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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街-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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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是早就发表过的文章!古德诺,跟月波先生一样,也是法学博士,还是美国的一个大学校长。他的文章可没少让别的报纸转载。不过,我从来不卖怂恿总统称帝的报纸,顶多自己订一份看看热闹。难怪雪竹先生现在才看到这篇文章。”

  “《黄钟日报》呢,是不是也是一张怂恿大总统称帝的报纸?”

  “至少是暗中怂恿。瞧这版面,这边讲国家主义,那边说君主立宪,中间只隔着一层纸,捅破了这层纸,它们就是一码事嘛!”

  “可那个美国人和我族就不是一码事!君主立宪也好,*共和也罢,谁想说什么谁就说什么,可就是不能老叫一个自以为是的美国人对我族的智力胡说八道!”

  黄伯祥这才弄明白,宗雪竹突然爆发的怒火完全在于王月波自取其辱,在《黄钟日报》上转载了一篇贬低国人智力的文章,至于《黄钟日报》是支持袁世凯维持共和还是怂恿袁世凯实行帝制,反倒无关宏旨。不过,当宗雪竹的怒火突如其来的时候,黄伯祥却他被吓了一跳。因为在他看来,纵是天塌地陷,宗雪竹也不会失去儒雅闲适的风度。他认为这是宗雪竹对帝制毫无信心的表现,于是就把这看成了一种吉兆。

  “连前朝进士都不热心,”望着宗雪竹的背影,他嘟囔道,“袁项城就是听信了谗言称了帝,那也只能是昙花一现。”

  帝制复辟的舆论早在宗雪竹客居北京期间就隐约可闻了。那时,无论对弟弟或对别的什么人振振有词的言论,宗雪竹不以为然甚至一言不发的态度,并不表明复辟言论纯系痴人说梦。宗雪竹认为,正像一切生命都会回光返照一样,渊源千古的帝制也会出现短暂的复辟。他只是有些担心。他想,王月波一旦纵身复辟浪潮,复辟浪潮假如因为算错人心而昙花一现的话,王月波的政治前程势必也会昙花一现。

  因此,一从派报馆回到家,他便把自己的担心写入信中,寄往北京。没过多久,王月波回了信。他说,由于众望所归,帝制复辟已经不可避免,不过帝制复辟并不可怕,如果能像斯图亚特王朝复辟那样,在军队的支持下获得成功,中国就也会发生“光荣革命”那样的政变,从而彻底实现君主立宪的政治制度;君主立宪制度的根本标志是内阁制,而内阁制赖以议会制而存在,有了议会制就有了政党斗争,有了政党斗争就有了*,有了*就有了民族复兴的希望。他把这封信反反复复读了几遍,到底也没弄明白他说了些什么。他只读懂了他写在结尾处的几句话。他说,转载古德诺博士的《共和君主论》绝非他的本意,只因有贺教授一再推荐,碍于师生情面,他才不再拖延,终于转载了古德诺博士的《共和君主论》。于是,宗雪竹又给他写了一封信,对转载一事不再提及,只怒气冲冲地问他,他在自己的信中究竟都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存心糊弄一个对西学一窍不通的前朝翰林?何谓众望所归?斯图亚特王朝是哪一国的王朝?光荣革命又是哪一国的革命?

第二十一章(3)
这封信刚刚寄出,镇上又一次沸腾起来了,这是因为一条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雍阳地方煤矿公司将不复存在,一家由政府控股的煤矿公司不但会把它们悉数囊括,而且还将以空前强大的实力把雍阳带入一个新的时代。

  所以,中原煤矿股份有限公司在劈劈叭叭的鞭炮声中宣告成立时,呈现在人们脸上的东西已非惊讶,而是喜悦。中原煤矿股份有限公司不但继承了雍阳地方公司的全部股本,还从省政府获得了一百万元的股本,果然是一家官商合办的企业。在中原公司成立庆典仪式上,当省政府的代表当众宣布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由省政府任命时,连跑来看热闹的斜街居民都听出来了,这个中原公司非同寻常,雍阳镇的景象从此将会变得更加令人眼花缭乱,终于有了正式名称的斜街也将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令人惊讶的居民。

  出于宗四的建议,宗雪竹这时刚在镇上买了一片土地。由于这片土地与裕民粮行近在咫尺,又处在东马市街的背后,从方便通行的角度看,正像吴家胡同、朱家胡同和天津胡同一样,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建筑群除了自身固有的一条出路之外,注定要从斜街寻找另外一条出路,从而成为斜街两侧众多胡同中的一条胡同。在宗雪竹看来,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表明,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一片建筑群尽管和吴家胡同、朱家胡同、天津胡同如出一辙,但政府却没有把它命名为“宗家胡同”,也没有把它看作一条普普通通的胡同,而是取其主人的名字,把它命名为“雪竹街”。

  中原公司宣告成立这一天的上午,没去看热闹的斜街居民从这片土地上看见宗雪竹和宗四的身影时,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他们对宗雪竹不喜欢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的秉性已无惊讶之情,只对他指指点点的手势感到格外兴奋,似乎他在镇上建造寓所也是非同寻常的事情。当宗雪竹在毗连斜街的地方建造寓所的消息在斜街悄悄流传并被斜街居民视作一件喜事的时候,由宗四预定在长庆楼二楼雅间的一桌酒宴却让聚集在楼下的土窑主忐忑不安起来,一时间,有关土窑前程的话题充斥着长庆楼。

  这时,从煤矿包工的生活区——包工院里传出来的一条神秘兮兮的消息正在搅扰着人们的视听。这条消息说,可别小看洋人,突如其来、来势汹汹的中原公司顶多能把洋人的禁运令变成一纸空文,却不可能把洋人置于死地;相反,为了避免同业相残、两败俱伤那样的悲剧,同处一地的中原公司和福记公司却有可能实行联合。如此一来,像蚊子一样叮咬着“黄界”的土窑可就要遭殃了。这是因为中原公司和福记公司一旦实现了联合,他们不但会运用法律的力量彻底挤垮甚至吞并土窑,而且还将居高临下号令雍阳,谁若是还打算用铁锤、铁钎、铁镐之类的笨家伙开矿采煤的话,若没有他们的白纸黑字,谁就开不成,当然,谁若是打算改行开妓院的话,则毋需征得他们的同意,只需征得老婆同意就够了。这条消息为土窑主们所关注,既不在于这条消息暗示了一个惊人的事件,也不在于这条消息嘲笑了土窑主,完全在于这条消息预示着土窑朝不保夕的前程。

  和平心煤矿公司的成立庆典仪式相比,中原公司的成立庆典仪式的热闹程度毫不逊色,惟一的特别之处是没有设宴款待来宾。不过,分别被任命为总经理和副总经理的胡石玉和王团沙由于事先受到宗雪竹的邀请,拱手送走来宾之后,却一起来到了长庆楼。除了作陪的宗四,宗雪竹只邀请了三个人:胡石玉、王团沙和吴浩宇。可是,出席庆典仪式的胡石玉和王团沙准时出现在长庆楼的时候,反倒是没有出席庆典仪式的吴浩宇姗姗来迟。在雍阳地方煤矿公司的首脑人物中,吴浩宇是惟一进入中原公司高层的人,而宗雪竹、王泰兴和王月波才只有参加股东大会的资格。来自包工院的消息不但搅扰着土窑主,也搅扰着吴浩宇。他没有出席庆典仪式的理由如此,姗姗来迟的理由也是如此。不过,他倒不担心自己的前程会出什么问题,只担心中原公司和福记公司实现联合之后,他再也不能跟洋人争强斗狠了。

  因此,酒宴尚未开始,他就问胡石玉和王团沙,包工院的消息是无中生有还是持之有故。为了解决禁运事件,省政府派到外交部的谈判代表一共有三位,胡石玉和王团沙属于绅界代表,一个叫徐源的人是官方代表。中原公司的成立只将福记公司的禁运令化为乌有,但谈判却一如既往,“红界”问题像雪球似地在外交部的谈判桌上滚来滚去。胡石玉和王团沙就是利用谈判的间歇专程来到雍阳走马上任的,两天后,他们又将返回北京,重新坐到谈判桌前。他们都很清楚这个消息的来龙去脉,因而对他的问题毫不奇怪。

  “持之有故。”胡石玉说; “英国公使朱尔典曾在谈判期间明示,为使雍阳地方煤矿公司和福记公司相互提携而不两败俱伤,不妨仿效开平煤矿和滦州煤矿合并为开滦矿务总局的办法,让雍阳地方公司和福记公司分产合销。项城先生起初未置可否,近日才有行动见诸徐源的开平之行。洋人借包工之口传扬消息,用意何在无从得知,但绝非空穴来风。”

  “显而易见,”王团沙说,“洋人传扬此等消息,无非是说他们正在化敌为友。依我之见,联合一事必是谈判的最终结果。项城先生命令徐源前往开平考察开滦矿务总局的联合情形,足见项城先生胸有成竹,联合一事势必一蹴而就。那开滦矿务总局就是项城先生当直隶总督时一手策划的合资矿业,洋人的墨林公司吃了项城先生的苦头之后,就变得安分多了。”

  “分产合销?”吴浩宇说,“这是不是说,洋人生产洋人的,我们生产我们的,惟独在销路上实行联合,谁也别想跟谁争以销路?项城先生叫雍阳地方煤矿合并是个好主意,叫中原公司和洋人分产合销可不是个好主意。不争以销路,中原公司岂不作茧自缚,让洋人继续独占鳌头!莫不是洋人暗中支持项城先生称帝,投李报桃,项城先生就也在暗中偏袒洋人吧?”

  “这和称帝不称帝可没什么瓜葛。”宗雪竹说,“联合的要旨不仅仅限于分产合销。对洋人的机械便利,我们有目共睹;对洋人的统筹功效,我们是否也有目共睹呢?洋人的机械便利正为我所用,可洋人的统筹功效却分明为我们视而不见。”

  “统筹?”吴浩宇吃惊地说,“何谓统筹?”

  “当年,听紫翁先生谈洋人的技艺和统筹,只知前者是尖兵利器,却不知后者也是尖兵利器。如今看来,统筹一物寓无形于有形,当是一种调度,诚如为官者知人善任,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不致闲置和浪费。如此拓展财路,往往事半功倍。”

  “大哥是说,我们只效仿洋人的技艺还不足以强国富民,还必须效仿洋人的统筹?”

  “当年,紫翁先生话里有话,应是此意。”

  “可是,大哥,这和分产合销有何瓜葛?”

  “既分又合,契机昭然,分则争以实力,合则效而仿之。从古到今,为文章者凡事效仿,或效古人遗风,或仿当世时尚,倘若只类其形而无其风骨,必成大谬。效而仿之,是貌合神离还是形神兼备,其结果必然大相径庭。效仿洋人之统筹,必先近之,近之方能习之,习之方能解其精要,潜移默化,烂熟于心,为我所用。和福记公司分产合销,契机所在,便是近而习之。”

  “雪竹先生言之有理。”胡石玉说,“统筹一物绝非机械,借来即用,立竿见影。统筹一物,只可为体,不可为用。”

  “这么说,和洋人分产合销已成定局,谁也无力回天了。”

第二十一章(4)
吴浩宇面呈着极不情愿的表情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对他个人来讲,这居然是个不祥之兆。他们接着又谈起了土窑的前程。当他们谈到中原公司和福记公司一旦实现了联合,势必会把技艺拙劣的土窑一一挤垮时,吴浩宇尽管对当年曾拒绝他的建议而至今仍是游兵散勇的土窑主们耿耿于怀,但他稍加思索之后,恻隐之心流露无遗。

  “这可不好。他们世世代代以采煤为生,若是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的日子可就难以为继了。”

  他们在楼上谈论着土窑的前程,楼下的土窑主也在谈论着土窑的前程。经验表明,宗雪竹是一个有着神秘缘分的人,由此决定,应邀出席宗雪竹酒宴的客人,往往都是身份特殊并且能够影响雍阳历史进程的人,这些人物的聚聚散散总是一些重大事件破壳而出的预兆。所以,当一些土窑主目睹中原公司宣告成立的盛况时,他们普遍认为这一事件与己无关,因而并不关心,远远地站在一起袖手旁观,漠然视之;当他们突然受到一个消息的搅扰,稍后又看到中原公司的首脑人物无一遗漏地出现在长庆楼时,他们才意识到这一事件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为重要的事件,后者显然已在酝酿之中,继这一事件之后,必在不远的将来呈现在他们面前。当他们进而又意识到来自包工院的消息绝非危言耸听的谣言时,惊恐不安的情绪瘟疫般迅速蔓延,探讨自己的前程时,既小心翼翼又惶恐不安。

  “中原公司真的会和洋人联合?”在一楼楼梯的一侧,宗怀仁对把他邀到长庆楼的两个土窑主说,“他们一旦联合了,就真的会把咱们的煤窑一口一口地吞掉,直到一个不剩?”

  这时,福记公司在“红界”的钻探工程恢复如初,而“黄界”的土窑却已被政府勒令关闭。尽管孟知事一再解释说,这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促使谈判顺利进行的权宜之计,但是被勒令关闭煤窑的土窑主却认为这是政府故意袒护洋人的蛮横措施。因为他们的煤井先于“黄界”而存在,纯属不容侵犯的合法财产,反倒是福记公司在“红界”的钻探工程无法无天,应被政府坚决取缔。可是,他们敢怒而不敢言的原因,倒非惧怕政府,却是一百多名肩扛洋枪的黑不溜秋的家伙虎视眈眈地护卫着“黄界”俨然护卫着英国的皇宫。其他土窑主在镇上游荡时,宗怀仁一头扎进了翠云楼。他甚至没去看中原公司成立时的热闹。当他在牌局上大获全胜之后,面对翠翠频送秋波的顾盼,他还没来得及在她身上探幽寻秘,两个同行突然来到了翠云楼,把来自包工院的消息告诉了他。起初,他并不惊慌。来到长庆楼,看到族长和族长宴请的客人,他才真正惊慌起来。

  “一拨又一拨的土窑倒了霉,”他又说,“这回该轮到咱们倒霉了吗?”

  “早知如此,”一个土窑业主说,“咱们就不该听从孟知事关了煤窑。你们怕了那些像是杂种的印度鬼,我可不怕!”

  “你不怕?”宗怀仁说,“印度鬼还没露面,你怎么就先把自己的煤窑给停了呢?还拍着胸脯说要去填堵洋人的钻眼儿哩,可一看见洋枪,怎么掉转*就逃之夭夭了呢?”

  “好啦好啦!”另一个土窑主说,“说正经事呢,谁听你们磨牙斗嘴。”

  “刚才听说……”宗怀仁环顾一下四周,然后才说,“刚才听说中原公司还有黎元洪和张镇芳的股本。他们可都是大人物,眼睁睁看着中原公司和洋人串通一气,他们就不怕落下骂名。”

  “刚才听说?你刚才明明在翠云楼。听翠翠说的吧?她那片嘴除了突水,难道还突出来两个大活人?”

  “照你这么一说,黎元洪和张镇芳不都成了婊子养的了?”

  “这话可是你说的,官府要是追查谣言,你可要认账。”

  “好啦好啦!”又是那个土窑主说,“你们再磨牙斗嘴,我可要走了啊!真弄不明白,都快喝西北风了,你们还有心思磨牙斗嘴。”

  这时,宗雪竹他们已经推盏离席,正沿着楼梯次第而下。一楼的所有客人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目送着他们。醉眼朦胧的宗四和宗怀仁擦肩而过时,宗怀仁悄悄拉了拉宗四的袖子。

  “四叔四叔,”宗怀仁压低嗓门急切地问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中原公司是不是要和洋人联合?他们要是联合了,土窑还能不能开下去?还有还有,他们真会联合吗?”

  宗四打了一个酒嗝,先喷了宗怀仁一脸酒气,继而答非所问,又弄了宗怀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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