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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令-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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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这种宴请意秾上辈子常常参加,姑娘们之间总有些攀比好胜的心理,不论诗词琴艺,总想高过别人,意秾那时也不能免俗,否则也不会日夜勤练小楷,就为了想要一个虚浮的美名。
不过现在办赏花宴总还是早些,往年大都要等到四五月份,牡丹盛开时开始的,而且请的也往往都是相熟的闺阁娘子。
但是今日赵氏所办的这场赏花宴,除了请了一些与沈意秐要好的姑娘外,竟还请了各府适龄的郎君们,赵氏亦是借口自己出席,竟还邀请了几位夫人奶奶。意秾去的时候,便看见赵氏那万年不变的脸上挂着笑容,正在与成国公府的季夫人说话。
因为意秾猜出了赵氏的心思,便觉得赵氏现在的行为也太过明显了些,但是旁人不知内情的,倒也没察觉出异样来。
赵氏仗着自己是赵皇后的亲妹妹,对谁都爱搭不理,若是有反常的举动大家一定会注意,但今日她的反常举动是对着季夫人,大家也就觉得没什么反常了。
众人能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因为成国公府,不仅成国公和世子简在帝心,而且儿孙出息的多,季夫人又生了季恒那样一个俊朗无俦、光华夺目的儿子。上赶着季夫人的人多得很,赵氏又能怎么样,也不差她一个。
而定国公府虽然也是国公府,但也只是外在瞧着攒花簇锦罢了,这一代的郎君们除了沈珩之,再没一个有出息的。上辈子季家与沈家二房意秾定亲,而不是与沈家大房沈意秐定亲,便是季恒的祖母觉得沈家大房不堪大用,日后前程反不如二房,况且季恒与沈潜并称京城双璧,沈潜自然也是极有本事的,而且季恒的祖母一直便瞧不大上赵氏的作派。
这次赏花宴被安置在了飞华亭,旁边有一个凿开泉眼扩建而成的湖,湖中作堤以接亭,又在堤上架了一道粱直入于湖中,粱上又架石立一小亭名玉涧。这个时令杨柳新绿,堤岸上杏花皆已盛放,娇嫩的花瓣如过了清水似的红,浅浅的,带着少女般的羞涩。
郎君们都被安排在飞华亭中,而娘子们则与之隔湖相望,聚在梁上的玉涧亭里。早晨刚起了雾,这会儿虽然散了些,水气却仍重,伴着细细的丝竹声,倒有种朦胧的况味。
意秾从梁上过,刚踏入玉涧亭,就听有人嗤了一声,道:“还是一家子的姐妹呢,竟比咱们来得都还晚些!怪好意思的!”说话的是一位容色俏丽的姑娘,五官精致,她是沈意秐亲舅舅云阳伯的嫡幼女赵姝,她比意秾还要小上一岁,却像模像样的同大人一般梳了高髻,鬓边簪了几朵杏花,连成一串圆弧形,娇俏雅致。
上辈子意秾最讨厌的人就是赵姝,两人见面说不上两句话就能脸红脖子粗。赵姝从小被娇惯的不像样子,看人跟赵氏简直一个样儿,将下巴抬得高高的,她倒比沈意秐更像赵氏的女儿。
其实赵家也算是奇葩,沈意秐的舅舅赵宗廷是镇国公府赵家的嫡长子,偏偏被云阳公主看上了,镇国公府出了位赵皇后,且赵宗廷又是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怎么肯自毁前程去尚公主?也不知这位云阳公主后来使了什么手段,硬是逼得镇国公府不得不点头同意。赵宗廷再不能承爵,云阳公主怕他委屈,便向隆庆帝请旨赐赵宗廷一个伯爵,又将公主府更名为云阳伯府。两人成亲之后倒也恩爱非常,云阳公主接连生了一子一女,这个女儿便是赵姝。
赵姝有这样一位强悍的公主亲娘,跋扈的性子怎么肯收敛?
意秾记得上辈子赵姝十五岁就成亲了,并且当年就怀了身孕,却不知何故滑了胎,之后就一直再难有子嗣,虽说有公主亲娘做靠山,然而夫妻之间不如意,便是公主也奈何不得。
意秾笑了笑,对沈意秐歉意道:“对不起三姐姐,我来晚了,因为大夫嘱咐早晨这顿药一定得在辰时三刻吃,这才耽搁了。”
沈意秐立刻关切道:“五妹妹的病还没好利索么?都是我的过错,想着咱们相熟的姐妹都在,你见了也会欢喜,便把你叫了来,五妹妹一会儿若是觉得身子不舒坦,万不要忍着,我让人送你回去。”
赵姝在一旁冷哼一声,道:“病秧子!真晦气!”
大家听了都觉尴尬,却也没人敢对赵姝说什么。
又见意秾依然笑意盈盈,全当作没听见,众人也就不再理会赵姝的话了。
倒是沈意秐微微愣了一下,意秾耳畔坠着的那两粒明珠耳铛,被日光一晃,便发出晶莹的光芒来,轻轻晃动,衬得意秾凝脂般的肤色越发好了。
她这两次见到意秾总是隐隐觉得这位五妹妹似乎跟以往不大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过了一会儿,郎君们也都在对面的飞华亭中坐好了,玉涧亭里这些娘子们立刻都收了嘻嘻哈哈的嘴脸,摆出温婉娴淑的样子来,眼睛却不停的往飞华亭那里瞟。
等到季恒跟沈潜等一行人走到飞华亭的时候,身边这些姑娘们的脸飞快地就红了,虽说姑娘家该矜持,却仍有不少人已经按捺不住或向季恒或向沈潜看去了。
意秾却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帕子,上辈子她与季恒定亲后,季恒曾多次托沈潜给她送东西,她那时满心都是欢喜,但是在她家中失势之后,他立刻就掉转头要去娶别人了。
她强自抑制住才能没抬头看向季恒,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有一道目光向她投射过来。
接着就听有一个姑娘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季家表哥刚刚看过来了!”
。。。
 ;。。。 ; ; 沈意秐亲呢的执了她的手,笑嗔道:“我不是前几日才来过么?你倒说得像是我许久不来似的!”又转头吩咐她的婢女之梅,“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笋肉包儿,这会子还热乎着呢。”
她眼里满是关切,如果不是意秾重活了一世,只怕依然看不透她的险恶用心。
之梅将一个油纸包递上来,笑道:“五姑娘不知道,我们姑娘为了尽快回来,差点儿催得车夫将手里的鞭子都甩折了!”
沈意秐斥道:“就你话多!”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责备之意,嘴角噙笑,看着意秾。
意秾笑道:“多谢三姐姐。”也不伸手接那油纸包。
彤鱼便上前从之梅手里接了过来。
沈意秐眼里就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诧异之色,但一瞬即逝,若不是意秾一直在观察她,只怕也不会发觉。
意秾知道她在诧异什么,上辈子的意秾对沈意秐几乎是追捧似的爱重,虽然沈意秐不会直接将油纸包递给意秾,但意秾一定会亲手接过来。
沈意秐只是觉得有些异常,但也并未过份在意,又叮嘱她几句,便去沈老夫人房里了。
意秾自重生以来还没有见过沈老夫人,虽说她是因为一直病着的缘故,实则也是为了逃避。前世她一直将沈老夫人当作疼爱她的祖母,没承想,当她爹爹获罪病重之时,她这位祖母竟能冷心冷肺至此。
她不想见沈老夫人,却捱不过凌氏时常在她耳边絮叨。
沈老夫人并不是厚待媳妇的婆母,每日都要大房跟二房的两个儿媳妇去身边立规矩。对小辈儿们没那么严苛,却也要日日两次请安,意秾已经许久未去了,凌氏也挨了沈老夫人不少的冷眼。
又过了两日,意秾的精神恢复之后,就跟着凌氏去了荣福堂。
沈老夫人正在上首坐着,见到凌氏跟意秾进来,便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来,道:“意秾看着可好多了,祖母已经有多少天没见着意秾了?”
旁边的大夫人赵氏接口道:“都是老祖宗宽厚,也是疼爱这些小辈儿的原故,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可不都快二十天了么!”
赵氏娘家显赫,她又有个当皇后的亲姐姐,为人处事便颇为高傲,总是习惯性的冷着一张脸,即便是偶尔扯出一个笑容来,也让人觉得带着嘲讽之意。她说话亦颇为刻薄,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竟怎么生出了沈意秐那样的女儿来。
凌氏闻言忙道:“意秾前些日子起不来床,这几日才刚好些,她时时都掂记着老祖宗,今儿特地换了身新衣裙来见老祖宗,也是怕老祖宗担心她的身子,好让老祖宗看着欢喜。”
沈老夫人便不咸不淡的道:“咱们意秾是个懂事的孩子。”就不再说话了。
若是前世,意秾此时定然上前去哄沈老夫人开心了,因着赵皇后那层关系,沈老夫人向来都高瞧沈意秐一眼,对她的夸赞之语更是不烦赘述,那时的意秾看不明白,总是觉得祖母更疼沈意秐,她便时常撒娇犯痴,想让沈老夫人能多宠爱她些。
枉她还一直以为祖母心善慈爱,人情冷暖只有到了临死之时,才能展露无遗。
这一世,意秾只静静站在凌氏身侧,凌氏觉得有些尴尬,待了一会儿,也就告退了。
出来时凌氏情绪有些低落,虽说这么些年早就被赵氏挤兑惯了,婆母对她的冷待也不是一天两天,但是毕竟自己的宝贝女儿病了这么些时日,身子刚好就去请安,身为祖母的却丝毫关怀都没有,话里话外的意思竟还怪意秾去的晚了。婆母冷待自己没什么,但是冷待自己捧在手心里意秾,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况且两年前沈珩之才中了状元,这在世家中简直算得上凤毛麟角,却也未见得婆母有多高兴,日后依然是偏心着大房。
虽说如今已是春日的时令了,但是入夜还是有些凉意,她怕意秾冻着,便命跟着的婢女给意秾披上披风,却见意秾闷着头往前走。她顿时就心疼了,以为意秾是觉得刚刚在荣福堂觉得委屈了,便强撑起笑,小心翼翼的道:“意秾想吃什么?让三元楼送来桌席面好不好?让他们现烤只鹿肉送过来。”
意秾嗯了一声,她倒没察觉凌氏的想法,还在思忖方才去荣福堂时,在门外隐隐听到的“季家”两个字,待她跟凌氏进去后,沈老夫人与赵氏便都齐齐闭了嘴。其实单单这两个字实在没什么信息量,便是他人听见了也不会在意,但是意秾经过了一世,就不得不多想了些,她思虑半晌,大致理出个头绪来,想必是赵氏看中了季恒,想着将沈意秐定与他。
前世她并没有听闻大房有与季家定亲的意愿,而她当时与季恒定亲也颇为顺利。她还记得,是季恒祖母做寿的那天,凌氏回来面上就带了喜色,也不肯跟她说,就直接去找她爹爹沈珩之商量了。
过后凌氏也来问了她的想法,她与季恒算是表亲,小时候也见过面,季恒是成国公府的嫡长孙,本人又是文采斐然的俊朗人物,意秾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很快的双方便过了定礼。
而上辈子沈意秐定要毁了意秾的清白,也是为了季恒,想来是这其中还有些别的事,却被她忽略了。
回到披芳院,意秾的爹爹沈珩之跟她大哥二哥都已经回来了。
上辈子沈珩之留给她的最后印象是郁郁病重,精神委顿,后来意秾死后,他又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才四十几岁的年纪,就生了满头白发。
此时意秾见到的沈珩之,还是中了状元郎之后,在官场上一路顺遂,英姿勃发的沈珩之。
意秾忙奔过去,唤了声:“爹爹!”
眼圈儿顿时一热,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流下来。
前几日她病着时,沈珩之恰被派到山西一带,今日才回府,在山西时他接到家书,就知道意秾病了,也是甚为急躁,却没有办法。如今回来,见意秾病虽好了,原本红润的小脸却瘦了一圈儿,两个眼睛倒显得越发大了。他与凌氏夫妻情笃,并没有庶子庶女,先头儿一连得了两个儿子,到了第三胎,自然盼着生个女儿,倒是天遂人愿,竟真得了个粉雕玉砌的女娃娃,简直爱似珍宝,当作掌中明珠一般宠爱。
意秾倒也会长,净挑了沈珩之跟凌氏的好处长,如今已经十四岁,开始抽条发育了,容色也越来越惊人。她面上只略微点了些口脂,衬着粉光致致的面庞,越发让人觉得怜爱。
沈珩之命人将给凌氏和意秾从山西带的礼物拿上来,对意秾道:“阿五最近好好吃饭了吗?”
阿五是沈珩之给她取的小名,凌氏觉得不好听,不肯叫,到如今也只有沈珩之才这样唤她。
一句话倒戳中了凌氏的痛脚,“这孩子从小就不肯好好吃饭,如今病才好,正该进补,偏还跟小时候一个样儿!”
凌氏正抱怨着,就见沈洵沈潜二人掀帘子大步进来。他们两个到府之后先各自回房换了衣裳才过来,两人年纪身高都相仿,长相上也是有些相似的,可是不管是在何时何地,只要两人一同出现,众人的目光一定会首先落在沈潜的身上。
沈潜不似沈洵文人的儒弱之态,身上自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魄,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两人显然是听到凌氏那句抱怨了,沈潜伸手就在意秾头上揉了一把,笑道:“小丫头不好好吃饭,当心长不高!”
意秾已经是大姑娘了,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头上还戴了支缀金叶子的华胜,此时被沈潜弄乱了,立时就拉下脸来,冲着凌氏告状,“娘,二哥欺负我!”
凌氏皱着眉训了沈潜两句,巴掌冲着沈潜脑袋就呼过来,沈潜抱着头也不敢避,就挨了一下子。沈洵也笑着替沈潜求了情,一家人这才坐下一起用饭。
凌氏果然让三元楼送来一只现烤的鹿肉,炙得焦黄流油,意秾病着这些时日一直没有好好吃饭,这会儿闻着味儿就觉得口舌生津,择了块儿就大嚼起来。
沈家用饭是讲究食不语的,不过沈珩之沈洵沈潜这些男子吃饭较之意秾自然要快了许多,他们吃完就旋身坐到月牙桌旁,沈珩之照常要用盏六安瓜片。就因着沈珩之饭后这一习惯,凌氏没少跟他生气,凌氏觉得饭后立即饮茶伤胃,偏沈珩之改不过来,还带得他的两个儿子也跟他养成了一样的习惯。
意秾虽还在嚼着鹿肉,耳朵却竖了起来,听旁边那三人说话。
沈潜话最多,讲的多半是军营中的事,意秾不爱听,刚要走神,就听沈珩之对沈洵道:“戎梁交界处才开了边贸,西戎境内的皮货较之咱们这里强上百倍不止,咱们家在山西那两处铺子正好近水楼台,过几日你就去山西看一看,与西戎交易些来,以物以物,或以银钱都可。”
沈珩之虽是一介文人儒士,但却少了些文人的酸腐之气,对钱财并不看得如同粪土腌臜之物近身不得,反而在娶凌氏过门之后,就一点一点背着府里做了些小生意,后来才逐渐越做越大了。
其实他当时也是被逼无奈,凌氏是他自己看上的,便去求了沈老夫人做主为他娶了凌氏。但凌氏是个父母早亡的,一直寄居舅家,舅母不疼,舅舅不管,出嫁时带的嫁妆少得可怜。而凌氏又有赵氏那样一个妯娌,在定国公府的日子自然不好过。
沈珩之为了不让凌氏受委屈,才经营起了黄白之物,也好让凌氏手里宽绰些。
沈洵闻言先是迟疑了一下,他是典型的世家子,一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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