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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尼亚-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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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法使她平静。我本来可以推说该对那些破车和噪音负责的不是他们,汽车也不是为他们发明的,他们不过是一些爆发致富的农民,不过是长长的经济依附链上微不足道、可有可无的一环。
达莉娅躲进厨房,点了一只大麻烟。她塞住耳朵的方法,是用随身听听她的波多黎各音乐、鼓声、萨尔萨一种拉丁舞。的舞曲声。
雨季行将结束时,河谷每天晚上都挤满了人。豪门公子哥坐在有色玻璃车窗后面,坐在通体鲜红,绘着火、龙、忍者和阿兹特克阿兹特克人,指墨西哥的印第安人。战士的汽车里,重新占据了他们的父辈因卫生糟糕而逃离的市中心。他们来自市郊、大农场和富人区:光荣区、半月区、未来区、花园区和新世界小区。他们是草莓帝国的继承人,腰缠万贯:艾斯卡朗特、夏莫罗、帕特里西奥、德拉维加、德拉维尔尼、奥尔甘、奥利德、奥尔莫斯家族……
很久以来,他们的父辈一直用饱经沧桑却富丽堂皇的粉红色老石屋去交换那些刷成红色或黄色的加利福尼亚式水泥别墅。别墅是一种新哥特式城堡,屋顶是仿板岩设计,装饰有假阁楼,大理石列柱门廊。别墅里有按摩浴缸,外面有心形、吉他形和草莓形的游泳池。
河谷(3)
不过,他们也没有放弃自己在城里的权利。他们把自己的住宅改造成大商店、多层停车场、电影院、冷饮店或者高乔南美洲潘帕斯草原上的游牧民。式的烤牛排餐馆。
就在这座被遗弃的城市里,在这崎岖的人行道上和无遮无盖的阴沟中间,唐?托马斯创立了朗波里奥,一个致力于人文科学的高等教育研究中心。
托马斯?摩西并非出身于将河谷玩于股掌之中的草莓种植者或鳄梨生产商那样的大家族。不过,他倒也来自名门望族,世代书香。他的家族为国家贡献了一代又一代法官、教师和神甫,并且在战争和革命中保存住了自己的实力。他不是河谷本地人,而是基土潘人,那是位于特帕尔卡特佩河源头的一个小山村。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朗波里奥,他的办公室里。他彬彬有礼的款待令我感到非常愉快。我见到的是个胖胖的小个子男人,黄褐色皮肤,头发很黑,长着一双印第安人的温和的眼睛,唇上留着过时的板刷式小胡子,不仅如此,他全身都是过时的打扮。他身上穿着一套栗色西服,上装似乎已经穿过很久了,里面一件蓝色短衬衣,秀气的小脚上套着一双擦得乌黑锃亮的皮鞋。他在大学里教了一辈子历史,终于在五十岁上创办了这座小小的学院,一方面是出于对故土的热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挽救传统和记忆中应该保存的东西。他为学院取了朗波里奥这个谦逊的名字,意思是“菜市场”。为了解决房租过高的问题,他把学院设置在河谷里一座典雅的老式房子中,房子是他从那帮贪得无厌的创办人手中及时抢救下来的。
房前是宽敞的门廊,外设西班牙式栅栏,与马路的喧闹隔离开。房子只有一层楼,屋内的老式房间全部打通,落地窗统统朝向内院。院子里种有橘树,还有蓝釉瓷砖喷泉池。研究者们就在这儿,在这浓厚的殖民地氛围中举办各种会议并教授课程。
每隔一周,周五晚,朗波里奥的大门都会向河谷居民敞开。这是唐?托马斯的主意,可谓相当荒唐:他要砸烂社会等级与偏见的枷锁,让农民和普通老百姓也能登上大雅之堂,让文化自由化、平民化、流动化。听到这个主意,首都来的研究者们开始窃笑,尤其是那些人类学家,那些为肚子里的几滴墨水而自鸣得意的家伙,那些把知识与权力混为一谈的人。他们不太相信跟农民会有话可说。“就凭那帮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乡巴佬儿?那帮星期五晚上跑过来做弥撒,其实是为了张着大嘴听听拉丁语的印第安人么?”
不过,他们承认,学院对外开放有一个好处:“至少,他们不能再说我们疏远他们,或者说我们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厄瓜多尔人类学家莱昂?萨拉马戈毫不掩饰自己对唐?托马斯的轻蔑。他一本正经地撇着小胡子说:“哼,这都是老头子出的天才主意啊!他想把针对我们知识分子的所有批评都扼杀在摇篮里。”他大概不会晓得,托马斯?摩西喜欢看着那些在甘蔗地里辛勤劳作了几个世纪的奴隶的子孙能够每月两次进入维尔多拉加庄园的豪华住宅。这真正是一场革命啊!
一见我进门,托马斯立刻精神起来:“地理学家来了!太棒了!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控制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接着说,“您可以给我们讲一讲地理学的功用。”
他毫不迟疑地打开记事本,一页一页翻动着:“今天是八月六号,二十号我有事,九月三号我不在,十七号家乡庆祝会刚结束,大家都还在城里,好极了,您能来吗?”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拒绝他,没剩几天了,我得拿出一篇像样的西班牙语发言稿。唐?托马斯靠在皮椅上,黑眼睛满意地注视着我,如同一位和蔼的小学老师在给学生布置一场模拟考试。
“您可以给我们讲讲洪堡亚历山大?冯?洪堡(1769—1859), 德国博物学家、自然地理学家,近代地质学、气候学、地磁学、生态学的创始人之一。,或者拉姆霍尔兹,《墨西哥陌生人》的作者。您知道,他来过这儿。去魔山探险之前,他甚至还在圣…尼古拉神甫家住过。他一心要为纽约地理协会带回一具印第安人干尸,所以想法儿收买了一个人,把一个死人埋在了谢朗,就在离此地不远的山里。因为这,他差点丢了性命,还好他爬上驴子,飞快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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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谷(4)
接着,他突然转回到正题:“噢,您准备给我们讲点什么呢?”我答道:“土壤学。”
唐?托马斯可不会让自己冷场:“好极了!”他兴致勃勃地评论道,“我们这儿都是农民,他们会很感兴趣的。”然后,他又岔到另一个话题:“有人告诉我,您想徒步穿越特帕尔卡特佩河谷,这也是大家喜欢听的,有关热地、埃尔因菲耶尼约水库和河坝的事情,有意思呢,您回来以后,可以在星期五晚上给我们做个报告,不是吗?”他第一次向我讲起有关热地的笑话,后来,这个笑话,只要他提到热地,他必讲无疑:“您知道,下地狱的人中,怎么看出是热地的特帕尔卡特佩人吗?告诉您吧,在地狱,只有特帕尔卡特佩人在夜里嚷嚷要盖被子!”
正因为托马斯?摩西爱讲这种好笑的事情,在墨西哥人类学家眼中,他是个傻瓜。可是我很快就喜欢上了他。他的温和、善良,他那乡叟的精明、过时的打扮,还有他的害羞和对天才的怀疑。倘若没有他,倘若他不是朗波里奥的领导,我想,我在这座城市、这个自私而虚荣的河谷里一天也待不下去。我会拉起达莉娅的手,远走他乡,我们会去红地,或者去山里,和胡安?亚居斯那帮被冷落的、沉默寡言的兄弟们待在一起。
在等待演讲的日子里,我养成了去唐?托马斯的办公室造访的习惯。我总在上午将近十一点时到达,赶在喝咖啡原文为西班牙语。之前。我们海阔天空地闲聊,确切地说,主要是唐?托马斯在讲,我听。他可真是一肚子故事。他给我讲帕里库廷火山1943年,墨西哥的帕里库廷火山从平地突然一夜拔起四十米,一年后增至四百六十米,九年后才停止增长。的诞生,那是在他十岁的时候。他父亲开车,一直把他带到悬崖边,他看到玉米地里有一头黑色的巨兽正在吐出熔岩,天空灰蒙蒙的……克里斯特罗革命指克里斯特罗宗教反抗事件(1926—1929),当时的罗马天主教徒反抗墨西哥世俗政府,造成数千人死亡。的时候,华雷斯河谷的人们纷纷改名换姓,躲避报复行动。拉扎罗?卡尔德纳斯的祖母是黑人,他不惜一切代价隐藏真相,毫不留情地把饶舌的家伙送进监狱……有个刽子手头头号称Empujas o empujo(“要么自己动手,要么等我下手”),因为他总是把刀架在犯人的脖子上,让他们选择是被他砍死还是自己主动把刀按下去……有一位法国探险家,叫做什么拉乌塞…布尔邦伯爵的,想要在索诺拉山上建立一个自治国家……有个美国银行财团计划向墨西哥购买下下加利福尼亚的领土,然后再用赌场和五星级饭店把它打造成一个新佛罗里达……唐?托马斯气定神闲地坐在他的大皮椅上,点燃一只雪茄,眯起眼睛,又开始讲一个新故事,仿佛一位专爱讲故事的印第安老人。
中午,他终于起身跟大家一道去橘树下喝咖啡。各系的研究者和教师都来到他的身边。没有人会缺席中午的咖啡,就连那些讨厌唐?托马斯的人也不例外。阳光闪耀在橘树的叶缝间,反射在喷泉池的蓝瓷砖上。轻松的时刻。
达莉娅有时候也会上这儿来,她总是缩在后面坐,因为她总是被唐?托马斯和那帮人类学家弄得很局促。她在和朗波里奥的女秘书罗莎聊天。罗莎今年三十出头,可惜从来没结过婚。随后到场的是加尔西?拉扎罗和他的小团队,阿里亚娜?露兹为他们预留了座位。自从那次人类学家山冈事件之后,加尔西就再也不看我一眼,把我忽略不计了。
这其中的争执与纠葛,唐?托马斯心里都有数,但他拒绝参与。朗波里奥属于他,是他的作品,他宁愿永远相信,朗波里奥的所有成员都是他的家人。也许正因为如此,唐?托马斯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他想把整个世界拥在怀中。
有一天,在他的办公室里,我想跟他谈谈坎波斯。他认真地听着我的叙说,似乎知情又不愿表态。后来,他提起另一件事:
“我们这儿有一块实现了乌托邦的桃源胜地,与时代格格不入,举世无双。杰出的唐?瓦斯科?德?吉罗加,米却肯州第一位主教,正是在这里真正实现了托马斯?摩尔笔下的‘乌托邦’,并落实了它的所有原则。就在帕兹夸罗湖边的圣费德月小村子里;他建立了一家修道院收容所,把人们分成一个个小团体共同生活。而且,他所做的一切,今天仍然还存在。”我本想抓住机会再把坎波斯抛出来,但他坚决扫除了这个话题:“没错,我知道,在阿里约路上,他们想要建立一个公社,推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做首领。他们的落脚处早先是耶稣会会士的聚居地,后来被革命者占领了。在坎波斯教堂里,普罗神甫被联邦军队的士兵打死了,我父亲告诉我,下葬前,一个孩子从他的尸体上捡到一块表。我父亲说他看到了那块表,一块漂亮的银制凸蒙怀表,刽子手们下手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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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谷(5)
我还在做最后的尝试:“有人告诉我,坎波斯居民想要恢复耶稣会会士的事业,建立一个理想社会……”唐?托马斯立刻打断了我。他站起身,喝咖啡的时间到了。
“任何地方总会有堪比神灵的圣人,尤其是这儿。他们来了,待一段时间又走,一走便杳无音讯。总而言之,他们是候鸟。”
每晚,在村口,在西尼?查理?查普林那边,都能听见黑鸟把桉树的枝叶摇得沙沙响。我不敢再提坎波斯。无论如何,坎波斯不会成为谈话的主题,这或许就是拉法埃尔想要告诉我的。
就在那时,我第一次进入了
。。
红灯区(1)
达莉娅状态不佳。她最终还是去了墨西哥,去看她儿子。他生病了,似乎没什么大不了,也就是小孩子容易得的那种病,水痘或是猩红热之类,可她却崩溃了。一天晚上,她去了汽车站,随身只带了一只小旅行包。我想,她真正想念的恐怕是埃克托,她还一直爱着他。我想,她真的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她神情固执,因为喝了酒,脸色显得有点惨淡。
我想陪她去车站,却遭到她的强烈拒绝。
“没用的,我自己能去。”她离开了我,连个告别都没有。
傍晚,我独自在城里转悠。天气闷热,火山上方舞动着火光。广场南边,过了大路,是一片废弃地带。路面已经毁坏,泥坑深得能把人淹死。待在这里的都是酒鬼和单身汉。我沿着铁路向前走,因为只有这里有路灯。
前面就是火车站,铁路很窄,是从洛斯雷耶斯运甘蔗过来的。一列呼哧呼哧的小火车也运送旅客,要开上六个小时才能到达终点站尤雷夸罗。我顺着铁路沿线的“伞兵区”向前走,景象跟灌溉渠一模一样,那是政府指定流浪汉聚居的惟一区域。再向前是一片无人区,已经到了城市的外围,最后是一段石板路,从前是通向维尔多拉加庄园的。我循着莱昂?萨拉马戈研究计划上的标示一段一段往前走。
天忽然下起雨来。望着昏黄色灯光下的小路,望着落在泥坑里的雨点,我想到了巴达莫走在两次大战期间的巴黎街头的情形。我沿着一堵扎满玻璃碎片的高大砖墙往前走,墙里从前是花园和果园。每隔一段距离就可以看到一扇油漆剥落的铁门,门上歪歪扭扭地写着花园的名字。在这样一处偏远破敝的地方,那些名字未免显得华而不实:观海、天堂、加利福尼亚花园、山茶花园、宴会厅和匹诺曹。
夜晚刚刚降临。若隐若现的音乐声、低重沉闷的鼓点声、手风琴的琴声响起来。汽车一辆接一辆鱼贯而行,开在铺石路面上晃晃颠颠,还要绕来绕去地躲开水坑。甩来甩去的雨刷,有色玻璃窗,衬有蓝色霓虹灯的牌照,挡风玻璃,还有那装饰着红红绿绿的小灯的后窗。仍旧是那些破车,那些傍晚围着中央广场兜圈子的破车,达莉娅深恶痛绝的四驱越野车。
我沿着围墙往前走。经过花园时,我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跳得这样快。孤独感。围墙后面的花园禁区。围墙上挂着雨滴的玻璃碎片。路灯的灯光。
阿特拉斯花园的入口处,雨中站着个门卫,他在草帽外面扎了一层透明套,两手插在夹克口袋里。这人约莫六十来岁,腆着将军肚,脸上横着一道厚厚的灰胡子。我想到了别墅的金属装饰原文为西班牙语。和克里斯特罗士兵。我发现他腰上的枪套里插着一把手枪。在他身后的岗亭里,墙上还挂着一杆老式步枪。
我站住脚,递给他一根烟,同他攀谈起来。他叫唐?圣地亚戈。我提到莉莉,他问:“是莉莉,还是莉莉亚娜?”他注视着我,似乎并不特别感兴趣。“也许是莉莉亚娜吧。”我不想搞得太较真。圣地亚戈使劲吸了一口烟。他的手掌像农民一样厚实,断裂的指甲黑黢黢的。我猜想,刽子手头头加尔德纳斯应该跟他长得差不多。
“她在这里做事吗?”圣地亚戈的表情似乎在思考。他直愣愣地盯着前方,腾起的烟雾熏得他眯起细细的眼睛:“莉莉亚娜,你是在问她吗?”他摇了摇头,“没有,我们这儿没人叫这个名字,也许在附近什么地方吧。”他继续摆出思考的样子,我发现他简直就是在演喜剧。“有人告诉过您她在这儿吗?”我不想提加尔西?拉扎罗和朗波里奥。我问他能不能进花园,他用手一指,好像在说,当然可以。“出入自由,只要您够年龄。”即便开玩笑,圣地亚戈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就一小会儿。”我说。
“请进吧,一小会儿或者整晚都可以。不过,午夜之后就没有酒了,明天是星期天。”我问:“规矩就这么死吗?”他仍在嘟哝着:“不过,您在这儿可找不着什么莉莉,或者莉莉亚娜。”他转过身,继续望着外面下雨,望着路上打着车灯的晃晃颠颠的汽车。
红灯区(2)
阿特拉斯花园是一座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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