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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爷入仕-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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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瞭,只见一个碗口大小的亮点,象恶鬼的眼睛。

  井下依然黑黑的,矿工们刚从阳光下来到地下,一时看不清脚下,就着微弱的矿灯,各自在自己的岗位上就位,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劳作。这又是一条新开的巷道,掌子面有四米多高,巨大的蕴藏量把钱正红的贪心推向极端,他把矿工的生命安全早已置之脑后,狠不得一夜之间把地下的“黑金”变成钞票,揣进自己的腰包,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过他的神仙日子。为了节省开支和掘进的速度和数量,他使用的坑木还是原来的细木料,修窑的工匠们提了多次建议,让矿上换些粗粗的坑木,李生财骂他们多事,不安好心。并且威胁他们说:“再多嘴就开除你们的矿籍,还要扣你们的工钱!”。修窑的工匠们不再言语了,心里恨透了这个没人性而又贪婪的家伙。只好多多费几个铁钉,用心费力而以慰自安。这个新的掌子面是更大的宝库,但是它不欢迎不断来这里盗掘的不速之客。沉重的煤层把细细的支撑柱子压的“嘎吱嘎吱”响,巷顶的煤块不停地往下落。“它不是阿里巴巴梦想的宝库,而是潘多拉的魔鬼盒!”,不知谁还“酸溜溜”地开玩笑,也许这个幽默的人在这里是最有文化的人了。可是,大家都不知道,钱正红这个魔鬼真的引来了比他魔力更大的魔鬼。危险正一步步向他们逼来。王二柱感到头顶上重重的压力和脚下的软弱,恐惧和后怕不时袭扰他的心头。他用力握紧稿头,而握镐头的双手是那麽的无力和酸软。

  时间过去几个小时,交接班的时辰马上就要到来。眼前高厚的煤层已是深深的黑洞,王二柱用力把眼前的一块巨石撬开,突然一股黑水涌出,紧接着“哗啦啦”一声闷响,顶端大面积的煤块象天上突然坠落的陨石,猛然间滑下来,王二柱被压在下面,顿时失去了知觉。矿工们淌着黑水,大声的呼叫。那个断腿的老矿工一声喝喊,大家静下来,他指挥着矿工们有序的退到高处,而他和另外三名体壮的矿工则继续留下来,他们先是用锹挖,然后用手刨,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把王二柱从“死神”的手里夺回来。此时,黑水早已淹没了他们采掘的地方。巨大的恐惧感袭扰着这里的每一个矿工的心头。把王二柱救出来后,断腿的老矿工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从兜里掏出劣质的卷烟,卷烟早就变成了一把黑黑的泥浆,他扔掉泥浆似的烟,只好也靠在人堆里。矿工们依偎在一个角落里,除了人们心里的惊恐和无奈,还有饥饿和绝望。时间慢慢过去,矿工们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心里的一线希望慢慢淡下来,一个个呆滞的目光豪无目标地张望着。此时,人们想起了福田,一声无力的咳嗽声,把大家的视线引到另一个角落,只见福田从兜里掏出一块饼子,掰下一小块,连忙塞进嘴里,把剩下的饼子很快揣进怀里。

  太阳光迷迷蒙蒙照在王二柱的脸上。他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他感觉他还在第十七层“炼狱”里忍受着烈火的熬煎,身旁有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正用尖刀剔去他骨头上的肉,他疼的大声尖叫,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张了张嘴,火苗从嗓子眼里冒出来。突然,天上掉下一个葫芦,葫芦里流出绿色的琼浆,他芡芡身子,忙把突如其来的琼浆接在嘴里,然后一股清清的气流传遍全身。他慢慢睁开眼,眼前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不是地狱里的魔鬼,象人间的白衣天使在给他救治溃烂的伤口。他明白了,他是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黑洞洞的巷道和压抑的采煤场浮现在眼前,他想起了他受伤前万分危险的那一幕,身上的汗又浸出来,他感到肋下和右腿疼的要命,医生告诉他,说他的肋骨断了三根,右腿粉碎性骨折。他突然感到自己的一生彻底完蛋啦,泪水混合着虚汗流下来,无声地望着天花板上落满的苍蝇。转过头,看到“老女人”端着碗,一只手拿着汤勺,把稀稀的奶浆送进他的嘴里,他艰难地咽下一口,似乎有了说话的力气。他想起了福田,问“老女人”:“福田那里去了?”,“老女人”好象不愿意说,而又不得不说的样子。“老女人”告诉他:“出事当天的夜里,福田趁着混乱,卷了你的存款折和值钱的东西偷偷溜走了!。王二柱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起他那两万多元的血汗钱和福田的背信弃义,他不是难过,而是凄楚。他为人间的无情和炎凉感到悲哀。他紧紧地握住“老女人”伸过来的手,“老女人”同情的望着他,就这样互相对视着。此时,什么样的解释都没有用,只有悲惨的命运诉说着一切。老女人告诉他:“叫我倩妹子!”。接着,倩妹子讲述了自己的身世。原来倩妹子的老家也在黔西北的一个大山里,也是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五年前一起来到这个煤矿的,男人下井,她给下井的矿工们缝缝补补 ,拆拆洗洗。也是一个飘着雪花的夜晚,半玄的月儿高高挂在天空,男人从窑洞里走出,不时的回头望望窑洞,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她的心里一阵不安,她把男人送出窑洞,望着男人远远走在沟里的背影。几天后,矿上派人送来一小沓钞票,说她的男人下井被轧死,尸首早已辨认不清,让她去矿上认领尸体,然后拿了补偿自己回家。她哭天喊地,捶胸顿足。那晚,半玄的月儿依然高高挂在天空,只是旁边多了一片飘过来的黑云。她草草埋葬了男人的尸骨,已没有回家的路费,只好继续留在矿区,给下井的人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为了厮守那个屈死的亡灵和冤鬼。听到这里,王二柱感到自己还是那麽的庆辛,好歹自己还留了半条命,想想自己丧失了劳动能力,今后的日子该咋办?他又想起了远在家乡年迈的父母和残废的兄长,无可奈何的情绪涌上心头。“老女人”告诉他,自己家里也有一个七十岁的老父亲,身体还算硬朗。说着话,“老女人”给王二柱擦洗了身子,倒掉屎尿,又端来了稀饭。

  火红的太阳日复一日地朝起夕落。它并不关心人间的悲欢离合和春去冬来。王二柱很快花完了矿上拿给他的数量不多的钱。医院里几次催促“老女人”支付医药费,可是她除了两手的老茧和满脸的皱纹又去那里弄钱呢?“老女人”偷偷卖了自己的血,换来两天的医药费和简单的生活费,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她不得不和王二柱道明眼下的处境。王二柱望着“老女人”无助的眼神,“老女人”也望着王二柱日益憔悴和赢瘦的脸颊,这两个弱势群体中的不辛之人能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四只眼睛默默的对视和同情。医院让他们尽快通知煤矿把钱送来,否则,就停止给他们的治疗和供给。严霜总是粗暴地落在那些暴露在风雨中的弱嫩的草草木木,“老女人”也病倒了,她少气无力地躺在王二柱的身边,王二柱能给她的只有轻轻地抚摸和无声的安慰。

  身材魁梧的老狼狗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钱正红满月似的脸,钱正红呼吸着狼狗嘴里吐出的气息,是那麽的惬意和爽快。这条狗是钱正红花三十万元钱从西藏买回来的纯种藏獒。藏獒的病已经痊愈,它是偶尔吃了矿工们改善生活的剩菜而患上痢疾的。经过钱正红精心的看管和县乡医生的认真调治,它的病才慢慢好起来。它吃的奶粉,和钱正红的孙子吃的是一个牌子,光药钱和营养费就花了五万多元,李生财多次打电话问候病情,还特意从北京捎来进口药。俩月后,藏獒新的毛绒渐渐长出来,色泽又黑又亮,就和黑色的软缎一样,四条腿粗壮而有力,双眼炯炯有神,象钱正红手下那个拿警棍的人一样,在离开岗位几十天的日子里,它也惦记着钱正红赋予它的使命,病愈后,它比生病前,更负责地重新担任起“看矿守家”的重要“职责”,此时,它依偎在钱正红的膝下,尽情地享受着主人的爱抚和调教,耐心的等待主人的吩咐和指令。钱正红接到“老女人”的电话,嘴里不停地“嗯嗯”,放下电话,他问管账熊丙辉:“这事该咋办?”,熊丙辉是矿上最能钻营和揣测人心的人,外号叫“司马懿”。他明白钱正红的意思,对于钱正红来说,矿工的生命还不如藏獒身上的一根细毛值钱。这个外号叫司马懿的熊丙辉看看钱正红的眼色,知道钱正红每逢此类的事情,坏主意必须从他熊丙辉的嘴里说出,只好不情愿地说:“先拖拖吧!”……。

  〔待续〕 若愚 稿  2009…7…30

师爷入仕〔第二十四章〕若愚文稿
师爷入仕〔第二十四章〕若愚文稿

  西伯利亚的寒流跨过伏尔加河,窜过阿拉山口,席卷了蒙古高原,刮到矿区,回旋在王二柱的窑洞里。破木板门挡不住寒风的侵袭,窑洞里没有火,体质虚弱的王二柱只有靠厚厚的黄土和倩妹子的体温抵御严寒的侵袭。王二柱的伤还没痊愈,矿上支付了五千元医药费后,就停止了对王二柱的一切供给。王二柱的肋骨和腿部的骨头略有愈合,可是由于严重的缺乏营养和停止治疗,加上卫生条件的限制,他的伤口受到了严重感染,黄脓从伤口里渗透出来,窑洞里散发着一股腥臭的气味。窑洞里没有窗户,倩妹子不敢开开破破的门子。打开门子,寒风闯进来,王二柱的伤口就会再一次受到摧残。想起那天从医院回窑洞的那一幕,王二柱愁苦的心里比生活的煎熬更难受。凛冽的寒风凝固了窑洞里的空气,而钱正红的卑鄙行径则抹杀了王二柱对生活的最后一线希望。那天清晨,火红火红的太阳从病房宽大明亮的玻璃窗里射进来,照在王二柱的伤口上,是那麽的舒坦和欣慰,王二柱感到伤口在慢慢愈合。突然一个护士般模样的女人走进来,告诉王二柱让他马上出院,说矿上经过研究不在供给他的所有费用。听到这个突如其来而又在意料之中的“坏消息”,王二柱的脑子还是“嗡”的一阵闷响。他痛苦的泪水就要流出来,可是心里的痛恨和忧仇阻止了他的泪水,泪水在眼眶里转了转就又回去了。王二柱目光呆滞地咽下一口唾沫,无奈地望着天花板。倩妹子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地收拾了行李和用品。其实他俩什么也没有,倩妹子把换洗的衣物装进兜子里,给王二柱整了整衣服,把王二柱扶起来,背在背上,告别了火红的朝阳,吃力地挪出医院的大门。主治医生陈大夫早就等候在大门口,脸上也挂着无奈和气愤。他告诉王二柱和倩妹子,矿上的熊丙辉几天前就打来电话,说不再支付王二柱的医药费和生活费,更不支付倩妹子的工资,让他俩马上离开医院。医院里不同意,结束治疗会使王二柱的伤情进一步恶化。今天一大早,那个女人就来到医院,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白大褂,冒充医院里的护士,假传了医院的决定,医院正好顺水推舟。倩妹子说:“她一进来,俺俩就认出她来啦。她的外号叫‘大白瓜’,是钱正红的姘妇!”。陈大夫掏出几张百元钞票,塞在倩妹子手里,扭头转回。

  倩妹子背负着王二柱,王二柱这个体重只剩下九十几斤的男子汉,对于倩妹子这个比他更弱小的女子来说,就如一座重重的大山压在她的身上。沿着川下庄稼地的小路走过中午,眼前就是沟壑纵横的矿区,可是离他们栖身的窑洞还有五十多里。倩妹子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王二柱撕扯着滑下倩妹子的背部,坐在地上,倩妹子的背和全身早已被汗水浸透,嘴里大口地喘着气。倩妹子望着王二柱感激的神态,告诉王二柱不要过于自责和不好意思。她和他都是穷苦人出身,到了这般山穷水尽的关头,她不帮他谁帮他呢?她还告诉王二柱说她是黔西北他们那个地方有名的“百灵鸟”。听到“百灵鸟”三个字,王二柱想到了他的阿妹子,她也是他们那里有名的山歌歌手。倩妹子唱起了家乡的山歌,“泉水丁咚,鸟儿鸣,哥哥你在哪里,阿妹把心里话说给你听…”。高亢而满怀悲情的歌声传到远方,不知矿区的伙伴们和家乡的亲人可曾听到。可是王二柱听到了。他的伤口似乎不再疼痛,他捡起双拐蹒跚着朝前走去。倩妹子扶着王二柱的臂膀,好象崩溃的精神里重新灌满了力量。她这个弱小的女子,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只有依畏在这个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利益的人的肩膀上,而她的良心和共同的命运则把他俩紧紧地拴在一起。她告诉王二柱她的年龄只有二十九岁,而今天正是她的生日。王二柱惊呆啦,眼前这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女人尽然是一个不满三十岁的妙龄少妇。王二柱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把阿妹子在临别时送给他的银项链摘下来,挂在倩妹子的脖子上,理理倩妹子的头发,慢慢地走着。王二柱不在让倩妹子背着他,他再也不能把他的身体加负在这个过早衰老的年青女人的脊背上,她软弱的脊背早就被生活的重担和辛酸压的喘不过气来。他试图着要给倩妹子些什麽,可是,眼下他却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带着伤残的沉重的身子和渺茫的前途。前面的黑水渐渐多了起来,窑洞就要到啦。沟顶上的井架上那面破旗子在风的吹朔下,发出咧咧的声响。

  跨进窑洞的门。光秃秃的床板上有一张字条。那是福田留下的,倩妹子要念给王二柱听,王二柱摆了摆手。倩妹子从对面窑洞里抱来自己的被褥铺在王二柱的床板上,继续把那缺耳的铁锅架在石头上,煮沸了面条,洒了盐和酱油,盛在碗里,倩妹子看着王二柱吃完,自己才把锅里剩下的面条吃在肚子里。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倩妹子脱了衣服,赶紧儿钻进被窝里,她太需要休息了。王二柱拖着伤腿,也脱了衣服,躺在倩妹子的身边,倩妹子撩了被角,王二柱才歉疚地钻进被里。冰冷的窑洞里象牲口住的暖圈,只有依靠互相的体温才能熬过这寒冷而又漫长的夜晚。劳累了俩月的倩妹子,又经过一天的负重,打着比壮汉还要沉重的鼾声,声音传出窑洞,弥漫在冬天的夜色里。王二柱睡不着也听不着,他听到的是优美悦耳的“百灵鸟”的歌唱声和家乡山泉的流水声。灰濛濛的月光洒进窑洞里,愁苦中隐涵着温馨和酸甜。突然,藏獒的狂吠声划破夜空,惊动了窑洞里的王二柱和倩妹子,也吵醒了附近所有住在窑洞里的矿工。四川人高大牛,急忙推醒睡在一个通铺上的伙伴们,穿了衣服,拿了镐把,急速赶往王二柱的窑洞。王二柱见进来的人是那个拿着警棍和长着满脸横肉的五短身材的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打手模样的人。藏獒间歇式地吼叫着,声音是那麽的渗人,两只蓝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二柱和倩妹子,窑洞里浸满紧张的气氛。王二柱和倩妹子畏缩在窑洞的角落里,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声。满脸横肉的人随手扔给王二柱一张纸,然后拿着警棍指着上面,要王二柱在上面“签字画押”。王二柱和倩妹子紧紧搂在一起,像是突然诀别的样子,当他们共同拿着那张纸,看清上面的意思时,他们才明白,这是钱正红要和他们一笔了断他俩和矿上所有的瓜葛。藏獒又一阵急似一阵的狂吠起来,拿警棍的人扔给王二柱一小沓钱,说里面包含了倩妹子的工资,剩下的是王二柱的全部补偿。并且让他俩三两天内离开窑洞里,还威胁说如果再看见他俩就把他俩打死扔在沟里。王二柱看看柔弱的倩妹子,又看看藏獒长长的牙齿和满脸横肉的人手里的警棍,一点抵抗的能力也没有,稍微一动伤口就钻心的疼,看看窑洞外黑茫茫的夜空,只好在纸上面写下了“王二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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