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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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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被江勇撞着了,把那个野男人和那骚货打个臭死,说不定呀,这一对奸夫淫妇就起了杀心。”
  陆杰写不下去了,停住笔,丁一鸣朝他眨眨眼,他只得苦笑。
  张德常却眼睛眨都没眨,继续问:“其他的呢?”
  “没了。”吴扣扣说完就站起身,将柚子朝空中抛了一抛,抬手接住,“还有事不?”
  张德常站起身来:“那就这样吧,有什么你想起来的,就跟我们联系。”一边说着,将烟头弹了一弹,带头朝外走去。一出客厅,庭院里的凉风扑面而来,熊天平长长吸了口气,陆杰也情不自禁地松了松衣领。丁一鸣还在偷偷地笑,低声问陆杰:“她那段话你怎么记录的?”
  熊天平扭头问张德常:“张局长,这女人话虽然脏,不过倒也提供了一点情况呢。”
  张德常拉开车门上车,从鼻子里喷着烟“哼”了一声:“那你去调查江勇那小媳妇?”
  熊天平忙说:“我听您安排。”
  张德常坐进车里,对丁一鸣说:“先去局里。”一直到车进了公安大院,张德常才从沉思里惊醒了似的,对熊天平道:“你去找江勇那媳妇儿问问情况吧。我回家去拿条香烟来。”熊天平说:“办公室里不是还有吗?”
  张德常摆摆手:“那招待市领导的中华烟,忒淡,抽着都要打瞌睡了,我还是抽自己的,不然这夜我熬不下去。”
  张德常胳膊底下夹着条烟,一只手提着自己的茶杯,另一只手上还夹着半支烟,喷云吐雾地走进了大楼走廊。还没进会议室,就听到里面马春山激动的声音:“这么快就有突破啊?熊队长,你真不愧是白绵神探呀!这才几个小时!福尔摩斯也没你这个水平!”
  张德常用脚尖儿将掩着的门推开一条缝,一边侧着身体挤进去,一边笑呵呵地问:“突破啦?看来我还得再回去。”
  熊天平满脸的兴奋红晕还没来得及消退,赶紧过来给张德常拉门:“别听他们胡说,哪有那么快呀,你怎么能回去,你回去我们怎么开展工作?”
  “我回去拿了条烟就突破了,”张德常将烟丢在桌上,“我回去再拿一条,估计犯人就归案了。呵呵,来,谁要来一支,长长劲儿,保管吸上一口,就跟在你耳朵边上放了一炮似的。”他坐回自己的座位,那个座位顿时又淹没在雾山云海里,烟雾里冒出一句:“怎么不说了?突破到哪儿了?”
  陆杰控制不住激动,赶紧向张德常汇报:“张局长,真有突破了。李三爱说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情况。”
  “李三爱?”张德常抬起他没精打采的耷拉眼皮儿,闪了熊天平一眼。
  “江勇他媳妇儿。”
  “噢?你们怎么盘问她的?”张德常淡淡地问。
  熊天平咳了一声,陆杰却已经滔滔不绝地表起功来:“还真没少花心思盘问她呢,熊队长问话技巧太厉害了,先是东问西问把她问晕了,后来她就光哭,什么话都不讲了,熊队长就和我合计,吓她一下,熊队长就进去,假装打电话,喊来车准备把她送看守所,然后我这里拿了个手铐进去就铐她,说你这个事大了,态度又不老实,先关起来再说。她马上就,就,彻底……”
  

风骚(3)
张德常听得频频点头:“彻底招出什么来了?”
  陆杰眉飞色舞地拿笔录纸给张德常看:“还真是个重要线索呢!就是吴扣扣说的她有个野男人,叫赵根林,一个星期前曾经找过她一次。”
  “噢?”
  “不止找了她一次这么简单,这个赵根林跟她说的话很有推敲,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以后你自己要保重。’”
  张德常身体一欠,一张焦黄的脸从烟雾中冒出来,马春山第一次看到那脸上有了兴奋之色:“派人去查赵根林没?”
  

实话(1)
赵根林显然做了一些准备,洞里有一些矿泉水、节能灯还有电池。左昀翻弄着一本《黄金时代》,扉页上写着:2000年9月,赵根林于白绵。她轻轻叹了口气,又把书合上了:“我也有一本呢。”
  赵根林嘿嘿笑笑:“我看不了什么的,主要就看色情描写。”
  贺小英也笑了,马上伸手把书接过去,左昀既没笑也没生气,垂下眼帘,幽暗的灯光在她眼窝里投下两弯黑晕:“这么说,你就为那个女孩子才去杀江勇?”
  “不是。”赵根林简洁地说,“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活腻味了。”
  左昀想生气,却又似乎想清楚了对方现在的处境,张了张嘴,声音还是又软了下来:“李三爱一定很漂亮吧?”
  贺小英却笑了:“一个女人要是问起另一个没见面的女人,有一个问题一定是会问的——她漂亮吧?”见左昀又瞪起眼睛,他赶紧举起书来,挡着自己的脸:“我啥都没说,我啥都没说!”
  赵根林在另外几本书里连翻了几遍,没找着,索性把书全提起来,一阵乱抖,一张四寸照片飘落下来,左昀一把捉住,凑到灯下一看,一个侧着身的女孩子,站在明显是布景的碧海蓝天前,沙滩的另一半是照相馆被踩得脏兮兮的塑料地毯,红黑格子,一块又一块,她一脚踩在沙滩上,一脚踩着塑料纸,一手叉腰,一手举着一根手指点在腮上,腼腆地冲着人微笑,发辫上扎眼地系着一朵大红的绢花,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即使综合了上述一切不利因素,美人儿就是美人儿,她淡淡的眉毛,温婉的小嘴和丹凤眼已经透出美人胚子的标致。照片的右下角印着烫金的日期:1997年1月1日。
  左昀仔细地审视着:“果然不错。”贺小英靠过来,几乎贴着左昀的头,看了一看:“哇,赵根林,你连这么幼小的花朵都要摧残呀?”
  赵根林突然恼了,一把将照片拽了回去:“你们要我说多少次才肯相信?我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贺小英倒愣了,咕哝道:“赵根林,脾气怎么更大了?”
  左昀目光仍停留在那照片上,冷冷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吵嘴。”
  赵根林将照片夹回书里,脸色缓和下来,轻轻吐了口气,不无歉疚地看了看两人,低声说:“是我不对。但我跟她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我这个人天生命就不好,凡是好东西,好人,我命里都招不下一个的,还不如自己自觉点,离得远远的,省得害人害己。要是我不把她从小羊镇带到城里来,她也不会碰上江勇……总之,沾上我的人,都没什么好事。”
  左昀眉毛刀锋似的一扬,冷笑道:“赵根林,你还是那个毛病,凡事就是主观,你怎么知道人家李三爱碰上江勇就不是好事?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吆三喝四不比在工地上火烧火燎地煮饭来得幸福快乐?她自己要是不情愿跟江勇,这青天白日的,他能强抢民女?”
  贺小英担忧地看着赵根林,结果他并没有咆哮,低下头,喃喃分辩道:“她不是那么虚荣的人,她……真的是被江勇强迫的。我开始也这么以为,后来她哭着来找我,我才知道……她并不情愿跟他。”
  “江勇嘴上说着跟她结婚,实际上和一个叫吴扣扣的女人又……那女人很厉害,知道她和江勇要结婚了,还上他们家去,结果,江勇那个畜生……当着她的面就跟那个女人那个。”
  “吴扣扣?”贺小英不假思索道,“那可是机关里出了名的骚货呀,没有她不搞的男人,江勇不是和她一个公司吗?有这个关系是很正常的呀。”
  左昀瞥了他一眼:“噢?你在外面念了4年书,连这些都一清二楚,你老爸这个组织部长的消息果然灵通啊。”
  贺小英嘿嘿赔笑,赶紧转移话题:“赵根林你个猪脑子哦,人家这是家庭纠纷,你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你掺和进去做什么?”
  “我没有掺和。”赵根林又有点着急了,“那一天的事情我根本毫无准备。你知道,我领了个小工程队,接了北城区的一个拆迁活,我的队里都是些小工,还做不了建筑工程,只能先接苦活,不过好歹也已经把队伍拉起来了,在白绵也有了一点基础,我也听说东城区马上要大拆迁,也都筹备好了利用这个机会大干一场,等淘到第一桶金,就买设备拉个像样的队伍,接像样的工程。”他摊开自己的手——不过4年,他的手像被冷轧机轧过一样,手指扁粗,粗糙开裂,指甲变形,奇异地翻翘起来,形成一个个凹潭,外翻的指甲沟里攒着黑黑的一弯污垢。左昀激灵了一下,移开了目光。
  “那天已经很晚了,我们下工也很晚,那些活杂,先借推土机来把大框架拆碎了,剩下的拆墙、起地基,我们都是手工,尽量把有用的材料都弄下来,用瓦刀拆下来的砖头修平复了,一方一方地码好了,照样卖整砖的钱。我正在往拖拉机上码砖头,背后有人喊我:‘根林,三爱怎么来了。’她是我们小羊镇的,我队里也都是小羊镇的,大家都认识。她一见我,就哭开了。大概来以前就哭着的,眼睛肿得像个毛桃。问她,她又不说,我就把她带到我宿舍去。天贼热,我们在工地都是光膀子就一条裤衩的。等周围没人了,她才哭着说江勇其实对她不好,江勇家也一直看不上她,连门都不叫进。又说出吴扣扣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劝她好。对女人……我没有懂过。她大概哭昏了头了,一个劲儿说,要我抱抱她,抱抱她。我站着不动。她就蹲到地上哭,说我嫌弃她。正闹着,江勇找来了。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的,也许我工地上有人给他通了话吧。我的宿舍门本来就没关,江勇一脚就踢开,二话不说,拽住三爱多胳膊就朝外走。”
  

实话(2)
“你多事了?”左昀问。
  “三爱抓住了门,任江勇怎么拖也不走。我忍不住了,就问江勇,你要干吗?”
  贺小英“噗”的吐了口气。
  “江勇说我教训老婆关你鸟事?我说要教训回家去,别在我这。他一反手就抽了三爱一嘴巴……那你说我还能怎么样?”
  左昀蹙眉道:“江勇是有名的混混,你哪里打得过他?”
  赵根林抬起手,举到两人面前晃晃:“喂,还以为我是那个只会写毛笔字的三好学生哪?他打不过我的。他说起来是道儿上的一条好汉,胳膊却没二两劲。被我连搡了几个跟头,爬起来走了。谁知道他这个人没种,自己打不过,叫了一伙人来,到处砸,把我工地上的机器砸了,宿舍也砸了,连工人烧饭吃的锅都砸了。还有,我的鼻梁骨,嘿嘿。”
  左昀道:“你们没报警?”
  “报了,警察来看了看,说了几句,又走了。他们就继续砸。”
  贺小英虎起身来,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江勇是什么东西!不就是有个治安股长的老子,就牛X成这样!”
  赵根林讽刺地看了贺小英一眼:“我早跟你说了,你们都是公子小姐,咱们平头百姓的事,你们是想像不到的。”
  贺小英不服道:“你怎么不找我?我都已经回白绵了呀。他江勇再牛X,我看他惹不惹得起我?”
  赵根林呵呵笑了:“你堂兄贺小飞在拆迁办当副主任呢,我跟踪了江勇一个星期,七天里他们倒有五天是一起吃饭的。所以呢,人家江勇当众宣布,‘要我在白绵永无立足之地’,也不是说着玩儿的。”
  左昀也站了起来,拿手把贺小英按得坐下去:“少说这些没用的狠话,事已经出了,人已经杀了,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贺小英颓然坐倒:“你们两个都比我有主意,我听你们的,我能做什么,就做什么。”
  左昀很干脆地说:“A,投案自首;B,远走高飞;C,躲在这里。”
  赵根林淡淡道:“我都说了,我杀江勇不是为了报仇,我只是活腻味了。我打小儿没出过白绵,能逃到哪里去?”
  贺小英急了:“投案的话,江勇的老爸就是公安,不等你进看守所,就能整残了你!”
  左昀瞪了贺小英一眼:“你当其他公安都是吃干饭的?”
  贺小英不服地顶回来:“你妈又不分管刑侦,管不到这事!”
  赵根林拦住他们:“喂,喂,喂,你们俩又急什么呀?江勇在社会上结仇不少,我杀他的时候,绝对没有任何人看到,我现场也没留下什么痕迹,未必就会查到我头上。”
  左昀和贺小英同时想起一个问题,异口同声地问道 :“还有没有人知道你的事?”
  赵根林摇摇头:“没有。连李三爱,我也只是去和她道了个别。”
  左昀失声嚷了起来:“你和她道别?”
  赵根林说道:“她不会出卖我的。再说我也没和她说什么,我就说了句,‘想好好看看你’,就走了。”
  左昀闭了闭眼,忍耐到了极限的样子。过了好几秒,才睁开来。这副表情4年前他们最后一次在地洞聚会时,她也流露过。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发怒:“赵根林,我相信你的智商有230以上,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的情商大概只有80!”
  赵根林的脸轻轻抽搐了一下,一个冷酷的、轻蔑的、模糊的笑浮现在有点歪斜的嘴边上:“左昀,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就是太固执。你的生活给你形成了一套世界观,阳光灿烂的、光明磊落的、阳春白雪的,有这样的世界观的人都是好人,却永远不会了解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任何事物。你觉得是给人送去了葵花一样的光明,却没感觉过你这光明会刺痛别人的眼睛,你到死也不会明白别人心里想什么。当然,你也不需要明白,自然有人会积极揣度你在想什么。就像你永远不用付出什么努力去证明你自己一样,最好的机遇,最好的环境永远等着提供给你,而可能和你同样的、同一时辰出生在同一土地上的人,却一辈子都等不到一次这样的机遇,哪怕他熬干了全部血汗全部精力,也得不到一次。这么说吧,你生下来就在享受一场盛宴,最大的苦恼是面包烤得不够酥,而门外的乞丐则在含辛茹苦、一点一滴地捡垃圾箱里的残羹冷炙,就这一瓢连狗都不吃的食物,也随时会被人一脚踢翻在地而没有任何理由任何原因任何解释,你能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吗?”
  他站了起来,握着拳头和左昀对视,又重复了一遍:“你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吗?想知道吗?嗯?”
  左昀不知不觉也握起了拳头,气得嘴唇苍白,脸通红,声音和身体一起发抖:“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人类从有社会以来就有不公平,但我们三人之间,没有不公平,你为什么要把这些恨在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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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3)
赵根林残酷地卷了一下嘴唇——自从鼻子歪了之后,他似乎特别乐意把脸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随时弄歪。他冷冷地继续把话说完:“就像我听着你他妈的在和我大谈他妈的友谊啦崇高啦理想啦的时候,我就恨不得一下把你摁在这毯子上扒光了衣服让你感受一下我的友谊。嗯?听到这些你是不是就爽了啊?”
  “我操你大爷!”左昀又一次失态,尖锐地喊出声来,“行啊,行啊,你来啊,你来啊!”她抡起胳膊猛地抽在赵根林头上。
  赵根林微微偏了一下,迅速地像一根坚硬的弹簧一样恢复了原位,梗着脖子,朝着狂暴的击打迎上去,左昀发疯一样地扑到他身上,狠命抓扯着对方的头发,手掌、胳膊毫无轻重地在他的头上、背上、脖子上抽打:“你来啊赵根林,你他妈的不来是孙子,活腻味了是吧,那好我成全你我成全你我成全你成全你成全你!”
  “左昀!”贺小英一骨碌蹦了起来,试图把胳膊插进两人死死纠缠在一起的肢体里,“你干什么呀左昀!他脸上的伤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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