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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2-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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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潼一边看信,一边露出赞赏的笑容:“三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总是算无遗策,叫朕没有半点后顾之忧。如今事关他的好朋友泽悦,他更是全力以赴。朕只怕,很快泽浥两国就要兴起一场战争了,而我们的水军也该出手了。”
  
  宇文方微微一愣:“皇上的意思,是派我们的军队去帮助泽国?”
  
  萧潼从他语气中听出疑问,抬头瞟了他一眼:“有何不可?”
  
  宇文方有些愕然,皇上这变化真是太大了。上次为王爷私逃出京,到泽国查明真相,他几乎将他处死,如今从廉国回来后,他简直彻头彻尾地变了,不仅同意王爷去泽国帮助泽悦,甚至不惜动用自己的军队。
  
  皇上他,是不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好不容易兄弟团聚,所以越发珍惜起这位兄弟来?宇文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唇角不自禁地露出微笑:“属下并无此意,皇上恩泽四海,乃天下之福。相助泽国,并非仅为泽悦大王是王爷挚友,更体现出泱泱大国的胸襟气度。属下为皇上折服。”
  
  萧潼哈哈大笑:“宇文,你怎么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朕真该对你刮目相看才是。”
  
  宇文方脸上一红:“皇上过奖了。属下说的都是实话。”
  
  夜,漏断人初静,紫凝宫中红烛摇摇,云紫诺纤细的身影斜倚着栏杆,仰望天上那一轮孤光,万千思绪飘散在风里。
  
  自被兰策废掉武功,她的手足一直虚软无力。能够走上楼台,遥望泽国方向,触目海天一色、云蒸霞蔚,便是她最大的享受。可是即使是这样的享受,也是在宫女、侍卫监视的目光中进行的。云紫诺是个本性清冷的女子,没有大起大落的情绪,只是淡然看周围一切。
  
  “太子妃。”身后传来宫女的声音,“夜深了,外面冷,请太子妃进去歇息吧。”
  
  云紫诺已经无力去纠正宫女的称呼,她只是略微点头,转身走进室内。片刻后,浅浅的琴声从房内漏出,如暗夜里山间的流水,没有丝毫喧嚣,只是那么安静,安静到绝尘。
  
  宫女也打着哈欠被云紫诺遣退了,于是寂寂深宫便只剩下一位身着烟纱的女子,凝神的双眸中点点清光,宛如月华。
  
  琴声到何时歇下的,谁也记不得了,守候着紫凝宫的侍卫们,那夜做了一个无比安静的梦,梦中只有沧海明月,只有幽幽的琴声。等他们醒来时,天边已经微露曙光,而他们发现自己正躺在宫前的紫藤架下。寒气袭人,夜露沾衣,而他们根本记不得自己是如何睡着的。
  
  于是慌乱中七手八脚爬起来,敲开宫门,小宫女揉着眼睛前来开门,见到众侍卫惊惶失措的模样,顿时心里一沉。匆匆奔进“太子妃”寝室,一室宛然,却已人去楼空。
  
  太子宫中,兰策刚起身洗漱完,准备去上朝,惊闻此讯,顿时象疯了一样冲往紫凝宫。
  
  “紫诺!”他仰天狂呼,猛地拔出剑来,一剑将身旁的椅子劈成两半,吓得所有侍卫、宫女都匍匐在地。
  
  “来人!”
  
  太子宫的侍卫纷纷奔进来,跪倒在地。“将昨晚值夜的所有侍卫,还有这紫凝宫中所有宫女统统拉出去,杀!”兰策杀字出口,脸孔扭曲成狰狞之色,一众侍从齐齐颤栗。
  
  “太子,太子饶命!”凄厉的哭喊声响成一片。兰策猛地一挥袖子,头也不回地走出宫,双眸中布满寒意:“摆驾迟澜殿!”
  
  迟澜殿里死气沉沉,窗外透入的阳光也驱不散一殿阴森。兰策手中持剑,对迎上来行礼的宫女视而不见,几步冲入内室,却见泽川依然睡得昏昏沉沉。他放缓脚步走上去,听到泽川发出的呼吸有些急促,脸上泛着病态的嫣红。不由上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触手滚烫。他立刻命人去召太医,并且下令增加守卫,严防泽川逃脱。
  
  走出迟澜殿,兰策深深吸一口气,竟然觉得心口隐隐有些疼痛。紫诺,是我疏忽了,你本是杀手,自有超常的本事,你装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蒙混过我的眼睛。可事实上,你的体力必定已经恢复了,你迷倒我的侍卫,偷偷逃出宫去,你的手段……还真是非同一般啊。
  
  皇家驿馆里,凌晨才返回的萧然合衣躺在怀霈身边,轻轻松一口气,很快进入梦乡。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卧房时,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连忙爬起来,却见泽悦满脸紧张之色,出现在他面前。
  
  萧然一把将他拉进去,关紧房门:“泽悦,你怎么了?”
  
  “弟弟不见了!”
  
  萧然惊得目瞪口呆:“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今天早上我去他房里看,发现他不在,盘问了守候在他门外的侍卫,他们说,他昨夜独自出去了,还叮嘱侍卫不要惊动任何人。侍卫不敢拦他,也不敢询问他出去办什么事。可是,他到现在都没回来。”
  
  萧然的心猛地沉下去,刚刚救出一个,难道……可泽怿怎会自动出去?难道他被人施了邪术或迷了心智?可是有侍卫守着,没有出现异常,他只是自己出去了。泽怿啊泽怿,你究竟去了哪里?
  
  泽悦握了握拳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目光有些黯下去:“我想他是自愿的,他可能回到兰殊那儿去了。也许,我这位哥哥根本比不上兰殊对他十九年的养育之恩……”
  
  萧然从他声音中听出苦涩,自己这位好朋友一向张扬不羁,何曾见过他如此模样?他连忙安慰他:“别难过,事情不会是你想象的样子。他绝不会主动回到兰殊身边的,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泽悦,他是你孪生弟弟,你们心有灵犀,你应该相信他。”
  
  泽悦苦笑:“正因为是孪生弟弟,我才能感觉到他是自愿的,他没有任何痛苦或挣扎。”
  
  萧然笑着拍拍他的肩:“好了,别瞎想了。你只是因为感觉不到异常,但又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再等等看。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泽悦依然有些恍惚。萧然凑到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泽悦眼睛一亮,喜形于色。
  
  “我让我的影卫银灼在照顾她,她是女子,又善于潜伏,你放心。”
  
  “萧然,谢谢你。”
  
  “又来,我们之间哪里需要谢?”萧然轻松地扬了扬眉,却把目光投向窗外,掩饰住刹那间从他眼里掠过的沉重之色。兰殊,看来是个不容易对付的家伙,上次因为有池渭在手中,并且自己挥兵直逼浥国海岸,所以他退却了。可是这次,他手中的筹码太多了。
  
  云紫诺已经被自己救出来,而泽川还在宫中,一方面他没有找到泽川,另一方面他不能一次性救出两人,怕救人不成,反而打草惊蛇。
  
  其实他并不担心泽川,他现在担心的是泽怿。毕竟泽怿从小呆在浥国,对浥国是有感情的。
  
  正在这时,他们听到门外侍卫惊喜的声音响起:“王爷?王爷你回来了?”
  
  萧然喜出望外,打开门迎出去,却不料泽悦已先他一步冲出,人未到吼声已至:“你去哪里了?半夜三更玩捉迷藏?”
  
  泽怿被泽悦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向兄长递过去一个迷茫的眼神,一双深黑的瞳仁幽幽暗暗,慢慢跪下去:“哥哥恕罪,小弟昨晚……昨晚睡不着,去了一次母后坟上……”
  
  泽悦脑子里哄的一声响,听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母后,自己自出生就没见过,甚至连她的坟在哪儿都不知道。原来,原来弟弟去拜祭母后了,可是他为什么不让自己知道?为什么不让自己一起去?
  
  他一把抓住泽怿,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半夜出去?”
  
  “我……小弟是怕扰了哥哥休息,哥哥旅途劳累,今日还要面对兰殊……对不起,哥哥,小弟知错了,请哥哥责罚。”
  
  泽悦见他满脸愧疚,向自己陪着十二分的小心,连声音都是低低的,心里又觉得不舍,慢慢放松手掌,改为去扶他:“起来吧,我不怪你。”
  
  泽怿慢慢抬起头,看着泽悦,眼睛好像一泓深潭,里面光影明灭。就在他作势站起来的时候,忽然有一把尖刀从他袖中刺出,猛地扎向泽悦心口!
  
  噗,一道血箭喷射而出,悉数溅在泽怿身上。泽悦不敢置信地瞪着泽怿,目睚尽裂,手脚冰冷,瞳孔的颜色慢慢变淡,左手捂住胸口,鲜血汩汩地从指缝间流出来,语声颤抖:“你……你竟然……要杀我……”身体摇晃着,慢慢倒下,倒进身后抢步过来扶住他的萧然怀中。
  
  “泽悦——!”萧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
  
  驿馆外骤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
  
  
????????????????? 第一百零四章 玉殒 
  萧然抱住泽悦的身躯,僵立在那儿,手足已经冰凉。双眸死死盯着泽怿,目光恨不得化作利剑,去剖开他的心,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大王!大王!”跟随泽悦来到浥国的八名侍卫齐齐奔过来,保护在泽悦两边,刀剑一齐出鞘。那样铁骨铮铮的汉子,脸孔都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变得扭曲,握着兵器的手指都有些痉挛。
  
  泽悦努力想站起身子,可根本毫无力气,他伸出一只手,伸向泽怿的方向,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为什么……弟弟……为什么?”他的声音太低,几乎连萧然都听不见,呼吸越来越微弱。可是脸上那种强烈的悲伤却令萧然心痛得几乎窒息。
  
  泽怿手里的尖刀呛啷一声坠落在地,左手捂住胸口,脸上露出痛苦、迷惘之色,呆呆地看着泽悦,呼吸急促起来。
  
  “泽怿,你莫不是疯了?为什么要杀你的亲哥哥?”萧然嘶声狂吼,喉咙里隐隐闻到血腥味,感觉泽悦的身躯越来越冷、越来越往下沉。
  
  泽怿张了张嘴,慢慢蹲下身,捡起地上那把尖刀,站起来指着萧然,喃喃道:“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他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双本来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此刻闪动着迷乱的光芒。
  
  萧然的心猛地一沉,看样子,泽怿已被人用药物控制,失了心智。如果他是清醒的,也许事情会好办的多。可是现在……
  
  “翼,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杀了他们所有人!”冰冷的声音随着齐刷刷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看不出年纪、脸色苍白的男人跟在兰殊后面走进来,而他们后面则是大队全副武装的护卫。
  
  头上阳光明媚,可这个男人进来的时候,仿佛带进了阵阵阴风。他的脸看起来不仅不难看,还相当清秀,嘴角似乎永远挂着淡淡的笑容,可是那笑容却让人有一种彻骨的寒意。
  
  听到那个声音,泽怿的身子陡然一僵,然后慢慢转过身,深深一躬:“师父。”
  
  师父?萧然心念电闪,莫非这个人是泽怿以前在浥国受影卫训练时的师父?难怪看起来有一种融到骨子里的冷酷。莫非昨晚泽怿就是被他用暗号引出去,然后被下药迷失了心智?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泽悦猛地身子向上弹起,一股血雨从他嘴里喷出来。他瞪大眼睛看着泽怿,满目悲愤、凄绝,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只发出模糊的、夹杂着气声的声音:“弟……弟……”
  
  “大王!”萧然失声惊呼,声音还未落地,泽悦的身躯突然震动了两下,然后骤然停止,手臂无力地垂下去。一切归于死寂,只剩下一双不能瞑目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空洞地对着前方。
  
  “大王!”八名侍卫一齐跪下去,膝盖沉重地砸在地上。眼泪,从每个人眼里夺眶而出,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连天空都仿佛看到了人间的惨剧,刚刚还阳光明媚,转眼便卷过乌云,阴风四起。
  
  萧然紧紧抱住泽悦的身体,呆呆地站在那儿,很久很久,眼睛里什么也没有,脸上的表情近乎麻木。直到听到身边的侍卫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他才如梦方醒,仰天发出一声类似于野兽的嘶鸣,那种惨痛到极点的喊声震动了所有浥国卫兵,连兰殊与黑衣人也为之动容。
  
  “统领……!”八名侍卫痛心疾首,齐齐看着他低呼。
  
  萧然木然地、一点点地跪下身去,把泽悦平放在地,然后缓缓伸手,抚上泽悦的眼睛,让它们阖上。轻轻道:“把大王的斗篷拿来。”
  
  一名侍卫拿了泽悦的斗篷来,萧然取过,将它盖到泽悦身上,直到此时,他干涩的眼眶里才感到潮湿,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却没有滑落下来。他举袖擦干,重新抱起泽悦的身躯,慢慢站起,把他交到一名侍卫手里,然后走向兰殊。
  
  兰殊与那名黑衣人看着眼前这一切,脸上没有半点动容,仿佛泽悦的死跟他们毫无关系。只是在兰殊目光垂落的瞬间,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喜悦从他眼底划过。
  
  萧然缓缓拔出长剑,剑尖垂指地面,沙哑的声音从他嗓子里发出来:“浥王手段高明,让我们王爷亲手杀了大王。下一步,浥王意欲何为?”
  
  兰殊微微一怔,眼前这名侍卫,虽然骤逢主人之死,虽然眼睛里蓄满痛苦,却依然克制着自己,保持镇静。看来这名侍卫不是普通侍卫,必定深得泽悦器重。
  
  他向后甩了甩袖子,发出一串得意的笑声:“孤马上御驾亲征,兵发泽国。如今泽王已死,他唯一的兄弟已成为孤的人,孤此时不夺取泽国天下,更待何时?”
  
  不待萧然回答,他转向那名黑衣人,双眸中泛起灼灼光华,声音张狂有力:“国师,此番胜利,国师功不可没。待泽国到手,孤与你大摆酒宴,论功行赏!”
  
  萧然心头一动,原来这位黑衣人不仅为浥国训练影卫,还挂着国师的头衔。此人非同小可,难怪泽怿会受他控制。
  
  泽悦,我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为你报仇,为你保卫泽国,为你找回兄弟,你安心吧……
  
  黑衣人躬身致谢,又请示道:“大王,这些侍卫……”
  
  兰殊正欲发话,萧然上前一步,目注兰殊:“浥王且慢。”
  
  兰殊鹰隼般犀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亮,盯着萧然:“你是什么人?”
  
  “我是大王的侍卫统领元贺。”
  
  “哦?原来是你,孤有所耳闻。”兰殊眉头一皱,冷冷地扫视了一遍那八名侍卫,再把目光落回萧然身上;“你的主人已死,你除了跟他去,还有何话说?”
  
  萧然身躯一震,双眸中泛起烟灰般暗沉的颜色,手指握紧剑柄,一字字涩声道:“如今我们大王已经驾崩,我知道我们逃不出浥王的掌心。可是,我仍然想说,浥王你出征在即,总要图些吉利。如果双方交起手来,即使我们没有胜算,可仍然会殊死一搏。血溅驿馆,恐非吉兆。”
  
  兰殊似乎有些动心。
  
  “元贺希望浥王念在甥舅之情,容我们留着性命,护送大王的遗体回到泽国。人死已已,可总要在自己的故土上入土为安。”萧然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却拼命克制着,握剑的指尖不停颤抖,“到时要杀要剐,我们悉听尊便。”
  
  兰殊看一眼被侍卫抱着的泽悦尸体,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萧然深吸一口气,唇边噙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浥王不是想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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