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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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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来,如果自己认了,就没退路了:
——他不能言而无信。
——不可以罔顾道义。
——所以只有对方威胁恐吓他,他却不能冒险做牺牲朋友的事。
白兰渡直指出他的本质,令他无处可以遁形。
只有承担和面对。
——这才是这番话的可怕处。
比武器还有杀伤力。
比绝招还绝!
铁手本来故意以对话来分他心神,现在,却给人一番话下来,反而挤兑在那里,动不得了。
他看了龙舌兰一眼。
他也想捣破缚自己身上的茧。
他希望能获得龙舌兰的理解。
可是不能。
他只望了好一眼,看到的是。
——理解。
——惊惶,还有哀怜。
——但更有的是信任,以及一种:“你出手,别管我”的坚决暗示。
他不看犹可,看了,就死也不肯那么做了。
——就算斫掉他两只手指,他也不能牺牲掉她的。
她是个女子。
——她是位女神捕,但毕竟仍是是位美丽柔弱的女子。
他是男子汉。
天生就是让他来保护她的,而不是拿她来作牺牲品。
——不可以!
——绝不能!
他可以!
她不可以!
——就算给白兰渡这杀手估个死着硬定了,他也不能改变这想法,这决定。
他不以冒这个险。
——子女和尚不是戒杀大师,他比戒杀精警。
——他也想似白天在戏台下用“隔山打牛”乃至‘隔牛打山法’救人,但知这杀手书生早有防备,何况,这地形根本无法施展此法,而且,还有狗口杀手和另外二十名杀手掠阵。
他无法冒险抢救龙舌兰。
他也不能对不起龙舌兰的眼光: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会记着刚寸那深深的一望,也一辈子都不能面对这记忆里的眼光。
——对他而言,苟活不她痛快死。
——敌人可拿他人性命威胁他,他可绝不做拿朋友的性命来解围、作冒险求功的事!
因为他是他:
他是铁手。
铁的手,热的血,仁慈的心。
东风凛,人情恶,刀锋冷冽。
自半渡听了铁手这样说,就笑了起来,剔起一只眉毛,问:
“你改不了?”
铁手坦诚地答,“改不了。”
白兰渡道:“不试一试?”
——这是刚才铁手问过他的话。
铁手汁流浃背:“不。”
白兰渡道:“你改不了,我可下手了。我可跟你是迥然不同的人。”
铁手遂望定他答:“我知道。”
自兰渡说,“你知道就好。你当然也知道:铁手是多有名?铁手的手有多值钱了。而今,我要不了铁手的命,却只要他两根手指就好。”
铁手道:“你就要取这个?”
白兰渡道:“我的大头领很凶,很酷,他下令要我一是取铁手的命,二是要铁手的手,要没有手,手指也行。而今我已是追求其未了。”
铁手道,“你怎么不叫他亲自来跟我要?”
白兰渡道:“说不定我比他更能抓住你的缺点呢?铁二爷,你还是别再拖延时间了吧,我说了这那么多话,已讲明了我的决心,而且我也不是个很有耐性的人。”
麻三斤怒叱道:“喂,朋友,你少来唬人,快放了龙女侠,大家换个交情,日后江湖好相见!”
白兰渡突然脸色一变。
变白。
白如刀光。
自若飞流深瀑。
他突叱道:“谁与你这胖猪说话了!?”
陈风尘脸上的刀痕又有竖了起来,叱断道,“你什么东西!?敢这样威吓铁二爷,敢如此对麻三哥说话!?”
铁手正要插嘴,忽听白兰渡说了一声:“好。”
刀光一闪。
刀一晃。
一捺。
白瀑,寒潭,映出一掠而过、不情愿的刀意。
刀风里仿佛很有点不情不愿。
但刀光已在尤舌兰的玉颊上划了一下,还割了一道口子。
开始,那伤处还是特别的发白,然后,迅速冒出了血珠子。
之后,就鲜血淋漓了。
血自伤口撕卷裂开处左右上下渗透了出来,就算在那么深浓的夜色里,龙舌兰的血仍是那么鲜艳,那么怵目.那么惊心,那么令人疼惜和叹息。
他在她脸上划了一刀。
他竟在她如花似玉的脸上划了一刀。
深沉地,狠狠地,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他竟不事先警告一声,不迟疑片瞬,便让她的一张美脸,登时鲜血淋漓。
他下手毫不留情,毫无余地。
——尽管连他的刀光仿佛都有点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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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名捕的刽子手
吹弹得破。——龙舌兰的肌肤。此刻却以最锋利的刀,划开了一道鲜血迸溅的深痕。谁都知道京城紫衣女神捕美得出神、艳得入化,照理龙舌兰当然有一张美脸,然而这是错的。她脸上的五官若分开来,不一定都美,可能还赚颈项太长,眼儿太眯,腰身大细,胸很尖挺但并不宽匀,可是,当这些全凑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现这是个绝美的配合:天衣无缝。这时候的她,那匀柔的脖子像要挽留住你的掌纹,眼里还有种无法拟摹又无从复加的凄楚和媚,那腰儿让男人有一种能一手掌握的冲动,正好她的胸脯吐露着无限风光在险峰的凄月光风。然而,她脸上已给割了一刀。狠狠地。一点情也不留地。她原来像一粒初熟(是刚刚熟,嫩卜卜的、露点到红色在树间招摇的那种)春桃的脸靥,稍一用力便只怕就要肉香迸溅、不复原形了,可是,这人竟在她脸上划了一刀:无情地。不怜香惜玉地。她原来是一个笑起来便有八种艳七种丽的女子,她的明艳是岂止于汉子心里的星星之火,一旦看人男人眼里不但要燎原还得热火朝天。只要她往场中一站,那里的观众都会为她所吸引,且不分男女。可是她这种无意惹火的惹火竟起了“子女杀手”白兰渡的火,他竟毫不犹豫的就在她脸上划了一刀。他划她那么一刀的时候,神情居然还是淫的,带欣赏的:仿佛他只是要在她那儿留下他的痕迹,又或是他只为她戴上了一件什么首饰。他在她脸上划了一刀。那一刀,像剑痕,多似刀伤。剑如刀伤。——这一刀划在这样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靥上,刀不止伤在脸,更伤在心。伤心比伤身更伤。——伤情伤过伤人。铁手、陈风、麻三斤在不同时惊叫了一声,甚至连狗口杀手屈圆也不例外。铁手发出一声极惶极、低沉的怒吼:“白兰渡,你留余地好相见!”自兰渡悠悠笑道:“铁捕爷,两只手指,她少受苦,我也无亏欠。”他一手钳制住龙舌兰,整个人几乎都“贴”在龙舌兰背后,另一手待刀,仍架在龙舌兰的脖子上,姿势极为无耻丑陋。他还边用视线来抚摸他手上的人质,并淫淫笑说:“我厉害吧?我厉害在专研究清楚你们四大名捕的特性才动手。我够狠吧?其实当杀手不够狠,不如回家抱奶奶去。我就是你们这些所谓名捕的刽子手。嗯,我的龙姑,可真香,我可抄鞭棍的憋不了。”铁手见龙舌兰不但流了血,也流了泪,泪大颗大颗的自颊上挂下来,混和了血,再流落颔领口里去,而且身子还微微抖哆着,知道她很伤心,很痛苦,很害怕,铁手就手心发冷,脚也软了,心痛到肺里过去了,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他怒道:“我给你手指,你放了她。”书生杀手晃了晃手中的刀,表示会意。他的刀和他的儒衫和龙舌兰的脖子都同样雪白,只他的脸跟牛肚色的天和潭水一般的黛。铁手正要运劲拔断自己的手指,突然,听到一个人,说了,一,句,话:“女人,是拿来爱的,不是拿来杀的,美人,是用抱的,不是用来伤的。你太过分了。话说得很冷。但语音很强。——就像那白练似的瀑布,劲注入底般的深潭里。潭深深几许?谁也不知。——如想知道,也许该去同杀手书生白兰渡。因为他已妄然滑落入潭底里。他死了。他是突然丧失了性命的。——一个这样厉害、可怕、残狠的杀手,居然/突然/兀然的就失了性命,尸沉于杀手涧的寒潭底。谁可以无声无息的杀了他!?——是什么样的杀手,才能悄没声息的杀了这样绝的一名一流一的杀手?杀手杀杀手。杀手书生死了。他死了。他中剑而死。——一剑自他胯下穿入,直从他头顶冒了出来。露出一截剑尖。一截好翠莹欲滴的剑!——他整个给这一剑贯穿。他是登时了断的。然后,那人才收剑。剑一收,白兰渡使立时失去了支撑力,翻身落入寒潭里。他是立即丧失性命的。所以无法/无及/无能再伤人、言人、威胁人了。他凶。他狠。他也够卑鄙。可是没有用。他仍是人。是人就会死。他死了。——他杀得了人,人也杀得了他。杀他的人徐徐露出水面。还一手接过了杀手书生手中的“女子神刀”。他的眉很长。目很亮。神情很傲。他手里的剑令人发寒。他杀了一名一级杀手,对方居依连他的人也没看见,他手上的翠玉剑连滴血也不沾。他便是那个脾气大大的小小伙计:小欠。陈小欠。他一出现就杀了杀手书生白兰渡。——而且还救了龙舌兰。“女子杀手”白兰渡一中剑就死,人也跟着萎倒,咕噜一声,沉于潭中,他一倒,龙舌兰也跟着软倒,也要滑入潭里。小欠一手执住了“女子刀”,一手扶住了她。他扶着她之时,只听她“咿”了一声,她本来连哑穴都给封制了,作不得声的,显然小欠在抉她的同时,已解开了她的穴道。小欠看着她。也看着她脸上的疤。但他的话却是对铁手说的:“有人说,一个漂亮的女人足以换一座江山,要是我,一块砖头也不换,何况的手指。”他说到这儿,把那把翠金小剑往龙舌兰手心一塞,疾而不乱的说:“这是你刚才借我的剑,我替你杀了他。剑还你。我不欠你的剑,也不久你的情。”龙舌兰正想说什么,小欠已忽叱了一句,“铁兄。”他手一抬,已把龙舌兰平空托起。龙舌兰没料到这小欠会突然推走了她。铁手也没想到陈心欠会突然把龙舌兰推给他。他马上接:——用尽他一切的温柔、轻柔去接他,那力量比用指尖去抚摸自己的眼球还轻,比第一次以唇去寻找爱人的唇还柔。他接住了龙舌兰。受伤的龙舌兰。——脸上还淌着血的龙舌兰。还有她玉靥上仍遗留着这一晚永不磨灭的刀的剑影;心的伤痕。然而,小欠却在这瞬刻间做了许多一点都不轻柔的事。他的剑已还给了龙舌兰。他手上却有一把“女子神刀。”他在水里疾行(可怕的是,他在水中/水里/水上竟行比陆上还快!这若无绝高的泳术是绝对办不到的,但泳术极高明的人也一样不成,除非还有极高强的内功,那么,岂不是说,他的内功、泳术、还加上剑法和刀法,都同样高绝了吗?),一下子,已到了那些爬到岩上的、爬上岸的、甚至在水中载浮载沉的杀手们那几去。然后他每见一人,即发一刀。刀光未起,杀气大生。刀光一闪,快得让人来不及闪/躲/退/开或招架,只来得惊了一艳。刀光过处,只剩寂寞。——还有又一条人命随血光暴现而逝。陈心欠眼也不眨。过一处,出一招。见一人,斫一刀。刀光如剑。寂寞惊艳。他斫出了十刀。倒下了十人。十名杀手,尽落水中。血使夜晚的潭水更深这。他不眨眼。不皱眉。步伐不停。不止。——连杀十人,无一人能还他一招半式,他也不停下来、歇一歇手、喘,一喘气。所以当铁手接下了龙舌兰之际,他已利用这短短的瞬间,连杀了十名杀手,然后上岸,走到涧上,向狗口杀手迫进。他只一个人。一把刀。身全湿,眉很黑,目光很亮。他手里的刀,也雪而亮,像一个崇拜依顺他的女子,紧紧的给握在他手里,又紧紧的依附在他身旁。狗口杀手屈圆可吓傻了。也吓疯了。小欠却仍直向他走来。迫来。他像一开始走,便永不止歇。永不回头。也决不收手。也不知怎的,狗口和尚竟似给这种精神气势慑仕了。他想拔腿就跑。但却拔不出,跑也跑不了,甚至连自己的腿也忘了在哪里。一一剩下的那十名杀手甚至比狗口更惊慑。小欠可不犹豫。他手中有一把女子刀。一一这刀还刚伤了一名美丽女子的脸。他反手打掉了自己的毡帽。露出锋芒毕露的眼。他好像在看人,又不像是在看人,他像是有看人,又像看的不是人。他长发披腕。直行。迎风。东风吹。飞瀑寒。刀锋冷。——人情更恶。像他这种人,一开始就不回头,一出手就不收手,人家是不见不散,他是不死不休。就在此时,只听铁手叹了一声,轻轻说了一句话:“——小兄弟又何必迫人于绝、杀人不饶,”这一句话说得虽轻,但却重逾干钧。因为这话是铁手说的。别人说的话,陈心欠可能不听,也听不进去。但铁手的话他不能置若罔闻。所以他顿住,回了一句:“你刚才给了书生两只手指,他就会真的放了龙舌兰?你现在要饶了狗口,他就会痛改前非?告诉你,西方杀手说你的缺点,可全说对了:你确是位老练的名捕快,却是个幼稚的江湖人;人说啥你情啥,你还不如去当个寺中观里的庙祝、解签人!”就这么一句话间,小欠的气势已泄。狗口立时拔足便跑!——有机当逃遁须逃,莫待无机走绝路。狗口返身就走。但他背后有人。有人正等着他。他一转身:他就出手。出手一掌:只一掌,已排山倒海,排云裂涛而至。向他出手的人是另一位更老练精明的捕快:老练的人擅于忍耐。精明的人善于等待。——忍耐与等待,本就是成功必须要付出的代价。现在陈风可等到了。忍到了。这时候,屈圆手上的“狗口神刀”、”百忍之刃”、“如花缅刀”乃至“九口飞刀”,全都不是落在铁手手里,就是给打飞、打掉了,只剩下了一柄短短的黑色的飞刀。——那原是铁手用以钉在他头顶震慑住他的一刀。他毕竟是个好杀手。可惜他遇上的也是名好捕快。他一转身,两人就对上了。捕快给他一掌。他立即还了捕快一刀。——好杀手遇上好捕快,这会是什么样的下场?陈风那蓄势已久、突如其来的一掌,狗口和沿尚似在千钧一发也险过剃头的法了开去了:那一掌离狗口胸腹前大约还有两寸之遥,其势已止,或许是狗口收腹退身得快,那一掌当然是击空了:至少,是没打着打实。至于屈圆那一刀,眼看就要刺进陈风的要害上——狗口和尚一向出手都狠,他这粹急中的一刀,戳的是陈风尘的脸!一刀刺脸,必死无疑。陈风似也没料到在此险境、急变中的狗口杀手,仍能及时、即时也准时的作出反扑回击,而且出手还这般狠辣。狗口一刀刺来,陈凤眼看避不过去。却在此时:这电光人石的刹那——铁手和小欠眼里所见的情形,竟都有些不同。由于陈心欠所立之处,比较靠近瀑布急湍,可能因水雾影响之故,只见好像忽然掠来了一阵风还是什么的,使狗口这一把黑色小刀稍微偏了一们、歪了一歪。所以只差一点——那一刀便没刺着陈风那张风尘脸。铁手所见的却不文一样。他发现了一个“奇景”:眼看狗口一刀就要把陈风戳个正着,但就在这刹那间,陈风双双眉之间那一道刀疤也似的悬针纹,突然自在印堂上“跃”了出来,与刀尖相抵了一下。当然没有星花。也无兵刃交击光芒。这只不过是刹间的事:那道:“刀纹”又隐没在陈风满脸的刀纹丛中。可是,由于这道匪夷的“刀纹”陡然迎击,狗口那一刀便失却了准头、也落了空。不过,一个人脸上岁月的疤印,当然不是兵器,也不可能可以“自动跃出”,像一件趁手兵器,敌住狗口的黑刀。所以,铁手在乍见之下,以为夜色大黑,他是看错了,或只是一抹间的幻象。连小欠也觉得眼里所见的颇不可置信:哪来的一缕风,竟可吹歪了狗口的刀尖?——若不是看错了眼,那就是看走了眼。无论如何,狗口那一刀,如同屈服于现实之下,的确是刺不着陈凤,且不管是为了什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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