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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中故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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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高考稀里糊涂过去了,我苦盼的假期终于到来了。桂成说他陪我到香芬家去看病,我说你回去吧,我打电话让我爸过来。
我往家里打了电话,第三天香芬带着我和我爸回她家找她爷爷看病,我与桂成告别时,桂成说:“假期里我去你家看你。”
我说:“好的,我的病马上就好了,好后我会给你打电话,我也想到你家去转一转,病这么久到处转转去开心开心。”
香芬的家在天中城的北部,离我家有一百多里地,香芬的爷爷是个慈祥的老人,他把蜈蚣、土元等许多古怪的药材烤焦碾碎团成药丸给我放在鼻孔里。他说每天两次,轻则三四天就好,像我这样的过七天再来拿一次的药就会彻底治愈。我初用药时闻到一股恶臭,紧接着头脑一阵清爽,伴随着一种古怪的香味。我想终于等到头了,如果得病之后立刻就知道来这里,也不会影响高考,更不会受那么多不名之罪了。
当晚,爸爸与我回到家里,村里来几位长辈问我高考情况。这些天内,由于我有病,爸与妈一直都没跟我谈关于高考的事,我也不知道妈妈也患了很重的抑郁症。
爸对其他人说:“他这两个月一直有病,估计考的也不太好。”
我鼻子里塞满药,低着头蹲在一个石头上,我说:“是啊,这些天来我一直没看书,其实我该不会的,看书也不会。”
后来还是李大爷想了个法子,对我爸说:“明天你去找他老师说说,他老师也该知道,他平时成绩好的,现在有病不好,让他老师多加几分。”
爸爸与我都苦笑了,真的无法向他们解释高考的程序,是我辜负了大家的期望,他们思想太纯朴了。
得病之后,才忽然发现原来世界上的病人竟那么多。回家七天来,我的症状在一点一点地减轻,我做的事都是每天和妈妈聊天,聊的话题很多,聊了毛泽东、毛暗英、古月、赵薇、北京、奥运会、雅典、许海峰、宙斯、国民生产总值、搜神记、希腊、吴承恩、曹雪芹、面条、麦当劳、黛安娜、赵本山、计算机、魔术、三维立体画、阿里巴巴和四十个大盗等等等等,直到夜晚天上挂起月亮,不知谁在东边野地里点几堆篝火,把月亮烧得变了颜色。
妹妹打工走两年了,最近我与妈妈一直在病着,家里的负担都交给爸爸一个人。
我自己在楼上睡觉,每到睡觉前我都看看西南那连绵的远山,并向东边看那平原上的点点村庄,这时从山里出来的那个小火车道上传来夜行列车的嘶鸣,我感到体内有一种东西在动,有再来一次的冲动。
我的药用完后,我自己又要去香芬家里,临走时爸爸交待我说:“在路上别忘了买点东西带去。”
我买一兜香蕉,到她家时她爷爷还是很热情,问我:“现在好了吧?一看就知道比上次精神多了。”
我说:“是啊,自从用上药后,症状就越来越轻了,睡觉也正常了,头昏只是阵发性的,起码我精神上已经战胜了。”
他给我搬个椅子让我坐下,我坐下后他站起来给我检查检查,说:“这已经全好了,我又给你配了七天药,这七天药用不完你就好了,用剩下的你可以放起来,这药不易失效。”
香芬的奶奶慌忙到菜园子里找菜,香芬问我考得怎样,我说:“不好吧!”
香芬的爷爷就说:“香芬这次也没考好,她说这次考失误了,准备再留一级,明年考个好的,我还在说一个小妮儿家上啥学也没用。”
说得我们三人都笑了,香芬道:“俺爷就是这个样,重男轻女,啥都偏向着他孙儿,我就没一点好的。”
她把爷爷说得自顾自地嘿嘿笑。
我问香芬:“你还一个老弟呀,咋没见?”
香芬说:“他呀,走亲戚去了,即使不走亲戚也是成天不见人影。”
她爷爷道:“我就觉得俺孙儿比俺孙女儿疼我。”
香芬说:“我以后要是疼你才怪呢!”
她爷爷忙接着说:“看,看,你同学在这儿,你还这样说,我说的还能假吗?”
我们都笑了,这时奶奶从外面拿着菜回来,香芬就帮忙到灶屋里做饭,剩下我与爷爷在堂屋里。
这下我们聊得更随和了,他给我讲了他行医的经历,我也与他聊起有关中医的话题。
在香芬家吃过午饭,我便带着七天的药回家了,我知道我的病再过几天就好了。一路上我在想着接下来怎么办,我还想着考试成绩会出现奇迹。
当我到家时我的病就好了,我是一路上唱着歌回去的。我对我妈说:“他给我检查过了,说这已经好了,又给我配了七天药。”
我的头也不疼了,当天夜里我趁着月光到东方旷野里找前天谁点篝火的痕迹,我说这么好的月色谁若是睡觉真是太浪费了。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围着村子跑操,那时太阳还没有出来,我跑操回来时碰见奶奶,奶奶说:“我说大清早谁在东边路上跑这么快干啥?你好透了吧?”
“好透了,”我说,“在城里人家都是清早起来跑步锻炼身体。”
奶说:“农村人的身子天天都在锻炼。”
我时候启明星才刚刚出来。
我到堂兄家,他们也才起来,嫂子问我:“放假了?”
“放一辈子。”我说。
我到二叔家,二叔正在压井旁边压水,二婶问我:“考得咋样儿?”
“考的没有想的好,”我说,“我想就没有想得太好,早知道当初想好点了。”
二婶笑了说:“成绩不是靠考的,而是靠想的。”
“两方面原因都有,有时也可以这么说。”
这时二叔压满一桶水掂进屋里,二婶便开始做饭,二叔烧火,二婶说:“今个儿在俺家吃饭。”
“我走哩,”说着我便走了,“我只是转转儿。”
我又往南到三叔家,三婶刚做好饭,我问:“三叔呢?”
“上山了。”
“走恁早。”我说。
“他是工头儿,他得首先去。”
我说:“即使工头儿晚些走也行啊,他骑摩托总比别人骑洋车子快些。”
三婶一边掀锅盖一边说:“谁知道他咋恁积极,你病好了吧?”
“你看我这不好透了。”我说,这时屋里有种馍香。
三婶拿出一个蒸馍递向我说:“来,你先吃一个。”
“我要回家了,”我说,“俺家也做好饭了。”
我跑步到家里,妈也做好了饭,说:“我正等着喊你哪。”
我才发现我还没有洗手洗脸,我一边洗脸一边对妈说:“病好了,就是得劲,刚才我又挨家串一圈。”
吃过饭后,我到爷爷菜园子里帮爷爷弄菜,爷爷种菜种了半辈子,每到逢集就挑着挑子到集市上去卖,下午卖菜回来就浇水,锄草,重新整理地等。这些活都是他与奶奶不紧不慢地干着,我们几家便可常年吃到免费菜。
爷爷说我不会弄,说我还不如到当街里去看来扑克牌的,我就在当街里看来牌的看了一上午,当我离开时,牌场还没散。
下午我在家里看了一会儿司汤达的《红与黑》,感觉于连这小子真帅。桂成给我打电话,我说已经好透了,他说那就不来看我了,我说好的,过两天我去找你。
第三天我到村里下象棋,开始上场的是几个同龄人,我费了好大的劲终于赢了,后来跟我对战的是前辈,先前的几个同龄人就跟我站到一起攻打对方,可对方竟是半壁江山不动把我吃了,我突然想到出外求学还不如呆在村里学象棋呢!
又过了一天的夜里,我还是趴在楼栏杆上往远处看,南方天际处许多火蛇像闪电般到处滚动,空气中有种憋人的气息,小火车的灯像扫帚一样撕破夜幕向前。
我回到屋里不久便睡着了。
夜空中有像薄团般大小的亮斑,我踩着这些亮斑一个劲地往前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踩着亮点往前跑,亮点并不是标准直线形地向前延伸,有些不规则的扭曲。我忽然遇见了两个小学同学,他们在另一些斑点上跑,不同的是他们的斑点围成了个扁圆形,篮球场那么大,他们还同情地看着我,人没来得及问一句话,就这样向前跑去了。我再也没有遇见一个人,我跑得头昏脑胀,我不知道该如何停下来,我还不知道我是否永远地跑下去。
我蓦地从床上坐起来,好可怕!我才知道最可怕的梦不是遇见恐怖的场面,而是简单的线条给人带来无法承受的压抑感,我出了一身汗,我没有拉开灯,我还在担心梦境会变成现实。这时我才听见外面哗哗的雨声,我拉亮灯泡,看表是凌晨三点十八分,外面正下着大雨,透来一阵泥土味。
“这场雨是不会停了。”我对着墙壁说。
身上的汗慢慢干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把灯泡反复拉亮好几次,我在床上折腾了两个小时,后来我越来越担心,我跪在床上对着教堂的方向说:“主啊,你让我入睡吧!给我力量,度过明天。”
我猛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好长好长时间还没睡着,天渐渐明了。
天亮之后,我茫然趴在窗户上,有一股寒气袭来,我把鼻孔里塞满黑乎乎的药团,然后打着伞下楼,我妈正在准备做早饭,我对妈说:“今天夜里又睡不着觉了,当时才三点多一点,一直醒到现在。”
妈说:“今天有点冷,你别出去了,勉得再冻感冒。”
我找洋火烧锅,洋火生潮了,怎么也划不着,妈说:“到堂屋东间柜子里拿新的。”又说,“还是我去吧,外面下着雨。”
我拿着生潮的洋火划了一下又一下,终于生火了,我对妈喊道:“着了。”把火苗放到麦秸下送进灶门里,我预感这场雨要下好多天,最近我的预感特别灵。
妈把一勺掺着葱花的面糊泼进锅里,马上就兹兹地响起来,我隔着鼻药也闻见一股煎饼的香味。
我眼看着火,不到两分钟,又开始头晕起来,我把头埋在腿里说:“妈,我又头晕。”
“又开始头晕了?”妈看着我说,“你别烧火了,我自己做,你不是说用这药好了么?”
“前几天是彻底好了,一点也不疼了,就从这次下雨开始,又好像有病了。”
妈说:“你穿厚点衣服,别冻着,挺床上一会儿就好了。”
“我想睡觉,就是睡不着。”
妈把做好的煎饼端给我说:“你赶快吃点去睡吧!”
吃过饭后我还是没睡觉,我穿厚衣服打着伞到村里转一圈,听村里人说昨天独山上放炮崩死一个人,崩得还剩两条腿在天上飞。
我家住在天中与外县的交界处,独山属于外县,十多年前,外县政府决定开发独山,于是炮火、机器轰鸣起来,碎石厂、石灰厂也运转起来,狼也消失了,鸟也飞走了,只开发这一座山,附近一带都富裕起来,放炮崩山是最危险的一项职业,每当炮响前半小时就拉响警笛,升上红旗,以驱散人群,这时点炮者就跑上去点导火线,这个活挺轻松又挺挣钱,一般都是外地人来干这个职业。炮放的位置得当时,炮响的声音很低,嗵一下就倒下一大片石头,炮放的位置不当时,炮声很响,炸的石头不太多,这些石头就如美猴王出世一样,忽啦一下子乱飞,可飞出几里地远,叫人躲都躲不及。听说这一次是导火线掺了假,点火者还没有跑开几步,导火线就唰一下子燃到了尽头,把人炸得只剩下两条大腿在空中,好像厨师剖离后的青蛙。
整天村子里都在议论纷纷,附近一带的村子肯定也在议论纷纷,到晚上睡觉时,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空中有两条血肉模糊的腿。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敲打着房屋、树木和地面,我一站起来就头晕,一躺下就没事了,我躺下很久很久才睡着。
在接下来的两三天里,雨越下越大,一直都没停过,爷爷说:“老天爷在咱这个地方烂了一个洞。”爷爷穿上破胶鞋站在门前看小溪里的水悄悄地漫上来,爷爷说:“七七年发大水时,下的雨还没有现在大,就有一个麦秸垛堵在溱头河里,从山上下来的水一下子都过来,水就升到了窗户上,鸡子都在窝里闷死了,兔子爬到房顶上。”爷爷说着进入了回忆。
妈喊我回家,说不要在这里看水,光冻着,我对妈说:“我觉得我的脑袋里已经开始腐烂了,真的,有好几次我都亲眼见了。”
妈妈用眼瞪我:“不能乱说话。”
我在幻想着有一种药,往脑袋上一贴,里面的千疮百孔就会神奇地开始愈合、复原,最后完好如初,就如刚剥了皮的新鲜香蕉。
三叔掂个网,网两边绑有两个木棍,他把木棍扎在溪水两边,他潜入水底,把网的下方埋在泥里,又用一个木棍把网的上方支在水面以上。不大一会儿,网里就装满了水草,三叔又拔掉重来一次,这回他把网的上方不露出水面,比水面稍低一点,从上游漂浮下来的杂草就从网上漫过去了。堵了半天,没有堵到一只鱼,而网的后面有很多鱼,顶着网要跑到网前面来。
三叔说:“涨水时鱼往上顶,消水时鱼也跟着往下退,下了两三天雨,我想这水也涨得够大了,谁知还要接着涨,看来最近两天雨是停不了了。”
后来三叔的网不得不拔了,小溪已经不起作用,水从溪里漫上来,窜到田野后,村里所有的大坑小坑都连在了一起,路上跑的都是鱼。只要拿个鸡罩,看见鱼过来时,用鸡罩一罩,鱼就困在鸡罩里,可以伸手去抓了。爷爷与奶奶住的宅子地洼,他们看着渐渐上涨的水干着急,爷爷不断地声称要召集几个叔过来运粮食,他们是当年饿怕了。
从香芬家拿来的药也快用完了,这些天来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我对爸说想到大医院把全身彻底检查一遍,看到底是哪儿有病,我知道这几乎要花掉家里所有的钱。爸说行,等再过一天这塞鼻子的药用完后就到驻市人民医院里去。
大雨停了,换成小雨,小雨淅淅沥沥的从不间断。大水一夜之间都消了,剩下的道路泥泞很深。世界上找不到一块干燥的地方,就连生石灰的内部也成了粉面,到处都是潮湿,叠放的衣裳都发霉了也没有地方晒。各家茅房里都灌满了水,淌出来的污物弄肥了一大片稀泥,白芽芽的蛆虫乱爬。
我到楼上关闭了所有的窗户,可我还是发现桌子上的洋火潮得瘫了,这时我躺在床上也开始头疼起来,被子里也有一股湿气,这样的日子何时能到个头啊!听着外面绵绵的雨声,就像许许多多的虫子在咬我的身体。
我孤独地在大海上航行,整个大海寂静得可怕,黑暗,无边的黑暗。在没有任何力量的驱使下,我跳了下去。
东边野地里长满了蘑菇,挎个筐子或掂个布袋,可以用铁锨从地面上铲蘑菇,大蘑菇小蘑菇到处都是,蘑菇上面叠蘑菇。我打着伞冒着头疼去看这种景象,我只拣了一个最大的蘑菇,回家称称一斤多,不过还不老,我还在蘑菇缝中逮了一条前天发水时困在这里的鱼。
在回来的路上,我见到一条花橄蛇,很粗很长,若无其事盘在沟边。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我家里也有这样一条花橄蛇,它第一次出现时是在某年的五月,妈妈与妹妹正在卧室里,突然发现一条大蛇也在这屋里睡觉,妹妹就吓哭了,妈妈抱着妹妹就跑。然后爸爸与二叔、三叔、四叔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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