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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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每批出去采药的避尘期弟子至少会有十分之一葬身在任务中，而这一数字近几年来变得更高，甚至曾经出现过一整队人遭遇高阶妖兽而全体阵亡的惨烈情况。当然，如果有人被跳入外组，又不愿意出去冒险，可以每月上缴一块灵石作为买闲钱，只是真的这样干的杂役弟子寥寥无几，要是有那份钱，他们又何须在乾光门当杂役呢？

　　　　尽管外出采药充满了危险，但外组从来不会缺人，而且外组的人手通常是自愿报名参加的，程牧入选是少有的指定强派。乾光门杂役弟子上万，其中有很多人都不甘心一辈子窝在修仙界最底层，珍惜每一次拼搏的机会，同时他们也存着一分侥幸心理。为了减少外出采药的阵亡率，也为了提高收益，一般被选中进入外组的弟子修为都会高于避尘期五层。程牧只有避尘期三层却被强征，显然是周宋材动的手脚。

　　　　如果程牧的修为再高出几层，或许他会主动加入外组进行冒险式生涯，他从来不是个一安分的人。只不过他目前的修为实在太低了，估计在雾海鬼林里随便碰上一只妖兽都会有性命之忧。而且据他所知，雾海鬼林里的危险并不仅仅来源于天险和妖兽，那些所谓的同门也不是没有向你举起屠刀的可能。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同门相残不好听，所以大家都不太愿意提起，程牧也就是以前在饲灵堂的时候听老管事提起过。



………【第七章　奇人奇货】………

　　　　得知进去外组的消息后，程牧的脑袋立刻告诉运转起来。现在看来，拒绝这次调任是不可行的，那样不是送上门给周宋材处罚吗？所以程牧只能选择参加外组任务，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小命只有一条，玩笑不得。

　　　　回到住所，程牧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当，一瓶普通疗伤药、十二块灵石，以及一把用精铁打造的短剑。那把短剑是他入门的时候派发的，除了要比凡人兵器更为锋利，没有其他作用，可以说是修仙界最低等的法器。在修仙界，法器被分成三等，程牧怀疑这把短剑连初阶法器都算不上，根本就是炼器堂弟子试验的失败产物，才会被乾光门拿来大方地送给入门弟子。

　　　　残破归残破，但聊胜于无，程牧还是将它贴身收好，也许他的一条小命就靠这个来保护了。当然，程牧不会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么个东西上面，他拿起仅有的十二块灵石，便向黄岐谷外的一处山涧走去。那里是乾光门低阶弟子自发形成的坊市，也因为坊市的存在，那个本没有名字的山涧开始有了名字，伏龙涧！或许这个名字中，也寄托了这些底层修士成龙成凤的梦想吧。

　　　　伏龙涧的设施很简陋，里面没有像样的店铺，都是用十块和布幔搭成的摊位。而这些摊位的摊主也不是固定的，反正一天之中，谁先占了就是谁的。由于低阶弟子有各自的工作，而且还要抓紧时间修炼，并没有多少时间来这里摆摊，所以伏龙涧的摊位一直是供大于求，也从没有引发过什么冲突。

　　　　程牧走在伏龙涧的过道上，表情却是不太好。满眼望去，入目的许多法器丹药都是他急需的，可是没一样是他买得起的，尽管这些东西的层次都很低。最终，程牧还是空着手离开了伏龙涧，谁让他穷得叮当响呢！至于两日后的外出任务，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念及此，他心头就涌起巨大的伤感。当初，他带着家乡父母亲人的殷切希望踏上了修仙之路，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在他生死存亡之际，却依然只是修仙界的一只蝼蚁。也许半个月之后，世上就不会再有程牧这个人，而最让人悲哀的是，他几乎没能在这个他曾经向往期待的修仙界留下任何足迹，如同一个匆匆过客，身死形灭。也许再过个一两个月，那少有的几个认识他的人，也会在记忆中抹去“程牧”这两个字，到时候，他曾生活于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点证明也将消失。

　　　　程牧回到药园，仔细地巡视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也不知道他今后还有没有机会来这里。经过库房的时候，他无意间瞥见坐在里面的竟不是周宋才，而是另一个稍微年长的男子。程牧暗自奇怪，库房的登记工作可是一个肥缺，周宋材靠着这个位置不知从他们身上搜刮了多少油水，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弃。而且他和黄岐谷管事是近亲，因此被排挤掉的可能性也不大。程牧通过向其他弟子打听才知道，这小子居然也被临时调到了外组，而库房里那位弟子是暂代的。

　　　　得到这个信息，程牧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原本他估计此次采药之行，他陨落的几率超过三成，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几率要超过九成！程牧不知道周宋材是因为他才进去外组，还是因为他自己要去外组顺便也将程牧带上，总之可以知道，他将面临的威胁可能不仅仅是妖兽。

　　　　程牧暗自感叹周宋材报复心也太强了，不就是破坏了他一次猎艳行动吗，居然要弄到人命关天的地步。

　　　　完成药园的交接工作后，程牧再次来到了伏龙涧。考虑到他这次极有可能会遭遇到来自人的威胁，而他将要面对的这个人修为远高于他，所以他必须准备点东西应对。程牧在一个摆满大小物事的摊位前停了下来，并从摊位上拿起了一个木盒，里面是两个褐色瓷瓶。

　　　　根据木盒上所覆纸条的说明，两个瓷瓶里装的分别是一种腐茱毒和它的解药。腐茱毒在修仙界只是普通的毒药，但是对付低阶修士还是绰绰有余的。这种毒药的毒性不高，不过见效快，一旦毒发，中毒者会立即失去战斗能力，是临阵对敌和暗算伤人的好东西。据程牧所知，腐茱毒还有一个特点，它遇阳光就会迅速挥发，然后毒气随风飘散，能伤敌于无形中，这也是最让程牧满意的地方。他上次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不过想到妖兽普遍都能抗毒，腐茱毒这种普通毒药未必能发挥作用，才没动它的心思。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程牧明白此行最大的威胁来自周宋材，那这种毒药就能派上用上了。他和周宋材相比实力悬殊，正面交手觉悟胜算，就如同十一二岁还痛打不过一个青年男子一样。所以他必须出奇制胜，用毒不失为一种可行手段，而腐茱毒的特性对他极为适用，毕竟他和周宋才处于敌对关系，很难接近他下毒的机会。

　　　　“这盒子里的药多少灵石？”程牧冷冷地问道。

　　　　“八块灵石！”摊主笑着答道。他看起来有点发福，以至于笑起来后，眼睛被挤成一条线。这个摊主几乎是人不可貌相的典范了，要不是程牧在近处探查过他修为，否则实在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年岁不大的胖子，竟然有着大概避尘期九层的修为。

　　　　“嗯？”程牧眉头微微一皱，以他的了解，腐茱毒炼制不难，一般市面上价格不过在五块灵石左右，而它的解药因为常见，顶多也就值两块灵石，这个摊主的要价明显偏高了。

　　　　摊主注意到程牧的表情，轻笑道：“师弟是否认为我开出的价格太高？”

　　　　程牧老实的点点头。摊主不仅不以为忤，反而大笑起来，道：“其实我也是认为腐茱毒和解药加起来不值八块灵石！”

　　　　这回程牧是傻眼了，自卖自夸的商人他见多了，但这种直言自己货物贵的人，他还是首次遇到。“那师兄何以将此物定价八块灵石？”程牧面色古怪地问道。

　　　　“嘿嘿，光是药物本身不值那么多，但我可以附加一点配套服务！”摊主眯着眼说道。

　　　　“售后服务？还请师兄解释一二！”程牧虽自负博览群书，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感觉挺新鲜的。

　　　　“咳咳……”摊主润了润喉，继续说道：“师弟修为尚低，平日里应该没有走出山门的机会吧？”

　　　　程牧点点头，“是的！”

　　　　“据我所知，腐茱毒除了杀人以外，没有别的用途，是吗？”

　　　　“是的！”

　　　　“师弟花大价钱买一瓶只能杀人的毒药，一定是为了向某人寻仇或者因其他原因杀人。可是你没出山门，仇敌只能是乾光门内部的弟子，也就是说，你企图暗算的一定是我们的同门，对吗？”摊主胸有成竹推度道。

　　　　程牧微微颔首，道：“那师兄对此有何见地？”被摊主点破自己的意图，他一点都不慌张。第一，他相信摊主不会告发他。第二，摊主就算将他的事宣扬出去也没什么，想杀人从来不是罪过，而且修仙界，就算杀了人也未必是罪过，只要你杀人没有损害到上层的利益。他在乾光门两年多以来看尽了修仙界的冷漠，这种冷漠甚至更甚于世俗界。弱肉强食，人走茶凉等法则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摊主从他的桌子底下拿出另一个木盒，道：“同门之间既然能结怨，那杀人又为什么不行呢？不过同门相残的名头到底不好，而卧，有办法让师弟的行动做得更隐秘些！”

　　　　“就是这个盒子？”

　　　　“不错！虽然这个盒子构造简单，但你别小瞧了它。这是我专门为腐茱毒设计的，盒子里有几个机簧和一个沟槽，使用时将药液倒入沟槽，然后压上盒盖。当盒盖的被机簧弹起，同时，毒药从沟槽里被射出。想必你也知道腐茱毒遇阳光挥发，到时毒气会以迅雷之势飘向目标，让对方避无可避！”

　　　　“听起来是不错！”程牧点头道。

　　　　摊主傲然道：“那是当然，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设计出这个机关。而且它最大的好处就在于，你不一定要全程控制，只需将装有毒药的盒子放到仇家的必经之路上，再设计让他触动机关即可。如此可以很好地掩藏你的身份，不管计划成败，都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程牧不得不对摊主表示佩服，卖一瓶毒药都能想出这么多花样，坦白说，这个木盒的创意却是不错，对他也可能有用。他爽快地掏出自己的过半积蓄，“师兄的设计精妙，绝对值一块灵石，所以这八块灵石我花得值！”

　　　　“哈哈，师弟谬赞了！”这回摊主倒是谦虚起来了。

　　　　告别了摊主，程牧就直接回了住处，他身上就剩下四块灵石了，实在买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第八章　整装出发】………

　　　　程牧进入自己的房间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直到第四天早上采药队伍开拔，他才出门前去集合。当他赶到黄岐谷的广场时，周宋材也是刚赶到这里。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而相比程牧，周宋材的表情就精彩多了。他看到程牧，眼神中先是轻蔑，然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始出现错愕。

　　　　周宋材似乎不愿意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将程牧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后，才终于接受了一个现实：程牧的修为涨了！

　　　　程牧的修为确实涨了，而且就发生在过去的两天里。他两个月前就已经将避尘期修士通用的基础功法锻灵诀第三层修炼得近乎圆满，只差最后一点就能突破到第四层了。可是不知是他天资太差，还是修炼不得其法，一直卡在这么个关口不得寸进。

　　　　就在前天晚上，他有感于自己郁郁不得志，如今有前途凶险生死难料，在他百感交集之际，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犹如醍醐灌顶，接着他的聚气运功便如同奔腾之江水般顺畅，一下子突破到了第四层。程牧以前常听人说修炼一定要心无杂念才能水到渠成，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心思重重的情况下晋级。

　　　　修为大进并没有给程牧带来多大的喜悦，因为他的性命之忧并没有解除。表面上看，周宋材有着避尘期五层的修为，他现在升到了避尘期四层，两者修为相差不是太悬殊，但实际上，程牧面对周宋材依然没有一战之力。

　　　　低阶修士斗法，无非一是依靠法术和法器。对于避尘期各层次修士而言，斗法中表现出来的差异就在于需要的聚气时间长短，而法术施放的频率会直接影响修士的战斗力，因此光论法术，程牧肯定无法和周宋材抗衡。再说他修仙以来，只学了基础法术中的飞石咒，要是周宋材正好会克制飞石咒的蔓藤术等，他就彻底废了。而论法器，穷得叮当响的程牧更加不如长期收刮底层弟子的周宋材了。所以两者明刀明枪动手的话，程牧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取胜的可能。

　　　　好在程牧有了腐茱毒，两者之间的相斗出现了一丝变数，至于结局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但不管怎么样，这已经是程牧当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了，他的能力让他逃不了，他的性格让他忍不了。

　　　　“程师弟，短短几日不见，没想到你竟然修炼到辟尘期第四层了，也不知否有必要恭喜你！”周宋材笑吟吟地说道，只不过他的笑声直听得人心里发毛。

　　　　程牧当然听得出周宋材话中的弦外之音：一个将死之人就算修为进步再多也是没必要恭喜的！他不想引起周宋材的警觉，于是干脆装迷糊，用平日里的冰冷语气应答道：“侥幸而已，周师兄有心了！告辞！”然后便转身去找领队管事报道，避免再和周宋材接触。

　　　　这次采药的领队是一个叫郝正峰的筑基期弟子，程牧没跟他打过交道，但是对他这个人也略有耳闻，知道此人性情孤僻不招人喜欢，但胜在做事细心没出过差错，所以黄岐谷外组的弟子都乐意让他带领。

　　　　没事的售后，程牧留意了一下此次行动的人，发现大多数都是熟面孔，毕竟黄岐谷就这么点地方，只要是在这里做事，总有碰头的机会，只不过很少有程牧能叫得出名字的。另外程牧还发现了三个比较古怪的人。

　　　　他们除了面生，而且还很紧张，甚至超过了程牧这个辟尘期四层的菜鸟。按理说这三个人都有着辟尘期顶峰的修为，不大可能是第一次参加外组任务，没道理这么紧张的。最让程牧奇怪的是，他们三个长得很像，跟亲兄弟一样。可是看他们站的位置，都分明不相识的样子。

　　　　半个时辰后，队伍出发了，目的地是西边的雾海鬼林。这个略带恐怖气息的名字不是凭空得来的，这片广博的树林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一个月中，总会有那么十天大雾弥漫。没人知道这些诡异的雾气是如何产生的，只知道一旦修士和这种雾气接触，神识、修为都会大受影响。

　　　　除了诡异的雾气，更可怕的是，在这十天里，树林里会横行着一种名为雾灵蝠的妖兽。这种妖兽本身实力不强，一般也就相当于辟尘期十层的修士，其中一部分厉害的，也不过是顶个筑基期修士的样子，但它们的可怕在于数量多，常常是成千上万只一起活动，整片树林里保守估计不会少于几十万只。

　　　　雾灵蝠天性嗜血凶厉，尤其喜欢攻击修士，结丹期以下的修士一旦被雾灵蝠缠住，基本上就只能身死成鬼了。因此，这片树林的名字中才多出一个鬼字。程牧他们的任务期安排为十五天，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是为了避开雾灵蝠的活动。

　　　　由于雾海鬼林和青峰山脉交界处一带时常有人走动，根本不会有什么灵草幸存，所以弟子们必须深入树林几百里以上才可能有收获。为了提高弟子采药的效率，乾光门特地在雾海鬼林距离边界五百余里的地方开辟了数个时常转移方位的据点，每次采药行动都会先将弟子送入各个据点，再分散自由行动。

　　　　这种做法除了能提高采药效率意外，还有一个好处，可以防止弟子私藏灵药出逃。对于一个辟尘期弟子，如果没有飞行法器的辅助，是很难在十多天的时间里安全穿过五百遍布妖兽和险隘的山林的。程牧他们此次出发靠的是一种飞舟法器。这种法器是修仙界专门研制出来大批量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