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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争奇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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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心’的话,终是句虚言,在自焦急,无计可施。好容易盼到学成下山,师父各给了些川资,忙跑回梧州故居,夜寻仇人龙福一问,两妹已都不在,推说病死,又指不出坟墓开验。龙济不便下手,由戚恒把龙妻先行杀死,再逼间龙福两妹下落。
  “龙福料知不免,推说梧州知府恶子洪天祥前年随父下乡,路遇两妹,爱她们美貌,强抢了去,意欲霸占为妾;抢到衙门,便即自尽。戚恒知他素常拐卖人口,无恶不作,定是串通,卖与洪子为妾,不从自尽。又想起出走前一二年,两妹年才八九岁,貌颇秀美,龙妻虽仍虐待,却严督头脚,不令做粗事等情。乘人不觉,连龙福一齐杀死。次日一打听,洪父已然转任,不在梧州。连访数月,日前才探出洪父病故南宁任上,洪子扶枢回籍,业由水路起行。沿途赶来,在此相遇,未及下手。我一听,愈料事有差池,便说洪子好武,虽然学而未成,但他自今身犹童子,不肯娶妻,焉有纳妾之事?好在我你初见,他事也不深悉,你休冒昧,致贻后悔,可同我回至船内,当面究问,真有此事,我便受人之托也不管了。
  “二人方自心喜,我又教他们一番话。赶到停船之所,天光大亮,船已在黎明时趁着顺风开走。事也真巧,追出二十多里,那一带山岭绵延,到处奇峰怪石,险峻非常,仅有一条纤道盘旋上下于断岸危壁之间,荒凉已极。眼看船在江心张帆下驶,快要迫上,行处地厌,不容并肩。我独在二人身后,仿佛听得头上有人说话,抬头一看,见悬崖顶上有一道装打扮的女子缩身回去,行动甚是迅速。知非寻常人物,以为无心相遇,崖顶高峻,看不见顶,忙着上船,没有理会,依旧和二人踏波飞行。到了船上,回望前崖,已无人影,也就罢了。随和三人引见,照着预定之言一盘问。据洪天祥说,他父在任上时,为求民隐,常命天祥同了一个姓牛的武师前往四乡访察,已然得知龙福许多劣迹。
  这日随父下乡相验,偶离尸场,同了牛武师闲游,不觉走远。听一乡民说起,前村江边小船上有两个美貌女子啼哭投水,被船上人救起关人舱内,说是岑抚台少爷用重价买来的使女,轰散闲人,不许近前,现时正和龙老爷在船上说话,想必又是他家卖出的人。
  “天祥知道卸任湘抚岑嘉是父亲同年好友,人颇方正,只是生性有些惧内。乃子岑皓是个花花公子,恃乃母宠庇和门阀财富,无恶不作,现时侨寓平乐,虽没以前在乃父任上凶横,依旧仗着财势,到处强买民女为妾,日久生厌,稍不如意,便遭凌虐,常时逼死人命,又惯于结交官府。人人侧目,无奈他何。新在平乐城外万花溪建了一所花园,恣意淫乐,姬妾侍婢不下百人之多,心还不足,仍在四外寻访,巧买豪夺。乃父终日伏案精研宋学,不出门一步,也不见人,儿子只管怨声载道,他却睡在梦里,这次既有恶霸龙福在场,其中必有隐情冤抑,忙即跟踪赶去。到时龙福刚和恶奴作别回去,船正要开,吃天祥跳上船去一看,船上果绑有两个绝色少女,口中塞了东西,正在拼死强挣。
  一个大脚山婆手持藤鞭,连打带骂。天祥一喝问,恶奴自然不服,两下动起手来。恶奴人多,也非二人对手,全给打倒,只由水中逃跑了一个。恰好洪父相验完毕,见子不在,自坐轿子回城,派了手下班头催他回去,相助放了二女,连恶奴一齐带回府衙发落。
  “天祥毕竟年轻,当时只顾作了义举高兴,经班头一催,急于回城,竟忘了去捉龙福。平乐与梧州原只一江之隔,他这里回衙不久,岑家也得了信。狗子岑皓与龙福狼狈为好,恶行甚多,知洪父能吏而并循吏,风骨非常,事情说大就大,万瞒不住,只得哭求恶母,逼着乃父写信求情。这时洪父的信还未到,乃父只知乃子派人过江买妾,因家人不会说话,得罪官差,连人捉去,还不知他许多为恶之事,就这样已气了个发昏。内慑宠妻,又怜独子,只得舍老脸写了封信,请洪父看在老同年的交情,不要深究;两女任凭择配,或发还母家。洪父接报以后,将两女交给夫人安顿食宿,好好看待。正一面给老岑发信,一面命人去拿拐子龙福,不料龙福知官府厉害,恐因此勾起以前逼死人命重案,早已闻风远飏,不曾拿到。洪母问明两女是宦家忠裔,甚是爱怜,当时认为义女。
  洪父第二日接了老岑的信,细一寻思,也准了人情,只回信给狗子和盘托出,将恶奴从重枷责发落,并未深究。
  “二女一名兰娃,一名菊娃,俱是乳名,洪母给她们在府衙后园安排了一个清静住所,命贴身心爱丫头玉翠随伴服侍。二女在龙家受尽折磨辛苦,一旦难中遇救,洪母又待若亲生,知恩感激,甚是亲热。不料住不到两月,龙福刚从乡下缉拿到案,因在夜间,押入班房未及审讯。半夜里玉翠拿了一封信慌张来报,说二女当晚别母回园,和玉翠三人同坐月下,述说身世。各人想起兄长幼年逃亡,久无音信,吉凶莫卜,更不知今生能否相见。又谈起前在龙家所受的罪,后来逼卖,求死不得,如非恩兄仗义相救,得拜在二老膝前,出生入死,此时不知要受多少摧残污辱。越想越伤心,互相抱头痛哭起来。
  “玉翠正在劝解,忽从当空飞落两人,一个男于是个白胡子老头,头戴斗笠,背插短短一根钓竿;另一人是个年轻道姑,穿得一身白,比二人长得还要好看。三人吓得要叫,被道姑止住,自称姓余,是个仙人,受了二女兄长重托而来。二女兄长现在老头门下为徒,已然学会好些本领,因怜两妹在龙家受罪,屡向老头哭求救渡。老头门下不收女徒弟,才请道姑同来,接引上山学道。日里去到龙家,正值龙福偷偷回家取物,被官差缉获。向人打听,那左近一带俱是龙家党羽,俱说二女已在前两月被知府少爷行强抢去霸占为妾,如今又将二女叔父诬捉了去治罪。老头原知龙家底细,虽是众口一词,并不甚信。近城再问,因本地民情朴厚,不喜多管闲账,二女被抢的事,虽说不出就里,但都异口同声说龙福是个恶棍,治罪应该,盛称知府少爷少年义侠,心地长厚,又精武艺,常助乃父办案,擒拿生番,是个好人。因此夜人府衙,要将二女接上山去,收为徒弟。
  “二女先不甚信,及至盘问乃兄出走时的衣着年貌、口音名姓,无一不对,有一个背上腰间还长有四十六粒朱砂痣,俱说得详详细细,方始深信,拜倒地上。原意禀明恩父母再行随往。道姑却说:‘那样你哥哥便见不着,你想学道也无望了。’二女觉这样走太不过意,在龙家时没教读书写字,无法留信,苦求告别不许,道姑又说不听就走,正急得直哭。老头笑道,‘此女天性真厚。’随取一信交与玉翠,代二女转呈二老。玉翠先是害怕,要溜回报信不敢,正在为难,接信忙往上房飞跑。才一转身,耳听一声‘走吧’,脑后似有电光一亮,回头一看,仿佛一道闪电裹住几个影子越墙飞去,晃眼不见。
  “洪母闻报大惊,一看信,才知那老头名叫天池渔父,道姑乃峨盾剑仙。老头起初来意,不过受了门人之托,只想二女得所,不受好人虐待,并未一定收徒带走。今早路遇余道友,说起偶从府衙花园经过,看见两个少女资质甚好,均非尘世中人,意欲引渡入门,因有事往别处去,未及亲询,今日特来查探他家情况。自己便说,另有两个难女,都是门人弱妹,现在龙家受苦,邀她同往观察,如是美质,接引了去,自己也省得为他们安排,岂非一举两得?及至探询结局,知府并无女儿,两下竟是一人,现在夜入后园,已由道姑将二女带回山去。龙福刁狡凶顽,他如知二女失踪,必要借词‘公子霸占民女’,放刁上控。好在以前救人回衙,时已天黑。本官仁厚严明,办案照例不许向外泄露,成了习惯,当日屡向人打听,除龙贼同村近党外,竟无一人知底细。龙贼虽是积恶如山,因其狡诈多智,善于规避,论律却无死法,这次人证已失,更难办罪。此贼早晚难逃天诛,其数未尽,不妨暂宽一时。只今晚事要紧秘,问案以前,先着人对他露点口风,说二女是本官以前久失音踪的亲戚至好之女,现已收为义女,爱如掌珠,并为许婚省城贵官为媳;明早升堂,先拿风闻虐待骨肉,私贩人口,卖良为贱等虚话,威吓喝间一番。他知二女许给贵官子弟,决不愿其抛头露面对质公堂,定然狡赖不认,反向官要质证。等套出他家中无此二女,也未逼卖的口供,让他画押,具了甘结。如不出气,再追问别的枝节,借故重责一顿,轰出衙去,不满三年,必有人寻他报仇,身首不保。当下请进洪父一商量,只得依言行事。过不多日,洪父便自调任,现已病故任上。因屡次搜拿生番和著名盗贼,结有不少仇家,龙贼也是仇人之一。行前承一高僧告密,并代请我顺便护送回籍,二女去后,也无音信,不知下落。
  “戚、龙二人听到二女失踪,已知事有误会。说完,我又给三人说了真情和来意。
  正谈得起劲头上,所经之处地越荒凉,江中不见别的船影,忽听船人来报,江边有两个道姑请求搭载。官船遇这类事本可不理,因沿途仇敌甚众,恐有素识,事前曾嘱船人遇事即报。自动身起,已被我打发过好几拨。有的一道名姓便即知难而退,有那不知趣的,我也不愿伤他,略微点缀也就吓跑。来人不是借搭载为名,便是公然拜访,反正只一唤船,便非无因而至。因来时崖上所见也是道姑,我便禁住三人,亲出答话。我看那两道姑容止娴雅,不似跑江湖的,两眼神光却是晶莹外射,料定不是易与。几句话交代过,问起来意,并非洪家仇敌,竟是寻戚、龙二人来的。
  “原来我三人上船以前,行经来路十里左近,山崖纤道上下交岔之处,戚恒忽要小解。因纤道太厌,又与我同行,便独自纵往崖上树林旁边小解。巧值两道姑也行经那里,一个已在前面先行,一个也因内急入林便解;新奉师命,下山才只数日,外面的事通不知道,年轻貌美,不知俗情丑恶,路上已连惹了好些麻烦,疾恶如仇。因听师父说此行尚要折往云、贵,多经山人墟集,如见道旁林莽茂密之处插有刀矛草标之类,便是山人在内有事。此乃习俗使然,不可妄入惊动,致起争端,伤害无辜。入林之时,见崖左近有梯田布列,恐有走过的人误撞进去,不知乃师没细说明,这类草标乃山人野台时记号,竟照师父所说本样,用草结了一个,挂在林外枝上。
  “戚恒生长边荒,这类事常见,解完了手,忽见枝上悬有草标,既未入林窥探,当时走去,原可无事,一时年轻好事,顺手给它扯掉,刚回身想走,道姑也事完走出。其实两下俱已结束完竣,又未对面撞上,只因见出来的不是山婆,是个道姑,当她不守清规,不觉冷笑了一声。道姑当时害羞,没有发作,又见草标被毁,以为戚恒有心轻薄。
  这一个性还柔和,见人已走,只气在心里,及至追上同伴走了一阵,听得崖下行人笑语之声,正赶上戚、龙二人,沿着纤路挨肩前行,好似探说前事;越想越气,便对同伴说了。那一个性子较暴,当时便要下崖发作,吃她劝住,反正同路,意欲尾随,到了地头再作计较。我发现她时,刚把主意拿定,走没多远,我三人便到了船上。她们骤出不意,知我三人俱非弱者。后一个渐觉耳闻未真,两下又未交言,或者事出无心,不是有心相戏,如是好邪小人,也不会有此本领;师命紧急,不如舍去。前一个偏不肯舍,因起初在岸上时未发作,便借搭载为名,想戚、龙二人出面;一见是我,先时吞吐,不肯明说,吃我连驳带激,始兴问罪之师。我问她姓名来历,却不肯说。我劝说事决误会,二人俱正人君子,冤家宜解不宜结,最好各走各路,就此拉倒。一个已有允意,另一个却坚持相见,不肯罢休。
  “这时船行江中,离岸有好几丈远,水深浪急,我听出她们别有用心,无意答道:
  ‘既然苦苦诛求,那也无法,就请上船,面定曲直吧。,她们却当我面冷笑了一声便纵到船上,身和飞鸟相似,这多年来小辈中竟无一人有此身法。我非万不得已,素不和妇女交手,方替戚、龙二人担心,二人已早在舱中闻悉,与天祥一同走出。我忙唤止双方,假说:‘你们来历我已略知。我江湖上朋友甚多,无论有什么争执,也须通了名姓,免得伤了自己人,后悔无及。,那道姑动手与否原在两可之间,却要二人先说,方始吐露姓名来历。说时,内中一个对着龙济注视,本已面现惊疑之色,及至二人一报名姓,竟各奔一个,抱头痛哭起来。我知四人骨肉重逢,延入舱内,坐定一问,那与戚恒崖林相遇的正是龙济之妹,另一个却是戚恒之妹。因幼年分手之时,二人日受龙福鞭打虐待,衣食不济,又瘦又脏,与当时容态英俊相去天渊,加以双方年长貌变,二女又改了道装,所以乍见不识。
  “二女自为峨眉剑仙余英男带走,几年工夫,剑术已有根底,并嫌乳名不雅,又不愿忘本,只将原名下一个娃字去掉,俱是单名,一名龙兰,一名戚蕙。此番奉命下山,虽是积那道家首层外功,主要却是访求一样初出世不久的至宝奇珍。”
  狄遁接口道:“老前辈所说,可是七十年前大熊岭苦竹庵郑颠仙,在云边元江,用金蛛吸金船,所得十四件蜗皇至宝之一么?”隐君答道:“谁说不是?当初颠仙道成以前,为了此宝,不知费却多少心力。证果之时,将此宝分赐门下四女弟子。后来两归峨眉,一归青城,俱有归宿。只内中一个原有丈夫子女,一时不慎,妄将此宝给了爱子,母子二人因此丧生。临难之时,不甘将此宝落于仇敌之手,埋封太华石窍之内,当时仇敌穷搜不获,以为神物业已化去,直至去年才被一游人无心发现,辗转数主,听说流落江南,尚无人知确信。你远在天山,新近南来,如何得知这快?”狄遁笑道:“我也是在家叔那里无心中听人说起,一时乘兴南游,就便访查此宝踪迹。至于究落谁手,传说不一,尚无所知呢。二女既是剑仙高足,想必总有线索可寻了?”
  隐君道:“听那口气,她们师父必然知道底细,却要借此磨练二女一番,下山时期以十五年之久,见了此宝始许回山,还说:‘此虽至宝,但非我师徒应有之物,此行并非要你们逐鹿,不过要你们前往增长见闻,多些经历罢了。,至于宝落谁手,也未说出。
  我却因此得知后洞乃前明大盗罗万通藏珍之所,内有石库地道,这也是二女来时无心中听一老者说的。等我和他四人分手,将天祥送到地头,往回赶走。行经武夷,又遇老友长洲沈凡,也谈起此事。他上月里曾听说神拳钱应泰得了一件奇怪宝贝,得宝不久,便和徒弟多人一齐隐遁,不知何往。我二人俱因事属定命,物各有主,此类神物非有德者不居,何况已有剑仙属目,并知此宝所归,决轮不到我们手内,事属徒劳,钱应泰好猾小人,何德堪此?以为巧合,说过也就罢了。
  “回到黄山,便见申林两次寻我未遇告急求救的信,才知钱应泰藏伏之处,竟是这所前明侠盗故居。因信上最后约会定在今日,连忙赶来,路上救了阿鼎,见他根器资禀全厚,小小年纪居然有志向上,带了同来。先还想钱应泰江南多年盛名之下,徒党众多,人又诡诈,未必容易打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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