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以诺-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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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贺楚欲起身离去，被夏蘅拉着，偏过头看向一边，不再理会蛮不讲理的乔珊珊。夏蘅还是一如来时的娴雅气质，雍和大度，但语气却也加了几分功力：“乔姐姐要真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但你真的觉得你说过这话之后，还有让霍贺楚和令妹婚约继续的必要吗？如果你明知霍贺楚一直爱的人是我，还要让他和小乔结婚，到时候恐怕会闹到不可收拾，搞不好还会两败俱伤，这是乔姐姐所喜闻乐见的吗？”
　　黎若心内一凛：果真聪明伶俐，条分缕析！也难怪霍家二叔会喜欢她，整个谈话过程未见她有一丝一毫的退缩、羞赧或是惧色，始终是淡漠平静，不急不慌又不卑不亢，她坦诚以待，客气有礼，说话字句矶珠并无不妥，实难辩论回去。
　　乔珊珊也似被她说得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喝着甜咖啡却觉得分外苦涩。夏蘅的话正戳中她的软肋，她就算有心帮小乔也再无力气。和霍贺楚斗气她已经败在下风，更别提和夏蘅斗智斗勇，这女子看着柔弱，实则刚强，就算今日小乔在场，她们姐妹俩和黎若三人也未必应对得了牙尖嘴利的夏蘅，再加上霍贺楚疼护在侧，这场仗，她一败涂地！
　　“黎姐，乔姐，谢谢你们的咖啡，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请便！”夏蘅拿起包包，点头离去。霍贺楚轻笑，也随之离开。黎若和乔珊珊喝着咖啡，却都是食不下咽。
　　“暖暖，今天这一仗打得真漂亮，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居然把她们两个都说得无言以对！”出了门，霍贺楚牵着夏蘅的手，赞道。
　　夏蘅甩掉他的手，不悦道：“我都被她们当做勾引你破坏小乔婚礼的狐狸精了，你还笑！再说，不是有一大堆女人围着你的吗？快去找她们应付，别再找我！”
　　霍贺楚扑哧一笑：“你这么说，我会觉得你在吃醋
　　！怎么就这么小气，和敌人斡旋都不行啊？”
　　夏蘅不再理他，黎若和大乔虽然被她说败，但却也是别人流言蜚语的真实再现，她确实受不了被人污蔑和非议，这破坏别人幸福的不光彩的角色，她非常介意！
　　霍贺楚却是得意的不行，在人家粉嫩的小嘴上就是一吻，占了便宜还不忘卖乖，始终不放夏蘅挣脱离去，最后夏蘅只得被他禁箍着回了皇朝别墅！
　　


☆、第38章

　　十一长假，霍贺楚和夏蘅前往普陀山。夏蘅想欣赏一下沿途的风光，所以两人买了软卧，坐火车到达宁波后从宁波客运码头坐船抵达普陀山。
　　夏蘅对海还是有很深的恐惧心理，在船上颠簸的过程中，她一直紧紧抓住霍贺楚的上衣衣襟。霍贺楚看到她脸色蜡白，大概猜出她害怕的原因，就抱她在怀，一路上耐心安抚。在霍贺楚温声的话语里，夏蘅渐渐地放松。
　　“还好吗？别怕，有我在！”他说别怕，温暖瞬间在她的心里萌发。
　　在霍贺楚小心搀扶下，夏蘅来到了甲板上，看着船头泛着白色泡沫的浪花朝船尾哗哗而去，极目远望，形似苍龙卧海的普陀山矗立在海水中，青峰翠峦，云雾环绕，当真是“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或许是神的旨意，要想登上普陀山，必须经过一片海。在此山中参拜观音大士，应有令一切众生，脱离苦海而登彼岸之意。
　　下了船，天色已晚，两人找了家小旅馆住了下来。第二天一大早，夏蘅就起床了，或许是来到了海天佛国的缘故，她听着隆隆的海浪声却没有做任何噩梦，心中的恐惧感也随潮汐来而复去。她叫醒霍贺楚，两个人吃了点早餐，来到紫竹林。
　　紫竹林在普陀山东南部的梅檀岭下，山中岩石呈紫红色，剖视可见柏树叶、竹叶状花纹、因称紫竹石。后人也在此栽有紫竹。五代后梁贞明二年，日僧慧锷从五台山请得观音像，归国途中在此遇风受阻，在此建“不肯去观音院”于紫竹林中。观音院前有潮音洞，潮音洞口朝大海，呈张口状，日夜为海浪所击拍，潮水奔腾入洞口，势如飞龙，声若雷鸣。若遇大风，浪花飞溅，浪沫直冲“天窗”之上。
　　夏蘅和霍贺楚来到洞内，听着讲解员说着潮音洞的各种传说和故事，但由于当天是阴天，所以并未看到有潮音洞晴天奇观之称的五彩虹霓。当解说员说道古代有人舍身跳崖以求往生到西方极乐世界的故事时，夏蘅明显很入迷，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联想到在海啸中丧生的Frank，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继续前行。
　　普陀山博大精深的佛教文化，最具代表性的首推观音菩萨的巨幅铜像。伫立在海空中的观音菩萨，以慈祥的目光，慈悲的胸怀，眼观下界，耳听八方，左手托定法…轮，右手施无畏印，似在拯救众生于危难中。传说普陀山是观音菩萨显圣地，而普陀山旁边的洛迦山则是观音菩萨的得道之处。洛迦山坐落在普陀山东南角一处叫做莲花洋的海面上，远眺过去，山佛一体，有如观音菩萨仰卧在莲花洋的碧波中。据说，观音菩萨是大乘佛教慈悲救世精神的体现。观音即慈悲，慈悲即观音。这种救世形象，在中国可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两人虔诚地拜过南海观音立像之后，攀登山路来到了佛顶山。站在山顶眺望整个普陀山，山风混着海风，有一点咸咸的味道。夏蘅站在制高点，伸开双臂拥抱着整个世界。她忽然转过身，对站在她身后的霍贺楚说道：“贺楚，如果我纵身下去，你说会不会到达佛家所说的西方极乐世界？”
　　霍贺楚一听，登时吓得心砰砰跳，他不知道夏蘅来普陀山的目的是什么？若说是烧香拜佛祈求平安，她却为何要在这佛门圣地说出如此消极的话？而若说是寻求海天山色的乐趣，她整个过程并未显现出特别兴高采烈的时候？夏蘅一路上都很安静，而一声不吭的她却令他有些害怕，他发现了现在的夏蘅只要有心事就会保持沉默，而这种沉默让他不安，当夏蘅说出纵身的话后，他真的害怕！
　　霍贺楚一把把她拉了回来，慌忙的语气里透着担心：“暖暖，不可以！你不能！”
　　夏蘅从未见过如此不知所措的霍贺楚，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忧色渐浓，这不像他桀骜不驯的骄傲性格。
　　“从听到大海的声音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想Frank，他那双蓝色眼睛一直在我的眼前摇晃，我闭上眼睛，听到的全是他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的全是他的身影。他在大海里丧生，所以我对海有种深深的恐惧。我来这是因为这里有海，有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我想替他超度，也为自己清除心魔，获得安宁。”
　　“傻丫头，Frank如果真的那么爱你疼你，就一定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你好好的活下去，才是他最大的心愿。你绝对不能干傻事，现在你有小懿，还有我，我会连带着Frank的那份感情来疼爱你，守护你，所以，你要和我好好的生活，勇敢的走下去，绝不许再有任何杂念！”
　　夏蘅微微一笑，眼中泪光闪烁：“霸道自信的霍贺楚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吗？看来时间真的改变了不少东西，磨平了我的棱角，拂去了你的不羁，如此，便能让我们安心安稳地度过余生？”
　　霍贺楚心内感情复杂，他第一次这么无力的感觉，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心慌意乱，什么都没有把握，而这无力的源泉是他猜不透摸不清夏蘅的心意，爱之深心如麻，便忘了理智冷静，就会手忙脚乱。他禁箍着夏蘅在他怀里，一丝一毫都舍不得放开。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夏蘅悠悠诵读着《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来到佛教圣地，似乎佛性禅心比任何时候都更浓烈厚重一些，山上檀香环绕，那种清净无为的化外之感也随之而来。
　　两人夜宿佛顶山，第二天随着讲解员来到普陀三大寺之一的法雨禅寺。当日正逢中秋，是夏蘅二十六岁的生日。经过海会桥，莲花池中的莲花只剩下残枝枯叶，但莲花在心，便圣洁不染，霍贺楚一路牵着夏蘅缓缓走着，山寺的幽静气氛让世俗燥热之心顷刻安静。
　　入山门，康熙三十八年朝廷所赐的“天华法雨”的匾额映入眼帘，听讲解员讲述法雨寺的历史和九龙壁的故事后，又穿越了天王殿和玉佛殿，来到法雨寺最为辉煌的大殿——观音殿。
　　“观音殿又称九龙殿，系清乾隆三十八年四月朝延发金陵（今南京）明故宫九龙殿盖成，为目前国内寺院建筑规格最高的一座佛殿。殿分七间，全采用包镶工艺，重檐琉璃顶，上檐九跺斗拱，下檐五跺斗拱，内槽九龙藻井，一龙盘顶，八龙环八柱昂首舞爪而下，造型优美，古朴典雅。殿内供高6。6米的毗卢观世音坐像。后壁为大型海岛观音及善财五十三参群像，两旁列十八罗汉。殿内柱磉均透雕蟠龙，刀法粗犷，系明万历时雕刻。九龙殿被列为浙江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讲解员甜美的嗓音讲述着九龙观音殿的建筑特色，霍贺楚和夏蘅顺着她的指引，仔细观看，用心体会。
　　夏蘅在大殿听僧人们诵经念佛，跪坐在蒲垫上虔诚许愿。霍贺楚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也有所触动，随即跪在她旁边，合起手掌，也向着庄严又慈悲的观音像祷告。夏蘅找到寺内的永慧法师，听他讲解《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木鱼声声，远香弥漫，永慧看了夏蘅的面相，又倾听了她不少的烦忧，随即赠予一言，似是判词，又似箴言：“六亲断绝命途舛，双龙捧珠共日圆。”夏蘅看到第一句时，便如被霹雳击中，她问法师破解之法，永慧只说她佛缘不浅，如肯用心，即能参透，然后便双手合十，退往禅房。
　　夏蘅站在石栏杆旁边，远望天际，想着法师那句如被批了命的十四字词，心内一片茫然。钟鼓楼上的佛号钟声络绎不绝，她想到了清代福坚法师所作对联：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宦海梦迷人。大悲咒响在耳畔，是不是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是不是回了头就能登临彼岸？
　　霍贺楚看着她，心内也不平静，他在听永慧禅师给夏蘅讲经之时，也有所顿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永慧法师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似是提点，也像是寄言，他也在揣摩高深玄妙的佛语。
　　“贺楚，法师说我‘六亲断绝命途舛’，我觉得真的是这样。”夏蘅轻盈却带着沧桑的嗓音悠悠传来，“我的命这么硬，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不能再让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而你本该是一只自由翱翔的雄鹰，更不能为了我而折断了翅膀，迷失了本心，所以，让我一个人吧，一个人修行，一个人静心，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受伤，也不会再有痛苦。”
　　“我不怕命硬，或许我比你的命还硬！我也不会放你一个人，我可以陪你一起修行，一起静心。我是自由的鹰，同时也是不怕艰难的鹰，我心的另一半是你，所以只有和你一起，才能展翅飞翔！”霍贺楚一字一句的化解，他想做她生命中的例外。
　　夏蘅不再辩驳，而是保持了沉默，他没有强求，两心相悦谈何用强？他不过是和命运抗争，争一个两全其美，赌一场共同旅途。她无法说服他，也无从拒绝，法师的后半句，她参详不透，也不敢贸然，但如果霍贺楚是双龙中的一个，她的命途会不会不再多舛？


☆、第39章

　　往事堪忧伤，难忘旧时模样。霍贺楚和夏蘅离开法雨寺后，前往千步沙。
　　在古木幽林之间穿梭，从梵音重檐琉璃庙宇走出的夏蘅和霍贺楚此时也真就容身于山间云端的自然，万事万物皆为过眼云烟，边走边悟幻化清净佛心。两人一路安静宁谧心无杂念的来到了千步沙。
　　千步金沙，沙如点金。人行其上，不濡不陷。一直走在前面的夏蘅听到海浪声逐渐放慢了脚步，而本在后面的霍贺楚却率先到达了沙滩。霍贺楚转过身，阳光染得他满身金光闪闪，和金沙相依相衬，有种妙不可言的美感，夏蘅不由得看痴了。
　　“暖暖，牵着我的手，跟着我的脚步，放心地把一切交给我！”他的声音干净明澈，温柔而有力量，夏蘅握住他伸来的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着。上次在马赛海边，她突然激发的那股子冲劲是为了叫住海水深处的慕泽宇，而这次，无须她担心，也不需要任何勇敢，只要踩着霍贺楚的脚印，全世界就都觉得很安全。
　　“贺楚，你背着我，好吗？”
　　夏蘅停下脚步，鬼使神差的说出这么一句话。霍贺楚想都没想，屈膝蹲在她面前。夏蘅就像在丽江河畔的那个夜晚一样双手圈住霍贺楚的脖子，整个身躯覆在他的背上。霍贺楚双手勾住她的腿弯，侧着头对她说：“要不要我跑起来？”
　　“还以光的速度吗？”
　　“比光速更快，好吗？”
　　夏蘅把头偏抵在他的耳边，“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我想这个世上除了你，没有人能救我脱离苦海！”
　　然而，霍贺楚这次并没有跑得飞快，他数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走着，偶尔回过头笑笑，再继续朝大海走。
　　“在金枫路上，你说要和我生生世世走下去的话，还算不算数？”
　　夏蘅没想到他有此一问，那时候，完全是小儿女的情绪，还半带着赌气，而现在在大海边，并无金风，也无玉露，更非七夕，何以缘定三生？但不管怎样，他无条件的说出往日相约的誓言，这一刻就值得永远。
　　“我说过的话向来算数，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答应过我就必须做到！”霸道的霍贺楚又恢复了本色。夏蘅遥望天际，从霍贺楚后背传来的心跳声让她有前所未有的安心。别人七年之痒，他们七八年之后却情感渐笃，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他们都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每时每刻，点点滴滴。不论前方有什么风浪，也不论明天是阴是晴，至少这一秒他们相依相守，这就够了。
　　六亲断绝，希望霍贺楚不再此列，亦希望由他来终结。
　　海面波光粼粼，闪烁着流光溢彩，浪潮嬉沙，来如飞瀑，止如曳练，潮去潮又来。海浪拍着沿岸的石头，发出隆隆的响声，夏蘅却不再害怕。这条路他们走得太匆忙太艰难，还来不及细数过往，回头欣赏。
　　霍贺楚背着夏蘅，只觉得是背着他前世今生的幸福，不是包袱，愿是甜蜜的负担。他一直都喜欢自己心尖上的女孩这般安稳的依赖着他，一如多年前的小时候，也像一吻定情的丽江秋夜。
　　今天，是她的生日，他想等月圆的时候，定下她永远的许诺。这一路，跌跌撞撞，就在法雨寺的时候他都还不敢确定她的心意。她曾若即若离，也曾遥不可及，好不容易终于可以获得片刻安宁，却觉相约终身的诺言在此时显得多么多余。
　　时至今日，还需要苍白的言语去证明吗？霍贺楚自嘲的一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彷如一个世纪那么长。夏蘅从霍贺楚背上下来，看着他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海水的水珠闪着晶莹，额前的发拂过眉宇搭在眼前，这张充满诱惑又极度霸气的俊颜，当真好看，而那双眸子射出来的光，还一如当初平湖般的宁静，却也多了大海的深邃，余光所及的凌厉皆化为丝丝温暖。
　　“你再这么看下去，我可忍不住要犯罪了！”霍贺楚嘴角勾起一个坏坏的笑，夏蘅却并不理会，她用衣袖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水珠，把跌落的发收拾服帖，一切完毕后，露出一个比花绽得都美的笑容。
　　“我，暖颜微笑。你，安年依靠。”
　　“为什么刚才在法雨寺说要自己一个人？”
　　“因为我怕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