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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羽幻镜-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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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农冰衣问道:“小卫,你有几分把握横穿斗姆海?”
卫惊蛰望着农冰衣不无忧虑的俏脸,想着她如朝露般即将逝去的生命,掣出天穹神剑慨然道:“任它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劈开一线生天!”
心念动处天穹神剑华光暴涨,嗡嗡镝鸣声震长空。卫惊蛰左手一掐剑诀,猿臂轻舒将农冰衣横抱在胸前,翠微真气绵绵帛帛流转周身,御着青色剑光腾空而去,犹如蛟龙经天往斗姆海中掠去。
猛然间一蓬浊浪劈头盖脸地打来,震的卫惊蛰身躯一晃险些失去平衡。幸亏他身经百战经验极丰,急忙顺着浪势一转一侧,避过后续狂涛,才未被吞没。
饶是如此,也令得他心头凛然道:“以我今日的修为,又有天穹神剑如虎添翼,即使撞上当今仙林的顶尖人物,亦敢正面硬撼。没想到刚入斗姆海,居然差点就被第一波狂涛打翻。”
他再不敢有丝毫怠慢,抱元守一全力催动翠微真气,驾御天穹神剑劈波斩浪奋勇前行,连怀中的农冰衣也顾不得多看上一眼。
农冰衣横躺在卫惊蛰胸前,双臂紧搂住他,耳朵里清晰无比地听见发自他胸膛内的怦然心跳声,不知怎地忐忑紧张的心情渐渐安宁下来。
她忽然想起二十余年前的斗姆海上,尚是童稚之龄的卫惊蛰,闪烁着天真的目光曾向自己许诺,待到有朝一日修为有成便会携着自己御剑斗姆,畅游瀚海。
当时听了,她只当是孩童戏言嗤之以鼻。可作梦也想不到,冥冥中如上天注定,今日正是他驱仗神剑勇闯怒海,怀抱着她去向希望彼岸。
莫名的,她的眼眸里噙起两颗晶莹泪珠,用尽全身力量将卫惊蛰紧紧环抱。
然而此时此刻的卫惊蛰却丝毫无暇注意怀中农冰衣的心绪变化,在惊涛骇浪中奋力御剑,随时都面迎着人翻命亡的危险。
满眼都是火红色的云海,没有方向,没有海岸,完全凭仗着他多年刻苦修行所得的仙心引导,向着数百里外的彼岸奋进。
可随着两人的不断深入,斗姆海也变得越发狂暴。一道道云柱旋舞交织,狠狠压迫着两人的空间,使得卫惊蛰几无回旋余地,不得不靠着人力与这天地之威迎头对撼,艰难行进。
体内的真气急遽耗损,更可虑的是面对前方越来越凶猛的怒涛,卫惊蛰的心底隐隐升起力不从心之感,每前进一丈,都要冒着生命危险与扑面而来的狂潮全力抗争,方能在澎湃跌宕的浪峰间破开一线通道。
但容不得他作分毫喘息,更凶更猛的浪又接踵而至,更在其后暗藏着不断变幻的凶险潜流,让他防不胜防。
“轰——”又一蓬云浪将他吞没,一股股罡流从四面八方迫来,搅得他连人带剑身不由己地在原地连打几转,身子摇摇晃晃把持不定,往后倒去。
“呼——”毫无徵兆地一股漩流从斜刺杀出,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生生将卫惊蛰和农冰衣的身躯横推入暴虐的汪洋深处。
卫惊蛰一声闷哼,强抑下胸口翻腾的气血,却已无力重新稳住身形。
电光石火间,他的脑海里闪念:“莫非真要功亏一篑,让我和农姑姑葬身于此?”
这时的斗姆海,就像一个愤怒的巨人,玩着猫戏老鼠的游戏,将卫惊蛰与农冰衣不停地高高抛起,再重重甩落,旋舞着撕裂着,直待他们精疲力竭。
奇的是,卫惊蛰却听不到任何农冰衣的声音。他一惊低头,正迎上一双柔情万种凝视自己的明眸,才发现怀中人尽管面色苍白,却紧咬樱唇不吭一声,默默地与他共同抗迎风暴。
卫惊蛰心间一暖,振奋精神道:“农姑姑是不愿分了我的心神,我又岂能低头认输令她失望?”当下觑准云浪间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小空隙,运劲挺腰,御动仙剑横切而入。
“呜——”又一道云柱从巨浪后突然升腾而起,将猝不及防的卫惊蛰与农冰衣卷裹而入,令好转稍许的情势顿时又急转直下。
不经意里,天穹神剑在狂飙中猛地一颤一转,滑过一道圆润轻盈的弧线,堪堪契合上飓风卷涌的轨迹,载着两人一举脱出云柱。
卫惊蛰不由一喜,没想到自己拼尽全力也难以抗衡的云柱,竟会在无意之中几不费吹灰之力地轻松摆脱。
他脑海中蓦地灵光一闪,好像是从内心深处呼唤起某种深烙已久的记忆,暗自雀跃道:“方才天穹神剑随心所欲的一颤一转,不是正巧合上“无意心诀”所载的要旨么?”
念及于此,他抖擞精神彻底放松心神,灵台渐晋空明不染纤尘。天穹神剑与主人心意合一幽幽颤响,如鱼翔浅底、鹰击长空,在汹涌喧嚣的斗姆海内自由驰骋,翩若飞鸿。任是风狂云急,卫惊蛰只管心凝物外不着意念,御动着天穹神剑恰似风行水上,无往不利。
农冰衣绝处逢生,忍不住喜极而呼,更晓得就在方才的绝境之中,卫惊蛰终悟出“我意七诀”的最后一式,由此修为大进不啻一跃千里,亦暗自替他欢喜。
两人重新稳住阵脚,继续往斗姆海深处飞去。尽管云涛飓风的声势愈加浩大骇人,但卫惊蛰耗损的真气反远少于先前,渐渐地缓过劲来,于心底对剑圣俞宽更增几分高山仰止的钦佩。
也不知两人行出了多远,依旧未见斗姆海的尽头。农冰衣担忧道:“小卫,怎地还看不到重阳谷,会不会咱们迷路了?”
卫惊蛰也自疑窦丛生,说道:“咱们少说也飞出了上千里,怎也该上岸了才对,恐怕这里头另有蹊跷。”
两人正感困惑之际,不意发觉远处怒海里隐隐约约有蓬蓝光闪烁,只是隔得远了无法看清这发光的地方究竟是何所在。
卫惊蛰略一思忖,御动天穹神剑往蓝色光华升起的方向飞去。待到近处,农冰衣失声道:“那不是思微峰么,怎么也陷进了斗姆海里?”
想那思微峰乃蓬莱三百六十座云峰之首,亦是掌门云临真人驻锡修炼之地。每届蓬莱仙会的会场,也无一例外地设置在峰顶心斋池畔,堪称人间仙境世外桃源。而眼前景象,却是农冰衣始料未及。
卫惊蛰目力远胜农冰衣,自然察觉得更早,心里道:“那时我随着师父在横渡斗姆海后,分明是在重阳谷前登陆,再行上许久方能抵达思微峰下。可如今非但重阳谷没见着,连思微峰也为斗姆海所包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听从思微峰方向有人遥遥问道:“贵客突临敝岛,不知所为何事?”
卫惊蛰听得人声心头一宽,朗声回应道:“在下卫惊蛰,与农姑姑特来贵岛求药!”
一个“药”字话音落下,人已到了思微峰上,天穹神剑一收,飘然落在一座水榭前。
卫惊蛰只觉身上压力骤减,一股股狂飙云柱虽依旧能够从思微峰上呼啸而过,却似受到某种结界的抑制,威力十不余一,尽可大松口气。
那开口招呼卫惊蛰的,是一名身穿锦衫的中年男子,两眼神精气足,一望即知其定是修为有成的一等一高手。
在这中年男子身后,伫立着另外几名看似同门的男女,正用惊诧的眼神望着两人。
卫惊蛰看着这中年男子觉得眼熟,试问道:“阁下可是姓周?”
那中年男子含笑道:“在下周圳,难得卫公子还能记起。”
农冰衣“啊”了声道:“对了,你就是当年负责接引款待咱们的那位周大哥!”
卫惊蛰问道:“周兄,为何此间景象,与我们在上届蓬莱仙会时所见截然不同,莫非贵岛发生了什么变故?”
周圳道:“卫公子有所不知,其实眼前的情形才是敝岛的常态。每隔两甲子,斗姆海的风暴才会有一年左右的光景退回原处,其他时候敝岛多数的云峰俱都被其笼罩难以行走。这也是为何仙会每一百二十年才能召开一届的原因所在。”
说着他瞥了眼卫惊蛰,目含敬佩之意道:“现下的斗姆海暴虐凶险远胜仙会召开之时,连麒麟瑞兽也不敢横渡。上回护送楚老宫主回返忘情宫,阮师姐一行也是动用了敝岛至宝“经天神梭”方才得行。卫公子年纪轻轻,居然能只身御剑横跨怒海,这分造诣、胆识着实令人钦佩。”
卫惊蛰暗道庆幸,苦笑道:“在下也是不得已为之。实不相瞒,我们此行的目的多少也与楚老宫主有关。”
周圳面露诧异,问道:“他怎么了,要累得两位万里迢迢身犯奇险至此?”
卫惊蛰道:“楚老宫主已然离世。只是我农姑姑身中忘情水毒无药可解,只剩下数月性命。迫不得已之下,我们只好冒昧闯入贵岛,希望能寻到当年留存下来的忘情水解药。”说罢他的心一下紧张起来,唯恐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没有”两字。
周圳沉吟须臾,道:“这事须问过阮师姐。目前敝岛的诸位尊长尽皆闭关不出,岛上事务都由她暂为代理。两位不妨到文章阁内小坐,我这便派人去请阮师姐。”
在蓬莱仙会上,农卫二人与阮秋波也曾有一面之缘,却没想到她的地位在岛上竟如此尊崇。当下随着周圳进到文章阁落坐,自有蓬莱弟子奉上茶水糕点。
卫惊蛰也无心享用,直到此刻他才察觉浑身酸痛,一双手兀自在不停地微微颤抖,可见方才为横渡斗姆海,几乎令得自己完全透支。
不一会脚步轻响,一位相貌秀丽气质脱俗的女子盈盈步入文章阁。虽二十余年未见,卫惊蛰仍一眼认出她来,与农冰衣双双起身礼道:“阮仙子!”
阮秋波笑语盈盈,还礼道:“卫公子,农仙子,一别二十年两位可好?”
农冰衣素来快人快语,回答道:“不瞒阮仙子,要是好的话咱们也就不来贵岛了。”
阮秋波愣了愣,周圳急忙走到侧旁,低声将农卫所求之事说了。
阮秋波听完点点头,道:“据我所知,敝岛确实还留有当日楚老宫主用剩的忘情水解药。我这便命人取来交给你。”抬手召来一名侍立的蓬莱弟子,向她吩咐了两句。那弟子躬身领命,快步走出文章阁。
卫惊蛰心头千钧巨石终于落地,直觉得自己与农姑姑这番九死一生的工夫终于没有白费,他侧目望向农冰衣,就见她亦是欣喜无限难以自持。
两人齐齐向阮秋波诚心致谢。阮秋波浅笑道:“这只是举手之劳,两位不必在意。”
于是众人重新落坐,一边叙话一边等着那名蓬莱弟子取药归来。
卫惊蛰将楚望天与叶无青在梵孤山同归于尽的故事简略说了,听得阮秋波、周圳等人唏嘘不已。可故事说完,仍不见那取药的弟子回转,周圳眉头微皱又命一名门下前去催促。
农冰衣心下甚是感动,谢道:“我原以为此来求药势必困难重重,却作梦也没想到,阮仙子和周大哥这般宽宏侠义,我与惊蛰实是感激不尽!”
阮秋波道:“农姑娘客气了,只是忘情水毒化解后,两位有何打算?”
农冰衣一怔道:“我们想快些回返翠霞山,以免盛大哥他们挂念。”
阮秋波和周圳互视一眼,摇摇头道:“可能农姑娘和卫公子走不成了。”
卫惊蛰大吃一惊,正色道:“阮仙子此言何意?”
阮秋波道:“在斗姆海边缘,有一道自古留传的透明结界,想必两位来时也曾留意到。这层结界乃是为防止斗姆海向外泛滥所设,除了退潮的那年之外,其他时候都是易进难出,任你有通天修为也休想撼动它分毫。”
农冰衣犹疑道:“可贵岛的经天神梭不是能够自由穿行其间么?”
阮秋波苦笑一声,回答道:“经天神梭在斗姆海上往返一次,便要耗损敝岛八位同门十年的真元。而且这八位元同门,每人至少需要身负一甲子以上的修为,方能戮力同心驱动经天神梭前行。”
周圳叹道:“楚老宫主能得返忘情宫,也是因敝岛正巧有弟子离山外出才能成行。否则单为送他,要折损敝岛八位同门的十年真元,这决定连掌门真人也未必敢轻易做出。”
农冰衣顿感有一盆凉水浇下,问道:“那我们需要等多久?”
阮秋波迟疑片刻,伸出一根玉指。农冰衣稍松口气道:“一年?”
阮秋波摇头道:“是一百年,需要等到下届蓬莱仙会召开之时。”
农冰衣先前的喜悦荡然无存,失声道:“难道这一百年间你们都不会出岛么?”
阮秋波缓缓道:“当然不是,但经天神梭却不能搭载两位,这是敝岛千年以来立下的不二铁律。除了敝岛的同门,亦只有像楚老宫主这样神智不清之人,才能得掌门真人特许提前离开。”
卫惊蛰嘿然道:“如此说来结界也好,经天神梭也罢,都是藉口。贵岛是决心要将我和农姑姑留下了。”
周圳心平气和道:“卫公子莫要动气,这条规矩千年前就已存在,绝非针对两位。”
农冰衣道:“我明白了,你们压根是不愿外人知道斗姆海的秘密。”
阮秋波道:“农姑娘这么想也无不可,尚请两位见谅。”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阮秋波又慷慨赠药?农冰衣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作,娇哼道:“再等一百年,我和小卫头发都白了,还出去做什么?”
说到这里她猛地一省,心道:“就算等到了下届蓬莱仙会,他们也未必会允许我和小卫顺利离开。这斗姆海中定是藏有惊人秘密,方才令得蓬莱仙岛如此慎重。”
那边周圳神情歉仄正欲劝解,猛见刚才离去的那名弟子怀抱着领命前去取药的同门尸体,满脸悲愤与震惊冲将进来,悲声叫道:“阮师叔,周师妹死了!”
众人齐齐一惊,卫惊蛰见那死去的弟子两手空空更是心中一沉,但此时此刻委实不宜追问解药下落,与阮秋波等人迅即离座迎上前去。
周圳只看一眼,便沉声说道:“胸口,一击毙命!”语音里含着三分愤怒,三分惊愕,更带有几分紧张。
需知这名负责取药的弟子修为不弱,对方却能从正面仅用一掌便取了她的性命,而且没有惊动到其他人,身手之高可想而知。
阮秋波迅速恢复镇定,问道:“葛洪,你是在哪里发现她的?”
那报讯的弟子回答道:“就在离丹库二十余丈的回廊里,瞧周师妹倒下的方向应是取药回来的路上遭人毒手。”
农冰衣和卫惊蛰均自生出歉疚之情,心道:“要不是她为我们去取药,未必会死。”
阮秋波搜过那死去弟子的衣衫,皱眉道:“解药不见了。”
周圳讶异道:“师姐的意思,莫非是凶手也是为了忘情水的解药而来?”
卫惊蛰与农冰衣几乎在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欧阳霓!”
周圳疑惑道:“谁是欧阳霓?”
卫惊蛰刚想解释,突听思微峰外有人传音道:“在下盛年,偕诸位同门好友前来拜山。我等不速而至尚请宽宥,盼云临仙长现身赐见!”
第八章 神魔之眼
“咚、咚、咚咚——”惊天鼓的轰鸣响彻蓬莱三百六十座云峰,一声声如在耳畔。
所有守值的蓬莱弟子倾巢而出,在仙岛的每一个角落展开搜索,寻找杀害同门的凶手。而盛年、丁原等人亦加入到搜捕的行列中,分由几名蓬莱弟子引领,往各处找寻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小蛋、卫惊蛰、丁寂与罗羽杉、农冰衣以及楚儿被分作一队,同行的还有周圳和四名蓬莱仙岛的精锐高手,负责搜寻思微峰南麓。
众人连找了几处楼阁,均未发现凶手影踪,心情渐渐焦灼起来。
霸下问道:“周先生,你们有没有派人封锁住所有出入仙岛的通道?
莫要咱们在这儿像没头苍蝇似地到处撞大运,人家却早已拿了解药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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