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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寄余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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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脸,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
不远处升起一股细烟,靳云鹤走回屋里,很快阮凤楼端着饭菜走进来,一一摆在桌上。
他仍旧是穿得不伦不类的,现在甚至还多了条花围裙,然而脸色倒是白里透红,被热气蒸腾得很饱满。
阮凤楼呼出口气,一屁股坐下来抄起筷子:“吃。”
靳云鹤动作缓慢地拿起筷子,阮凤楼这才腾出眼睛看他:“呦,你脸上怎么回事?怎么破了?”
靳云鹤拿手一模,果然是破了,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于是阮凤楼不再理会,自己吃起来。
“说吧,你能干什么?”阮凤楼啃一口馒头,同时不妨碍他继续说话,“反正这儿已经是没人了,就我还能唱几嗓子,赚点饭钱。”
靳云鹤想了想,不知道天河园是怎么了,但他说:“那就把天河园再开起来,我们两个。”
阮凤楼喝一口粥,面不改色地看他:“不行,招日本人。”而后转头看窗外,“你知道这儿死过多少人么?”
靳云鹤也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同时耐心地等待着。
他以为阮凤楼有很多话要说,也许要哭,也许会抽抽嗒嗒,所以他很耐心。他看着窗外,仿佛已经看到了很多尸体。
但他最终只得到两个字——
“很多。”
阮凤楼很快吃完了,放下碗筷看他。
靳云鹤本来也没什么食欲,干脆就此了了结束早饭。
阮凤楼却横了一眼,瞪着他:“吃不完?浪费!”
靳云鹤于是低头,发现果然是剩了许多,于是只不得已又把剩下的饭菜全部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他边吃边想,知道自己孤身一人,如今是无处可去,在这诺大的上海想要找到薛文锡简直就是海底捞针,几乎不可能。
所以他留下来,一天天地找,找一辈子,他就不信找不到。
自己是没什么本事的,但曾经也在戏园子里左右逢迎,很会接客人。现在他想把天河园重新建立起来,就差阮凤楼的同意了。
阮凤楼不能不同意,他必须得同意。
靳云鹤想到这里,把目光收回来,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同他讲话。
“我还是在想——你一个人要管理这么一大个戏园子?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锲而不舍,继续纠缠。
阮凤楼的手指开始没有方向地在桌上划拉:“但我现在过得很好。”
靳云鹤被他的手指抓住了目光,仿佛把他的手指当作一场戏在看一般,神情十分地专注:“我知道你想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可是你不能不看看外面,你真觉得自己可以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么?”
阮凤楼警觉地抬起头看靳云鹤,眯着眼冲他笑了一下:“那也是我的事情。”
靳云鹤回报一笑,连带着脸上的疤也笑了起来:“但我看出来了,小桃园不是你的。你只是住着,它现在并没有主人,那么我要做什么,你其实是管不着的。”
“你敢!”阮凤楼终于把脸拉下来了,但仍是心平气和,“我扒了你的皮。”
“好,”靳云鹤不为所动,“那我等你扒了我的皮。”
阮凤楼瞪着他:“靳云鹤,我今天才真算是认识你了。你这张脸怎么回事?磕的?碰的?被人打的?我就说你怎么回事啊,脸都不要啦?”
靳云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听他噼里啪啦骂完这么一通,不觉气恼反而欣喜。一来阮凤楼骂完出了气,兴许就软了,没准也算是答应了。二来他最怕那种始终不动声色的人,没头没底的,他心里打鼓!
既然欣喜了,靳云鹤便露出一个真心笑容:“这个么,其实是我自己划的——并且确实,如你所说,这张脸我不要了。”
阮凤楼被他噎住了,硬是盯着他看了半晌,半晌后烦躁地抛下一句话拂袖而去:“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靳云鹤低头,止不住地就要勾起两个嘴角。
这阮凤楼,真有意思。过了这么多年,乍一看倒是蜕变成了个百毒不侵的模样,其实内里还是傻得很。
他这么想了一会,心底便渐渐又回复出些许柔情来。
阮凤楼乒呤乓啷地气急而走,此时也不知去了哪里。
靳云鹤不管,只看着那个方才被阮凤楼潦草推开,此时半掩着的小木门,拿手摸着脸上长久与自己相伴的伤疤,心里正是止不住的高兴,因为觉得是它帮了自己的忙。
他一高兴,似乎头也不痛了,于是喜滋滋地把桌上的碗筷都收起来,他走到厨房,哼着歌把桌上的狼藉整理了一个干干净净。
第58章 伍拾捌 振作
靳云鹤扪心自问,真要说不过意不去,他认为不妥。
阮凤楼比自己命苦,比自己可怜,比自己美貌,或许也比自己聪明,可自己即便如今落魄了,大概曾经也算享过福的,阮凤楼却是个永恒的劳碌命。归根结底,他觉得阮凤楼之所以一直被人踩着,还是因为阮凤楼太实在。
他有点悔恨,因为自己到现在才看出来这样的实在。阮凤楼虽然也同自己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十句话里九句不能全信,可他就是实在!这种实在没有流于表面,只有当人落魄了,才能真正看出他的好来。
他想到这里,十分替阮凤楼亏得慌,于是就忍不住地想要数落数落他。
但阮凤楼现在还在兀自生气,不知所踪,靳云鹤没空找他,自己先出去翻箱倒柜地找药去了。
这里虽然人空了,可总归会有些什么留下来的,他得自己找。
他忍着身体上的不爽利接连倒腾了几个屋子,阮凤楼自己就走过来了,靠在门边,神情憋闷,似乎随时准备口发毒箭。
靳云鹤瞥他一眼:“来了?”
阮凤楼从鼻子里发出来一阵模糊的哼唧声:“你干嘛呢?”
“我看看这儿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别找了,我都找过也扒拉完了。你想要什么?”
靳云鹤无奈而疲惫地直起身,不得已拿手扶了腰:“我找点药。”
“药?怎么,发烧了?我就瞧着你脸红得奇怪,还以为你看上我了。”阮凤楼从门框上起身,转头出去了,“等我给你拿。”
靳云鹤晕乎着脑袋看阮凤楼去了又来,伸手接过药来:“这是什么?”
一包散发着苦涩气味的中药,靳云鹤掂在手里不知如何是好。
“药啊。”阮凤楼一仰脖子,“自己不会去熬?”
“没有西药吗?就剩了这个?”
“就剩了这个,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我不要了。”靳云鹤把药塞回去,慢腾腾地迈步就要回屋,“我睡会儿就好。”
阮凤楼接过药,蹩了蹩眉,没有说话。
靳云鹤折腾了一阵子,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自己熬药了,他宁愿睡上一觉。他心里觉得这病可真是奇怪得很,方才自己大刀阔斧地把桌子碗筷都给收拾好了,也没觉出什么不舒服来,如今什么都没干,却连走两步都吃不消。
但他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脑袋一沾枕头接着便睡死了。
阮凤楼这里没有西药,当初日本人来这里搞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屠杀,没死的早就把药抢完了,连滚带爬地收拾家当离开了这里。
他低头叹一口气,自己又走到炉边生起了火。
药熬好了,阮凤楼小心地盛好,拿两只手端着,轻轻悄悄地走到靳云鹤身边把他叫醒了:“起来了,喝药。”
靳云鹤迷迷糊糊地睁眼,虽然并不想喝药,但心里很清明地知道这是阮凤楼给自己熬好了端过来的,于是强撑着起了身。
“不是让我自己熬么?”
“我怕你死了。”
“死了也合你心意,你留着小桃园,过自己觉得很好的生活。”
“我不想一个人过。”阮凤楼不看他,嘟囔着说了一句,“虽然我现在很烦你,但你死了我就没伴了,我是给自己熬药,也不是给你熬的,别废话了,喝。”
靳云鹤接过药来,两口就喝干净了。
“你不烦我。”靳云鹤看着他说。
“你说什么?”
“你早就原谅我了,何况我本来也没有做错什么。”
“你当然没错了。”阮凤楼又笑起来,这次笑得很标准。
“但你怪我,是因为你曾经把我看得很重要么?”
阮凤楼不说话了,于是靳云鹤得到了答案:“对不起,我以前就是个畜生,不仅没心没肺,还自作聪明,其实很蠢。”
“嗯。”阮凤楼点点头,不冷不热地笑一声,“你知道就好了。”
“我以前老把你当成个可以一起浑玩的人,因为我们两个很像。但是我又错了,我们根本不像,你变成这样是被我带坏了,而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阮凤楼有一种自己被他剥了皮又晾起来的感觉,心惊,瞬间凉了,又不凉了。
“所以你得改改性子,干脆直接变成我得了。”靳云鹤突地转了态度,因为知道自己已然笼络住了阮凤楼,“你这样也不好,没心没肺的,做个畜生才好。”
“畜生。”阮凤楼瞪着他,而后垂眸,温柔地骂了一句,“你妈了个巴子的。”
靳云鹤也很温柔地抿嘴一笑:“你也只有嘴上发狠了。你看,我最后还不是喝上了药?”
“那是我可怜你。”
“你可怜我,我记着了,你可怜别人,别人可不一定记住。傻。”
“我又不是对谁都这样。”阮凤楼笑咪咪地看着靳云鹤,“你怎么像头驴?跟我这儿犯倔呢。如今看出我的好来了?那就给爷鞍前马后地好好报答着,别整天给我惹烦。”
靳云鹤觉得自己又是在他面前耍小聪明,同时又觉得他是在容忍着自己。但他仍旧非常认真地看着阮凤楼:“可我是为了你好啊。”
阮凤楼又一次被他噎住了。但他被噎住总归不是因为无言以对的。
靳云鹤见状,突然起身跪在了床上,轻轻搂住了他。
“好了,我不说了。”
阮凤楼眼眶一酸,觉得仿佛是受了什么委屈。但他明知道这不该是委屈,而是崩溃。
“那你就闭嘴吧。”他说,把靳云鹤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撸了下来,把他平躺在床上盖了被子,低头轻轻看着他道,“你可消停会儿吧。”
靳云鹤乖巧地闭上了眼睛,假装是睡了。
他一躺下,屋内顿时便静默了下来。二人都不动,空气里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阮凤楼立在床边上,低头看着靳云鹤。靳云鹤自己侧了身子,歪着脖子把脑袋枕在胳膊上面——他眉头微皱,面色倒是平静。
阮凤楼是非常用心地在看,他甚至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因为觉得这一刻真是太安静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安静的靳云鹤。看了一会儿,他微微欠身,缓慢而轻巧地给靳云鹤盖上被子,转身离开了。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上。
要重开天河园谈何容易?阮凤楼想,恍惚而不知所去地缓步穿梭着。
靳云鹤傻么?
这念头甫一生出,立即便被他摇头否定了——靳云鹤怎么会傻呢?他是这世上顶机灵的人。他就是爱钻牛角尖,才总是使自己做出愚蠢的举动来,有很多事情他明明是可以想清楚的,可他又偏要糊涂。总而言之,他哪里会傻呢?
因此叹一口气,阮凤楼在冷风中清醒了头脑,回屋换上衣服,出门四处求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如果我把薛覃沛写得比较惨,非常惨的比较惨—怎么样呢?会被责怪吗
第59章 伍拾玖 命运
伍拾捌命运
顾君盼最近头疼得很。并不是真头疼,是假装头疼。
他觉得自己对余绅的欣赏与爱意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他准备逃跑。
反正报社总会自己运转,而他跑去国外待几年,并不会对生活造成什么实际影响。
在哪儿过不是过呢?国外的生活一定是会是更加安逸的了,不但如此,他还可以摆脱身边这个瘾君子。
于是在一个普通下午,顾君盼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香港。
那时的余绅正在报社里对自己的下属指手划脚,突然间不说话了。他手忙脚乱地跑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开了抽屉,撕一角报纸盛了白面放到鼻子下面吸起来。
吸完后他快乐了,若无其事地回去继续地指手划脚。其实下班以后他也并不是很想回到家,因为感觉如今自己与顾君盼已然是相看两厌,互相嫌弃了。当初他戒不下海。洛。因,就惶恐无助地跑到顾君盼这里躲藏,期待这人能有什么办法。
但顾君盼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不吸毒,也不管人,只提供资金,给余绅买毒罢了。而这毒买的,开始还让他感觉自我良好,到了后来,也实在让他倦怠厌恶到了极致。
同样的,余绅对于这个束手无策、高高挂起的顾君盼也逐日积累出了浓厚的倦怠。
因为工作是绝不能放弃的,所以余绅还是坚持敷衍下去,聊尽人事罢了。
他心里总是容易觉得空落落的。因为现今他是真正地体味到了无处可依的意味。
他还记得那是某一日回家的时候,他敲门,敲了一会儿,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一会儿,等了两天,他又敲,终于不得不接受——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
他很悲哀。过往突然像是电影胶片一样清晰而锋利地在他脑袋里进行着杂乱的切割,胶片是锋利的,虽然也很柔软。他和薛覃沛的感情是锋利的,虽然也很柔软。他很后悔自己没有早几天过来,不然也不会这样后知后觉了。
但他没有办法后悔,薛覃沛的离开切断了他与过往的最后一丝联系,他不得不自己一个人在异乡孤独地谋生。
余绅慢吞吞地收拾着杂物,偶尔抬起手腕看看表,觉得还可以再拖一会儿,于是继续收拾杂物。
与薛覃沛的床上经历带给他一种奇妙的体验,他时不时就要挠心挠肺一番,因为已经食髓知味。而薛覃沛么,他想,自然不会太看重这些了,大概早在年轻的时候,他就已经放浪过一番,把床上的新鲜刺激都耗尽了吧。
他解开自己衬衫上的一个纽扣,心里想着薛覃沛,于是就连被自己手指触碰到的皮肤都有些隐隐地骚动起来。
他佯装漫不经心,继续拿手指若有若无地划着自己的皮肤。
这样独自若有所思了一会,余绅突然停止了动作,他急匆匆地把扣子扣好,带着些局促。他离开了报社。
回家以后他发现顾君盼不在家。
余绅面无表情地环顾了一圈,明白这是在自己眼前上演了另一场人去楼空。
然而他不仅不难过,反而还松了一口气。他在家里四处游逛了一会儿,缓缓踱步,双目见着摆放不整齐的东西,就顺手给理好。
这一逛就是大半天。
余绅凭借着记忆把逃跑之人在混乱时打翻弄乱的东西还原回了一个本来模样。他走走停停地,用了半天时间营造出一个没有人气的家,即便在他来之前这里也早已经没有什么人气了。
顾君盼留下了一个空空荡荡的大房子,家具什么的倒是齐全,但也同时带走了很多东西,因此便显得这房子像是被空置多年却又打扫得崭新的。
余绅从来也没有对这里有过家的感觉,因此内心并没有十分留恋,也并没有感到悲哀。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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