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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令-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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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去问问大嫂,倒要让大嫂说一说这是什么意思?”
王夫人道:“只怕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我今日来也只是想从沈夫人这得句话,日后……沈大郎与外头那女子可是断然不会再有往来了?”
凌氏方才只是一时激愤,话刚说出口就已经察觉不妥了,这会儿见王夫人主动转了话头儿,便忙拍着胸脯保证,“这个是自然,咱们家也不是那起子没规矩的,断不会委屈了沅姐儿。”
王夫人点了点头,她还是很满意这桩亲事的,虽说沈洵为人木讷了些,但是女子嫁人嫁的可不单是夫郎这一个人,而是一大家子,沈家大房虽然复杂了些,但好在二房沈珩之本人有出息,在家里也担得起来,凭着自己的本事前途也是好的,并不用依仗着大房。况且凌氏这个人她还是能看得清的,并不是一个爱生事、苛待儿媳妇的,她家的家世也算不上高,她女儿能嫁给沈家二房嫡长子,已经是十分不错了。
凌氏见王夫人没再说什么,心里也颇为高兴,又陪王夫人用了两盏茶,王夫人临走时状不经意般的缓缓道:“前日我去谴人打听时,竟在外头秀才胡同遇到了沈大老爷,贵府上在秀才胡同也有产业么?我开始还觉得那个位置有些偏了,不过景致却是极好的。”
等送走了王夫人,凌氏便立即命人悄悄去秀才胡同探查,等了两天都没有任何动静,只说那处宅子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人出入,也未见到沈大老爷。虽说如此,凌氏几乎也已经可以确认那是沈大老爷养的外室了。
又过了一天,才终于传回来确切的消息,她猜得果然没差。
凌氏实在是想出这一口恶气,在老太太屋里请安时,言谈之间就说给赵氏听了,看到赵氏黑着脸,还硬要装做云淡风轻的模样,就觉得解气。
沈洵是大婚前两日回来的,他在甘肃那种地方历练了这一年,也算是很吃了些苦头,比上次从山西回来还要瘦上一圈儿,本就寡言的他如今更是惜字如金。
不过好在成亲当日是极顺利的,凌氏原本已经预备着提防尹之燕与大房了,但是明显大房这几日因为沈大老爷外室的事闹得乌烟瘴气,没功夫掺和二房的事。
如今已是三月时节,天气亦是逐渐转暖,朝中突然传来宣和帝大怒的消息,孙亦莹之父孙允诚率大军滞留甘肃,并在当地私自筹集粮饷,上奏弹劾他的折子简直能堆成一座小山。宣和帝拿他没办法,便将雷霆万钧之怒都发在了孙阁老身上,孙阁老当即便被下狱,孙府亦被抄没,孙氏子弟及女眷皆被谴返原籍山东,再不许进京。
其实若以孙家谋反论罪,一概相关人等都不能活命,但因孙允诚并未造反,况且宣和帝对他尚心存忌惮,所以并没有对孙家赶尽杀绝。
但是孙阁老倒台,孙家也就算是完了。
孙亦莹得知消息后,当即大病了一场,请求凌氏准她和离,她随她母亲一起回山东去。
凌氏哪里肯,坐在她床边也跟着落泪。
虽然沈潜与孙亦莹成亲之前,沈珩之和凌氏就有孙家势败的准备,但此时骤然听闻,还是觉得有些受不了,虽说孙亦莹只是出嫁女,但还是有不少府上第一时间就跟沈家二房断绝了联系。
沈潜这几日一直往外跑,早出晚归,好几次都是烂醉回来。
连孙亦莹生辰之日也没例外。
凌氏专门为孙亦莹备了桌席面,也是想让她调解下心绪的意思,孙亦莹自嫁入沈家以来,不论是对公婆还是对小姑都是诚心实意,凌氏又不是个刁钻的,虽说婆媳关系难处,但是她们二人倒还相处得不错。
孙亦莹满脸都是病容,但又不想辜负了凌氏的一番好意,便也挣扎着起床了。
一直到生辰宴结束,沈潜都未归家。
别说旁人,就连凌氏这个做亲娘的都看不惯他了,先时凌氏还旁敲侧击,只说自己是急着抱孙子了,但是后来沈潜干脆就不露面了,直把凌氏气得看谁都不顺眼,连带着意秾也要挨她絮叨几句。
不过意秾此时忧心的却是另外一桩事,再过几日便是春闱,沈珩之担任主考官是今上钦定,自然无从更改。但是漏题之事,上天既让她重活一世,她就绝不能让此事再发生一回。
她记得上辈子考题是从一个名叫官礼才的举人手中泄出的,她活了这两辈子,对官礼才的印象比任何人都要深刻,这个人原只是个家世一般的举人,才学出众,沈珩之曾在两年前接济过他,并且对他大加赞赏。
之后便发生了在春闱前泄题之事,由官礼才亲口招认,是沈珩之有意透露给他的。
意秾无法插手朝政之事,甚至连控制住官礼才她都做不到,她蹙着眉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跟沈珩之直接说明此事更为妥当,她直接就去了沈珩之的外书房找他。
沈珩之倒是有些惊讶,就连凌氏寻常没有极重要的事情都不会来外书房找他的,又见女儿板着一张严肃的小脸,就先笑道:“阿五有什么话还要到这儿来说?”
意秾低声道:“爹爹还记得官礼才么?”
沈珩之诧异的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恰好吴家姐姐也认得,吴姐姐曾提起过,说她的一个远房表妹与官礼才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家都定了亲,成亲的日子也都请人算过了,但在官礼才中了举人之后,便与吴姐姐的表妹退了亲。”意秾不能跟沈珩之说实话,便只能从侧面引入,况且这一番话也不是她随意扯谎,上辈子官礼才这桩事还是沈家二房败落之后被人捅出来的,意秾接着道:“这样的人品格儿上差些,爹爹一定要小心才是。”
沈珩之皱了皱眉,还未富贵便抛糟糠,人品确实不足重,但是官礼才此人在他的印象中是极老实的,并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道听途说不足为信,又或许是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沈珩之是很看好官礼才的,并有信心他能得中头甲,但若是此事一旦曝出,他的前途也就算是毁了。沈珩之谨慎的思索半刻,道:“我着人去查一查,若果然如此,也就是我看错了他。”
意秾也知道沈珩之不可能仅因为自己的只言片语就定了官礼才的罪,但是只要沈珩之答应去查他,这种事情又不是能瞒得住的,沈珩之最后也一定能查得出来。
待到了三月三上巳节,大家都要到沅水边儿上沐浴祓禊,是时小娘子们都已经换上了轻-薄的春装,袅袅娜娜立于水畔,本就是极赏心悦目之事。但是宗室女与世家贵女是出不去的,每年这个时候宫里都会在曲水池宴会众人。
在云阳长公主未出嫁前,曲水池宴请都是以云阳长公主的名义发帖,但自云阳长公主下降之后,这件事就落到了茂章长公主头上。
也并不是所有世家女都能得到长公主的请帖,例如家中有和离、被休或丧夫姑奶奶的就不会受到宴请,况且所请之人也有门第之限,故而这京中的贵女对曲水池之宴几乎可以算得上趋之若鹜,无不以能得到长公主请帖为傲,若是没有得到宴请的,就要失落好一阵子了。
意秾拐了两拐也算得上是赵皇后的亲戚,这请帖自然也有她的。
。。。
 ;。。。 ; ; 凌氏早早就在等着消息了,沈珩之也命他的一个长随在宫门口候着,宫里一有结果他就想法子派人递出来。故而当宫中有安抚意味的赏赐下来时,凌氏已经早就知道是谁动的手,并且如何处置的了,她强自压制住怒火,淡淡的笑着道了谢。
凌氏不敢公开表达对今上的不满,却也停不下絮叨,“这宫里果然就是是非之地,寻常便少去罢!你也是,怎么就偏偏是你出了事儿呢,别人都在偏殿行令,就你出去赏雪观梅,你好好在偏殿里待着不就没事儿了!”
意秾嘟嘴道:“梅岗里有许多小娘子在,我哪里能想到竟会出事儿呢!”关键是上辈子她也进宫参加大朝会了的,却什么事儿也没有,故而此次入宫她便也没过多防备。
凌氏长长的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倒底不是你的亲姨母,若是秐姐儿出了这样的事,想来皇后娘娘必定不肯善罢甘休的。”
意秾低下头没言语,这次的事只怕与沈意秐也是脱不了干系。
不出半日,这京中的世家勋贵几乎便都知道此事的原委了。
梅岗中的那两个嬷嬷原本一口咬定是赵皇后派她们所为,而那两个嬷嬷也确然是在赵皇后宫中伺候的,但是问明原由她们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皇宫里生活久了,不多疑也要变得多疑,更何况是宣和帝。赵皇后立即便脱簪请罪,去太后宫里哭诉冤屈,宣和帝也是觉得疑点颇多,便又命人细查。
那两个嬷嬷却是嘴紧的厉害,至死也未改口。
还是在那两个嬷嬷死后,一个小太监才哆嗦着递了一样东西上去,是一枚赤金镶宝的簪子。那个小太监吓坏了,他是掌理采办的,时常能出宫去,许多嬷嬷宫女若有家人在京的,有时便会让他帮着往外递些东西。这枚簪子就是胡嬷嬷让他帮忙递出去的。此时他见胡嬷嬷出了事,生怕最后查到自己身上,便壮着胆儿将簪子交了出来。
这也并不是什么大罪,自有领头师傅责罚,只是这簪子却不寻常,一查档子,竟是明贵妃之物。再一查抄,那两个嬷嬷都收过明贵妃许多财物。
事情到此,便也算得上水落石出了。
明贵妃收买皇后宫中的人,借此陷害赵皇后。
宫中为了争宠,腌臜事儿多了去了,只是宫里闹腾得竟把外府姑娘也算计进来就不多见了。
宣和帝震怒,一连五天没去明贵妃宫里,到了第六日,就没扳住自己的腿儿,又去了。
赵皇后气得摔了一屋子东西,胸腔里的火怎么也宣发不出来,“我使了这么大的力,兜了这么大个圈子,结果圣上只是冷了她五天!连禁足都未曾!那个贱人,也不知道她倒底使了什么手段,将圣上迷得团团转!莫非真的是狐狸精转世不成?”
沈意秐在一旁冷静的吩咐人将东西都收拾下去,又将人谴走,才扶赵皇后坐下,低声劝道:“姨母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更如了她的意去!都怪我虑得不够周全。”
赵皇后哼一声道:“这岂能怪你,这个计谋一般人是万万想不出的,那两个嬷嬷的家人也都是你跟你娘处理的,你是我的好外甥女,我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怪只怪那个贱人把圣上的心窍都迷了去!”
沈意秐亲自倒了盏茶奉给赵皇后,轻声道:“姨母是中宫,她再有手段又能如何,得宠时风光无限,若没了圣宠,被人踩到泥里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赵皇后没好气的呷了口茶,“我自然知道,可你看圣上的态度,让她失宠,怎么失?”
沈意秐缓缓道:“我若是说错了,姨母可不要笑话我,前些日子我读史书,读到夏商之时,见妺喜、妲己之流,有万般容貌与宠爱,最后下场依旧惨淡,后世之人竟将夏商亡国之责归咎于她们,她们更被人传成是祸国的狐狸精。”
赵皇后闻言久久未曾出声,又过了半晌,才道:“如此这般,只靠咱们妇人是不能够的,可是若要联络前朝,一旦事情未成,便是大罪。”
沈意秐笑了笑道:“姨母不必担心,只是些流言罢了,只要传出去了,谁又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到时必有谏臣上奏,姨母并不用出手。”
赵皇后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你这孩子简直有玲珑心肝儿,便是十个八个男儿也比你不上。”
整个坤宁宫这才阴云散去。
而宝慈殿里,黄尚宫正躬着身对太后道:“贵妃娘娘并不诉冤,奴婢也是觉得奇怪,贵妃娘娘实在是太过平静了。”
太后淡淡道:“她是聪明的,倒比皇后强上许多。”只有圣上,被个妇人耍得团团转,这么简单的陷阱都看不出来。
黄尚宫小心的试探道:“皇后娘娘也确然是个有心计的……”
太后冷笑一声,“她若真是个有心计的,就要做的滴水不露,这般明显,还不是让咱们看出来了么。不过那个贵妃也不是个好的,如今圣上离不得她,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黄尚宫可不敢跟着附和,便不言声了。
太后闭上眼睛,现下正是午晌,黄尚宫以为太后这是要歇晌了,便欲替她掩了帷幔,却见太后突然道:“沈家二夫人……”
便又没话了,黄尚宫不敢插言,又不敢退下去,只得等着,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又听太后道:“去查查。”
黄尚宫忙应了是,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迅速回想了一下沈二夫人,并未有什么异样,长得倒是极好的,只是穿着素淡,在人群里显不出来。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关窍来,直到她出了殿门,命人去查时,才悚然一惊,细细想过一遭旧年往事,然后在心里暗暗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到了十五元宵节这日,原本是人月两团圆的时刻,因凌氏担心沈洵回来再惹出什么事儿来,便就让他在任上过了,只等到三月一过,再想办法调他回来直接成亲。
故而今年元宵节当晚观花灯便是沈潜带着意秾、沈意秐和孙亦莹出去的。
本朝每年庆祝元宵节都是从年前就开始准备,禁中更是早在九月赏菊之后便开始试灯,到了元宵节当日,宣德楼前早已筑好了山棚。
这山棚是用高大的木架搭建的,如山林形状,方才入夜,山棚之上便已经挂满了彩灯,金碧相射,锦绣交辉。各色各式灯笼都有,风景鸟兽、灯谜趣闻、神仙故事无所不有。
前来观灯之人如织如潮,意秾几人原本还十分规矩的坐在马车里,只掀帘子往外看,但是在离宣德楼还有几百米远的地方,马车就无法行进了。游人太多,哪里有马车放置的地儿?他们被堵在原地约有一柱香的时间,沈潜就受不了了,他是武将出身,最是个坐不住的,最后干脆让沈府的马车在这里等着,他们一行人带着一众仆妇家丁步行过去观灯。
一路灯火迤逦,宣德楼正门处为山楼影灯,彩山左侧是文殊菩萨骑狮像,右侧则是普贤菩萨骑白象,除了造型精致,更令人叫绝的是菩萨的手臂能够活动,并各于手指出水五道,其做法是用轳轴把水绞到灯山高处一个水柜里,定时将水放出,宛如瀑布,又将水引到菩萨手上,其巧妙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在左右门上还有双龙灯,龙身用青幕遮笼,其上置灯烛数万盏,望之蜿蜒如双龙飞走。
沈潜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倒是这三个小娘子看得眼睛都花了。
旁边的露台上还表演杂剧,许多美妓更是当街掷赌。
孙亦莹看中了一个用五色珠为网、下垂流苏的珠子灯,不过那老板不肯卖,只说猜中上面的灯谜便白送。孙亦莹猜了半晌也未猜出,可又实在喜欢,便拿眼睛去看沈潜。
沈潜哪里耐烦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脚下都未停,直接就往前走了。
孙亦莹眼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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