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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蚕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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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路掠去。云飞扬很想叫住她,话到了咽喉,又咽了回去,剎那间,心头也不知什么滋    
    味。    
        他呆了一会,嗅了嗅自己的衣衫,嘟嚷道:“不错,打理猪舍这种事不是我做的,    
    我上武当,不是为了学看猪、喂猪的!”    
        ──我要找主持,问一个清楚明白!    
        他啊叫在心中,放步奔出,奔向青松居住的地方。    
        这时候,夜色已降临。    
                      ※               ※                 ※    
        夜色未浓,云房的灯火已燃亮。    
        青松背着灯光,立在西窗之下。    
        窗外有几簇芭蕉,早已被西风吹绽,摇曳在夜风之中,是那么苍凉。    
        夜色虽未浓,夜空看来却更遥远。    
        青松的目光也很遥远,彷佛已陷入沉思之中。他双手却抚摸着一块玉佩。    
        那块玉佩其实就只得一半,犹如半边缺月,是齐中分开。断口很整齐,是上佳透明    
    绿玉,灯光映像下晶莹透切,那上面刻着一只凤鸟,头上仰,翅半展,纹理精细,神态    
    活现,栩栩如生。    
        他抚摸玉佩,似乎并不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    
        看来他现在沉思的事情就是关系这半边玉佩。    
                      ※               ※                 ※    
        云飞扬终于奔到了青松居住的云房前面,看样子他就要冲进去,可是还未到门边,    
    他的脚步便已经缓下,走到了门边,更就像瘫软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感觉恐惧。    
        本来他满腔怒火,现在那股怒火竟不知道已去了什么地方。    
        他不由自主地在廊上逡巡起来,时间越久,那种恐惧就越浓。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道士捧着一个木盘从那边走廊走过来,木盘放着碗筷,还    
    有几只盖着的碟子。    
        云飞扬一眼瞥见,已有了主意,忙迎了上去。    
        “长清哥。”云飞扬堆着一脸笑容。    
        小道士长清看了云飞扬一眼,道:“哦!是你?”    
        云飞扬手一指那个木盘,道:“是师父的晚膳?”    
        “你这是明知故问。”    
        云飞扬傻笑。    
        “暧,别挡着路。”长清一呶嘴。    
        “我……”    
        “你怎样了?”    
        “这个木盘……”    
        “要偷吃,你不要命了。”    
        “你别误会,我是想替你,将这个木盘送进去。”云飞扬慌忙解释。    
        长清看着他,忽然一眨眼睛,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跟师父说,又不敢进去。”    
        “就是这意思。”云飞扬不由赞上一句,道:“难怪师父说,年轻一辈最聪明的就    
    是你。”    
        “少拍我马屁!”长清虽知道是马屁,仍觉得受用至极。    
        云飞扬遂伸出双手,但长清却将木盘移开,道:“嘘!你要对师父说哪一个的坏话?”    
        “哪一个的坏话都不说。”    
        “哦!那我要对师父说什么?”    
        云飞扬一摊,没有回答。    
        “不说就拉倒!”    
        “我是要问师父为什么……”云飞扬只有直说:“只让我做活靶子,尽给师兄们出    
    气。”    
        长清看着他,摇头道:“你也是怪可怜的,好,我就帮你这个忙。”    
        云飞扬又伸出双手。    
        “你可要小心说话,莫要连累我。”长清一再叮嘱。    
        “放心,你看我也不是那种人。”云飞扬接住了那个木盘。    
        “看来的确不像是,却也莫要忘记我曾经帮过你这个忙。”    
        云飞扬一叠声道:“当然了。”    
        “其实这也是废话。”长清一派老气秋的样子,道:“所谓施恩莫望报,再说,你    
    不给我添麻烦,已经是无量寿佛,报答自然就免提。”    
        云飞扬苦笑。    
        长清终于将木盘放下,云飞扬接下这个木盘,脚步反而轻松起来。    
        “我现在进去了。”滴溜溜一转,捧着木盘,走向云房。    
        长清真还够朋友,走过去替他敲了一下门户。    
        “门没有关着。”房内传出青松的声音。    
        长清伸手一堆门,云飞扬立即走了进去。    
                      ※               ※                 ※    
        青松仍站在西窗下,背向灯火。    
        他好象知道是什么人进来,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云飞扬将木盘在桌上放下,也就呆在桌旁。    
        青松眉一扬,道:“你出去。”    
        “主持──”云飞扬终于叫出声。    
        青松有点意外,终于转身,目光落在云飞扬脸上,道:“是你?”    
        “弟子云飞扬拜见主持。”    
        “长清呢?”    
        “他有些不适,所以我……”    
        “方才我见他还生龙活虎,飞扬──年轻人什么不学,竟然学说谎,并不是一件好    
    事。”    
        “弟子知罪。”    
        “你有话要对我说进来就是,用不着找借口,找长清帮忙。”    
        “弟子以后不敢。”    
        “是了,你到底有什么话一定要跟我说。”    
        “弟子……弟子……”    
        “说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    
        云飞扬一咬牙,道:“师父,我实在受不了。”    
        “你是说哪一方面?”    
        “就拿练功方面来说,怎么总是要我拿着那个木靶子跑来跑去?”云飞扬双手一摊,    
    道:“这倒还罢了,那些暗器不射向靶子,却老是朝我身上招呼,若不是我做好了准备,    
    今天便已难逃劫数,死在暗器之下了。”    
        “你现在不是仍活得很好。”    
        “那是我的运气还不错,一个人的运气可不是永远都那么好。”    
        “你的意思是……”    
        “要公平,不能够厚此薄彼。”    
        “武当派中,一向公平。”    
        “却是除了我之外,就没有第二个活靶。”    
        “也许是谢平一时疏忽,你应该去找他说清楚。”    
        “还说呢,今天早上我一说,活靶是不用做了,却要我去看猪、赶猪、喂猪。”    
        “你别看其它的师兄弟现在很舒服,你做的工作他们哪一个没做过,可是他们都没    
    有你这么多话。”    
        云飞扬摇头道:“主持你有所不知,弟子已受尽委屈……”    
        “我什么都知道。”青松语音安详。    
        一顿,接着又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    
        “恕弟子不懂。”云飞扬一再摇头。    
        “简单来说,这一切都是学习武当派武功必经的途径。”青松的语声始终那么安详,    
    接道:“就说做活靶,是训练一个人应变……”    
        云飞扬截口道:“看猪、赶猪、喂猪又训练什么?”    
        青松一笑不语。    
        “还要叫我小杂种,诸般侮辱又训练什么?”云飞扬越说越气。    
        青松的脸上仍然有一丝笑容,却已显得有些勉强,道:“以后我会吩咐他们在说话    
    方面小心。”    
        “师父,我看你老人家以后还是看稳一点。”    
        “他们并不是小孩子,而且每一个都循规蹈矩,没有什么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云飞扬手一指青松,道:“这方面主持你就没有我清楚了,就    
    说执法堂赤松、苍松两位师叔,便已是外和心不和,暗地拉拢人手,倘若师父你有什么    
    三长两短,武当派一定四分五裂……”    
        “住口!”青松突喝。    
        “我是为了武当设想……”    
        青松笑容一敛,道:“我只是知道一件事情。”    
        “是什么事情?”    
        “你只是个下人。”青松一字一顿地接道:“武当派怎样也好,都用不着你饶舌。”    
        云飞扬整个人呆住,那副表情,像就被青松在小腹上重重地打了一拳。他实在想不    
    到青松竟然会这样说,可是他又不能不承认,青松所说的实在很有道理。    
        “这里没有你的事了。”青松接着喝一声道:“出去!”    
        云飞扬只觉得一股气直冲咽喉,闷哼一声,转身奔了出去。    
        奔出几步,却又觉得这样离开实在太无礼,脚步一顿,霍地回过身来,一抱拳,道:    
    “师父,弟子告退!”    
        然后才转身继续奔出。    
        青松看着云飞扬的背影消失,嘴角又绽出了一丝笑容。    
        是苦笑,遂又陷入沉思中。    
                      ※               ※                 ※    
        夜已深。    
        云飞扬在床上辗转反侧,思前想后,始终都睡不着。    
        只要一张眼,他彷佛又看见那些师兄弟轻蔑的嘴脸,彷佛又听到那些极尽侮辱的话。    
        他不由双手抱着脑袋,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    
        小室简陋,那张木床当然也不会太舒服,云飞扬却已习惯,只是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实在不少,他受的侮辱也实在太多。    
        没有灯光,从窗外潜心进来的月色,冷得就像是水,就像是冰。    
        风吹萧索,吹来了远处的更鼓。    
        二更鼓响。    
                      ※               ※                 ※    
        “二更!”云飞扬就像是中了箭的兔子一样,突然从床上跳起来。    
        一滚身,脚沾地,随即将鞋子穿上,再一动,人已经掠至窗前。    
        他的动作突然变得如此灵活。    
        窗外无人,院中死寂,这时候,绝大多数的人已经在梦中。    
        他仔细看了一眼,闪身到门边,轻轻将门户推开,肯定了没有人,才蹑足闪出门外,    
    反手将门关上。    
        然后他穿过院子,往后出走去,他居住的地方本就偏僻,一路走去,都再没有其他    
    房间。    
        院子再过,是一片小松林。    
        走过了这片松林,就是崎岖的山野。    
        没有路,对于云飞扬来说,却并无影响,他走在乱石草丛中,脚步始终那么轻快。    
        他翻过了这一片乱石草丛,是一片平坦的草原,云飞扬吁了一口气,身形突然展开,    
    箭一样向前掠去。    
        他的双脚彷佛并没有沾地,身形简直就像是凌空从草地之上掠过。    
        但武当派年轻一辈之中,以姚峰的轻功最好,但他现在若是在一旁看见云飞扬的身    
    形,一定会大吃一惊,一定会承认,年轻一辈之中轻功最好的并不是自己,是云飞扬!    
        云飞扬哪来这一身卓越的轻功?    
                      ※               ※                 ※    
        夜风吹急,云飞扬犹如御风飞行,身形飞快!    
        掠过草原,再穿过一条崎岖的山路,越过一片浓密的杂木林,在一片空地之上,云    
    飞扬终于收住脚步。    
        那片空地也有数亩方圆,三面树木,一面断崖,说秘密,实在是一个很秘密的地方。    
        云飞扬脚步一顿,突然发出一声长啸,身形徒然往上拔起来,一拔竟然有三丈,掠    
    上了一株大树的横枝上。    
        他脚一勾那条横枝,以那条横枝为轴,“霍,霍,霍”一连三个风车大转身,身形    
    才“呼”地飞离!    
        凌空又是三个翻滚,他的身形才着地,落在那片空地的正中。    
        他的拳脚随着展开,猫窜狗闪,兔滚鹰翻,身子灵钻,细胸巧,鹞子翻身,跺子脚,    
    轻捷而迅速。    
        若说他完全不懂武功,竟然就是日间饱受侮辱,饱受欺凌的那一个云飞扬,又有谁    
    相信?    
                      ※               ※                 ※    
        月正在中天    
        凄冷的月光下,云飞扬的双拳彷佛化成千百招,风声呼啸,衣袂激荡。    
        他练得很起劲,到他停下的时候,一身衣衫已经汗水湿透。那满腔悲愤,满腔屈辱,    
    亦彷佛已随汗水流尽。    
        他坐了下来,用力地喘息。    
        喘息声远传数丈,传入了一个人的耳里。    
        那个人身材高疲,一身黑衣,整个头亦用黑布袋笼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现在正瞪着云飞扬,他也正向云飞扬走去。    
        身形飘忽,起落无声,这个黑衣人简直就像是一个幽灵。    
        现在岂非也就是幽灵出没的时候?    
                      ※               ※                 ※    
        云飞扬背向着那个黑衣人,只顾喘息,并无所觉。    
        突然有所觉,他“霍”地回头,那个黑衣人距离他已不过七尺,他一呆,脱口道:    
    “是师父!”    
        他的一身武功,毫无疑问,就是传自这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目光一垂,道:“你很累?”    
        他的声音与他的身形一样飘忽,听来不怎样真实。    
        “不累。”云飞扬立即摇头。    
        “我老远已听到你的喘息声,再说,不累又怎会我到了你身后已不过七尺你才发觉。”    
        云飞扬方待回答,黑衣人又道:“来的若是你的敌人,你就是有十条命,现在只怕    
    已死光!”    
        他虽然是在责怪云飞扬,声音并没有任何变化,是那么平淡,是那么单调。    
        云飞扬口吃地道:“我……”    
        黑衣人打量了云飞扬一眼,道:“是不是又吃了什么人的亏。”    
        “不就是那些武当子弟,老是拿我寻开心。”云飞扬的怒气又来了,他道:“总有    
    一天,我要叫他们知道厉害。”    
        黑衣人没有作声。    
        云飞扬越说越气,道:“我就是不明白,青松那个老头儿打的是什么主意,既不肯    
    收我这个徒弟,知道我受尽侮辱,又没有什么表示。”    
        “也许他还不知道。”    
        “总之不收就算了,他教出来的徒弟,也不见得本领有多大,我发力一挣,他的几    
    个徒弟就变成滚地葫芦──”说到这里云飞扬才发觉说漏了嘴,语声一顿,诚惶诚恐地    
    望着那个黑衣人,道:“我只是将他们扎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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