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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蚕变-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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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筝的曲调犹如清溪水流,所有的疲倦、忧郁彷佛已经被弦声滤尽。    
        曲尽处,傅玉书神采更飞扬,伦婉儿却似未觉。    
        傅玉书笑问道:“师妹,这曲子你觉得怎样?”    
        “很好。”伦婉儿如梦初觉。    
        傅玉书接道:“你喜欢就最好。”    
        “怎么?你是奏给我听的?”    
        傅玉书无言领首,伦婉儿的脸颊不由红起来,低声道:“师兄,你文武全才,真是    
    了不起。”    
        “又说这些了。”    
        “是啊,师兄,什么时候,你教我奏这个?”    
        “你真的要学?”    
        “当然是真的,你说啊,什么时候才开始教我?”    
        “现在怎样?”傅玉书说得很认真。    
        伦婉儿不暇思索,立即点头,急步走过去。    
        傅玉书起来让开,伦婉儿在石前坐下,双手按在弦线之下,问道:“是不是这样?”    
        傅玉书摇头,俯身一手轻按在弦上道:“看稳了。”    
        两人的距离已非常接近,傅玉书已嗅到发自伦婉儿身上的淡淡幽香。    
        他的手一拨,“铮琤”的一声,心弦亦震荡起来。    
        伦婉儿依样画葫芦,又是“铮琤”的一声,却是那么的低沉无力。    
        她不由抬头望去,就发觉傅玉书正在注视着自己。    
        四日交投,伦婉儿娇靥一红,垂下了头,轻声道:“怎么你弹的我就是弹不出来。”    
        “因为你的左手姿势虽然正确右手却弄错了,应该这样。”傅玉书轻轻捉住伦婉儿    
    的右手。    
        伦婉儿没有作声,也没有挣开,一张脸已红到脖子上去了。    
        傅玉书看不到,却感到伦婉儿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铮琮”又一响,终于拨出了那一声,傅玉书接问道:“是不是?”    
        伦婉儿无言领首。    
                      ※               ※                 ※    
        房中一灯如豆,云飞扬手抓着香囊,呆坐在床沿,只顾回想着方才伦婉儿吃粥的情    
    形。    
        他的脸上有笑容,笑得却像个白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回忆中醒过来。    
        对周围望了一眼,倏地跳下来。    
        他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了文房四宝,磨了满满的一砚墨汁之后,又呆在桌旁。    
        他眉头深锁,好容易才展开笑脸,随即挥笔疾书,字写得居然还很不错。    
                      ※               ※                 ※    
        灯更淡,地上遍是一团团的废纸,云飞扬写了又改,改了又丢了,丢了又写,足足    
    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写好他要写的那封信。    
        他将墨渍吹干,摇头摆脑地读了几遍,才将信折起来。    
        看看香囊,再看看那封信,他终于有了分寸,将那封信再一折,小心翼翼地塞进香    
    囊内,又呆在那里。    
        他的目光逐渐迷蒙,倏地一笑,手执香囊,往外就走。    
        才走到门前,又停下,伸手掩住了心胸。    
        “怦怦”心跳声可以清楚地听到,他果在那里想了一会,将香囊往怀中一塞,霍地    
    转身回奔到床前,俯身从床下抓出了一坛酒,将盖子扳开,捧起来,仰首痛快地喝了几    
    口。    
        酒珠溅湿了他的衣襟,他完全没有在意。    
        几口酒喝下,他的脸颊已发红,也不知是因为心情太兴奋还是酒力已经发作。    
        “砰”的一声,他将小酒坛放在桌上,立即冲前推开门,故步疾奔了出去!    
                      ※               ※                 ※    
        一口气奔到伦婉儿房门外,云飞扬脚步“霍”地一顿,定神住四周一望。    
        一咬牙,他探怀取出那个香囊,本待冲上去,结果却还是蹑着脚步走上门前石阶。    
        房中有灯光透出,云飞扬在站前打了一个转,却走下石阶。    
        他张口欲呼,话到了咽喉,又咽了回去,那样子,比方才送粥来的时候还要紧张。    
        因为他现在送的是一封情书。    
        他绕着院子打转,倒希望伦婉儿又像刚才那样,在自己身后出现,省却那许多麻烦。    
        他打着转,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果然又在后面来了。    
        脚步一顿,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踢着脚,等到脚步声在身后停下,才回过头去,道:    
    “婉──”    
        一个字出口,他整个人就一呆,双手忙往后一缩。    
        站在他身后的不是伦婉儿,而是赤松。    
        赤松的鼻梁正在抽动。    
        云飞扬傻笑,双手将香囊藏在背后。    
        “你在干什么?”赤松终于提出了质问。    
        “没什么──赏……在赏月……”云飞扬吱唔以对。    
        “混账,今天是初一,哪来月赏。”    
        云飞扬一呆,抬头望去,天上果然就只是星光闪烁。    
        赤松鼻翅又一阵抽动道:“你喝过酒吗?”    
        “我……我……”    
        “你收着什么东西在身后?”赤松探头望去。    
        云飞扬慌忙回避道:“没……没……没收着……”    
        “拿来!”赤松暴喝,伸手,目光如雷。    
        云飞扬无奈将香囊交出来。    
        “一个香囊?”赤松随即发现那封信,道:“这又是什么?”说着将信抽出来。    
        云飞扬大惊失色。    
        “三更半夜,满身酒气,手执香囊,行动鬼祟。”赤松接着喝问道:“一定是做了    
    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我没有……”云飞扬一急,说话也不清楚了。    
        “没有?”赤松手指香囊,道:“那这个香囊,是谁的?”    
        云飞扬说既不是,不说也不是,并不知如何是好,傅玉书已伴着伦婉儿走了进来,    
    看见两人的情形,加快了脚步。    
        云飞扬更惊慌,赤松亦回头望去,伦婉儿一见奇怪道:    
        “师叔,怎么我的香囊会在你那儿?”    
        “是你的?”赤松一怔,手指云飞扬道:“那你得问他,我是在他的身上搜出来的。”    
        伦婉儿“哦”的一声,望向云飞扬,云飞扬只有苦笑。    
        “里头还有一封信。”赤松接将信一抖。    
        “这封信不是我的!”伦婉儿奇怪至极。    
        “那又是谁的?”赤松将信抖开来,目光一落,道:“信末的署名──云飞扬!”    
        他瞪着云飞扬,云飞扬几乎没有昏过去。    
        “玉书看他为的什么──”赤松将信递给傅玉书。    
        傅玉书接过,道:“婉儿妹──”只读了三个字,就皱起眉头。    
        赤松一呆,道:“读下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冬……”    
        伦婉儿听不懂,云飞扬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玉书,你到底读什么?有没有读错?”赤松亦眉头大皱。    
        弟子只是信上写什么就读什么。    
        赤松将信取过来一看,转过时到云飞扬手中道:“你来读!”    
        云飞扬接信在手,尴尬至极,也不知如何启齿。    
        “读!”赤松暴喝。    
        云飞扬硬着头皮,读出来:“婉儿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赤松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哦,原来是一封情信。”    
        那一边伦婉儿却红了脸庞,怒瞪了云飞扬一眼,飞步疾奔了过去,冲进房间,“砰”    
    地将房门关上。    
        云飞扬惶恐地望着那扇关上的房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傅玉书走了过来,道:“云兄,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云飞扬当然听得出傅玉书在帮忙自己,一点头,便待转身举步却立即被赤松喝住,    
    道:“走得没那么简单。”    
        “长……长老……”云飞扬内心慌了出来。    
        傅玉书亦急了起来,道:“师叔,这件事……”    
        赤松冷笑道:“交给掌门师兄,看他怎样处置了。”    
        云飞扬一听,面色大变,豆大的冷汗滚滚落下。    
                      ※               ※                 ※    
        灯光苍白,青松苍白的脸颊却升起一抹红晕,显得生气至极。    
        傅玉书看在眼内,不敢作声,赤松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师兄,你可要好    
    好地教训一下你的人。”    
        青松反而冷静下来,目注云飞扬,沉声道:“飞扬,不问自取,是为贼也,屡犯规    
    条,非要重罚你不可。”    
        云飞扬垂下头。    
        “由明天开始,罚你担水一年。”    
        “多谢主持……”云飞扬反而喜出望外。    
        “不要太欢喜,本座是要你由山下水井担上来。”    
        云飞扬傻了眼,由山下到山上,要走多远,他当然心中有数,就是空着身子,也得    
    冒出一身汗,何况还要担着两桶水?    
        “还有。”青松正色道:“一路担水,一路背诵本派戒条,让你稳记在心,知所悔    
    改。”    
        云飞扬只有点头。    
        “还有──”青松意犹未尽。    
        云飞扬却骇出了一身汗,道:“主持,你老人家开恩……”    
        青松一扬手中信,自顾道:“看你错字连篇,实在有失我武当派体面。”    
        云飞扬惭愧地垂下头,青松转向傅玉书道:“玉书,为师想你平日抽暇教他念书写    
    字,你意下如何?”    
        传玉书不暇思索,道:“弟子亦早有此心,只是……”    
        “只是怎样?”    
        “弟子恐怕有负师父所托。”    
        “你是说他不堪造就?”    
        “非也,飞扬兄天资聪敏,只是师父罚他每天担水,经年累月,难保心疲力倦,无    
    意向学……”    
        “你的意思是……”    
        “求师父将罚期缩短。”    
        “你说的也有道理。”青松沉吟了一会,道:“那为师也就网开一面,改罚他担水    
    一月。”    
        “多谢师父!”傅玉书一堆云飞扬。    
        “多谢主持。”云飞扬不忘一句:“多谢傅兄。”    
        赤松却闷哼一声。    
        “去!”青松接着挥手,那封信在他手中落下,未及地,已片片碎裂。    
                      ※               ※                 ※    
        晓风吹开了朝雾,也吹起了管中流那袭披风,七宝、六安手捧琴、剑,紧伴左右。    
        他们已经在武当山下。    
        仰首望去,武当山凄迷在朝雾中,气势非凡。    
        “近山远水千里画,洞天福地四时春──”管中流着着淡然一笑,道:“武当山人    
    称武林圣地,果然是一处好地方。”    
        六安却前望,道:“公子,前面有几条小路,不知道哪一条才是上武当山去的,”    
    管中流道:“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六安道:“问谁?”    
        管中流目光一转,云飞扬担着两桶水,从那边路口转出来。    
        他一面前行,一面沉吟道:“第一条,尊师重道,第二条,苦练功夫,第三条,锄    
    强扶弱……”    
        他也不知道已念上多少遍,语声已有些含糊。六安急步走过去,追上云飞扬,云飞    
    扬竟无所觉。    
        六安再追上,一转,拦住云飞扬前面,云飞扬一怔,让开。    
        六安喝问道:“你,我问你,上武当山走哪一条路?”    
        云飞扬没有理会,自顾道:“第一条……”语声含糊,六安还未听清楚,云飞扬又    
    道:“第二条……”    
        六安喝问道:“到底是第一条,还是第二条?”    
        “第三条……”    
        六安“哦”的一声,呼道:“公子,他说武当山该走第三条。”    
        管中流点头,举步,云飞扬这时候才如梦初觉,急嚷道:“是第二条才对!”    
        管中流冷然一笑。    
        六安这边却跳起来,道:“你方才又说第三条?”    
        “我……”云飞扬才说出一个“我”字来,六安已大骂道:“我们面前你也敢胡说    
    八道。”突然起一脚,将云飞扬担着的一桶水踢翻。    
        管中流急喝道:“六安!”    
        “公子──”    
        云飞扬只道管中流要教训六安,哪知道管中流却道:“平日我怎样教训你的,应该    
    要自顾身份,何必与下人争执?”    
        云飞扬只听得怔立在当场。    
                      ※               ※                 ※    
        缭绕青烟中,青松看来更显得憔悴。    
        白石将管中流引至,退过一旁,管中流看青松那样,又添了几分傲气,却仍然一揖    
    到地,道:“哦嵋弟子管中流,奉家师之命,前来向前辈请安。”    
        青松双目半闭,这时候微一张,道:“贫道最后一次与一音道兄在黄山论道,到现    
    在已经十有二年,令师别来无恙。”    
        “家师清健如昔。”    
        “不知道这一次一音道兄要贤侄来有何指点?”    
        “不敢。”管中流缓缓地将头抬起,道:“家师得悉前辈与无敌门独孤无敌决斗,    
    为独孤无敌暗算受伤,着令晚辈携来本派九转金丹,抑或有助……”    
        “贫道并非受暗算,玉皇顶一戟,乃为一场堂堂正正的较技。”    
        管中流“哦”了一声,道:“这样说,独孤无敌的武功实在非同小可了?”    
        青松“嗯”地淡应一声。    
        管中流自负地道:“晚辈降魔卫道的责任看来实在不轻。”    
        青松淡然一笑,白石双眉轻蹙,管中流接着将一个小匣子奉上。    
        青松目光一落,道:“峨嵋九转金丹,乃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贫道受之    
    不起。”    
        “晚辈下山之前,家师千叮万嘱,吩咐晚辈必须将金丹送到前辈这里,前辈若是不    
    肯收下,叫晚辈如何回去复命?”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有劳贤侄,代我多谢一声令师。”青松接着呼道:    
    “白石──”    
        白石应声上前将小匣接下。    
        管中流笑道:“晚辈边有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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