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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男儿-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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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连站在整个队伍的中间。

  雪花漫无天际地飘零着,纷纷扬扬地落在这些衣服褴褛、面色憔悴、目光坚毅的军人身上,也铺满了整个大地,天地一片银装,使这个场面更加凄凉,山上的树也开始发出“吱吱唔唔”的吼叫声,挂在树上的会标被风刮得前后抖动着。乌兰花朝一班的战士看去,王三魁、谭新斌的面色像铁一般肃穆,而被黄亮救的张兴起好像还在哭。她哪里知道这几天为了给黄亮做一付满意的棺材,一班的人全部出动,王三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请梧桐树的岳父金福财帮忙,老人很快找来了最好的木材,又找来了红油漆和墨汁调成他们满意的颜色,李成湘和王三魁、谭新斌、张兴起蹲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刷了一夜的油漆。

  参谋长崔长山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大声喊道:“全体都有了,立正!稍息!”清点了人数后跑到团长跟前敬礼报告:“报告团长,全团集合完毕,请讲话!”

  陈进东还礼后对李开来说:“李主任,开会!”

  李开来大步走到会场中央声调沉重地说:“同志们,黄亮同志的追悼会现在开始!向黄亮烈士致敬,鸣枪!”话音刚落班道九率领自己的战士举起冲锋枪向天空连续扣动枪机,成排的子弹在空旷的山野上空发出阵阵清脆的回响。

  枪声停后杜真脱去了终日不离身的大衣,拖着瘦弱的身体走到中间,扯起干涩的嗓子念悼词:“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为骑兵连一排一班副班长黄亮同志举行隆重的追悼大会,现在我提议为黄亮同志默哀!”

  整个会场齐刷刷地低头默哀,接着杜真声音呜咽地读着:“六团的全体同志们,今天是个无比悲痛的日子,在1951年春节就要到来时,我们全团隆重地、沉痛地悼念我们的好同志、好战友黄亮同志!黄亮同志1931年出生在陕西省榆林县,共产党员、副班长,1946年入伍。黄亮同志入伍以来思想上追求进步,作战勇敢顽强,特别是在延安七天七夜的保卫战中,他一个人消灭了十一个敌人,救出了被敌人围堵的战友……”

  乌兰花听着杜政委对黄亮的介绍,心中又一次被震撼。她没想到黄亮这么小就参军入伍,还做出过如此大的贡献,这些黄亮一点也没给她说过。她也曾让他讲讲自己的家乡、自己的战斗经历,而每次他都是不以为然地说:“我有啥好讲的,我还是个新兵蛋呢,我们团长、连长、排长的英雄事迹才多呢,等有了时间我好好说给你听。”

  杜政委念完悼词后,韩良代表骑兵连表了决心,要在今后的工作中以实际行动向黄亮学习,争取早日拿下修渠任务!陈团长本来不打算讲话,也许是听了政委的介绍和韩良的决心联想到自己身边的这些战友,看到他们个个面黄肌瘦但目光却清亮、刚毅,精神饱满、抖擞,他感慨这些军人从硝烟弥漫的战场走来,放下枪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投入到社会主义建设上!他们吃粗粮喝雪水,身无分文、衣着不整,可就是他们要在这千里狂风叫、十里听狼嚎的瀚海戈壁荒原上,创造着人间奇迹!他站在会场的一边大声说:“同志们,杜政委讲的很好,韩连长的决心也很实际!”他瞥瞥会场中央的棺材嗓音发哽,抬手抹抹脸又接着说:“更多的话我不说了,人一死生命就灭了,但黄亮的精神将永远活在我们六团每个人心中,这就叫永垂不朽吧!我们活着的人是幸福的,同时我们肩负的任务更艰巨!我们要把烈士未做完的工作早日完成!”

  追悼会后按照黄亮的遗愿将他的遗体安葬在白杨坡西面的山腰间,一班全体战士肃立在坟前,乌兰花则跪在黄亮的坟前哭泣,大家在和战友作最后的诀别。

  风停了,但雪下得更大,它们仿佛也在为烈士默哀送行,又像是怕烈士冷着了,要给他坟冢上轻轻地盖上这厚厚的雪被。

  山野中、坳地间的白杨和青松从梢到干都承接着雪花,那挺拔的松树啊!不吭不动地张开胸怀,环抱着大自然的恩赐,因为它们知道冬天不会长久,它们要在来年用这大自然的恩赐壮大自己的身躯!随着春天将要来临的脚步,冬日的白雪将转化为春水,让戈壁变成绿洲。

  在黄亮精神的鼓舞下,六团第一条灌溉大渠的土方工程很快完成了。除了六团全体官兵的艰苦奋战外,诺河各族人民在县政府的组织动员下,支援挖渠一个星期,部队和老百性也结下了更深的鱼水之情。骑兵连的一班更是以黄亮精神为动力,化悲痛为力量各项工作走在前头,他们的精神也带动了全连,所以骑兵连的进度在全团评比中始终是第一。一度思想落后的张兴起开始时只能挖四五方还叫累,黄亮牺牲后他身上像上了发条的机器,班里、排里最高成绩的战士也摽不过他,中间他因生病总成绩拉下了,病还没好他就每天比别人早上班半小时,中间也不休息和别人摽着干,后来和王三魁一齐创造了日挖土21方的好成绩,被大家称为“膘子牛”。

  不知不觉春节就要到了,天气逐渐转暖,空气也没有原来那么凛冽、刺骨了,这几天的太阳一直很大、很暖和。人们在大自然中感到和煦的春意就要到来,很多战士、特别是南方籍的战士星期天一大早就抱着被褥在外面的草堆或树枝上晾晒,更多的人是忙着收拾已长得较长的头发、胡子。战士以期盼的心态迎接第一个春天的到来。

  韩良和大家已走出了黄亮牺牲的悲痛,针对怎样过春节和开春后的工作召开了多次支部会,他在最后一次会上说:“要过节了,而且这是我们在自己建的农场里过的第一个节,一定要安排好。李副连长再抓抓卫生,让大家剃剃头刮刮胡子,听说很多人因洗不上澡生了虱子,这不利于健康。另外,春节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给一排长和一班长举办婚礼,要好好热闹一下!”

  在大家嬉笑声间,林培民提议再写一些标语口号增加节日气氛,李冰为难地说:“连墙都没有往哪贴?”

  一时间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了在坐的人,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最后林培民想了想说:“我看食堂的饭棚上、晒衣服的树杆上,反正到时灵活点能贴的地方都贴上,连长不是说要打扫卫生吗?环境卫生、地窝子里都要收拾干净,可以割些苇子和芨芨草,扎成扫帚。一班长和五班长不是都会剃头吗?把你们的绝活亮出来,为大家服务一下吗!”

  听了两位领导对节日的安排大家都很高兴,觉得自己的生活一下子有了变化,兰成其笑着站起来说:“我看到文书李成湘领着人在平一块地,又是砍树又是挖坑,不知在玩什么新花样。”

  林培民想起来了说:“对了老兰,他说打算搞一个篮球场,可能是在做球架和平球场吧?”

  韩良卷着烟,发现大家的目光直盯着他的烟袋子,就把袋子往桌子上一丢说:“想抽自己卷,指导员,这个李成湘真行,能写会画还能吹二胡拉口琴呢,如果能建个球场,让战士们搞搞篮球比赛,那这个春节可就热闹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大家已笑得直掉泪了,他也跟着笑笑说:“我说错了吗?”

  班道九擦着泪说:“你家的二胡能吹、口琴能拉呀?”

  韩良这才知道大家笑他是外行,自己也摸摸头刚要再说什么林培民抢着说:“连长啥不知道?他是为了活跃气氛故意逗你们呢!”

  韩良乐着说:“就是就是,要不我怎么能当连长?对了,”他一改笑容说:“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他望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被问住了,一个个互相看看,最后杨军说:“是不是去大风口看华大胡子?”

  韩良指着他说:“就你小子聪明,咱们要提前去慰问守站的四排。”

  林培民打断他的话说:“这次我去,要不四排长该对我有意见了。”说完他摆摆手又说:“还有一件事,团里通知,场部演出队要来连里慰问演出,这球场还能当戏台呢!”

  大家说了节日活动又扯起了生产,李冰说:“开春了,要把冬天开的地再重翻一遍,还要开新地,除了金福财借的两张‘二牛抬扛’,那么多地光靠铁锹、镢头是要耽误事的。”

  韩良摸着下巴想了想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这难不住咱们。”

  兰成其说:“要不向团里反映一下?能给解决一部分犁也行啊。”

  韩良说:“我看咱们不能等也不能靠,咱自己造!”

  李冰说:“造?材料不好弄,我们又没有铁,主要是要有人会才行呀!”

  二排长杨军微微一笑说:“这个不难,五班长是个木匠,我是打铁的出身,我们排给咱连露一手怎样?”

  “哟?看不出呀,二排长还是个人才呢!”韩良说:“那咱们先成立一个副业班、建个铁工铺,各班排问一下,把能工巧匠都给我找出来,我们自己干!没有的东西向后勤股、生产股反映,如果能弄成的话还可以支援其他连队呢!”

  会议最后决定春节活动、食堂生活由林培民和范祥负责,生产方面由韩良和李冰筹备,二排长做好成立副业班的准备,兰成其则负责协助文书贴标语、建篮球场。班道九听了半天没自己什么事就急着问:“那我干啥?咋把我老班忘了?”

  大家望着他笑了起来,韩良点点他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这几天刮刮胡子、剃剃头好好准备准备,把衣服上的‘间谍’(指虱子)捉一捉,准备做新郎吧!”

  在嬉笑声中干部们向外走,韩良又忙叫住班道九:“老班,你等等。”

  大家回头一看韩良从被子下面拿出一套压的整齐的军装,拍拍上面的杂草双手捧着说:“一排长,就要成为咱连第一批新郎官了,我也没啥送你,这套新军装就是我的礼物了,别嫌少。”

  班道九忙推脱着说:“不行不行,我不能要,你也没比大家多发军装,我真的不能要,这身洗洗就行了,哪有那么多讲究!”

  “这么说你也不打算要我的礼物?”林培民说着也从自己的被子下取出一床白布单子递过去,班道九又要推脱林培民说:“老班,不要别后悔,没这个你可没法和媳妇睡觉。”

  班道九眨着眼说:“我有指导员,再说老岳父多少要陪点嫁妆。”

  林培民扑哧一下笑着说:“老人一下有了两个女婿,还不把人家陪穷了?咱连房子少,你们结婚后可没房子单住,只有委屈你和三魁了,这单子不是让你铺的,是让你们挂在中间当隔墙用的知道了吧?”

  大伙边笑边逗班道九:“一排长,要铺就没隔墙,要墙就得睡苇把子床,你要小心点,睡觉轻点、动作要小点,要不外面的小家伙可要看西洋景、听西洋曲了!”

  一排长这下才明白过来,脸腾地红到了脖根上。

  农历大年二十八号,收工稍早一点的战士们不顾劳累跑到平好的球场上看热闹。篮球架是用稍直的梧桐树做的,一根粗点的树木上方钉着球板,球场两端各竖了一个。谭新斌和几个战士抱着一个篮球满场乱蹦乱跑,正在大家抱着篮球连抢带扔向篮筐里投球时李成湘跑进了球场,他看到中间还有些草茬子没铲干尽,忙叫住抢球的战士说:“先别抢了,快拿铁锹把中间的草茬铲干净,要不扎坏了脚咋办?”

  有人说:“先让我们打会,待会再铲行吗?”

  李成湘瞪了他一眼,自己跑回去拿工具。他刚走韩良和林培民到球场看新鲜,他们站在球场边,一看战士们不懂打球的规则,一个个在乱跑乱扔,还有的被对方拽倒在地上乱骂,韩良一边笑一边脱掉外衣交给林培民,场上的人见了又起哄:“噢,连长上场了,看你们还乱扔!”没料想韩良把球一拿,让那些战士站成一排开始作示范。他说:“打球双方各出五人,球要往自己的篮筐里投,另外要拍着球跑,不能抱着球跑,也不能拽人踢人,那样就犯规了懂吗?”说着他自己边拍球边向北边的半场大步跑动,然后一个三大步跨篮,把篮球稳稳地投进了篮圈里。下面的战士拍手叫好,李成湘手提铁锹反回来,看到连长的动作惊喜地说:“唉?连长是内行呀?球打的不错嘛!”

  韩良不好意思地笑了:“怎么样文教?不过我哪是什么内行,你得好好教教他们,多讲解多做示范,初一上午各排搞个比赛,这是任务!”

  李成湘大声回答道:“是!连长,保证完成任务!”

  韩良穿上衣服对场上的人说:“你们都要听文教的,他管文化娱乐!”

  说完他拉拉林培民小声说:“走,去看看新房布置得咋样了。”

  两人路过二排的地窝子时,看见几个人坐在苇草堆上,披着大衣,拿着衬衣在太阳下认真地抓虱子,看见连长、指导员过来,有的人不好意思忙把衣服藏到身后。韩良暗暗笑道:咦,这些家伙还害羞呢,便对一个战士高声喊:“有啥藏的,我身上也有好多‘间谍’!”那个战士这才把衣服从背后拿出来。

  林培民接着说:“这个办法太笨太慢,最好用开水一烫就解决问题了。”

  那战士说:“办法是好,可没有地方烧水呀?”

  韩良说:“你又笨了吧,去食堂帮帮忙人家不就给你们烧水了吗?”

  另一个战士说:“连长的办法就是多,对!去炊事班帮助他们多拉几趟冰,让老班长帮咱烧水。”

  韩良拍拍他说:“就是吗,快去吧!”说完他和林培民又向一班走去。

  到了一班地窝子门口,看见王三魁正晃着已经剃好的光头在说着什么。胡子也刮得很溜光,现在正一手拿剪子一手拿梳子给其他人剪头呢。嘴里还叨叨着:“给你剃光还不干,非要弄个三七头活像个汉奸。”一旁看热闹或等着剃头的人都“哄”地笑开了。

  王三魁听到有人喊连长,抬头看到连长、指导员过来了忙招呼道:“连长、指导员,来,我给你们也理理。”

  林培民一摆手:“你还是先给他们理吧,我们最后再说。”

  韩良向赵家义招招手,赵家义忙跑过来说:“连长,有事?”

  韩良指指王三魁说:“你先替他理,我们有事找他。”

  赵家义不好意思地说:“这些人毛病多,都嫌我手艺差不让我剃。”

  韩良瞧瞧那些人说:“别事多,有钱没钱剃头过年,瞎讲究啥!”

  韩良说完和林培民迈着急促的步子钻进了一班的地窝子,王三魁跟在后头踩着台阶也进去了,张兴起正和两个战士在拉布单,往“洞房”的墙上用玉米糊糊贴着报纸。看见连长、指导员来了就停住手问:“连长、指导员,我们班长的新房还可以吧?”

  韩良看到顶上和墙上糊的全是从冯洁那要来的报纸,床上也铺上了新单子,墙上还挖了个放灯和杂物的洞,王三魁却不好意思地说:“大家住的太挤了,没办法。”

  韩良说:“条件是差了点,将就吧,明年盖了房子就好了!”

  林培民说:“对了,叫文教写个喜字,添点喜气吗,人生大事可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说完他又看看王三魁的头和身上说:“没办法呀三魁,这种新房可能只有我们这些人才能享受上。没有父母、亲人的参加和祝福是有点遗憾呀,不过我们是军人,军人的喜事自有军人的特殊之处呀!”

  王三魁的眼睛潮湿了,地望着连长和指导员说:“部队就是我的家,同志们就是我的亲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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