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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令-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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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矩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所以凌氏带着两个儿媳妇回去休息,她除了点头,连甩脸子也不能。她心里窝着口气,在船上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而季悦已经派人来请意秾了,不是季悦身边的大丫头问桃,是一个名叫问月的二等丫头,问月倒是不愧对她这个名字,长了一张圆圆的脸儿,笑着道:“我们姑娘让奴婢来请沈五姑娘过去,今日天气好,我们姑娘说法相林那儿的石榴花开得极好,一会儿再乘船去沿水赏石榴花。”

    宣和帝虽然已经决议封意秾为重章公主了,但是因为还未册封,故而还是称为沈五姑娘的。

    意秾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毕竟是季府的船,她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季恒,若是遇到了,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但如果不去,也就太打眼了些,她一时也想不出好的理由来,便起身带着彤鱼和绿蚁跟着问月一起去了季府的船上。

    季府的船十分宽敞,因水上风大,所以舷窗都是镶的整块琉璃,坐在船舱里望出去,视线极为开阔。

    众位小娘子手里都提着要放生的龟鱼等,意秾也命人买了两尾金黄色的鲤鱼,用琉璃罐子盛着,琉璃罐子外又罩了网兜,她提在手里,跟大家一起在船上放生。

    放完生她们也没有立即就回去,而是按照季悦之前定的计划去了法相林,在法相林靠近水畔的地方有一个极大的花圃,站在船上远远望去,只觉得榴花似火,像一匹瑰丽万千的锦缎,美得轰轰烈烈,美得活泼生动,美得将这世间最耀目的颜色集于一身。

    意秾本是带着迟疑的心情来的,此时见了也觉得世人对榴花的盛赞果然不虚。

    原本是预备着赏完石榴花就回去的,但是画舫却行的极慢,这些小姑娘们也不急,嘻嘻哈哈的将沿途风光都瞧了个遍。到了晚上,一众小娘子们就更不想走了,此时的水面上那才叫一个好看呢,整个河面上都是众人燃放的佛灯,点点灯火蜿蜒而去,忽明忽暗、飘忽不定的如同繁星闪烁的火光。

    大家高高兴兴的围坐一圈儿,赵姝就提议要玩投壶,投不进的就要饮酒,这里可没有什么姑娘家喝的百花酿、合欢酒,只有温好的烧刀子,还没开始呢,就有人打了退堂鼓了,也有不少姑娘家的长辈派人来寻,有几人就陆续的起身走了。

    意秾是说什么都不肯喝那烧刀子的,便也告辞回到了沈府包的画舫上。此时外面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热闹了,人们渐渐散去,只余下喧嚣过后的寂静。她坐在舷窗旁望着外面,天上只有一弯清瘦的弦月,月光清清泠泠的洒落下来,映着灯火,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嘈杂都不见了,余下的只有静谧与温馨。她就这样随画舫漾在水面上,有一种不知何处归去的沧粟之感。

    她一直理不清自己和季恒的关系,上一世的喜欢与这一世的刻意疏离,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她真实的情感,不过此时,在浩渺沧浪的相衬下,她的本心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画舫缓缓行进,快要靠陆登岸时,周围越来越嘈杂,好像有许多船只都挤过来了一般,渐渐的意秾乘的这艘画舫就被周围的船只顶。撞了好几下。

    意秾就皱着眉问是怎么回事?

    绿蚁最为警觉,出去打探了一下,回来道:“姑娘,好像是有两艘船因为拥挤发生了争执,看着都是商户的船,这会儿两家都气不过,纷纷唤了帮手前来,所以船只都挤在这一块儿了。”

    每年浴佛节几乎都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因为船只过多,水面毕竟有限,有时两船相撞实在寻常不过,其实若是两家都是大度的,只互一施礼也就过去了,船速都不快,撞一下也就是轻微震动。但是这两家都不肯相让,于是就争执了起来。

    意秾镇定的让船夫想办法将船靠岸,她带了许多家丁,身边还有绿蚁在,也实在不必怕什么。

    但是船只过多,挤在一起难以行进,而且已经能隐隐听见两方的高声对骂了,幸而这船夫也是个老手,硬是挤出了一条路来。只是他却没注意到,两侧的商船看似不动,却在有意的将他们往南边的方向引,也不知走了多远,斜喇里忽然就冲过来一艘船,将沈家的船撞出了十几米远,这力道太大,又是突如其来的,意秾猝不及防,幸而有绿蚁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而两侧本来正吵得喧天的船只都商量好了似的,竟让出一条路来,意秾所在的这艘船飞快的向前方滑行而去。

    两侧的商船上有一些无赖和登徒子跳上了沈家的船,沈家带的家丁虽多,可也架不住对方的人更多,绿蚁护在意秾身边,不过过来招呼的人越来越多,绿蚁就有些分。身不暇了。

    意秾此时才意识到,这是一场精心的谋划,她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了,而绿蚁自保还可以,若带上她,她们两人就一个也跑不了。

    她绝对不能落在这些人的手里,哪怕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也绝对不能。最后她咬紧了牙关,趁有绿蚁的掩护,在一处水流湍急的地方迅速的就跃入了水里。

    她不会凫水。

    她跃入水中的地方水流又急,直将她冲下去十几丈远,当水从四面八方灌进她口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眼前是漆黑的一片,像是做了一个梦,她看到了上辈子的季恒。

    她没见过他在官场上的模样,好像更内敛,也更沉默,他想办法将沈潜送去了西疆领兵,让宣和帝有所忌惮。他一直在努力的试图劝说他的祖母和季夫人,但季夫人还是得了他祖母的默认,在沈家大房透露了结亲的意思时而欣然同意了。

    他已经不再是毛躁的少年郎了,感情于他而言重要,却没有重要到非其不可的地步。他身上肩着整个成国公府,他能任性一次,不顾意秾已经衰落的家世;但是他不能任性一辈子。

    意秾死后,他大病了一场,病好以后便执意与沈意秐退了亲,娶了左大夫之女。

    意秾在梦里一直哭,被救上岸她吐出几大口水后,才慢慢回过神来。

    此时她身上的衣裙已经湿透了,钗环都掉了,发髻也散了下来,现在的样子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不过美人便是再狼狈,也是一种可怜可爱的模样,意秾穿得又是春日里的薄衫,在月色之下,打湿的绡纱贴在她的身体上,有一种近乎透明的玲珑剔透之美。

    容铮拿眼睛看了看她胸前的鼓鼓胀胀,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已经开始发育了,绡纱的料子根本就遮挡不住什么,小包子如蓓蕾般俏立立的挺着,腰肢纤细,双腿长而直,美得像清水洗涤过的花蕾,美得娇嫩妍丽。

    只是,好像没怎么带脑子,大朝会时她就犯过一次蠢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竟然想让他帮忙,那时他若是帮了,她日后再想嫁人只怕就只能一顶小轿子从角门抬进去了。这一回更好,若不是他命人盯着,她差点儿就被人害死,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她这种娇气的小姑娘竟然有勇气跃入水中,还是选在水流最急的地方,幸而没有撞上暗石,否则就算是捞上来,也救不活了。

    。。。

 ;。。。 ; ;    每个人心中都有执念,或执着于一个人,或执着于一件事,执念之于每个人,都是心魔。

    赵氏最后还是进了宫,赵皇后如今看到她就不由自主的皱眉,毕竟是赵氏连累了赵府,赵皇后虽是皇后,但若没有赵府的支撑,她只怕早就让位给明贵妃了,她每日谨慎算计,没承想却是自家的亲妹妹让自己受了一击。

    不过赵皇后还是将身边伺候的人都撵了出去,大殿里就只剩下这姐妹二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等送走赵氏后,赵皇后就去了宝慈宫。

    赵皇后满脸笑容的对太后道:“母后,圣上这几日因为大虞二皇子选妃的事常愁眉不展的,我看了只恨自己不能替圣上分忧,恰好今日沈夫人过来,跟我提了一个人,我想了想,定国公府沈家的五姑娘也确实是个美貌聪慧的,若让她跟着姮儿去大虞,这不也是个帮衬么,母后觉得怎么样?”

    太后笑道:“你能事事为圣上着想,果然是个好的,不过为虞国二皇子选王妃之事,我已经跟圣上提过了。今年大朝会的时候,承议郎杨家的大姑娘作了首名为《国在》的诗,圣上至今都还记着呢,圣上的意思是,不如就选杨家的大姑娘去。”

    赵皇后的笑容差点儿僵在脸上,“那沈五姑娘……”

    太后漫不经心的道:“之前一定要让姮儿去大虞和亲,是因为咱们大梁也没有个正经的宗室女能替代,如今不一样了,意秾那孩子是我的亲外孙女,年纪上也合适,让她去与大虞太子和亲再好不过,圣上也已经同意了。”

    赵皇后看了看太后,心道怪不得她这么快就认了凌氏,原来是早就想好这一步了,沈五姑娘也是可怜,不过于她来说,沈五姑娘嫁给太子还是二皇子也没什么分别。

    消息传到定国公府后,沈意秐的病立时就好了大半,中午时还多吃了一碗燕窝粥,也不顾身边丫头的劝阻,执意穿戴好了,就去披芳院看意秾。

    凌氏就意秾这一个女儿,平日里明珠子一般的捧在手心里,让她去千里之外的虎狼之地,她如何能舍得?别说做太子妃,就是当皇后她也一样不愿意。自宫里递了消息出来她就已经哭了好几场了,原她还想着太后毕竟也是她的母后,若从母家这边论,还是她的亲姨母,她当时就进了宫要去求太后,但是太后根本就不见她。

    连沈珩之那样深沉内敛的男人都红了眼圈儿。

    但是他比凌氏要理智的多,知道这件事已经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圣上旨意已下,因怕大虞不买帐,还破格儿册封意秾为重章公主。连封号都是比照茂章长公主来的,太后与圣上都坚持如此,就算他跪在九重宫阙下磕破了脑袋也无济于事。

    倒是沈潜听说了此事后,对意秾道:“你到大虞去也未偿不是好事,大梁国运不久,不必留恋。”

    凌氏听了这话吓得都不敢哭了,幸好屋子里没有旁人,但还是狠狠的打了沈潜几下,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人听到了,诛九族都是轻的。

    沈珩之却异常的沉默着没有出言。

    等沈意秐到的时候,沈珩之与沈潜都已经出去了,凌氏眼睛哭得肿的老高,见到沈意秐进来,才擦了泪道:“秐姐儿怎么来了?你还病着,可别吹了风。”

    沈意秐掩口轻轻咳嗽了一下,道:“我不妨碍的,我实在是不放心五妹妹,想着怎么也要过来看看。”

    其实这里面最平静的人就是意秾了,她看凌氏哭个没完,甚至有些哭笑不得。现在让她嫁给谁她都觉得无关紧要,总归不是季恒就行,就是不到大虞去,还不是得找个人嫁了么,虞国那位太子也没多长了一个眼睛一个鼻子不是。

    沈意秐的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她拉着意秾的手道:“五妹妹,咱们是一处长大的,打小就亲厚,如今你要嫁到外邦去,我心里实在不舍。”她叹了口气,“我小舅舅曾经还到过虞国,小舅舅说那里风物景致极美,风俗与咱们这儿也是差不多的……五妹妹若是想家了,就常写信回来。”

    一句话又触到凌氏的泪点了,眼泪倏地就涌了出来,别人家的姑娘出嫁了,若是想家还能回家看看,可是她的意秾这一生都回不来了。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意秾只好先安慰凌氏,道:“娘,离和亲还有一段时日呢,这段日子我就陪着娘,一步也不离开娘身边,直到腻得娘让娘烦了我再走。”

    凌氏气得就一巴掌打在意秾身上,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意秾被册封为重章公主要去大虞和亲的消息,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不过,这是圣上的恩旨,是大喜事,大家除了说些恭喜的话也不敢说别的。

    如今意秾也知道自己在大梁的时间不多了,恨不能将一天的时间掰成两半,到了四月初八浴佛节这日,意秾就磨着凌氏要去山里。往年凌氏都是不准她去的,但这次不同了,凌氏痛快的就答应了。

    四月初八是佛祖释迦牟尼的生日,佛教僧人徒众在这一天以铜佛置水中沐浴,因而把这一日叫做浴佛节。

    这一天各处的寺院庙宇都要举行浴佛斋会,其中尤其以普觉寺的仪式最为隆重。浴佛这一天,不仅有僧尼道士,还有京中的官员百姓及女眷也都来到寺中,四面八方扶老携幼都来瞻仰浴佛盛况。

    普觉寺后有座山名为三千海岳,山下有一条河,名为海水,是取的度众生出苦海之意。浴佛之后,京中的勋贵世家里有笃信佛教的,多会在三千海岳素食酬佛,因年年如此,故而许多勋贵人家就在三千海岳各建了宅院,一则安歇方便,二则都有家丁护院看着,有女眷前来也安全。

    定国公府在三千海岳也是有宅院的,不过因凌氏不放心意秾,所以意秾还从未来过。

    山里的风光果然与山外不同,意秾站在一处八角亭里,对面就是一大片月白风清的水面,阳光投射下来,映着粼粼波光美得泠泠淙淙,如笼罩着一个美轮美奂让人不愿意醒来的梦境。

    再过一会儿就要举行浴佛的仪式,凌氏身边的彩鹂过来寻意秾,意秾回到沈家的宅院时,看到凌氏正在跟季老夫人聊天。

    季老夫人十分信佛,她每年都会亲自来浴佛。

    意秾上前给季老夫人见了礼,然后就站到凌氏身边,

    季老夫人望了一眼不远处陪季悦放生的季恒,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与沈五姑娘也算是没有缘份,得知沈五姑娘要去大虞和亲,连她都觉得可惜,季恒更是一下子就憔悴了许多,可他是个什么事都压在心底的性子,从来也不肯跟她这个当祖母的说。她只是心疼这个孙子,他的脾气有多执拗她再清楚不过了,她如今只是担心意秾会成为他求而不得的执念。

    不过他今天还肯来参加浴佛节,想必是想同沈五姑娘说说话,若是能说开了也好。

    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季老夫人才跟着凌氏等一众夫人姑娘们去了前院。等各官员女眷及众僧都环列站定之后,普觉寺的智苦大师便拿出一个直径有四尺多的金盘来,然后将金盘放在佛殿前,用一块极大的绣龙凤草木的紫幔盖在上面。又在旁边放置了小方座,摆上经案和香盘,四角各立一个金颅伽,又陈设了许多锦绣襜褥。

    等这些都准备好了,众僧便开始吹螺击鼓,在灯烛香花的簇拥下,智苦大师便迎来一尊二尺来高的金佛像,佛像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智苦大师将他置于金盘中。

    这时众僧便开始作佛事了,念唱佛经,意秾跟着凌氏她们都毕恭毕敬,祈求佛祖赐以恩福。

    意秾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再抬起头时,竟然看到那尊金佛像在金盘中缓行了七步,大家都惊愕万分,纷纷诵念“阿弥陀佛”。

    意秾只想知道那金盘下面有什么机关,只睁大眼睛看那金盘,这时就听身边有个人闷声道:“那底下是磁石。”意秾稍一侧头便看见了季恒,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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