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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令-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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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门抬进来,而是正正经经三媒六聘娶了做正妻。那时她的舅母表姐表妹们没少眼红她,酸话更是说了几箩筐。刚嫁过来时,她虽然受了些挤兑,却一直有夫君护着,反而更觉甜蜜,后来她夫君更是出息,考中了状元,她又生下两子一女,此生真是再无憾了。
不过虽说是老夫老妻了,两人也很少面对面的说这些甜蜜的话,凌氏先就红了脸,沈珩之见妻子面带薄红,颜色更盛,手脚就不老实起来,凌氏推了他两回,沈珩之笑着道:“能娶到你才是我的幸运,满京城里也没有谁的媳妇比我媳妇更好看了。”
凌氏就撇嘴道:“你就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娶我的么?”
沈珩之笑着将她搂紧了,低声道:“自然不是,你还温柔娴淑,大方知礼,能娶到你,可不是我的荣幸么。”
凌氏红着脸嗯了一声。
两人在房里腻乎了半天,直到意秾来了,才一齐出来吃晚饭。
沈洵还在山西没回来,沈潜又有应酬,所以今日只有他们三口在。
意秾见沈珩之嘴角噙笑,凌氏眼中波光盈动,且又叫了三元楼的席面,便疑惑的问凌氏道:“娘怀上小弟弟了?”
凌氏冲着她后背就拍了一下子,笑着啐她一口道:“连你娘也编派上了!是你爹,得了个好差使。”
意秾缠着沈珩之问:“爹爹得了什么好差使?是不是又升任了?”
凌氏本想吊一吊意秾的,只是哪里忍得住不说,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道:“圣上已经让你爹担任主考官了,主持明年的春闱,这可是大长脸面的差使!”
意秾一怔,随后脸霎时就白了。
凌氏却是十分高兴,嘴里絮叨个没完。科举沿袭下来到如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而会考又是极为关键的一步,除了那些凭借真才实学认真苦读的,自然也就有偷机耍滑,各显神通的,而本朝又对科举极为重视,故而每届主考官都由圣上亲自委任,亦须是才能名望皆备之人才能当选,而沈珩之能担任主考官,显然是极大的荣耀。
意秾脑中却是轰的一声,上辈子沈珩之是三年后担任的主考官,而这一世却提前了,显然是有人等不及了,在暗中推动。前世沈家二房败落就是从沈珩之担任主考官泄题开始的,再将沈潜调往西疆,等意秾身后全无支撑了,才可以肆意败坏她的清白名节,那时她即便是莫名其妙的死了,也无足轻重。
凌氏唤了意秾两声,道:“你脸色怎么不好?别是着了凉风罢,你这孩子总是七灾八难的,一会儿请尚大夫过来瞧瞧,赶明儿我带你去上个香,祛祛晦气。”
意秾牵起嘴角,勉强笑了一笑,等吃完饭回到自己屋子里,她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帐子顶,她原本是思虑着想办法不让沈珩之担任主考官,但是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直都在避,之前避尹之燕,避过了一次,可是如今她又换了一种方式出现了,或许重活一世,某些细节会有不同,大事上的轨迹却是不变的,比如尹之燕依然会与沈意秐一起为了季恒而谋害她,虽然她现在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是想来如果此次她们达不到目的,也一定不会就此收手。
即便这一次她可以使沈珩之不能担任主考官,但是避过了这一次,她却不知道接下来尹之燕与沈意秐会再使出什么手段。
檐下挂了一排水红色的气死风,意秾一边想着一边起床走过去,仰起头看,晕致致的光芒映在脸上,如镀了一层轻而透的胭脂。越往远处,灯笼的光芒渐次微灭,一切人与事都被笼罩在巨大的黑暗里。她站了一会儿,垂着头转身回去,眼尾忽然扫到花墙底下,一丛草窠的枝叶上停着一只萤,尾翼明灭,倏而旋身飞起,越飞越高,飞到海棠树上去了。
这晚,因白日里忙碌了一天,阖府的人都早早就歇下了,赵氏等沈大老爷直等到了亥时尾儿也未见沈大老爷回府,第二日早起入宫时,赵氏在眼圈底下铺了厚厚一层粉。
赵皇后是宣和帝发妻,生了一张端方的脸,她让赵氏到内殿说话,只留下了她贴身的大宫女在一旁伺候,旁人都谴了出去。
赵氏精神不大济,但也依然撑着笑,“我家老爷特意让我进宫来谢谢姐姐,我也知道后宫不宜干涉前朝,但是谁让姐姐在圣上面前不同呢,只求姐姐多疼一疼妹妹了。”
赵皇后笑道:“我不疼你还疼谁去!之前我就常劝你,沈家二郎既中了状元,日后前途必是好的,他好了,对你们大房不也是有益处的么?偏你那时还不肯听,他再出息,你那婆母不也依然是疼你们大房,爵位如何也落不到他身上去,如今你可算是想开了,还知道来找我帮忙。”她翘起涂了蔻丹的手指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徐徐道:“圣上这几日也正在烦恼明年春闱的考官人选,我跟他提了提你家二叔,圣上也觉得不错,便就委任了,也不过就是张张嘴皮子的功夫,还当得你特意跑一趟来。”
赵氏面上含笑,心里对这番话却是不屑一顾的,但是言语间依然极为恭敬,“于姐姐来说是小事一桩,对我们而言却是极大的事了。”
姐妹两个聊了些家常,赵皇后又赏了些新送进宫的布料,让赵氏给沈意秐带回去。
赵氏回到定国公府,才在罗汉榻上坐好了,就见沈意秐进来,手里还提了一小篮樱桃,沈意秐将樱桃放在旁边的高几上,笑道:“女儿亲手摘来的,给娘拿来尝尝鲜。”
赵氏命人拿去洗了,沈意秐凑上前笑道:“娘这回进宫,姨母怎么说?”
赵氏就知道她是着急此事,又想起二房来,不由得嘲讽一笑,“有你姨母在呢,自然是成了。昨日二房就已经得到圣上的任命了,想必此时正欢喜呢!”
沈意秐微不可察的冷笑一声,这只是第一步罢了,距明年春闱还有几个月时间,且先让他们欢喜着,这一段时日里,想来礼部的人脉差不多也就能铺备好了。
赵氏还是有些不大放心,她总觉得尹之燕太过活泛,并不是可信任之人,“那个尹家的商户女,你也要防着她些才好。”
沈意秐甜甜一笑,“娘就放心罢,我跟她也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赵氏眉头皱了皱,“你小舅舅平日里惫懒惯了,手上也并不牢靠,那个尹家的商户女是他引荐给你的,我只怕她跟你小舅舅是一样的人,这样的女子你只与她有事说事罢了,万不要走得过近。”
沈意秐点头,“我只是担心若是我们动的手脚,将来万一事败追究起来,我们脱不了身,不若就直接借他人之手,最后怎么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日后万事都由她伸头,咱们也能摘个干净。不过,她也并不是简单之人,她既有所求,我们答应她的事情便也需得办了才是。”
赵氏赞赏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这个女儿心思缜密,思虑周全,真是比许多男子都强出许多去,“她不过就是想给她爹捐个官罢了,用不着去求你姨母,只消求一求你外祖父让尹家搭上关系也就是了,并不是什么难事。”
沈意秐陪笑道:“她只是想给她爹求个官身,日后说出去不觉得身份过低罢了。”
赵氏傲慢的一笑,“她身份低贱,心思却是不小,只怕是想着攀门好亲事呢。”说着她眸光一暗,“二房不是在张罗着给大郎相看姑娘么?”
沈意秐了然的笑了笑。
赵氏却在大袖里攥紧了帕子,每次一提起二房那两个儿子,她就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她是先嫁入沈家的,却迟迟没有身孕,进门第三年才好容易怀上,自然是欢喜谨慎异常。赵氏怀相一直就不大好,生产时又有些难产,那个哥儿未出娘胎便夭折了,偏巧二房此时传来有喜的消息,赵氏就一直觉得是凌氏肚子里的孩子克了她的孩子。
日后凌氏顺利产下一子,紧接着又怀了第二胎,直到二郎快一周岁时,赵氏才终于又有了身孕,整个大房,包括沈老夫人都是极盼着这一胎是个男婴的,没承想却是个女儿,之后赵氏的身子就一直没养过来,这么多年,竟一直未能再有身孕。
沈大老爷倒是龙精虎猛,一连生了三个庶子,本朝是有严格规定的,若是府中尚有嫡子,爵位就绝不能传给庶子,即便是过继到嫡母名下的庶子也不可以袭爵。是以,如今大房没有嫡子,二房却有两个,而二老爷又有出息,谁知道大房还能不能保住这个爵位了。
赵氏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便宜了二房的,只要二房败落了,被逐出沈府,她手里拿捏着那三个庶子,日后她便是这府里的老封君。
。。。
 ;。。。 ; ; 意秾两辈子加一起,到沈意秐的院子统共也超不过十回。
她与沈意秐只差了一岁,如今她还住在沈珩之与凌氏正房的跨院里,而沈意秐却有一个**的院子。
原本沈老夫人是说沈家的女孩儿长到十三岁就是大姑娘了,不合适再跟父母住得过近,故而单劈了处院子给沈意秐。等意秾长到十三岁时,沈老夫人却像得了健忘症一般,绝口不再提此话。
赵氏又将沈意秐的小院子翻修了一回,屋子内的摆设也全是各有来历出处的稀罕物儿。故而每次意秾到沈意秐这里来,心里都憋着口气,还因为沈老夫人的偏心抹过眼泪。
如今重活一世,沈老夫人待她如何,她也都不过是漠然处之。
沈意秐一直以才女自诩,整个院子里不见繁花,四处皆是香草,郁郁葱葱,清幽已极,过院门的时候意秾抬头看了眼,木质的匾额上写着“汀洲”二字。
冲阳的两扇菱花隔扇窗都开着,上面钉了浅碧色的茜纱,意秾在廊下就唤了一声:“三姐姐。”
早有丫头迎了出来,为她挑帘子。
沈意秐热情的上前挽住意秾的手,笑道:“我正要去找五妹妹呢,偏巧五妹妹就先来了。”她笑容温婉,“我新得了两把小扇,是刚刚奉宝斋送来的,我瞧着手艺真的是好,用料也大方,就留下了。正好一会儿咱们去盈妹妹家的高台上用得着。”她指着月牙桌上的两柄扇子,道:“五妹妹喜欢哪一个?先由得五妹妹挑。”
沈意秐这番话实在是让人不得不生出好感来,意秾她们毕竟都是未出阁的娘子,在高台上,难免就会有人将目光掠上来,拿柄小扇遮掩,虽也遮不住什么,但也实在比大咧咧让人看要好。
意秾笑道:“多谢三姐姐,三姐姐有什么好的都知道想着我。”
那两把小扇,一把是金丝编成的翡翠扇,另一个则是五色珠儿结成的画葵榴绢扇,意秾便挑了那把葵榴绢扇。
沈意秐见状抿嘴笑道:“你倒是会挑拣,这把绢扇上的石榴花娇红似火,可不是谁都能在这薄绢上画得好的,这可是清鸾先生的作品。”
意秾不由诧异道:“三姐姐说这是奉宝斋送来的?奉宝斋竟能请的到清鸾先生?”
她惊诧也属正常,奉宝斋是尹家的珠宝铺子,在京中顶多算是小有名气而已,而陈清鸾可是当朝绘画方面的泰斗,且以绘小画盛名,他曾在鼻烟壶中画了一幅十二骏马图,那鼻烟壶本就只有鸡蛋大小,在内壁绘十二只骏马,其难度可想而知,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若是用琉璃镜将那些骏马一一放大细瞧,每一匹马的神态甚至马鬃都能瞧得一清二楚。这枚鼻烟壶后来流入了今上手里,今上极为喜爱,竟曾唤过他一声清鸾先生,自此,清鸾先生这名号便是打响了。
陈清鸾偶尔也绘些小娘子所用之物,团扇便是其中一种,但是他为人孤僻清傲,只要是他看不顺眼之人,任凭你有多大权势财富,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所以意秾竟不知道尹之燕家的奉宝斋竟能有陈清鸾之物,而前世她与尹之燕也算是十分相熟,若是奉宝斋能请得到陈清鸾早就声名大躁了,怎么会一直“小有名气”而已?
沈意秐再是心思深沉,此时眼中也露出了一瞬间的不自在,她笑了笑道:“不过是巧遇罢了,尹家姐姐也是清朗之人,与清鸾先生颇为投缘。”她并不想多解释此事,便道:“五妹妹喜欢拿着就是,时候不早了,咱们去楚江罢,别让盈妹妹等。”
意秾觉得此事不同寻常,看来近日要多加细心提防了。
两人到了孙家的高台时,她们相熟的姑娘已经到了几位,因着一大早凌氏那番话,意秾便特意多打谅了两番孙亦盈。孙亦盈在她们这些人里身高差不多算是最高的了,她长相妍丽大方,与沈意秐是两种不同风格的美,沈意秐偏清雅,孙亦盈则是像一簇盛开的榴花,明艳得毫不遮掩。
意秾此时倒是跟她娘有一样的想法了,若是孙亦盈能嫁给她大哥,确实是再好不过,这样的大嫂,又是这样的家世,一定能将她大哥管得服服帖帖,省得他还有机会招惹尹之燕。
但她也知道孙亦盈能看上她大哥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另外孙家又怎么会看得中沈家二房这样的身份。
孙亦盈招呼着给众位娘子们上茶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意秾的错觉,总觉得今日孙亦盈像是有些不敢看她,有一回两人目光相接,孙亦盈还不好意思似的别开了脸。
若非意秾知道凌氏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想必都会猜测是不是凌氏跟孙家透露什么了,惹得孙亦盈见到她还有几分羞涩之意。
众人吃着茶果,又说了会儿话,就隔着栏杆立在高台上往下望,现在的楚江两岸早已是宝车香盖,人山人海。快到巳时尾儿时,突然闻得楚江中央一声鼓乐冲天而起,两岸的百姓闻此声,便纷纷行动起来,他们往楚江中投饭、击水,另唱哀歌以挽屈原。
这等盛景虽然每年都可以见到,但是一旦身临其境,还是让人忍不住动容。
等民众祭奠屈原之后,就开始真正的赛龙舟了。
是时,画舫齐开,游人如蚁。
楚江一侧已经立起了一根标竿,上面挂满彩缎、银碗和官楮,用以赏赐最先抵达的龙舟。
其实那银碗并不大,也算不得有多值钱,官楮按往年来看,最多也就是百十两银子。龙舟竞渡争的本也不是这些银钱,而是个好彩头。
意秾等人也都扶着栏杆张望,过了一会儿便见一穿黄衣,戴青帽插孔雀翎的人乘着小船,手横执节杖,高声唱喏着到了标竿处,只要他挥动两次彩旗,赛龙舟就正式开始了,大家心中都不免有些激动。
这时意秾身侧的孙亦盈却难掩惊讶的道:“那个人不是军中的程团练么?”
她这一声不算小,周围的几个娘子都是听到了的,意秾并不认得此人,但是听闻他是团练,意秾也有些吃惊,每年执彩旗的都不过是节级罢了,今年用的竟是团练,让众人心中都难免有些猜疑。
又过了不到一刻钟,就听人群中喧嚷起来,禁军开道,护着一行人上了皇家御用的高台。
今上已经尽量低调了,可是他来观临,还是惹了一场轩然大波,另外,不仅今上来了,连同赵皇后跟贵妃也一同来了,还有茂章长公主也列然在座。
是时楚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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