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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令-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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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持笑了笑,简单道:“只是前阵子有些不舒服,如今已经没大碍了。”
季悦闻言就嗤笑了一声,道:“可不是么,本以为能到大虞当二皇子妃呢,谁知道被人家当众拒绝了,这脸丢得都没处放!如今又要嫁个侍御史之子,还是个以庶充嫡的,可不是不舒服么!”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惊,意秾也是万分惊讶,原来宣和帝竟是想将杨清持嫁给容铮做皇子妃的。意秾虽不懂朝政之事,但也觉得宣和帝此举太彰显了些,一个和亲的还不够,竟还要送一个皇子妃过去。
不过她记得上辈子杨清持是嫁得极好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漏。
杨清持在大袖下握紧了双手,稳了一稳才淡声道:“悦妹妹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我们的亲事又哪里能由得自己的,但凭父母做主罢了。”她转头看向季悦,“悦妹妹不也是一样么,要嫁到南京去,难不成是悦妹妹自己的意愿么?”
季悦的亲事季老夫人都是问过她的意见的,南京祝家也是世代簪缨,否则季夫人也嫁不进成国公府来,她嫁给自己的表哥,又是外祖家,日后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是极自在好过的。但是杨清持这样一说,就显得季悦好像跟她表哥私底下有了首尾一般。
这种事最难解释,若是解释不好,反而会越描越黑。
季悦竟也没发火,只撇撇嘴,也并不揪着杨清持不放,转头又跟别人说话去了。
吴家今日准备的是全素宴,虽然法相林里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两只野兔,连鹿也有,但是三千海岳是绝对不允许杀生的,在外野炊却不能享用野味,不免让人觉得遗憾。不过这全素宴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过的,十分精致,甚至还有专营素食的三宝楼的特色,头羹双峰、三峰、四峰,还特意为意秾她们准备了青梅酒。
青梅酒酸甜味重,一点儿也不醉人,在场的小娘子们谁都能喝上几杯。吴善芳就提议大家玩“射覆”,将一样小物扣在碗下,让人猜,猜不中就要饮酒,后来连对面的男子们也一起加入了,输了的照样喝酒,只不过男子们喝的酒可要烈多了。
吃了酒,气氛就热闹了起来,意秾这才趁大家不注意,装作不经意的往榴花对面扫了一眼,她一直忍到了这个时候才敢看季恒。也不知道季恒是不是有意的,他的位置就在意秾的正对面,只要稍一抬眼,透过花枝间就能看到。
但是意秾看了他几次,他都没有抬头。她想起落水时做的那个梦,或许那就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一世季恒是不是真的就会与沈意秐成亲了。
意秾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总归是不大好受。
宴席结束后,大家都互相辞行,因沈潜在来之前给意秾买了两只长着绿油油壳盖的小乌龟,本是想拎着来法相林的,但是那对乌龟太小了,又没有准备琉璃罐子,怕装在绢丝网兜里闷死它,沈潜当时身边又没跟着长随,便先寄放在了卖龟人处,所以宴席结束后意秾便跟沈潜乘船去取,其他人则是直接回了山上。
意秾正要离开时,正对上季恒的目光,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有一瞬间的心慌,立刻就回避了他的视线,再平稳了心绪后,才又抬头,本以为会看到他的背影,没想到他还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匆匆的转过身,等沈潜与众人道别后,两人才一齐去乘船。
沈府的船就停靠在海水岸边,正要登船时,竟看到容铮也往这边走来,他今日穿了身缂丝宝相花纹织金锦袍,领口处是串料珊瑚米珠制成的纽扣,俊拔卓然,想让人不注意到他都难。
他于意秾是有救命之恩的,沈潜便立刻热情的上前又是一番道谢,他道完谢就转头看向意秾,道:“五妹,快来给二殿下行礼!”
意秾上前端端正正的给容铮见了礼,垂首道:“多谢二殿下那日相救,日后二殿下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全力答谢二殿下。”
她说完才抬头看了容铮一眼,这一眼可把她吓了一跳,容铮眼神冰冷的似被冻住了一般,落在她身上,生生的令她打了个寒噤。
沈潜仍道:“改日我一定会与家父登门拜谢,家慈也时常提及,日后但有吩咐,二殿下直言便是。”
容铮客气道:“我当时恰好就在旁边,便是其他不相识的人也不会见死不救的,更何况沈五姑娘是要随我回大虞的,日后便是一家人了。”
他提起了和亲之事,沈潜就不想多言了,又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
容铮看向意秾,眼神里也看不出多余的情绪,见她转了身,便将视线挪到了别处。
。。。
 ;。。。 ; ; 沈府的船出了事儿,不到半个时辰就传到了凌氏耳中,凌氏急得差点儿没晕过去,沈洵和沈潜也赶过来了,急忙派人沿水寻人。
凌氏先时还撑着精气神儿,在见到匆匆赶来的沈珩之后,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简直不敢想象这件事情的后果,她抓着沈珩之的袖子,只撕心裂肺的痛哭。沈珩之也不敢耽搁时间,也带了人出去找。
这里毕竟不是沈府的深宅大院,各个宅院之间也不过就相距数丈远,沈家这里动静闹得又大,周围的人家自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有几家相熟又亲厚的也派了家丁帮忙去寻,当时水面上本就有许多的画舫在,这件事想掩也是掩不住的。
连季老夫人听着信儿都过来了,她见凌氏眼睛肿着,便安慰她道:“意秾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必定能遇难成祥,或许这会儿就已经找到了,正在上山呢。”
一句话说得凌氏又要哭出来,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她还是强忍住了,不管意秾回来名声变得什么样,若是能因着此事圣上不再让意秾去和亲,倒也算是因祸得福。她家老爷有本事,即便意秾的名声上差了,也能为她寻个根基差些的夫君,不求别的,只要对意秾好就行了。或者实在不行,她就养意秾一辈子,让女儿一直在自己身边,也比到外邦去和亲的强。
这样一想,她倒觉得这是佛祖降恩了,合上手掌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对季老夫人道:“多谢老夫人,我们意秾确实是个福泽深厚的,塞翁失马,或许我们意秾是有福气要到了。”
赵氏自听到消息起,心里就堵了一口气,她显然也想到了,若是意秾在此时出了事儿,那么让她去和亲之事八成就打了水漂。况且,就是先不论这个,意秾就算是被寻了回来,这清白可就说不准了,这番跟上次在宫中可是不一样的,那次出事儿是在姑娘们玩耍的园子里,宫里的看管又严格,才没人当回事。但这次可不一样,大晚上的,又是被人劫走,这名声可就是毁了。意秾毁了倒没什么,但是秐姐儿眼看着就要定亲了,倒连累了她女儿的名声,她是憋了一肚子气的,此时便在一旁冷冷道:“但愿弟妹是说中了的,不过我也劝弟妹一句,等日后意秾回来,还是打扮得素净些才好,小姑娘就该有小姑娘的样子,穿得妖妖娆娆的,也难怪别人惦记。”
这话可就太难听了,竟然还是从意秾的大伯母嘴里说出来的,连季老夫人都皱了眉头。
凌氏鲜少跟赵氏起冲突,便是平日里赵氏说了她什么,她也只是生闷气罢了,但此时她站起来,对赵氏冷冷道:“还请大嫂慎言,圣上的旨意中写得清楚,因意秾端稳柔嘉,堪为女子表率,才特命意秾前往大虞和亲,怎么大嫂今日这话,是存心要冒犯圣上不成?”
赵氏闻言立刻就黑了脸,凌氏是被气急了,平时说她也就罢了,她的宝贝女儿她都舍不得说一句,如今被人诋毁,她如何能甘心,说话也就不再给赵氏留情面,“我如今唤你一声大嫂,也是给你脸面,若是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大嫂每次见了我还应该先叩头行礼才是。”
凌氏虽然被册封为长公主了,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宫里也并没有按照礼制为她准备公主府,连一些日常所需都是跟平时一个样,凌氏又不是个倚势跋扈之人,待下人也与以往并无区别,况且太后因何认她这个长公主,大家心里都明镜一般,所以平时也没有人把这个长公主的名头放在心上。
赵氏哪里忍得下这口气,眼看着就要发作,却被她身后的嬷嬷按住了。
赵姝见状就撇撇嘴,她是听说意秾出了事,专门赶来看热闹的,赵氏是她的亲姑母,她见赵氏不说话了,她可是个什么也不怕的,她已经被册封为县主了,她娘连太后都敢顶撞,她哪里会把这么一个半路子的长公主放在眼里,便笑着道:“姑母也真是爱操些闲心,沈五姐姐惯爱穿得像个狐媚子,姑母说一句她就能改了不成?”
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竟然当众将狐媚子这样的字眼儿挂在嘴边儿上,她赵家的教养都快被大家鄙视到天边去了。
孙亦莹如今是做人儿媳妇的,长辈的话她不能随意插言,但此时大家都在担心意秾,赵姝竟还跑来说风凉话,她就不想忍了,淡淡开口道:“姝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姝妹妹已经不是头一回这般口无遮拦了,怎么姝妹妹没有教养嬷嬷么?”
赵姝的脸登时就红了,她是个急性子,被人抢白了就想立刻发火,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眼色的,现下这种情况若是闹大了,被她娘知道她说了什么话,她少不得要挨顿训斥,她便重重的“哼!”了一声,也没有再说话。
这时就听外头一个小丫头满脸激动的跑进来禀报:“夫人,五姑娘回来了!”
凌氏有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来,急忙就迎了出去,原本她已经设想过最坏的结果了,她不知道当时的情景,只害怕意秾吃了苦头,此时见她穿戴整齐,好端端的回来,眼泪就再也止不住,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
王沅和孙亦莹也跟着抹眼泪儿,还是季老夫人劝道:“还是快扶五丫头进去说话。”
凌氏进去先将意秾上上下下打谅了一遍,见她确实毫发无伤,才放下了心,又要问她事情的经过,这时屋子里已经有人惊呼了一声:“二殿下!”凌氏这才看到护着意秾回来的容铮。
容铮的身份特殊,在场的又都是世家勋贵,虽然是女眷,但也有不少见过他的,若只以君臣相待,倒也用不着回避。今日他穿了一袭宝蓝地缂丝夔龙纹锦袍,头上束了玉冠,眉目清俊,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势,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会让人想多看两眼。由季老夫人带头,屋子里的几个人便以本朝皇子礼制给他见了礼。
凌氏更是感激涕零,“若是没遇到二殿下,意秾她……”
“沈二夫人不必客气。”容铮道:“我一直仰慕沈兄的才学,便邀请沈兄到船上一聚,因五姑娘也在,便也一同邀请了五姑娘。才用了两盏茶的功夫,就听说沈府的船被劫了。”他云淡风轻的道:“现在找到了么?”
他此言一出,别说旁人了,就连凌氏都是一愣,“这……意秾……”
意秾拿余光扫了容铮一眼,心道这人脸皮可够厚的,当着这么多人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自诩做不到,也不敢看凌氏的眼睛,道:“娘,是二哥,是我和二哥恰好遇到了二殿下,才去做客的,下回不会了,一定会先来告诉娘,不会让娘担心了。”
其实她说到一半时,凌氏就已经反应了过来,作势拍了她一下,道:“你这死孩子,和你二哥去了二殿下的船上,也不谴人回来说一声儿,害得我们都以为你也在咱们家的船上呢。这会儿没事儿就好,你爹爹已经带着人去寻船了,船上也没什么贵重之物,倒不妨碍的。”
如此一说,今晚之事就是个乌龙了,沈五姑娘好端端的什么事儿也没有,还坏什么闺誉?
季老夫人吃斋念佛多年,又是看着意秾长大的,不管能不能嫁到她们家,也是打心眼儿里不希望意秾有事,如今也算是松了口气,便告辞回去了。赵氏也带着赵姝走了。
等沈珩之沈洵和沈潜回来,意秾才把当时发生的事告诉他们,凌氏听说她呛了水,又是一阵心疼,立刻就要请大夫来看看。
意秾赶紧道:“二殿下已经为女儿请大夫瞧过了,大夫说女儿只是着了凉,喝一碗姜汤发发热就好了。”
凌氏不信,“这是大夫说的话?”
不过她也知道此时请大夫不太合适,如今大家都知道意秾当时并不在沈家的船上,现在若是请大夫,岂不就露馅儿了么。一时又想到那些贼人,气愤的道:“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竟然这么大胆,竟敢直接就劫船。”
沈珩之此时也是一阵后怕,幸好是遇到了容铮,如果没有,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绿蚁已经回来了,听她的描述,那些船应该都是商船,本来海水上供游人包乘的船就不多,况且本朝的商船与普通船只是有明显的区别的,想认错都难。他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只不过心里仍然存有疑惑,不能立即确认。
不管怎么说,如今容铮也就是他们家的大恩人了,一家人又好生谢过容铮才送他出去,还说改日要登门拜谢。容铮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小姑娘,也没说什么,就旋身走了。
意秾是饿坏了,等回了房间,彤鱼端上来一个红泥小火炉,架了火煮了一小锅的八宝粥,她足足吃了两碗,还用了两块甜腻的骆驼蹄,才满足的上床睡觉。
第二日一早,沈府船被劫之事就查了出来,意秾听说时,倒也没觉得诧异。
。。。
 ;。。。 ; ; 斋饭是四个素菜,还有一碗煎香药糖水,也被称为浴佛水,意秾拿在手里的时候就觉得一定不会好喝,没想到味道竟然不错。方入口时只觉得苦,匝味半晌才能品出丝丝的甘甜来,这甜味也淡,但它掩在苦中,便让人甜得万分欢喜了,等一碗汤水入腹,甜苦皆不见,唇齿间只余淡淡的清香。
浴佛之后还有放生会,水上有许多小船来往卖龟、鱼、螺、蚌等,以供人们放生之用。这一天连京中各处的肉铺都是要关门的。
放生会这种活动是小姑娘们爱参加的,凌氏用过斋饭之后就回到了沈府在三千海岳的宅院歇午晌,意秾则被季悦邀请到她家的船上一起去放生。
因季老夫人笃信佛教,这一年中总要有一两个月是住在三千海岳的,故而季府特意在海水上备了条画舫,无论是游水观景,还是乘船往来都方便。而季悦再过几日就要去南京她的外祖家,她便请了这些亲熟的小姑娘们一起,今日这一聚也就算是一次离别宴了。
因沈意秐的病还未好利索,她倒是想来的,但是赵氏不允,故而她今日并没有前来。
虽说是在季府的船上,但毕竟也是水边,凌氏担心会有什么意外,便特特命了绿蚁要寸步不离意秾身边。
现在水上游船极多,众人都争相登船放生,沈府也包了一艘船,原是预备着给沈老夫人观景致的,但是沈老夫人今日兴致不高,如今凌氏又成了长公主了,虽说只是空有其名,但她若想让凌氏立规矩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所以凌氏带着两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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