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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争奇记-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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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且慢,叫他通名领死。无论比什么,由他说,我们全应好了。”
  秃丐把秃脑袋一晃,指着郁潮生哈哈笑道:“你不用朝这两个死坯挤眉弄眼,你也一样,不能整身子回广西。他叫金线阿泉,这是我哥哥黄阿六,我是你秃爷阿七。你们三个叫什么名字,我们用不着问,不过比什么还是你们先说的好,要由我们挑,你们更死得快,活不成了。”罗、唐二人一听敌人名字甚生,从未听过,也不知是真是假,同声怒道:“狗仔既不肯说,那你们就过来一对一个,分开来上好了。”
  金线阿泉和黄阿六始终在旁好笑,任凭双方斗口,一言不发。待罗、唐二人一说“过来”,黄阿六朝阿泉把嘴一歪,暗示令他对付罗洪章,自己对付郁潮生,于是各就一个,将手一扬,各往一边走去,匀出地方单打,却把秃阿七和唐阿妹留在当地。照例人分开后,互相找好地方,对面立定,还有几句交代才能动手。秃阿七和唐阿妹本立得近,唐阿妹因忿秃阿七无礼可厌,想等另两对人立好方位然后较量,不屑和他多说,只对面站住。哪知遇见对头,秃阿七比他还要心辣手快,这同台分立几步路,霎眼工夫都等不及,口中咕道:“人已分开,不知还等什么?要害怕,回去多好。”
  唐阿妹看他好似自言自语,用话挖苦,刚怒喝道:“要打就打,谁还要怕你不成!”
  话未说完,耳听秃阿七口应得一个“好”字,声到人到,疾如飘风,人已纵身横来。唐阿妹万不料来势如此迅速,骤出不意,暗道“不好”,忙即纵身闪避,已自无及,眼前一花,啪的一声,面颊上早挨了一掌重的,打得半边脸上当时红肿老高,两太阳穴直冒金星。当时怒火中烧,纵过一旁,戟指怒骂:“你你不要脸的狗仔!竟敢暗算伤人么?”秃阿七笑道:“你不是催我打么?打了你又埋怨。你白瞎眼,当着面挨打都看不出,谁晴算你来?你才不要脸呢!要觉打不过,或是躺下或是回去,要不就须应我的话,不能活着回去了。”说时,唐阿妹因吃这一掌打晕,觉着左边牙齿已有好些活动,内腮肉也被牙齿挫碎了两处,又疼又头昏,只管愤怒急骂,一时护痛,竟忘了向前动手,及听敌人还口嘲骂,才想起说错了话,平日自负口齿伶俐,身手矫捷,才一上场便丢人吃亏,心中恨毒,怒喝:“该死的狗仔!如不将你碎尸万段,不是人生父母养的!”随说,纵身过去,迎面就是一拳。秃阿七笑道:“我看你不像是人生父母养的,真个不知死活,那就由你。”边说边还手,打将起来。
  唐阿妹练就七十七手大圣拳,武功本好,先前只是骤出不意,轻敌吃亏,这一真动上手,看出敌人貌相身材虽是狠琐,武功却是精奇,不禁大吃一“惊,不敢怠慢,也把全副本领施展出来。暂时双方扯个平手。一个是上来吃亏,恨极仇敌,立意制死报仇,身边虽带有异物,无如上来骄敌,以为几下便可将他打倒,不值费那大事,此时如若停手改比别的,无形中先输了一个头筹。对方又是无名之辈,面子上不大好看;对方再要推说不会这个,借此下台溜走,仇报不成,必还吃人挖苦,闹个输面。没奈何,只好仍在拳脚上找,真恨不能把吃奶气力全用出来。一个是丐仙高足,身怀绝技,游刃有余,有心拿敌人取笑个够,到头再下辣手,表面上看似半斤八两不相上下,实则暗中胜负早定。
  这时两面三对人都打到了急处,只见六条人影兔起鹘落,星丸跳掷,捉对儿在擂台上滚来滚去,哪分出谁胜谁负?这场恶斗猛烈异常,除了双方敌人手脚相触,发出连珠般的微响外,三面看台上人,邢党方面早看出自己人的身手万无败理;蔡党方面又认为出场三人不是别有拿手,便是身藏异物,即便拳脚吃了亏,最后仍可制敌于死。各有各的心思,有恃无恐,都只定眼看着,一点声息全无。
  似这样打了半个多时辰,唐阿妹渐渐觉出敌人本领实比己高,万难取胜,尤其是嘴上刻毒,不时说出两句挖苦话,真令人听了生气,情知再打下去决难讨好,敌人的手法又狠又阴,少时再为所伤,丢人更大,没奈何怒喝一声:“且住!”双手挡过来势,跟着纵退出去,脚才落地,还未开口,秃阿七也如影随形,跟踪纵到,迎面将手一晃。唐阿妹防他追打,忙用手挡,喘吁吁厉声怒喝:“我有话,说完了再打!”哪知秃阿七竟是假的,手一晃便自收势,诡笑道:“我逗你玩的,不要害怕,有话只说,有屁且放,你还没到回老家的时候呢。你造那多的孽,就这么打死你,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唐阿妹吃他引逗挖苦,急不得恼不得,心中恼恨已极,怒喝:“秃狗仔少放狗屁!
  我是因为两下本领差不多,这样打不完有什意思?换个花样,你敢来么?”秃阿七笑道:
  “这你就快回老家了,你不是想把你身后那害人的玩意拿出现世么?早说多好,何苦累得气都喘不过来?有什法子你使吧,我等着。”说罢,将手一叉腰,蹲下身去。唐阿妹见那神气,活似久惯乞讨的无赖花子委顿在地,怒喝:“起来!”秃阿七笑嘻嘻道:
  “打了一阵打累了,我也歇歇,看你闹什花样,起来作什?”唐阿妹怒道:“这样不行,我那青王神厉害,一出来你就没命。事前不对你说明,当着天下英雄,还当我暗算你不成?”秃阿七笑道:“没关系,什么样活东西我都见过,不信会有那样厉害。少挨时候,只管放出来我见识见识。再把我那个癞泥鳅、癞蛤蟆随便放一个出来,就够你受用了。”
  唐阿妹又道:“这是你说的。我那青王神不喜欢跳动,我和你打了这一阵,它在囊里已然怒极,我如放它出来,见了生人,必不再要我说什么话,上前就咬,窜起来比风还快。你却留个神,不要只顾说大话,落个死不明白。”秃阿七仍是贼忒嘻嘻诡笑道:
  “你不用吹气冒泡,一条小青蛇儿有什么稀罕!明明那死泥鳅经不得跳动,你怕它出来装死,丢你的人,想缓一缓性,却来向我卖什么臭人情!”唐阿妹一半因是断定蛇一出现,秃阿七十九没有活路;一半也为蛇具特性,随着自己跳动太急,初出时往往昏昏如睡,必须自己发令催逼激怒,方始暴起伤敌,减却好些威势,并且自己也累得气喘,见秃阿七神情懈怠,乐得借这说话工夫缓一缓气,蛇也宁静一会。闻言知遇行家,心方愧忿,忽觉蛇在腰间伸屈移动,力甚刚劲,知已犯性欲出。那蛇从小喂养,颇有灵性,那么凶毒之物,独对自己驯善异常。日常围在腰间鱼皮软袋以内,除非遇见别的厉害同类或是以前斗过的仇人,在囊中闻出气味,向例不会这样强挣发威,心中奇怪。暗查敌人,仍是蹲在地上,待理不理地斜视着自己,腰间虽有一个二尺长的粗麻套,形式粗扁,颇似藏着成对的兵刃,绝不似什活物,所穿衣裤破旧肥大,敞腿赤足,更无可异之处。照行规,双方如以异物毒蛇出斗,对方无论是多厉害,除用自己所养蛇龟出敌外,只能用手擒搏,决不能使用家伙。断定秃阿七必是擒蛇高手,故此有恃无恐。却没料到自己所养乃是异种,人被咬中,因是见血立死,周身更有逆鳞毒刺,手万动它不得,只不知那蛇因何挣动\心一寻思,瞥见敌人方面的黄阿六和同党广西借将郁潮生斗向擂台一角,也各舍去拳脚,放了异物毒蛇出来。必是那蛇闻见气味所致,与面前敌人无干。
  念头才转,腰问毒蛇挣势愈猛,再迟便须破囊而出,秃阿七又在谈笑催促,不暇往台角细看,忙把腰间鱼皮软囊锁口一拉,口中嘘的一声,喝道:“秃狗仔细!我那青王神来了。”一言未毕,丝丝连声,一条七八尺长细长如拇指的奇形毒蛇,已由囊中滑了出来。蛇在唐阿妹腰囊中本盘有好几匝,出时却是迅速已极。唐阿妹一边解囊呼蛇出斗,一面左手伸向身畔,。取了一个鱼皮手套戴上,身子往旁一闪。秃阿七见那毒蛇身子细长,蛇头独大,其形如铲,作乌金色,两腮甚阔,红信睒睒,火焰一般吞吐不休;额间一对红睛精光四射,自颈以下通体青色,油光滑亮;脊中心,由头至尾一行倒刺,又细又短,宛如钢针,锐利非常;腹侧两溜逆鳞,随着两腮帮子鼓动,时时起伏。身子看去刚劲非常,动作绝快。内行眼里一望而知,是条奇毒而又猛恶非常的异种怪蛇。
  秃阿七乃丐仙门下初传弟子之一,对于收伏蛇蚁、驱役异物具有特长,与同上场的黄面阿六功力相等,医道甚精,时常起死回生,乃江西两异丐,数十年前便随丐仙吕瑄混迹风尘,滑稽玩世,游戏人间,专以行医济人为务。自从丐仙因见门下品类不齐,枭驾并集,时有害群之马在外为恶,清理门户之后,鉴于阿六、阿七弟兄二人有功无过,向道坚诚,心地尤佳,便在暗中授以真诀,令往王屋山中寻一山洞坐关清修。入山多年,不曾在外走动。以前在江湖上行事隐秘,屡易姓名,貌又不扬,外人知道他们的极少。
  这次原为坐关期满,想见师父重请教益,路上闻说广、浙两帮丐首各约江湖上能手异人,在金华北山女铁丐花四姑家讲理比斗;丐仙和一千;日日同师兄弟,应了上天竺侠丐邢飞鼠之约,也在其内。阿六兄弟本和邢飞鼠是故交至好,又听师父在彼,跟踪赶来,恰好当天早上赶到。路遇邢飞鼠手下徒党,问明双方约会时刻。因丐仙向例不喜和常人一起,中午便是会期,此时去了决寻不见人,也没往晤邢飞鼠,到了会前时许,径往北山走去,恰与丐仙师徒先后相遇。分别拜见之后,领了机宜,混在人群之中,一同入内。
  蔡党三人一出场,丐仙看出内有两人身藏毒物,非人力所敌。这头一场,必须先给敌人一个厉害,以挫他的威势。知道阿六弟兄生具奇癖,最喜驯养龟蛇异兽,已有多年,多厉害的毒蛇异物,俱能克制,便即授意,令其出斗。说也凑巧,二人以前俱都养有异物毒蛇之类,自从奉命王屋山中修炼,因所驯养各物多半凶猛奇毒,如放出去,虽然平日教练得好,已有灵性,不奉命不敢伤人,一则异类野性,终是难测;况又本来恶物,离开自己日子一久,知它犯性不犯?即或能不犯性伤人,这类毒恶之物为人所遇,也必不容,一想除去,必被情急反噬,伤人必众。为此除去,又觉相随驯养多年,并无过恶,于心不忍。好在所养各物俱晓人意,兄弟商议结果,就在山中觅地豢养。这次出山寻师,本想一齐封闭洞中,不带出来。因内中有两三样异物最是灵异,日常守在阿六兄弟身侧,寸步不离,一人坐关时,有两次夜间入定,受毒蛇猛兽侵袭,俱为所杀,功劳甚大,所下的粪和口沫,又是治毒疮的圣药,行时又在旁再三呜啸,盘舞作势。二人见它追随不舍,加以用处颇多,便带了来。
  唐阿妹自负所养毒蛇猛恶奇毒,对方虽是内行,擒蛇圣手也无用处,如以别的龟蛇毒物来斗,更是送死,所以气焰甚高。因那蛇头如铲,名为麻姑铲,又叫青罡鞭,遇敌时,在地上微一盘旋,把方铲怪头左右一摆,便和箭一般朝人头颈间窜去,一口咬定便自不放,非把人血吸完或是同场另有敌人未死,决不松口。奇毒无比,只被咬中,见血万无生理。尤厉害是,从头到尾,在当中脊背一行倒钩、两腹逆鳞之外,另还隐有无数可以随意起伏的倒须钩刺。身在空中,能够上下横直转侧。对方身法任多灵巧,即便闪开头颈要害,也必被它横身扬尾横击侧绕,略被沾上便即缠紧,力大异常,多坚壮的牛虎,俱可勒缠为两段,身坚如铁,刀斧所不能伤。照例见敌即扑,绝不迟延,况当发怒外挣之际。
  唐阿妹当它出时,势子必较平日还要猛烈,蛇一落地,便即迅速闪开一旁,以防钩挂衣服,挡毒蛇去势。一心还想看那毒蛇坚缠秃丐,咬颈吸血,满地打滚的活剧。不曾想那蛇并不似往日怒极发威时,下半身还未落到地上,前身才一着地,瞥见敌人,身子一翻,头便高昂腾起,全身似箭一般迎面窜去。自从腰间鱼皮软袋内往下一滑,落到地上,只把蛇头昂起尺许,柱在地上,以下蛇身旋风般连打几个圆圈,便做一盘蟠在地上。
  虽也目射凶光,嘘嘘乱叫,看那神情,分明有些怯敌。目光所注也与往常不同,只注定敌人蹲伏之处,并非颈间致命所在,好似另有厉害仇敌,志不在此。再往对面秃阿七一看,依然蹲伏在彼,两只鬼眼半睁半闭,背上斜插的仍似兵刃一类死物,毫无动弹。细看脚底,并无异状,心中好生奇怪,不知敌人闹什么把戏。见蛇作势,盘踞昂立,久不前进,忍不住照着往日驱蛇出斗惯例,吹了两声哨子,口中连喊:“阿青快上!”那蛇只管两腮乱鼓,状似忿怒已极,一任主人催迫,全不理会。
  唐阿妹见状,觉着吹了一阵大气,蛇放出来却是这样无用,面子难堪,一时心中有气,便将那戴有皮套的手朝蛇头颈间拍去。本意催它出斗,谁知那蛇心有畏忌,竟不敢先发,依然不动。唐阿妹越发有气,竟用平日制蛇之法,施展辣手迫使上前。刚想伸手去捏蛇的七寸,那蛇似早防到有此一着,猛朝主人发威,身子一躬,昂首直上,大有情急反噬之势。唐阿妹做梦也未想到,豢养教练多年的灵物会有这一着!事起仓促,骤不及防,蛇的功力又是与年俱进,此时如真犯性,事前没有准备,还真无法制它。吓得喊声“不好”,慌不迭往侧窜去。总算那蛇还念主人恩义,只怪不该逼它送死,又要防范面前敌人,一吓退便即收势,没有追逐。
  唐阿妹纵落一旁,惊魂乍定,忽听对面笑道:“我当你弄这条小泥鳅有多厉害呢,原来只会欺吓养主,见不得人。这样东西也当活宝一样拿出来,当着人前现世!它此时自顾不暇,不会咬你,快回来吧。再如害怕,我秃于替你收拾它好了。”唐阿妹一听敌人发话讥嘲,益发羞愤难当,怒喝:“秃狗休狂!我这青王神脾气古怪,向例欺强压硬,不愿伤害软弱,又爱干净,见你蹲在地上,一堆脓包,又臭又脏,可怜神气,没看在眼里。是真的,你敢站起来撩拨它吗?”秃阿七冷笑道:“不要脸的畜生!死在临头,还要口出狂言。我如站起来,连你带这臭泥鳅早没命了。不过适才听你吹了一阵大气,心想也许有点门道,打算容你施展个够,免得死后叫屈,说我心急,没容你卖弄。阎王早对你下了拘票,怕死得慢么?你如有什么家私,快显出来,单凭这条臭泥鳅,那是找死!
  趁早把命拿来,还许保得一具尸首。”
  唐阿妹怒火攻心,如何肯信!仍自怒喝:“秃狗!只凭口舌发狂,有什用处!是好的,和我青王神一,斗,我便服你。双方都有不少高朋贵友,没的耽误别人工夫。”秃阿七哈哈笑道:“秃老爷弄死这条臭泥鳅,何须亲自下手?你既只有这点家私,那就快了。”说罢,手往裆中一拍,说道:“小乖乖不要急,这会该出去了。那穿花衣服的不是好人,莫要放他逃走。”说时,金线阿泉、黄阿六二人已各占了上风。一个用重手法将敌人打伤。一个和敌人连比各种技能,俱占胜着;中间敌人放出毒物,吃黄阿六用气功将毒物双眼打瞎,跟着一劈空掌砍死,因看在敌人师父分上,未肯将自己所养三眼神涂放出。借比兵刃为由,暗中连点了两次。敌人见他手下留情,不便再行恋战,只得交代几句过场,带愧下台,连原座都未回便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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