗吃了的人，当初就应该让他冻死！”

　　苹儿听得七窍生烟，一股怒火正要发作，刚一不留神，老汉颤巍巍的抹着眼泪离开了。苹儿朝着他的背影追过去，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郑新和他的那个贼婆娘。心里暗念我早晚找你们算帐！

　　老人走到河边，不停地抹眼泪，嘴里低喃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老伴，女儿，我来找你了！”说着就要往河里跳。

　　苹儿赶忙上前拦住他，“老伯，您别做傻事，有什么话跟我说，我帮你！”

　　老汉顿时老泪纵横，“孩子啊，你不知道啊，我这眼睛瞎了，救了个白眼狼啊！我真是死了算了，起码下面还有老伴和女儿呀，你就让我死了吧！”

　　老人哭得可怜，苹儿听得心酸，她自幼见到的都是父母恩爱，一家和乐，即便从书中读过类似的故事，也一笑置之，以为都是编出来的。没想到才一出门便遇到江伯这样的事情。她心中暗暗较劲，一定要帮老伯讨回公道，不能让那对恶人得逞。

　　“老伯，别想不开，你放心吧，我一定帮你。”

　　老伯抬头看了看她，“孩子啊，你也不容易，算了，他们有衙门撑腰呀，民不与官斗啊，斗不过的……”

　　我？我怎么了？苹儿不解地低头一看才恍然大悟，都忘了自己现在扮的是小乞丐了。一个小乞丐说帮人讨公道，会有人信才怪哩！

　　“嗯……老伯，我这有十两银子，你去客栈住下，吃点东西，明天我肯定帮你收拾那对不孝子！”拿出十两银子硬塞给了老伯。

　　老汉将信将疑的拿着银子，不相信会有这好事，也不相信这个小乞丐会有多大的能耐，不过这银子不会是假的吧，等就等着吧。谢过之后，便去安顿下来了。

　　这厢苹儿换回男装，又变成了个翩翩俏公子，还摇了一把折扇，大摇大摆地进了“郑家茶楼”。

　　伙计一看她的气派样子，赶紧过来招呼，“客倌您坐，您喝什么茶？”

　　“你们这什么最好啊？”苹儿故意拉长声音装气派。

　　“我们这有上好的龙井，您要不要来一壶？”

　　“好，那就龙井吧。”等等，又唤住要转身离去的伙计，“门口那个白胖子是你们掌柜吗？”

　　“是啊。”

　　“你们这里有几层啊？”合上折扇，指了指这屋子。

　　“两层，楼上是雅间。”

　　“那后面那个屋子是什么？”她又指了指后院的小楼。

　　“哦，那是我们掌柜的住的内宅了。”伙计心里奇怪，这人怎么这么多问题。

　　“哦，上茶吧。”

　　一会儿功夫，茶就送上来了，苹儿边品茶，边仔细观察这院的地形，看着郑新和他媳妇在柜台里算帐，边算边斤斤计较，那副见钱眼开的样子，真是越看越不顺眼。看天色快黑了，她结帐走了出来，到客栈住下来。

　　转眼到了晚上，苹儿休息了一会儿，换上夜行衣，悄悄地潜入郑家茶馆，熟门熟路地找到郑新夫妻俩居住的内宅以后，飞身跃上屋顶，一个倒挂金钟，脚挂住屋檐，身子探了下来。轻舔了下手指，然后在窗纸上轻轻戳了个小洞，朝里望去。

　　只见屋子中央摆了张八仙桌，郑新夫妇俩儿正在数着桌上的银子。

　　“夫人，看看，咱们这几天又赚了300两银子。”

　　郑氏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了，手里抓着银子都不愿意放，把玩了好一阵子，直到郑新催促她该休息了，她才恋恋不舍地松手。

　　郑新拿出个精致的盒子，把银子放进去码好，抱着颇重的盒子，来到东墙的一幅画前，把画推到一旁，露出后面的一个暗柜，拿钥匙打开，把盒子轻轻地放好，又锁了暗门，把画放回原位。两人才喜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