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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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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力知道自己话说得太多了,就支吾道:“我也不清楚,我听你表侄喊他麦大人来着。”
汪醒陶转身出来,就朝西屋走,他想可能表侄是嫌苦力脏,不愿意与他睡也是有的。这个陈传就是个穷讲究,越是没银子越是摆谱。
小厮已经把饭做好,见他过来,就问:“喊不喊杨大人?”他用手指了指西屋。
汪醒陶急于知道情况,来不及回答他,就把西屋的房门拍响了。
过了半晌,才听麦金农应声:“是谁敲门?”
汪醒陶在门外说:“是我。汪醒陶。”
麦金农说:“是汪先生呀?门没有关死,你可以进来。”
汪醒陶推门而入,见屋内的两张软床上,却也只躺了麦金农一个。他的头立时大了。
麦金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说:“汪先生,昨晚上你的茶真是太好了,我睡的也很好。乡村真安静,与约克郡的家里一样的安静,非常好。”
汪醒陶顾不上听他的赞美,也没听懂约克郡是何含义,有点着急地对麦金农说:“杨先生,你见到我的表侄了吗?”
麦金农从床上下来,一边穿外衣一边说:“你的表侄?陈吗?他不是在前边睡觉吗?”
汪醒陶知道事情不好,连忙说:“他没有在前边睡觉,他跑了。”
麦金农大吃一惊:“跑了?为什么?”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我还想问问你呢!”汪醒陶说,“他一向不喝茶,不懂茶,却莫名其妙地把我的茶叶种子偷跑了。而且,还有一袋是最珍贵的。”
麦金农呆住了,脸色变得苍白:“上帝,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汪醒陶生气地说:“我倒要问你为什么?是他把你领来的,又是你要买我的茶叶种子。现在他不见了,怎么见得不是你们串通好了,来蒙骗于我呢?”
“绝对没有此事。”麦金农连忙辩解,“我是要考察茶树的栽培,但我是在上海才认识他的。我只是雇用他给我带路,到你这里来还是他提议的,我怎么会与他串通呢?”
汪醒陶不相信,追问道:“那你在上海又是怎样认识他的?你说与他无关,这话你对知县大人说去便了。我现在就把你送到县衙,由知县大人来断个是非曲直。”
麦金农赶快摇手道:“孬,孬,汪先生,请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与陈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要偷你的茶树种子,我真的不清楚。但我可以赔偿你的损失,你说需要多少钱。好吗?”
汪醒陶见他说得诚恳,叹了一声道:“我跟你说过,我不需要钱。我的茶树种子,那是世界上也没有的呀,那是我十余年心血才栽培出来的。是集舒城茶与菊花于一体的混合茶,制出来的茶叶就是像茶又像菊。”
麦金农大吃一惊,听汪醒陶的话音,好像是植物栽培学上的一门新方法,叫做嫁接法。这种方法是把两种不同性的植物移接到一起,使它具备两种植物的性能,结出的果实也同样具备两种口味。这样先进的方法,难道已经被这个山村的茶农研究成功了?
他兴奋地握着汪醒陶的手:“哎呀,你真的把两种植物移接到了一起?而且还结出了果实?”
汪醒陶被他的话迷惑了:“什么植物?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把你送往县里,让知县大人来问你,到底你与我的表侄是如何计议的。”
麦金农有点疑问地说:“你说把茶树与菊花嫁接,这怎么可能呢?一个是木本植物,一个是草本植物,怎么可能嫁接成功呢?”
小厮在门外听了多时,这时忍不住进来说道:“你别胡说八道了,快说说怎么了结这事吧。”
麦金农从兴奋中回过神来,见眼前的两个人面色难看,知道自己是无法与他进行科学的交流了。就转身去翻行李箱,要去拿出自己编写的《世界植物图志》,想给他们进行启蒙教育。谁知等他打开行李箱,却大叫起来。
汪醒陶与小厮都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啦。
麦金农脸色变得很难看,汗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他气急败坏地说:“他把我的钱,我的钱全偷走了。还有我的护照,也不见了。”
汪醒陶一愣,他刚才确实怀疑这个大个子是与陈传串通好的,来偷他的茶树种子。现在见他面色巨变,箱子里除了衣物和一些镜子、铲子、杯子之类再没有别的,也就相信了。
他气愤地说:“这样的人你怎么能雇他呢?”
麦金农顺口答道:“是英国领事推荐的他,说他驯服聪明,又忠诚老实。”
《菊花醉》第五章(9)
汪醒陶愕然说:“英国领事?你认识英国领事?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
麦金农手足无措地说:“我是英国人,我不是坏人。我是搞植物学研究的,请你们相信我。”
汪醒陶大吃了一惊,小厮则吓得跑出了门外。两个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五
舒城县衙座落在估衣巷的旁边,是一处明朝万历年间建筑的院落。衙门口的石狮子,脑袋被打破了半边,一条腿也折了,下面用一块青砖垫着,勉勉强强地蹲坐在那儿看门。
这还是当日太平军陷落舒城时,与清军及团练进行街巷肉搏战时留下的痕迹。
大门是两扇厚达八寸的青棡木做成的,每扇门板上都镶了四十八枚铜帽钉。两副铜做的门环,是雕刻了花纹的,有一只的把手已经飞去,据说是闹太平军时,被乱民偷走了。
大门两边的影壁墙上,用颜料涂写了四个大字:
肃静
逥避
按大清的律令,各衙门的办公时间,都是卯时点到,辰时就已经吃过早饭,该干啥就干啥了。
直到辰时已过,才见快班的两个差役懒洋洋地把大门打开,打了几个哈欠,歪斜着身子,在那儿站班。路上的行人,都低了眉快步走过去。
一个眼里长了萝卜花的差役问:“二哥,昨晚又弄了多少?”
另一个年长的、腰有点驼背,嘴里叼着个大烟袋,“噗哧噗哧”地猛吸了几口,然后闭目屏息,很享受的样子。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睁开双眼,用衣袖抹擦了几下眼屎,说:“弄了个屁!都是些穷鬼,打官司都掏不出状子钱,哪里有点油水。”
萝卜花抱怨道:“再这样熬着,老子也受不了啦,干脆投李大人的淮军去。”
驼背说:“你年轻力壮,又没有老婆孩子拖累,去就去呗。人活百岁也是个死,死哪儿不一样。”
萝卜花不乐意了:“二哥,这话说的,我不乐意听。好像我一当兵就是个死?”
驼背说:“人活着都得死。谁能不死?早死晚死不一样罢了。”
萝卜花啐了一口:“你个鸟嘴里出来的都是屁话。”
驼背没理会他,突然大喝了一声:“嗳,说你哪。在那儿鬼鬼祟祟地干啥呢?这是县衙门,不是你们家的牲口圈!”
萝卜花定睛看去,见估衣巷口露了个人头,一闪又没了。
驼背说:“老五,去看看,是哪家的鸡。”
萝卜花胆怯地:“二哥,我心里跳得厉害呢,还是你去吧。”
驼背把烟袋锅朝石狮子屁股上一磕,回手插在腰带上,把水火棍拎在了手里,不屑道:“就你这囊包,还要去投军?”
驼背躬着腰,转过巷口,伸手就从巷子后面拽出一个人来。那人被他逮住了辫子,直喊疼痛。驼背并不松手,嘴里说道:“疼?它不疼你谁疼你?等会到了大堂上,老爷的板子更疼你■。”
萝卜花一看擒住了,跑上前来对准那人的臀部就是一棍,打得那人“妈哟”一声,几乎跪倒。
驼背把那人拖到门前,已累得气喘吁吁,蹲在旁边歇息去了。萝卜花把棍一举,说:“你是谁?躲在那儿干啥子?”
那个人抬起头来,却是陈传。
原来,昨天晚上陈传听得麦金农要去湖南找什么胡英,又要去祁门找红茶。心里思量,本来要不让他担那些沉重的茶树根和植物标本,他倒是很乐意陪着这位洋人天南海北的到处走走,欣赏风景。可是这一个月的苦力,他实在受不了啦。
看着麦金农在那儿与汪醒陶说个没完,陈传心里烦躁不安。他溜到了西屋,想躺下歇息一下,考虑下一步自己如何打算。当他一眼看到麦金农的行李箱没有关严时,一个念头突然跑进来,他想看看箱子里倒底都有什么宝贝。
他朝外窥了一下,见无人注意。苦力已经在草屋里睡熟了。小厮在不停地烧水。汪醒陶陪着麦金农坐在堂屋里聊天。院子里静悄悄地,只有蝼蛄与蟋蟀在比着嗓音鸣叫。月光清凉如水,洒了满地。
陈传把箱子轻轻地打开,只见上面是几件衣服,衣服下面是一些稀罕的玻璃器具。他弄不懂也不感兴趣。再往下一翻,在一个小夹层内,他惊呆了。嘴巴张得老大,差点喊了出来。夹层里是一叠钱庄的银票,粗粗一数,竟有近万两。另外还有外国钱,上面的字他不认识,但想来可能就是英国人常说的英镑。银票的下面,还有一些银锭,看样子有几百两。
陈传觉得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他走到门口,听了听动静,堂屋里还在说话。陈传把箱子盖放下,走了出来。山间的秋夜尽管清凉,但他的衣服后背却被汗水湿透了。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头脑立即清醒了。要是为英国人当差,就是加上他的爷爷带孙子,也不可能挣那么多。这可是到嘴边的肥肉,如果他不吃,那他才真是十三点,大傻瓜呢。
想到此处,他转身回屋,掀起箱盖,神速地把银票与英镑全数拿起,装进自己的衣兜里,拔脚就要朝外走。想了想,回身再把那些银锭取了,一并装入口袋。把箱盖关严实了。
来到院中,他长吸了几口气,镇定了一下自己。到了堂屋门口,故作惊讶地说:“你们还在说呀?还睡不睡觉了?我可是等不及,先去睡了。我要到草屋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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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五章(10)
汪醒陶顺口问了一句:“为何要去草屋睡?”
陈传答道:“我怕等杨大人睡觉时再打扰我。”
他说着就朝院门走去,到了院门前,忽然看见檐下一溜布袋。猛然想起汪醒陶说的那是各种茶树种,心想既然洋人都要出钱买,看来这玩艺确能赚钱,就顺手摘了几袋。他穿过草屋,轻轻地打开院门,来到山道上,乘着月色,迈开大步就小跑起来。
陈传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张望,怕被表叔与麦金农发觉了,追赶过来。一气跑了三四里地,他已累得浑身颤抖,四肢乏力,再也走不动了。就一屁股坐在山石上,想歇息一下再走。
刚坐下来,就听不远处有狼叫起来。山道两边的树叶,也被夜风刮得哗哗作响。他吓得头皮发紧,几乎尿了裤子。不敢再作停留,就继续咬着牙往县城方向一步一步捱了下来。
天明时分,他到了县城。进城找了个包子铺,吃了一大盘子水煎包,喝了两碗糊辣汤。觉得肚子里有了依靠,两腿重又增添了些力气,就要出城经合肥转道南京回家。
出了包子铺,一个念头让他住了脚。虽然他暂时逃了出来,但天一明肯定会被发现。说不定半夜里麦金农就发觉了,这会儿已经追来,还到县衙报案了呢。要是那样,他不出舒城的地界,就会被抓获。作为窃贼,被关进牢狱的滋味一定不如挑担好受。再说,表叔知道他的家,他还能回去吗?上海就更不用说了。想到此处,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也出现了,那就是即便他逃得脱,又如何去钱庄把银子取出来?只要麦金农报了案,钱庄的门口就会有捕快在等着他呢。
如何办才好?陈传在街边坐了许久,挖空心思地想了无数的办法,都被一一推翻。正当他就要绝望的时候,抬头看见了县衙的大门,心里立刻亮堂起来。我为什么不去报案呢?要是我报了案,把麦金农与表叔抓了起来,岂不满天的乌云全散了?还有谁再追着他要钱?还有哪个钱庄再敢不乖乖地兑付?
陈传又高兴起来。他想起奥斯瓦尔德领事曾说他很聪明,果真说得对。他站起身来,就要往县衙里走。忽然感觉不对,想了想,是太冒险,如果此刻表叔他们已经报了案呢?
他放慢了脚步,寻思对策。正在此时,恰逢萝卜花与驼背开门站差,闲着无事在那儿磨牙。陈传看见他们,心生一计,想试探一下他们,看可有报案的。就故意躲闪了一下,果然引得他们上当了。
陈传装作害怕的样子,说:“回差爷,我是乡下的。”
萝卜花踢了他一脚,骂道:“知道你是乡下的,看你的模样就是一肚子红薯屎。快说,干啥来啦?”
陈传说:“我家主人要来报案,我看他来了没有?”
驼背喘息得够了,过来说:“你把眼睛睁大了看看,现在是啥时辰,有来报案的吗?老爷还没起床呢。哎,你家主人姓啥名谁?为啥报案?”
陈传说:“我家主人姓梅,叫梅明堂。说是有一个洋人跑到村里来了。”
驼背一听,腰立即直了一些。萝卜花也变得目光炯炯,同声问:“洋人?在哪里?”
陈传说:“就在那个啥九井子,旁边山里,有一个茅草院,正在睡觉■。”
驼背不相信:“你咋知道得恁清楚?”
陈传说:“我家主人看见的,他说要来报案,叫我随后跟着。在路上我拉了一泡屎,再追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他先来了哩。”
驼背与萝卜花一商量,要是把这个胆敢窜到咱们地界的洋人抓住,那可就发财了。就对陈传说:“走,我们领你去见老爷。你就算个原告。”
陈传装作害怕的样子:“差爷,我是个小人,哪敢见县里的大老爷。我要找俺主人去■。”
萝卜花不容他分说,照腚揍了他一棍:“来得由你,去就由不得你了。你要是虚报匪情,可知道咱们是咋治你的吗?”
两个人把陈传拉扯到了堂上,知县刚吃饱了饭,正坐在那儿剔牙。见几个人进来,怒道:“真是一天也不叫老爷我消停,开门就有告状的。说,又有什么冤屈?”
驼背跪下禀告:“回老爷,来了洋人。”
知县一听,手一抖,牙签把嘴唇戳破了,用手指一蘸,流了血。知县也顾不得发怒,只管哆嗦着问道:“洋……洋大人在哪……哪里?”
萝卜花也跪下说道:“老爷,洋人在九井子。”
知县抖得更厉害了:“有……有多少……人?”
驼背回道:“回老爷,一个。”
知县立刻不抖了,拿起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一个小小的洋人也值当惊动老爷我?去把他抓来不就结啦。哎呦,我的嘴都被扎破了,该死的奴才!还不快下去把那个家伙弄来?”
驼背与萝卜花答应一声,领了令,把陈传押着,又纠集了一二十个想立功的班头,吆五喝六地往九井子而来。
陈传心中暗暗叫苦不迭,直骂自己是脱离了虎穴,却入了狼窝。一路上都在寻找脱身之计,但都没有机会。一直到了去汪醒陶农舍的小路上,远远看见汪醒陶迎面走来,用手一指,说:“那正是我家主人来了。”
趁萝卜花与驼背他们朝前观看,就要去截住汪醒陶的当儿,陈传钻进了路旁的茶园里,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
《菊花醉》第五章(11)
六
一连翻越了十几座山岗,穿过了几条河流,直到过了东汤池,麦金农才算喘了口气,就势躺在了青草地上,一步也不想再动了。
要不是汪醒陶为人宽厚,心胸博大,他这一次的劫难,是注定要逃不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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