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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羽幻镜-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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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适才她查看这秀才体内的伤势,居然寻找不到他受伤的原因。除了体质极度虚弱,气血匮乏散乱外,五脏六腑尽皆完好无损,浑身上下连伤痕都见不着一处。
那秀才恍若未闻,将双目回落在罗羽杉的脸上,声音疲倦沙哑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躺在地上,是谁把我伤成了这样?“
罗羽杉愣了愣,回答道:“这儿是镇外的山神庙,我本想在此借宿半晚,不意见到公子重伤垂危,昏倒在供桌底下人事不醒。小妹救人心切,便没有挪动公子。”
那秀才“哦”了声道:“是妳救了我。”双手撑地,径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罗羽杉忙伸手搀扶道:“你伤势未愈,还是躺着别动,静静休养。”
那秀才身子往后面的供桌上一靠,却立即“嘿”地一声回弹站直,眉宇痛楚的皱了皱,探手往后腰上一摸,捏住了半枚裸露在外的金针。
罗羽杉歉然道:“这是小妹方才替公子疗伤时所用的金针,还没来得及取下。”
那秀才低声道:“不妨!”身躯猛地一振,“嗤嗤嗤嗤”数十根金针齐齐从体内激射而出,在黑夜里划过一束束风驰电掣的精光,整齐划一地钉在了头顶的横梁上,连插入梁内的深浅都惊人的一致。
罗羽杉微凛道:“此人身手恁的了得,伤势复原之快更是匪夷所思。”
她扬袖上卷,收回金针,说道:“请问公子贵姓,不知是哪位世外高人的门下?”
也难怪她会有此一问,天陆仙林年青一代中的俊彦人物,罗羽杉差不多识得大半。可眼前这个年轻秀才看似落魄委顿,名不见经传,偏生一身醇厚的功力深不可测。
前一刻尚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转瞬间便能自行起身,轻描淡写地催动真气迫出金针,且手段之精妙轻松,较之天陆名家亦毫不逊色。
孰料这秀才的眉头皱得更紧,仰面望着山神庙顶,满面大惑不解的低语道:“我姓什么,我为何会躺在这儿,为何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罗羽杉一怔,安慰道:“没关系,想是你神智尚未完全恢复,歇上一会儿就好。”
秀才对她的劝告置若罔闻,呆呆仰望上方,眼眸中缓缓露出焦灼狂乱之色,不停自言自语道:“是谁打伤了我,我又是谁,为什么我全都忘了?”
他的语声越来越急促暴躁,脸上泛起慑人的凶光,近乎野兽般低吼道:“我是谁,我姓什么?谁人打伤了我,妳快告诉我,告诉我!”
秀才突然低下头,一把抓向罗羽杉的衣襟,幽暗中俊美的脸庞显得扭曲而狰厉,呼呼粗喘道:“妳是谁,妳为何会在这儿?”
罗羽杉惊骇之下急忙闪身避让,暗道:“不好,莫非此人是个疯子?”
那秀才右手抓空,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顺手扶住桌案恶狠狠盯着罗羽杉,犹如一头饿疯了的凶狼,双目发出骇人的寒光,喘息道:“快告诉我,我是谁?妳一定知道,是谁把我打成这个样子─”
罗羽杉往后退了数步,稳住心神,说道:“阁下问我的,也正是小妹想要了解的。你何不先冷静下来,再慢慢回忆?”
那秀才怒道:“我若想得起来,又何需问妳?妳明明清楚,为何偏不肯说?”脸上暴戾之气更盛,蹒跚迈步朝着罗羽杉慢慢迫近。
罗羽杉已从最初的震撼中镇定下来,和颜悦色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恰巧进了这座山神庙邂逅公子,其它的就什么也不晓得了。”
那秀才呆了一下,道:“是了,是妳用金针替我疗伤救醒我的。”
他停住脚步,凶色渐渐收敛,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启口问道:“妳说妳姓罗?”
罗羽杉心情略微一松,思忖道:“瞧这情形,他并非是个疯子,八成重伤之后淤血堵塞脑颅,造成了暂时的失忆。”一颔首道:“不错,小妹正是姓罗。”
那秀才静默了会儿,忽的叹口气道:“对不起,罗姑娘,我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方才对妳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罗羽杉含笑道:“公子不必客气,小妹也有冒昧唐突之处。”
那秀才点了点头,刚要再说什么,猛地身子晃了晃,张嘴又呛出一口殷红的淤血。
罗羽杉扶着他就地坐下,说道:“你现在莫要再胡思乱想,还是凝神疗伤要紧。”
秀才孤傲森冷的眸中闪过一抹感激,默默地合目盘膝,双手在小腹前捏作法印,抱元守一运功疏淤。不消半刻,他全身冒起一团淡淡的暗红雾气,喷出的鼻息如同两缕笔直的烟柱向上升腾,凝聚不散,情景殊为怪异。
罗羽杉心下疑窦丛生道:“这人到底是谁,我救了他究竟是对是错?”
如此到了天明时分,那男子收功睁目,长身而起。不过短短半晚,伤势竟似好转了许多。
罗羽杉暗暗惊异,记着要到镇上买酒,便道:“公子既伤势无虞,小妹便先行告辞。”
秀才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暂时将内伤强行压制了下去,要彻底复原尚需一段时日的静养。罗姑娘,妳要去哪里?”
罗羽杉心念一动,思忖道:“此人来历不明,又失去了记忆,无法说清自己的姓名身世。不如我将他引到镇上,或可从那些镇民口中问出端底。”
她微笑答道:“小妹要去前面的镇子里买酒,公子是否同去?”
秀才想了想,似也不愿这么快就与罗羽杉分手,点头道:“好啊,我跟妳去。”
两人出了山神庙,走进小镇。
此际天光见亮,街上已有三三两两的路人,不少铺子陆续开了门,见着罗羽杉和那秀才一前一后走过来,均感愕然。
这些镇民僻居卧灵山中,连县城也难得一去,何时见过罗羽杉这般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瞧得一个个目瞪口呆,全忘了手里的活计。
一名摆摊的小贩咽了咽唾沫,低声嘀咕道:“你娘的,这不是仙女下凡么?”
旁边另一个卖南北货的小贩拎着条晒干的咸鱼,错愕道:“老三,你瞧那不是住在山神庙里的何秀才么,不会是让这位仙女般的姑娘看上了吧?”
那被叫做老三的小贩轻笑道:“你是戏文看多了吧,这酸秀才穷得叮当响,还能癞蛤蟆吃到天鹅肉?多半是他色胆包天,自顾自厚起脸皮跟着人家大姑娘。”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轻,可一来街上清静少人,二来这秀才身负上乘修为,自是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鼻子里低低一哼,双眸中透出一股煞气,直射向二人。
那卖南北货的小贩立时浑身打了个寒颤,手里的咸鱼失神松落。
罗羽杉急忙低声劝道:“只是些寻常镇民,你莫要为难他们。”
那秀才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徐徐收敛眸中寒光,转过头去。
那两个小贩如获大赦,只觉冷汗湿透衣衫,双脚不住打颤发软,差点蹲坐在地。却不晓得若非罗羽杉相劝,两人的性命顷刻间便要交代。在无形里从鬼门关外打了一个转儿,又懵懂不觉地逃了回来。
罗羽杉柔声招呼道:“两位大哥受惊了,你们可认得这位秀才?”
名叫老三的小贩胆子稍大些,又见罗羽杉容颜秀丽绝伦,神态和蔼可亲,渐渐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回答道:“他、他是何秀才,咱们镇上、上的人都认得─”
一语未毕,何秀才遽然晃身越过罗羽杉,探手揪起老三喝问道:“你真认得我?”
第七章 邪异少年
老三对着他犀利的眼神,心底一寒险险吓晕过去,颤声道:“我、我─”上牙直打下牙,除了个“我”字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浑身颤如筛糠。
罗羽杉心道:“这秀才生性忒的暴戾。”伸手按住他右腕,温言道:“何公子─”
说来也怪,那秀才听到罗羽杉轻柔的呼唤,虽不说话,却慢慢松手放下了老三。
老三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打战怎也爬不起身。罗羽杉心中歉疚,将他扶起抱歉道:“这位大哥,对不起,没有吓着你吧?”
老三只感到罗羽杉柔软细腻的玉指轻轻握着自己的手腕,说不出的舒服,仿似魂魄都飘飘荡荡飞上了天,胆气顿壮了许多,强笑道:“哪有,我胆大着呢。”
旁边那小贩战战兢兢问道:“姑娘,何秀才不就在这儿么,妳干嘛还要问咱们?”
罗羽杉道:“他生了一场大病,已记不起自己是谁了。”
老三“啊”了声,偷偷瞟了眼何秀才,诧异道:“这小子真他娘的邪门,明明胳膊又细又嫩,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家。可才一宿没见,怎换了个样儿?刚才瞪我一眼,那眼神就像要杀了老子一般可怕。”
身旁同伴回答道:“这何秀才上个月才到镇上。听他自己说,是往京城赶考的路上遇见了山匪,半夜里偷跑出来,现在借宿在镇子外头的山神庙里,白天就在十字街摆摊卖字算卦,积攒盘缠。其它的咱们也不清楚。”
罗羽杉心里疑惑道:“这么说来他岂非是个普通的潦倒秀才,何以身怀绝学?难道是深藏不露,别有用心?”
何秀才也静静听着那小贩的述说,面色困惑若有所思,似乎正循着这些线索追忆自己的过去,低语道:“我姓何,是个赶考秀才?”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眼中又现出一股狂暴的光芒,低喝道:“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是个卖字算卦的秀才?我为何要去赶考,又怎么会被山匪绑劫?”
陡然探掌凌空拍出,“砰”的一响,对面街边一块硕大的磨盘灰尘飞扬,化作齑粉。
老三与那小贩“扑通扑通”,又吓坐在地上,魂不附体道:“兴许、兴许是咱们眼花认错人了,你、你不是那个何秀才??”
秀才闻言更怒,森然道:“你们一会儿说我是,转眼又说不是,想消遣人么?”双眉立起,一只左手血气充盈举到面前。
罗羽杉原想从这两人口中问明他的来历,孰料越问越是蹊跷。若说这秀才故意在隐瞒身分,却又不像。但那两个镇民也绝无认错人的道理。
她挡到两个小贩身前,说道:“何公子,咱们到十字街口去看看罢。”
秀才凝掌不动,眸中闪烁着妖艳的冷焰,与他俊美年轻的相貌极不相称,问道:“妳也相信我就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何秀才?”
罗羽杉不置可否道:“这两位大哥想来不会说谎,你莫要生气,咱们再查就是。”
何秀才缓缓垂下左掌,沉声道:“好吧,我听妳的。但妳一定要帮我弄清楚。”
罗羽杉颔首道:“公子放心,小妹定会帮你查明。”心中想道:“好在盛师伯、丁师叔和我爹就在左近,若实在不行,便带这位公子前往淡家村,终可查个水落石出。”
她正想着的工夫,忽听街头有人唤道:“这不是羽杉么,妳怎会跑到镇上来?”
罗羽杉闻声望去,只见姬雪雁风尘仆仆沿街而行,朝着自己走来。当她的视线落在罗羽杉一侧的何秀才身上,情不自禁地一愣道:“这人是谁,为何我一眼见着他,便莫名地生出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罗羽杉迎上前道:“姬婶婶,我是来这儿给盛师伯买酒。”
姬雪雁笑吟吟道:“啊,还是妳想得周到。你们找见盛师兄和无涯大师了?我刚从翠霞山赶过来,正打算在镇上找人询问前去淡家村的路径。”
她虽是在对罗羽杉说话,可眼睛依旧注视着那名陌生的秀才,心间涌起一股极不舒服的冰寒,隐隐觉得像有什么绝大的危险潜藏在了眼前,偏又说不出来。
那秀才听到盛年和无涯大师的名字,眉眼不经意地一动,好像也在苦思冥想自己从哪儿曾经听说过这两人的名头,可记忆里照旧是一无所获。
罗羽杉回答道:“他们都在淡家村,连我爹和娘亲也都赶来了。姬婶婶,等我买了酒,再陪这位公子去过十字街口后,便和您一起回去。”
那秀才冷冷一哼,不悦问道:“罗姑娘,要是去过十字街口我仍旧记不起自己呢?”
姬雪雁听他开口,遽地一震,心道:“这声音语气恁的熟稔,我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转向罗羽杉问道:“羽杉,这位公子是谁?”
罗羽杉三言两语将自己在山神庙里的遭遇说了。
姬雪雁饱经磨难,心思自不似罗羽杉那般单纯,听得疑云大起寻思道:“此人有如许可怖的修为,又焉能被寻常山匪所擒?
以他的身手,若曾在天陆行走过,我又岂会从未听说?他无巧不巧,又何以流落到卧灵山中?“
那秀才脸上流露出不耐,催促道:“罗姑娘,我们是否该走了?”
罗羽杉已对他的性情有所了解,也不以为忤,道:“姬婶婶,咱们先去买酒。”
那秀才猛回转过身,目射寒光紧盯姬雪雁娇美的脸庞,冷然道:“我不要她跟着。”
罗羽杉不解道:“这是为何?姬婶婶是小妹的尊长,并非外人。”
那秀才心中也说不上原因,然而潜意识中却对姬雪雁有着无比的厌恶与戒备,生硬道:“我不喜欢她,更不想有人跟着咱们。”
姬雪雁的心头蓦然掠过一道灵光,直觉得这年轻秀才的眼神、语气乃至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孤僻凶戾神态,无不像极了一个人。或者,更加确切的说,是像极了一个本该覆灭多年的大魔头。
她在翠霞山业已获悉盛年等人此行的原委,这时无端地升起一缕寒意,暗暗运功护体,问道:“羽杉,你们在淡家村有没有遇到万劫天君?”
罗羽杉回答道:“有啊,前晚丁师叔他们在淡家村的百年古井下激战一场,将老魔打成重伤,可惜还是让他逃了,至今下落不明。”
说到这里她脑海里一记电闪,霍然想道:“这何秀才也是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地倒在山神庙里,而且记忆全失说不清自己的来历。世上又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她心念尚未落定,姬雪雁玉容陡变,红莲仙剑铿然出鞘,一式“投鞭断流”劈向何秀才,娇喝道:“羽杉快走,那老魔已附体在何秀才的身上!”
此刻她对这秀才的真实身分已确认无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是真的丧失了往昔记忆,还当是另有毒计,在故意使诈赚骗罗羽杉,故此毅然拔剑出招,宁可拼得自己性命不要,也需将这少女救出魔爪。
那秀才听见姬雪雁的断喝,心里亦是一震,觉得“万劫天君”这名号异常熟悉亲切,但一时半会儿却无暇细想,弹指点开姬雪雁的仙剑,问道:“妳说我是谁?”
姬雪雁右臂如遭电击,仙剑险些脱手,却恐对方伤了罗羽杉,一咬牙挥左掌劈落道:“羽杉,快走!”
罗羽杉又焉肯舍下姬雪雁独自逃生,见那秀才闪过掌势,屈指欲弹,连忙挥剑截击道:“姬婶婶,妳先走!”
那秀才劈手夺过玉缘仙剑,目不转睛迫视姬雪雁,喝问道:“妳都知道些什么?”
姬雪雁寒脸不答,袖中掠出一束翠色光芒,正是东海灵空庵的佛门至宝天心碧竹,直射那秀才面门,却心知彼此修为委实天差地远,今日已是在劫难逃。
“咄!”秀才右手食指在天心碧竹上一点,身子晃了晃往后退了半步,暗自恼怒道:“要不是我强压伤势无法全力施为,哪容这妇人逞能?”
可相形之下姬雪雁吃亏更大,身不由己连退数步,胸口气血翻涌已后继乏力。
她正惊骇间,突然听到高空上遥遥传来罗牛的声音道:“雪儿姑娘!”
姬雪雁大喜过望,勉力提气扬声唤道:“阿牛快来,万劫老魔正在这里!”
那秀才听她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什么“万劫天君”,偏偏怎都记不起自己的过去,心情愈加的焦灼暴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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