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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浥红尘(葬花记)-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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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床上,我开始想晴音的事情。 
  他是怎么离开福王府的?为什么会叫着裴乾一块儿来找我?裴乾是否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因为利用和欺骗,我对他很是失望,甚至非常决绝的对他的告白加以嘲讽。现在想起来,那时是偏激了点。 
  我该明白的,他那么做,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按着我的性格,本是不该那么激动地,可偏偏,那时的自己,明明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理解,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也许,当初我对他抱了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当梦被打破时,才会控制不住自己,才会完全抛弃了理智……  
  尤记得那天的黄昏,他的脸隐在黑暗中,直到我离开,都没有看清过他的表情。如今再见,往昔容颜不再,如今这张明妍的脸,再不属于那总是带着阳光笑容的晴音,而是云国的迟安红叶。  
  那张与连邯相似的脸,终是在我的一番话后,永远消失了……  
  迷迷糊糊中,刚翻了个身,就听的“扑通”一声,惊得我立马就清醒了。  
  一扭头,只见裴乾正扒拉着床沿从地上爬起来……  
  “记得你原先睡觉挺老实的啊,这回怎么掉床下头去了?”我嘲笑着。 
  他默默地看我一眼,没吭声。  
  站了一会,他憋出一句话,“姐姐,你能不能往里靠靠。”  
  我打眼一看,顿时有些尴尬——我什么时候跑床中间了,竟然是我将他挤下去的么……  
  一个晚上,裴乾掉下去六次,而浅眠的我也被吵醒了六次,睡眠不足的我恼火不已,可一对上他可怜兮兮的目光,又不忍心大声斥责他。折腾了一次又一次,将近天亮时,已变成了我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最后他无奈的叹口气,老实的回自己的小客房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习惯了的山谷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自晴音和裴乾来后,绯惜花不再像以前一样缠着我,虽然在人前他还是摆出一副老样子调侃我,却总是动口不动手,更别提晚上偷入我房间了。  
  而晴音,该怎么说呢,也许是关系过于尴尬,虽然我还是想把他当朋友一样亲密无间的相处,可曾经的隔阂却是再难填补好的。也许那次我的话是真得伤了他的心了,虽然他见我时还是很温柔的笑着,这笑中却再没有那种暖暖阳光的味道,总是如轻纱般缥缈。 
  他这般的客气而疏离,我又如何能厚着脸皮示好?  
  我开始把大把的时间花在学医上,新时代女性么,就该以事业为重,再说了,我也实在是闲得发慌。  
  我本就对生物有着特别的爱好,如今学起中医来,认药草记方子倒也是得心应手,只是把脉的水平太差,什么认穴施针更是不敢下手,气的翩昊直说我是朽木不可雕。  
  相对的,明明是我的‘陪读’的裴乾倒是学得飞快,也许是习过武的原因,这小子比我可胆大多了,学针灸时直接拿针往自己身上扎,背起药谱来也是麻利的紧,让一向严苛的翩昊也连连点头,甚至起了收他为徒的念头,可裴乾说自己已有师门,竟然很干脆的拒绝了。

  
  二月底,西门雪接了衙门的信,要去天水查案子,叶晚也决定同去,二人走后,泪涟涟的月潇在韩晓娟的一番鼓动下,也收拾了包裹偷跟了去,继续她的万里追夫长征记。  
  月潇走后,月然这丫头倒来的更勤了,对我的敌意也不再那么明显。开始我还有些不解,后来有次见她趴在客房的窗外,望着里面喃喃自语:“哎呀,音哥哥和裴乾那小子都好好看哦,可是花哥哥也很好看,我到底嫁给谁比较好呢……唉——好难选啊……”  
  当时我就一个念头,幸亏韩晓娟没向这丫头灌输什么一女N男的思想,不然我看她就要三个全追了……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四月,正当我以为生活就会一直这么平静过下去的时候,和孟宏羽联络的信鸽在一个清晨飞入了我的房间,小小的铜管里,塞了一张不大的纸条……
  看完纸条,我才明白,这段难得安逸的生活,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脑子里很乱,那些熟识的面孔一个个在脑海中旋转,我只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身边,总是离不了欺骗与伤害……我该相信这纸条上的话么,又或者说,同是朋友,我该相信谁,又该怀疑谁呢……  
  没有答案,是的,没有答案。
  只是,这趟天水之行,怕是免不了了。
  思虑了许久,我决定偷偷离开山谷。
  这趟旅行,估计是不轻松的,可能一个不留意,连性命都要丢掉,如此艰险的情形,我又怎忍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更何况,不论是绯惜花、晴音还是裴乾,他们的身后都有着庞大复杂的势力,这件事情,如果他们卷进去了,那影响的,可能是一个国家……
  月黑风高夜,离家出走时。
  背着不大的包裹,里面装了从翩昊那里坑蒙拐骗偷抢来的各种药物,我悄悄的关上房门,开始摸黑找路。  谷里通往谷外的路并不好走,又窄又陡,白天尚好,一入夜,密密的林子将月光都遮了去,走在上面便如瞎子般。  站在出谷的路口,望了眼远处的房屋,确定每个房间都已熄灯后,我掏出火折子,点了盏简陋的小灯笼,周围慢慢光亮起来。
  幸亏我提前有准备!乐滋滋的提着灯笼,走了两步,想起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这山谷,心中不免怅然,不由得回头又看了两眼。
  “既是恋恋不舍,又为何不告而别?”一声低低的叹息,如雾般弥散于幽深的夜中。
  看着灯笼的暗光中慢慢清晰的人影,我不禁淡淡苦笑——还是被发现了呢……
  几盏灯笼亮了起来,漆黑的夜色淡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这本该空寂的路口。 
   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色,也不想去看清。不知道该开口解释些什么,也不想开口。
  最后,是韩晓娟的哈欠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懒洋洋的放下掩口的手,上前一步,瞅我两眼,皱眉道:“喂,暮夕,你还当不当我们是你朋友啊!”见我羞愧的低头,又理直气壮的伸出手,“要走也先把这几个月的伙食费给交了啊!”
  “……” 


  天水。
  繁花楼。
  正是日欲沉未沉,天将暗未暗时,天水城中最大的青楼——繁花楼此时门庭尚为冷清,成串的大红灯笼还未点燃,朱漆楼阁在夕阳余光中反射着成片的金光。雕花的大门前,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正懒懒得倚着门框,打量着路上的行人。
  “就是这里了,进去吧!”看清了招牌后,我扭头对身后不远处的绯惜花招了招手。
  今日绯惜花着了一袭紫色绸衫,袖口衣摆绣着淡雅的花纹,一头青丝用白玉的簪子挽着,手持一把描着踏雪寻梅图的紫檀木扇子,比之平日少了几分妖娆,添了几分风流倜傥,倒真像个十足的公子哥儿了。
  如此装扮,再配上他那张几乎是倾国倾城的脸,一出现在这“青楼一条街”上,几乎没被女人的视线给淹了。  只可惜,如今这倾倒无数女子的人,正皱着如画的眉,冲着我不停的碎碎念,希望我能够在这青楼门口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三个选择——”我不耐烦地举起右手,伸出三个指头晃了晃,“一,我进去,你走人,以后咱俩各不相干;二,我回去换了这身男装,穿的花枝招展的进去扮妓女;三,现在你就跟我进去!”
  “……没别的选择?”
  “好吧,四,我老实得跟你回去,和乾儿一块揍你一顿,然后我再和乾儿一块过来。”我奸笑着伸出第四根指头。 
   “……”,绯惜花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在下跟你进去吧,也免得裴乾小子再受你荼毒。”说完一脸悲壮的跟在我身边,进了繁花楼。
  坐在繁花楼最豪华的包间中,喝着清香的花茶,我的一颗心跳的是忽快忽慢的。
  ……希望,这次的会面能有用。
  “小夕儿,不是在下多心,可就凭你那一张画,那白晟真的会应邀前来么?”绯惜花高挑着眉,慢悠悠的摇着扇子。
  “当然,本姑娘的画可是世所罕见、千金难求!”
  说实话,虽然嘴里这么说,可我的心里,还真是一点底儿都没有。关于这白晟,我只知道他虽为武将,确是极爱诗词书画的,想来是在附庸风雅吧。为求和他见面,我画了一幅超大尺寸的风景素描,托人送入他的府中,并约其今日在繁花楼见面。
  眼瞅着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也没见着他的身影,我心里更是不确定了……唉,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绯惜花陪我来这里,可千万不要白忙活一场啊。
  心中正一阵忐忑不安,包间外,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门外响起了一个女子柔和的声音:“公子,您等的客人来了。”
  抬眼望向门口,只见门被打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来人身材高大,体格魁梧,穿着素白的长衫,身上的霸气浑然天成。
  这就是我要见的人了吧,邺国最具有传奇色彩的战神——白晟!
  他缓步上前,打量我和绯惜花一眼后,抱拳微笑道:“抱歉让两位久等了。”
  圆圆的脸上,略黑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极为分明,小巧的鼻子下,是典型的樱唇,唇角微微上翘,而脸颊上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我不禁大跌眼镜——这个娃娃脸的可爱男子,真的是我要等的人么?!
  关于白晟的资料一一在脑海中闪过:白晟,现年二十九岁,邺国戍边将领白岳之独子,天生聪慧过人,十三岁开始跟随父亲上战场,至其十九岁,已有威名,二十一岁时,领兵抗击突厥,斩首三万,使突厥人闻其名而色变……
  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突厥梦魇,我原以为准是个暴戾的肌肉男,身上脸上还都是刀疤的那种,没想到竟然是个真人版的机器猫!
  优雅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白晟淡淡笑道:“两位,不知送敝人画作的是哪一位?”虽然是疑问句,可他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绯惜花的。
  脸长得漂亮就一定画得好?强烈鄙视这种以貌取人的笨蛋……
  “那幅‘林深不知处’正是这位李公子所作”,绯惜花赶忙介绍我这个被忽略的透明体。
  白晟转头望向我,面露惊讶之色,上下打量了几眼后,眸子里多了丝玩味,蓦得笑道:“竟是白某眼拙了,还请李公子勿怪。” 
   “好说好说……”看不出来这人还挺有礼貌的,可惜这眼神我不喜欢。玩味?拜托,我又不是玩具……
  ……
  让老鸨叫了楼里的头牌嫣然姑娘作陪,早就听说白晟对这位名满天水的名妓钟情,果不其然,螓首蛾眉、朱唇皓齿的嫣然姑娘一进屋,白晟那犀利的眸子里便只剩了满满的柔情,
  虽然顺利的把这尊佛请来了,可毕竟关系尚浅,也只能是东拉西扯的随意谈笑,偶尔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至于正事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白将军,不知您对于这不停息的战火,有何感想?”我小心翼翼问道,“如今除了突厥来犯,四国之间也是剑拔弩张,虽说好男儿应以为国捐躯为荣,可总这么打来打去的,老百姓又真正得到了些什么呢。”
  白晟一怔,随即搂紧了身边的美人,苦笑道:“李公子,我等为人臣民者,怕是不该议论这些国政大事的,不过,恕白某说句不敬的话,就算是热血男儿,又有几个是无牵无挂的,虽说要保家卫国,可谁也不愿落得个‘寒骨枕荒沙,幽魂泣烟草’的下场,只是,身不由己啊……”
  他这一番话倒像是肺腑之言,我也不由得想起在现代时,虽然号称社会进步、人类进步,可战争却还是无法避免,一边呼吁着人权,一边无情的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从世界上抹去……扯远了,不过,按着白晟现在的说法,他怎么也算个和平主义者吧,真的要将他拉入漩涡中么?也许,这件事情,他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只可惜,他偏偏握有最重要的兵权……
  ……身不由己,真的是身不由己啊,不管是他,还是我。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白晟的精神气还是很好的,可绯惜花就有点撑不住了,想来也是,自从到了这天水城,他就一直跑前跑后的忙活着,今天白天还到城外收了一天的药材。
  看着绯惜花一副恹恹欲睡的模样,我也觉得不好再打扰白晟和嫣然姑娘的‘春宵’了,于是草草结束了话题,起身向他告辞。
  白晟客气了几句,将我们送至门口,绯惜花自顾自的先出了门,也不知是清醒着还是在梦游,我也赶忙拱手向白晟告别,转身刚要走,衣袖却被拽住,身边的人低声道:“不知李公子明日可有空闲?白某想约李公子单独谈谈这书画之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明日正午,原居楼,还请李公子务必赏光。”
  ……
  原居楼,天水最出名的茶馆,也是众所周知的高消费场所,听说一杯普通的茉莉花茶就要十两银子,唉——可以买十个我呢。
  因为不知道这回喝茶是我请客还是他请客,为了以防万一,我特地从韩晓娟那里支了五百两银子,被她骂了半上午的败家子……  不就是五百两嘛,说起来,自从我们几人来了这天水,又合伙开了医馆后,作为企业重要控股人的韩晓娟就成了标准的守财奴,以‘多积阴德’为由让我们天天吃素,然后半夜三更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数钱,不时发出怪异的笑声……
  翌日我起得很早,考虑一番后,我决定还是叫上绯惜花一块过去比较妥当,当然了,名义上我还是一个人去,绯惜花就躲在暗处好了。
  清晨的天水城有一种慵懒的美,就像是刚刚睡醒的少女般,清丽而动人。依我看来,洛阳、汉京和天水这三个京城,我最喜欢的,就数这天水了,美的自然,不像洛阳有着太多的繁华堆砌,也不像汉京过于工整无趣。
  可惜,这么美的城市,如今我也没甚心思来体会它的美了,依蝶的事情,着实是麻烦啊。来到天水已经两月有余,与依蝶也见了无数次面,可事情,却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还记得刚到天水时,依蝶便对我说过,局面怕是难以挽回了,可我不甘心,俗话不是说事在人为么,更何况如今的我还有两位神医和曾经的云国国师帮忙,甚至还有云国的皇族,也许我们好好想想,还是会有办法的……
  深吸几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心里,却还是沉甸甸的。
  ……
  半透明的白瓷杯中,紫红色的蔷薇花轻浮在淡红色的水面上,妖娆而艳丽。
  粉红色的水,呵呵,真够特别呢。手指在杯沿上慢慢的画着圈,嘴角勾起了不明显的弧度。这个白晟,真把我当成白痴么?  把我单独约出来,名义上是请我喝茶、聊聊书画,却偷偷在我杯中下药,真不知这人究竟有何居心。  也难为他想了这么个主意,想来是怕药的颜色引起我的怀疑,才找了紫红的蔷薇花泡了这花茶。依我所知,这个世界还未流行喝花茶,白晟估计也是想到这点,才用这么个方法来蒙我。
  可惜啊……在现代时,我是极爱喝花茶的,尤其是茉莉花、蔷薇、金银花和菊花。紫红蔷薇泡水,水的颜色初始是明亮的绿,然后会慢慢变黄,但怎么都不可能变成这么艳丽的粉红色。
  白晟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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