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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恐惧无法诉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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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人真的好奇地扒在一个面向马路的屋子的窗口,想见识见识史迪奇说的纸箱厂。厂里没有什么纸箱子,只有一些似乎已经被废弃的旧机器,几根长的木头。章小茜在另一个屋子的窗口发现了一叠叠横的、竖的、呈各种形状摆着的牛皮纸信封,新的,原装的,下有某某印刷厂印制的字样。一扎扎新的牛皮纸信封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它们也被废弃了。史迪奇有些扫兴地第一个离开。
  五分钟后,史迪奇凄厉而惊惶的声音在田埂边突然炸开,那声音越过另外五个人的头顶,令他们毛骨悚然。他们听到过史迪奇喉咙里发出过各种各样的声音,就是没有听到像此刻那么恐怖的声音。好像他被什么妖怪狠狠地惊吓住了,又好像他正面临死亡的威胁。
  “那边……就在那边!”
  五个人跟在史迪奇的后面,来到一个水泥砌的大池子边。
  这是一个建在农田与厂子围墙之间的隐蔽的粪池。黑黑的水面上有一层飘浮物。人挨得近了,闻得到恶心的臭气。“看,快看!一个死人!一个死婴!”史迪奇指着正方形的水泥洞口中露出的一段胖胖的小腿。五个人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往洞里瞧。史迪奇又去捡了一根树枝,朝那条胖胖的孩子腿拨弄着,霎时,一个裸体女婴脸朝着天,完完整整地在洞口暴现了出来。女婴的大小跟洞口的大小差不多。史迪奇的树枝抵住了女婴的腰部,女婴一动不动地展露着全身。
  “妈呀,吓死我啦!”高跳跳逃也似的跳开了。章小茜捂着鼻子。武立蹲下来观察。斯二强对着洞口退后了一步,皱着眉头。史迪奇使劲拄着树枝,满头是汗。陈菲娜小心翼翼在肮脏的水泥板上放置两只穿耐克白球鞋的脚,目无表情。
  这是一个圆脸蛋胖乎乎相当可爱的女婴,额头很高,头发黑黑的,鼓鼓的小肚子还连着一小段脐带。女婴闭着眼睛,从长长的眼线上可以判断出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女婴的皮肤很白,透着健康的红色。可以推测她被扔进这个粪池的时间不会很长。这是一个没有什么残疾的新生儿,这个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这个看上去发育很好的女孩却被她的父母遗弃了。扔在这个凄清得近于荒凉的郊外粪池里。
  虽然是个死尸,但压根儿就没有死尸的那种恐怖与恶劣,像电影中经常看到的那样。女婴紧紧闭着眼睛,脸部表情有些奇异。那是一种近似怪诞的宁静的表情。章小茜甚至肯定地说她是在微笑。女婴摊手摊脚地浮在臭臭的粪水之中,像躺在舒服的婴儿摇篮里。史迪奇拿着树枝的手一松,女婴霎时在水中飘动起来,倏忽之间就游离了水泥洞口不见了踪影。
  “这一定是想生儿子没生成,就把女儿弄死好再生的乡下人干的!我知道,我听说过。很多乡下人都做这种下流事!”史迪奇愤愤地说。
  “这是谋杀!”武立握紧了拳头。
  “那个小婴儿多可怜啊!她躺在这里多冷啊!大人们为什么要这么狠心!”章小茜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呜咽。这份悲伤似乎瞬间传染给了其他五个人。三男三女六个孩子在秋天渐渐冷下来的黄昏里伫立着,很久都没有声音。
  “要是生下来父母不爱的话,这样死了也不错。她躺在这里什么感觉也没有了。”陈菲娜冷静地说。
  “那婴儿的父母肯定也是爱她的,也许他们养不起她。”高跳跳流露出她的善良。
  “哼!养不起她又何必把她生下来?大人是最自私的一群人!”陈菲娜愤愤地说。
  高跳跳没有支声,陈菲娜的抢白使她讪讪的,脸蛋竟也红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回学校去吧!时间不早了。”斯二强做了一个转身的姿势。没人响应他。
  武立那么愤怒,斯二强的反应却是那么木,他催着大家走,是本能地想逃避这种恐怖吧?空长了一个好看的躯壳!陈菲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要回去你先一个人走好了!”斯二强红了一下脸,也没生气,转过了身子,跟其他几个人一起继续望着洞口发呆。
  集体中魔。时间在这个时候仿佛静止一般。
  那条逝去的小生命有着太多的悬念,她的谜底是他们有限的经验破解不了的。如鲜花一样的生命在眼前,在他们鼻子底下,竟是与残酷的死亡连在一起。那种深深的震撼,来自于灵魂与肉体的战栗,是语言无法说得清楚的。她是他们的同类啊!牵挂、惊骇与哀痛于是就变成这样一致的静默,在深秋的枯枝与寒风之中,面对一个亡灵的静默,像一种祈祷。
  “啊,她又来啦!又来啦!你们看!”史迪奇指着粪池洞口激动地大叫。
  五个人都往洞里探视,果然,女婴又飘现了半个身体。她的额头眼鼻在黯淡下来的天色里能看得很清楚。连着工厂围墙的那块水泥板已经有大大的一条裂痕,风吹进豁口的水面,女婴就这样再次从洞口方向飘了过来。六个人比刚才第次看到女婴时还要激动。好像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激动。她是他们的娃娃。是的,她已经成了他们六个人共同的娃娃。
  “哇……”高跳跳干脆哭了起来。她抽抽搭搭地说小婴儿是舍不得他们离开。
  史迪奇捡起已经扔掉的树枝,又试图再次抵住女婴的身体,不让她随风飘走。陈菲娜、高跳跳、章小茜斯二强都紧紧地靠在他身边,紧张地注视着洞口。他们又怕看又想仔细再看看,便由着史迪奇去弄。武立伸出胳膊,阻止了史迪奇。“不要再弄痛她啦!让她安息吧。”武立沉着的表情使他看起来一下子大了几岁。书上说,一个人在突发的事件中会显现他平时没有表现出来的能量与品质。陈菲娜朝着对面脸色苍白的斯二强又瞟了一眼。他的表现比起武立的,可差多了。
  四
  死,就是这样以怪诞的、悲伤的、令人震撼的方式,走进了十五岁的生命里。在这之前,死对于陈菲娜他们只是没有感觉的文字。电影电视里的死亡更像是一种游戏。谁都知道那是假的。死,原来并不只是老和病的副产品,像父母们平时在议论他们的亲戚或同事那样。他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呀?一小时前,他们谁也料不到会接受眼前的那一幕。嘿,是命运之手啊。冥冥之中,那个可怜的女婴要他们见证她是确实存在过的一条生命。
  “她是我的妹妹!小妹妹上了天堂啦!”史迪奇发疯一样地叫起来,在旷野之中,那叫喊声带着一种古怪与凄厉。谁也没有理睬他。
  “我最怕死啦!活着多好!人为什么要死呢?死多可怕。我爸爸说人的寿命长短一般是家族遗传的,我爸妈两家人都有长寿史,我妈妈的外婆九十七了还咬得动排骨呢!”高跳跳一脸天真。“那么就是说你会活到一百岁了,你放心好啦!你到一百岁死时,都老得没有了痛感,像熟透了的西瓜咚一声落地,没有感觉!”史迪奇回过了头,接过了话茬。
  “不知道死是一种什么感觉哟!这方面没有人告诉我们。书上也不会有。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史迪奇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看过一本书,一个老外写的,他说死像进入一个黑漆漆的没有人的房间,孤独极了。那种黑暗猛猛地压下来压下来……他是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了三天最后又活了过来。”斯二强不紧不慢地说。在班里,他是书读得最多的人。
  “活着也不是很有劲啊!也很累人的,快乐总是比痛苦少,一会儿要期中考啦,一会儿要大考啦,升上初三就更紧张了。我父母还逼我参加这个竞赛那个竞赛,真吃不消!这次期中考,我大概排名在二十位之后了,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哟!”章小茜一脸愁容。
  “想那些做啥?反正已经考完了!”史迪奇跳跳蹦蹦的。
  “菲娜,你在想什么?一直不说话?”高跳跳走过来,亲热地挽上陈菲娜的手臂。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怕死。庸人才怕死。”陈菲娜语出惊人。其余五人都略略惊诧地看着她。“哪天我活着没劲了,就去自杀。”陈菲娜红红的嘴唇里吐出令人悚然的字眼,她的脸上却挂着近似妩媚的笑,表示着对死的不屑。
  “你自杀的话,我也马上自杀!”高跳跳慷慨激昂。
  “跳跳,你说话可要算数啊!你能舍得你的巧克力?”陈菲娜似笑非笑。
  “我……算数的。”高跳跳吞吞吐吐地说。
  “你放心好啦,陈菲娜!你要自杀的话,陪你的人可多着呢!不会让你孤独的啦!连你也活得没劲,那世界的末日可就要来临啦!”
  “是呀,世界末日来临的话,还不如舍生取义喽,像高跳跳小姐那样!”武立应和着史迪奇的话。
  “死嘛,智者不惧。死本身是生的一部分嘛。”斯二强略带沉思。
  “哈,又是哪本书上说的?”史迪奇说。
  “那说好了,菲娜自杀的话,我们都自杀。嘿嘿,这下,黎明中学要出大新闻了!”高跳跳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陈菲娜觉得走回学校的那条路好像特别漫长。虽然它与来时是同一条路,可是走的人的心境有了绝大的不同。树啊、草啊、农庄啊,渐渐出现的柏油马路啊,一切都似乎有令人伤感的意味。死是一个在回去的路上不断被争论被讨论的话题。每个人的心中都被死搅起了一团涌动的波纹。很奇怪哟,在这个期中考试之后平常的放学午后,为什么是他们六个人,而不是其他人一起走出了校园,走进了荒郊,目睹了粪池中悲剧的一幕,怀揣起一个生命的秘密,漫不经心中还有了一个共同赴死的盟誓。对于高跳跳他们的自杀呼应,陈菲娜表面上满不在乎的,其实心里是满意的。只是嘴上说说起起哄,那也是一种过瘾啊。陈菲娜喜欢自己暗中所有的这股影响力,这关乎面子,也是做人的成就嘛。尤其是异性,那些男生也附合着你,是有些得意。而陈菲娜,在冷然潇洒地说着“自杀”的时候,不禁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那是对种种不如意的报复,十五年来所有的不快乐一下子好像有了一个极端的、尽情的发泄处。如果上苍真有什么神灵在注视着她的话,那陈菲娜觉得自己在说自杀的时候样子很酷,没有人比她更酷的。
第二章 高傲公主的伤心往事
 
  一
  在这一次初二年级上半学期期中考试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推得更远一些,从初一结束初二即将来临的那个暑假起始,或者说一放暑假,陈菲娜就不开心了。父母给了她一叠钱,有五千块的样子,说奖励女儿考试考得好,给父母争了气。关照保姆阿彩好好照顾菲娜,她想吃什么就给她做什么,钱另算,然后就再也不管她了。平时住读,一星期回家一次,父亲或者母亲,总之他们之中会有一个人在双休的两天中抽出一天陪她一起吃顿晚饭。暑假一放,大概觉得日子长了,女儿一直在家里,就反而不当回事了。父亲把钱交给陈菲娜时,还一脸感慨:娜娜,你多幸福啊!要什么有什么,不像你父母小时候,穷得过年连件新衣服也穿不上。母亲也在一边说:是啊,我们现在忙成这样,还不是为了娜娜吗?爸爸妈妈是要让娜娜过上公主一样的生活啊。
  钱刚刚拿在手心里时,陈菲娜也是一阵激动。她盘算着一个暑假五千块钱怎么花,她想买一双新型号的耐克鞋,一件ELLE的游泳衣,一个德国造的高倍数的望远镜。钱不够的话,再问父母要。钱在他们家不是问题。甚至,陈菲娜觉得,父母,特别是父亲,很高兴看到她向他们要钱的样子。有时候,一二千块钱她眨眼间就花了,父亲会笑呵呵地说,我们家养了一个消费公主!过生日的时候,父亲在饭店包了一个贵宾间,让陈菲娜点菜。陈菲娜这也不吃,那也不爱。有点故意为难父母的样子,父亲就颇为得意地朝侍立于两边的服务小姐瞥了一眼,摇着头:我们这位小姐呀……
  有时候,陈菲娜到了星期六也不回去,打电话说她很忙,要应付很多作业,学校里还有活动,这个星期就不回家了。她的电话实际上是一种探询,一种发嗲的意思。潜意识里,她是要父母急急地命令她:不行,一定要回家!或者是,娜娜,爸妈想死你了!都这么长时间没看到你啦!但是每一次她等到的都是行,好啊,钱够吗?然后是星期一上午,斯二强真的会替她送来钱,她父母托他带的。他们两家住得很近,隔了一个小区,只五分钟的路程。
  花钱的兴奋只是刹那间的,兴奋以后是无尽的空虚。而且兴奋所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这有些像需吸吗啡止痛的病人,用药的频率和剂量在后来益发与效果成为反比。拿着五千块人民币,兴奋地想像着怎么花,但是这一次,仅仅只是想像了一下,就已经让陈菲娜索然寡味了。
  二
  陈菲娜家的经济条件在她小学三年级时迅速好转起来。接着,父母也就更加忙碌起来。他们在复兴路淮海路的好地段开了一家服装门市部,有六百平米的样子。他们还有自己的制衣厂,成衣除了供应自己的店外还与多家商号有贸易往来。陈菲娜的母亲是服装设计师兼生产车间的监督,父亲要做制衣厂与门市部两处的经营管理。两人都没有什么休息日。陈菲娜上四年级时,父母干脆让她住班主任家,一个月付班主任一千五百块钱。出这么点钱,孩子的食宿有保障,功课有人管,连上学放学的接送都免了,父母像捡了一个大便宜。这下可以安安心心搞事业了,家里的后顾之忧扫除了。班主任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再三再四地强调老师不能替代父母,但架不住陈菲娜父母好说歹说,什么绝对放心老师啦,这孩子就是和你老师有缘分啦,这几年是我们拼搏的关键时刻啦,大家都是为菲娜好啦,等等,班主任就退了一步。她喜欢陈菲娜,心里大概还有一点可怜她的意思,就答应说那就试试吧。
  班主任自己有一个女儿,比陈菲娜小三岁,念一年级。照说是个小学生了吧,可小姑娘还不改在幼儿园的习惯,喜欢粘在母亲的屁股后,要妈妈讲故事念儿歌,饭吃了一半最后要妈妈喂才肯吃完。班主任就说,看姐姐多乖,要向姐姐学习呀,别像个长不大的奶娃娃!班主任当然也爱陈菲娜,到了家里就不叫她名字而像她父母一样叫她娜娜,看上去像是把陈菲娜当作了自己的孩子,甚至比自己的孩子还细心周到。越是这样陈菲娜就越是懂事乖巧。在老师的细心周到中有一种责任大过于感情的东西,是惟恐陈菲娜有什么闪失不好向她父母交代。陈菲娜知道,老师对自己孩子的呵斥与对自己的谨慎,那之间的东西是有区别的。
  有时候,老师也摸摸陈菲娜的脸,抚抚她的头发,搂她一下。只要给班主任的女儿看到了,小姑娘一定大叫着扑向她妈妈,把老师和陈菲娜两个人用力拉开来,并且半天也不理陈菲娜,说她抢妈妈。陈菲娜和老师一起大笑起来。笑过之后,陈菲娜的心有一点难受。有时候,老师为了叫不好好吃饭或者不肯做作业的女儿听话,就故意装出跟陈菲娜亲热的样子,说,你再不怎么怎么,我就宝贝姐姐一个人啦!这个游戏也是陈菲娜顶讨厌的。刚到老师家里时,她还不好意思反抗,听之任之,就是老师的女儿愤起打她几下,她也觉得有点好玩。在老师家住了两年后,她就摸出了规律,在她们母女即将闹矛盾的当儿,她赶紧躲开。
  在班主任家住着的事,就是老师不说,早晚都要给班里的同学知道。陈菲娜各科成绩好,在同学们眼里那是理所当然,不值得称道的。而放学的时候,那些在校门口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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