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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天下词-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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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晨晚是主人,答应了一声,便携着曦雨的手走到偏席上,问关于棠棣的事。曦雨很喜欢她的性子和有分寸,自然也有心迎合,不一会儿,两个人就热络起来。

宋太太和茉莉正讨论着定亲的事,转眼看见两个人说得兴高采烈,曦雨拿手指比划来比划去,脸上笑容满面;宋晨晚虽然全神贯注,但脸上却笑不露齿。茉莉不禁摇摇头:“晚姑娘倒像是姐姐。”

宋太太问道:“雨姑娘芳龄几何?”

茉莉掐指算了算,叹道:“二十二,是大姑娘了。”又陡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禁暗骂自己心不细。

回去的路上,曦雨兴致勃勃地说起来:“宋妹妹和瑾哥哥正好相配,这两个人性子很合,一定能过到一处去。”

茉莉握住她的手,面带歉意:“都是嫂子不好,竟然把你的及笄礼给忘了,今儿就跟老祖宗和你哥哥商量”

曦雨一愣,她根本就没想起自己还有个及笄礼没办。

茉莉看见她的眼神,就知道她自己也给忘了,不禁大叹:“女儿家二十岁是要有个及笄礼的,表示已经成年,可以许人了你今年二十二了,不管亲事定不定,及笄礼是要办的。”

曦雨黑线,这当口儿她可不想再招人眼球了:“嫂子,及笄礼不是二十岁生日办的么?我二十岁生辰早过去了,真有心庆祝,咱们一家人坐坐也就是了。这当口,正是多事的时候,苹果三灾八难的,家里还操不过来心呢,我也是怕麻烦的性子,就不办吧。”

“回去跟老太太和你哥哥商量了再说。”茉莉看她一眼,低头逗弄苹果。

商议的结果是:不办。

凤老夫人和曦展一致同意曦雨的意见,不请外人,自家人在一起坐坐就好。曦宁知道了这事儿,强势决定酒宴在康亲王府办,大伙儿想了想也同意了,毕竟曦宁是绝不会错过这次酒宴的,而她又将临盆,挺着大肚子来来去去实在不怎么妥当。

于是,涂山兰亲自算了个吉日,七月二十九是个好日子,一家人在康亲王府热热闹闹地摆开了宴席。

曦雨很难得地盛装华服:身着交领缠枝掐牙丝罗衫,系着十二幅烟霞裙,蹬着明珠履,梳着华美的牡丹髻。

今日不论尊卑,只论辈分。

曦雨先向外祖母和舅公叩头,两个人笑得脸上开了菊花,给了一对晶莹剔透的琉璃簪,为曦雨插在头上。再是曦展和茉莉,给曦雨戴上一对玉蝴蝶压发,也高兴极了。康亲王和曦宁受了礼,更是出手不凡,一对繁复的金丝楼船簪让人都看花了眼,就连苹果,最后也掂着脚尖,胖乎乎的小手一阵忙活,终于在侍女的帮助下,把一块极品墨翡用红绳系在曦雨的脖子上,嫩嫩的说“姑姑不许拿下来哦”。

曦雨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地答应,待入了席,先敬了众人三杯,又一一斟满。席上一片欢声笑语,康王还传了几个女乐助兴,又说笑话又唱曲儿的,逗得众人不停声儿的笑。

兴致正浓,王府内总管沈女官匆匆进来,在康王耳边说了句话,康亲王便连忙站起来,叫把女眷都扶到内室去。

还未等侍女们上前搀扶,王府的长史便倒退着将雍德帝导引了进来。

众人猝不及防,忙跪下行礼。

雍德帝叫了平身,眼睛一扫,笑道:“是朕扰了你们的兴致。”

康亲王和涂山兰、曦展忙连称不敢。

皇帝笑笑,命他们站到一边去,对曦雨道:“过来跪下。”

曦雨愣愣,只好走到他跟前跪下。

雍德帝拿出一支笄,为她轻轻戴在髻顶上,口中沉声念道:“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一边陈堰已送上一杯酒来,皇帝接过,递给曦雨。

曦雨傻愣愣地接过,陈堰小声:“主子,洒一半,喝一半。”待她洒了、喝了,又将空酒杯接过去。

雍德帝伸手将她扶起来,细打量打量,笑道:“很好看,这支笄朕四年前便备妥了,可惜今日才送出去。”

曦雨觉得现在摆哪个表情都不合适,干脆木着脸。

皇帝也不指望她能给个笑脸什么的,也不白费功夫,又转头向康亲王和曦展说了几句祝贺的话,便起驾走了。

待他们一走,曦雨从头上拔下那支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一整块墨翡雕成的玉龙,造型朴拙,线条流利,庄重大气极了。正要问问这个值多少钱,抬头却见众人用很忧虑的眼光看她。

“怎么了?不用担心”

“阿雨,”曦展面无表情,打断了她的话:“方才陈公公代陛下警告我,说给你补贺这是好事,但不要白害了别人。你怎么想的?”

曦雨噎住,想了想,叹口气:“先拖着吧。”

青玉案

雍德十六年八月十五中秋,待字闺中的山阴大长公主被指婚给寒门出身的刑部侍郎严徽,皇帝与内宫分别颁下了给驸马及其亲眷的恩赏,命礼部、内府、宗正寺协同办理山阴大长公主下嫁事宜。

婚期定在来年的三月十八,正是春江水暖、桃李缤纷的好时节。严徽喜气洋洋、马不停蹄地准备着六礼,一向骄傲尊贵的山阴大长公主,也不再接受内外命妇的请安拜见,开始足不出户地绣嫁妆备嫁。

曦雨很是为他们高兴,托康亲王送进一对比目玉佩,恭贺良缘。又想起那时在范临家中赏花,雍德帝悄悄在她耳边说“子肃想尚山阴大长公主”,酸酸甜甜的情绪就都涌了上来。

一个月后,九月十五日申时,曦宁平安产下了康亲王嬴太玄的嫡长子。

凤府得到消息的时候上午巳时,康王府的下人来抱:“王妃胎动,要分娩了!”众人也顾不上收拾,匆匆忙忙往康王府赶。

曦宁已经被扶进了产房,在里面唉唉叫痛;接生稳婆和嬷嬷连声抚慰着,却不能抚平她害怕的心情;康亲王一手拽着御医,在产房外面磨地板;侍女嬷嬷们乱成一团简直惨不忍睹。曦雨觉得头很痛明明什么都准备得一妥二当,为什么到了紧要关头还是这么慌乱啊?那些稳婆、嬷嬷都是千挑万选老成可信的,怎么搞成这样?还有内总管沈女官呢?

茉莉服侍着凤老夫人随后才来,曦展和曦雨先到,映入眼帘的就是这狗血又喜感的一幕。

曦展无言地拍拍她的肩头:“交给你了。”

曦雨觉得眼角直抽抽,向康亲王行礼说:“姊夫,这一团乱总不是个办法,我就先管着?”

康亲王如蒙大赦地拼命点头。

曦雨很不客气,两步跨到产房窗子下面,带着杀气喊:“都给我闭嘴!”

屋里瞬间没了声音。

“二姐,现在不许叫,能睡睡一会儿,不能睡就给我攒着力气准备生孩子;稳婆留两个,嬷嬷留两个,丹朱看好你主子,其余人立刻给我出来!”话音一落,曦宁立刻不叫痛了。

“把这些人都给我带到隔壁院子看守起来!是哪四个稳婆、嬷嬷在里面?二姐和小外甥还要多赖她们,姊夫派侍卫给她们家送赏,也好让人家尽心尽力。”曦雨瞥了一眼,看见出来的人里面有几个丫鬟,干净利落地吩咐。

康亲王眼光大亮,立刻吩咐心腹去办了。虽然那几个嬷嬷的祖宗十八辈都早被康亲王翻了个遍,但这时候再加把火还是对的。

曦雨又随手点了两个媳妇:“你们传话给厨房,给我们做一锅鸡汤面,要快,王爷、公爷都还没用饭呢。”

那两个媳妇领命小跑着去了。

“热水要不停地烧,将接生用的剪子用滚水煮透!每隔一顿饭的功夫,捧水进去给嬷嬷们洗手!备下的襁褓、小衣裳、布匹都给我拿出来暴晒,有多少洗晒过的常用褥子都拿出来,产床上褥子一脏,立刻换一条!”曦雨指挥若定。康王府的下人其实还是很有素质的,一有主心骨,立刻迅速动了起来。

“很好。”曦雨满意地点点头:“姊夫,你现在去跟二姐说话,顺便告诉那几个嬷嬷,已经赏了她们的家人了。对了,往宫里报信儿没?”

康亲王一愣,满脸呆滞,现在才想起来这回事儿。

“回姑娘,沈女官已经让去报了。”有机灵的赶紧上来回话。

曦雨翻翻白眼,点点头:“总算有个明白的。姊夫还不快去?”

康亲王一溜小跑到墙根下,开始对里面喊话。

曦雨换上一副笑脸,对那个头发花白的御医说:“让大人受累了。现还有一件要紧的事,烦请大人去将那些小衣裳、襁褓、布匹再检视一遍,安安大伙儿的心。”

被康王拽得头昏眼花的御医好容易缓过神来,一边连声答应一边去了。

沈女官亲自捧着一个食盒急匆匆走进来。

“这是什么?”曦雨挑挑眉问。

“回姑娘,王爷一听见王妃要生了,就吼着让赶紧熬参汤。”沈女官一脸苦笑。

“熬参汤”曦雨把到嘴边的“脑残”两个字咽下去:“熬个参汤,用得着您亲自去?”

沈女官也很无辜:“王爷生怕有人在里头下药,非要奴婢亲自盯着”

曦雨彻底崩溃了。

“姊夫真是个脑残。”曦雨摊在椅子上,很虚弱的说:“要害早害了,哪会等到生产的时候往参汤里下药直接买通稳婆做手脚还容易些。”

此刻一切都井井有条,送进热水的、送出脏污的来来去去,但不见一丝紊乱,个个人脸上都很镇定。

“男人哪懂这个。”茉莉和她并排在院子中间摆上的大椅中坐着,低声:“康王爷也算有手段的,内院这些人们虽然有些小心思,倒没有歹毒的。阿宁那个性子,根本就不指望她能把这么大个王府捏在手心里。”

曦雨头痛地抬手揉揉眉心:“等孩子生下来,她不想管也得管了。”

茉莉一笑:“放心,咱们家二姑奶奶,看着大大咧咧,吃点小亏也不在意,这一旦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

曦雨点点头,安王妃藏得那么深,最后还不是为了嬴淳硕出来应承了?

几个媳妇捧着食盒走进来,从里面端出几碗鸡汤银丝面,正要奉给康亲王和曦展,被曦雨拦住:“都给我送进去,让王妃至少吃两碗。”

也许真是那两碗鸡汤银丝面的功劳,曦宁在下午申时平安生下了小宝宝。

丹朱笑中含泪捧着襁褓出来,激动地:“三姑娘!生了!是个好俊的小哥儿!”

曦雨满脸带笑地迎上去:“来,让小姨看看我们宝贝!”说着从丹朱手里接过用襁褓裹着的小娃娃,只见一片红彤彤,像小猴子一样皱皱的。

康亲王急得搓手跺脚团团转,众人囧在一旁:不是应该先抱给王爷看的么?

曦雨抱够了,才心满意足地把小娃娃交给嬴太玄,沈女官早打发人往宫里和宗室府中报信,她进产房去看了昏睡的曦宁,叮嘱好好服侍,又交代别忘了请太医给哥儿全身检查一遍,这才捶着后腰被扶去隔壁房间里歇息。

周遭明光灿烂,一片火树银花。

这恍然是那年元宵,她和曦宁上街观灯的光景。

身边没有曦宁,前面是一条街的人声鼎沸、接踵摩肩。

正是那条“灯谜街”。

曦雨着了魔一样,随着人流走进去。

前面有一个摊子,摆了一片的桃花扇面儿、竹根笔筒儿、篾丝编的蝈蝈、珠子串的蜻蜓,挂了一排的琼聚珠编,光灿莹然。

雍德帝穿着一身淡青长袍,站在那摊子前,对白发老丈说道:“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南西北模糊,虽是短品,却是妙文。”

老丈笑眯眯地将一个狭长的盒子递给他。

他回过头来,看见人群中的曦雨,眉眼立刻柔如春水:“阿雨,‘众里寻他千百度’,朕找了你一晚上,你却在这儿。”

曦雨猛地惊醒过来,摸摸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侍女在帘外轻叫道:“姑娘,可要起身?已是戌时了。”

曦雨答应了一声,起身梳洗后,往隔壁看已经睡醒过来的曦宁。

卧房内的灯光昏黄,柔和而温馨,曦宁靠着大枕头,满脸欢喜地看着睡在身边的宝宝,看见曦雨进来,柔声对小娃娃说:“小姨来了哦,请小姨给你取乳名好不好?”

“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哦。”曦雨在床边坐下,用指尖碰碰宝宝的小脸。

“当然是真的,快想想。”曦宁催促。

“不用想了。”曦雨看见被子上绣的葡萄纹样,很豪气地一挥手:“就叫葡萄!”

“葡萄”曦宁脸上立刻垂下了三条黑线。

“苹果、葡萄,多顺。”曦雨沾沾自喜:“正好拼个果盘。”看见曦宁的脸色,又改口:“要不香蕉?橘子?”

“还是葡萄吧。”曦宁抽着嘴角,起码比香蕉好一点。“你快去前头用饭吧,我已经吃过了。”

曦雨答应着,又亲了亲葡萄,便起身到前厅去。

一脚刚跨进前厅们,便愣了一下:康亲王陪着雍德帝刚要就座,显见是才进来。

“吾皇万岁。”曦雨蹲身行礼。

“不必。”雍德帝很高兴,冷厉的面色柔和了许多:“朕在宫中得报,皇室又添了新丁,高兴得很。等不及满月抱进宫请安,现就出来瞧瞧。康王。”

“是。”康亲王恭敬地应了一声,命把小哥儿抱出来给圣上“御览”。

葡萄被裹得严严实实地抱出来,小心翼翼地交到皇帝手中。

雍德帝显然是没怎么抱过孩子的,葡萄在襁褓里动了几下,哼哼唧唧,小脸通红,眼看就要张嘴大哭。

皇帝眉头皱着,几乎手足无措。

曦雨舍不得外甥不舒服,连忙上前伸手轻轻托住,雍德帝立刻明白过来,随着她手劲调整了一下姿势,葡萄马上平静下来,蜷着小手睡得呼呼的。

雍德帝抱着葡萄仔细端详,沉吟道:“不用等满月了,现下便可赐名,‘颂’字如何?”

康王立刻跪下谢恩,皇室的规矩,孩子满月站住了,方可赐名。现在葡萄被提前赐了名字,即使是未满月而夭折,也可以按康亲王嫡长子的身份葬入皇陵,而不是像那些没名字的小婴儿一样悄无声息地被草草埋葬。

雍德帝静静地看着葡萄,忽然有些辛酸:“兄弟三人,如今你们两人都已有了嫡子,唯朕膝下犹虚。每思及此,隐痛难言。”

康亲王呐呐的,此时说什么都不好。

“罢了,”皇帝重展笑颜:“快起来罢,这是你的嫡长子,要大办满月,不必顾忌。”

“遵旨。”康亲王精神大振。

雍德帝伸手,将葡萄抱还给曦雨。

曦雨伸手接过,两人的目光在那一瞬间交汇,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一处酸痛难忍,无法承受皇帝的目光,重重转过头去。

生查子

到了满月的时候,葡萄已经是白白嫩嫩水灵灵的刚出笼包子一枚了。康王府大操大办的满月宴上,苹果宝宝和葡萄宝宝两只水果包子萌翻了所有人。

到了腊八该准备过年的时候,葡萄宝宝已经可以认人了,张着小肉爪要抱抱的模样更是可爱到不行。

曦宁带着葡萄亲自回娘家送腊八粥,葡萄宝宝见到曦雨就挥着小肉爪要小姨抱抱,连亲娘都不要了,惹得曦宁嫉妒不已。用香米、糯米、红枣、葡萄干、核桃仁、白果肉、果脯丝、花生、桂圆熬制的粥柔溶欲化,曦雨小心翼翼地撇开米粒,用小汤匙刮了薄薄的一层粥油喂进葡萄宝宝嘴里,小宝宝黑眼珠大亮,挥着小手啊啊叫,表达“还要”的意思。

曦雨被他逗得直笑,不敢喂多,只喂了几勺粥油,便让奶娘嬷嬷们抱着葡萄宝宝去找苹果宝宝玩了,和曦宁商量起涂山瑾的事来。

涂山瑾的婚礼定在腊月十二,赶在过年前把宋家小姐娶进门,今年国师府就终于有个女主人打点新年事宜了,正是“娶个老婆好过年”的意思。两人商定了那日一起去帮着打点,便起身去看两个宝宝。

苹果宝宝和葡萄宝宝在凤老夫人的上房里玩,两个宝宝趴在暖暖软软的炕上,苹果宝宝捧着一瓣橘子津津有味地吮,葡萄宝宝急得“啊啊”直叫,但很可惜,没人敢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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