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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木乃伊之谜-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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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天赋,不要等到闪光点晦涩了再后悔。”
  “好吧!我去找你杜伯谈一谈。”他被她说服了,似乎是天经地义的。
  她把粥碗推开,将一张十元的票子拍在桌子上,站起身:“回家吧!”
  他们是手挽着手一路走的。他问她:“你有多长时间没拉过爸爸的手了?”
  她低下头认真想了想:“大概,有七、八年了。”
  “真就那么容不下她吗?”他说的她当然是指家里那个女人。
  “也不是容不下。”
  “你小时候生病,都是她照顾的。那时候她煮的阳春面你多喜欢吃啊!一吃完你的烧就退了。夜里你想妈妈了,也是她把你揽着怀里哄你入睡的,那时候你并没有那么反感她。”
  “我知道。”她沉默一会儿,“其实论后妈来说……她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那为什么长大了反而……”
  “我妈走了多少年了?”
  “你小学毕业那年走的。”
  “你想她吗?”
  “想。可是谁不能违反自然规律,人死不能复生,我在无穷的想念中度过余生,也要顾及到你啊!你还那么小,爸爸的事业又刚起步,总要有人照顾你,我也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这些我都明白。”
  “可你仍没有完全接受她。”

第八章  扭曲的心灵(3)
“不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我每次看见她在那个家里忙里忙外,就想,那应该是我妈妈待的地方,都被她取代了……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理解。”他抚过她的头,让女儿靠在他的肩膀上,“可你也要理解爸爸。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站在她的位置上,你该怎么办?”
  “我?”她把头挺起来,倔强的眼神回馈他,“如果我是她,我不会破坏别人家庭。”
  “南南!”他声音里的苦涩清晰可辩。
  “妈妈在医院里弥留的时候,我曾看见过她安慰你,你在她面前落泪。那时我小,但是记忆深刻,那一幕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虽然你的眼泪是为妈妈流的,可那毕竟是你在另外一个女人面前表现你的脆弱。我替妈妈鸣不平。那说明你在妈妈病入膏肓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她了,你们的关系在她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对吗?”这些难以启齿的话,过去她从未对他说过。
  “你是这么认为的?”
  “不要把我当傻子,我不可能永远是个孩子。”
  他苦笑:“是啊!那些很久以前的事情,你并不知道。她……在我和你妈妈结婚之前就认识了。”他叹气,她却表现出他意料之外的平静,眼神犀利。
  “她是爸爸在农场干活时的战友,那个年代,没有电话,没有现在这么便利的通讯设备,我们分开时,只相互留了一个做纪念的笔记本,写上彼此的名字。相隔很多年以后,都回城重新有了工作,从此人海茫茫,音信全无。我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我跟你妈妈结婚之后,竟然和她意外重逢。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们一直在同一个城市擦肩而过。更意外的是,她一直单身。”
  “所以,你们旧情重燃了?”
  “不。南南,别说气话。你知道爸爸,爸爸是个背负责任一生一世的人,我没有做对不起你妈的事。虽然,我把再次遇见她的事对你妈隐瞒了。”
  这回轮到江南苦笑了:“你对妈妈隐瞒了,可你不知道,女人的直觉是纤细敏锐洞穿一切的。虽然那时我还小,可我能感觉到,她不快乐。而她所有的不快乐都是因为你。”
  “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没有想到,你妈会生那场病,也没有预料到,她会走得那么快。那时候经济窘迫,她的医疗费都是个问题,那些高昂的进口药品,我根本负担不起……还是她帮了忙,因为她是那家医院的护士,申请担保之后,你妈妈的用药才得以维持。”
  “我从来没说她是个坏人。”
  “可你还是心理上排斥她。”
  “爸,我渴望在你心里永远保留着妈妈的位置,还奢望着那个空间永远新鲜。可我知道,这对她也不公平,没有哪个女人能够容忍和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所爱的人,即使是上了天堂的人。所以,你那里,”她指向他的心脏,“已经给了她,那请允许,我这里,”她又捂住自己的心房,“永远留给妈妈吧!在我心里,我妈只有一个,永远没有人可以替代。”
  他无言以对,直愣愣地看着朝夕相处的女儿,原来自己从未了解过她,从未。
  也就是这个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踉踉跄跄,险些跌倒。距离他们很近的时候,他怔住了,江南也怔住,双手不由自主拽紧父亲的胳膊。
  她害怕他。
  越是害怕越是狭路相逢。
  江怀恩把她往路的另一侧拉,他以为是撞见了喝醉的人,这条街上经常有醉酒夜归的混混经过闹事。可她抓着他的手在发抖,比他想像的还要害怕。
  “你!叛徒!”仇陆红着一双眼睛,像要把她撕裂一样冲过来。
  “你干什么?”父亲张开双臂像老鹰保护雏鸟一样保护她。
  “你又是什么东西?她的新姘头?”仇陆挥拳向江怀恩掷去,恨得咬牙切齿,不顾一切。
  “砰”地一拳。
  出于自保,江怀恩打了他。
  他刚被麦杰一干人修理过,脚都还站不稳,挨这一拳更是挨得正着,趔趔趄趄,向后翻去,跌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他嘴角含着血,眼睛里迸出死亡的光,极寒极阴,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何白注意到仇陆打从一进来就捂着半张脸,棒球帽的帽檐更是压得不能再低。“你怎么了?”他问外甥。仇陆不吭声,他只想躲回房间去。何白走过去拽住他的袖子:“我问你话呢!”棒球帽像个漂浮的荷叶被掀落在地,何白惊讶地扳过他的脖子:“你的脸怎么了?”他的脸真狼狈,还有干在嘴唇上的鼻血,眼角的淤青紫白。
  “摔了一跤。”他想狡辩。
  “别跟我说谎!你舅舅是外科医生。”他走过去扳正仇陆的脸,看个仔细,“告诉我这是被谁打的!”
  “是又怎么样?我这张脸,打不打有什么区别,不是一样让人厌恨让人躲着吗?”他向后退,太阳穴旁的青筋暴跳。
  何白忽然觉得无言以对:“你……你这样自怨自艾更是一个朋友都交不到。如果每个人连自己都不爱自己,还会有什么人来爱他?再说你比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人已经幸运太多了。我医院里还有那么多身患重病的人在垂死挣扎,你要跟他们相比……”
  “算算算!不用跟我说这些,那些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何白气不打一处来,“孺子不可教!”
  仇陆也不愿和他多说,径自回房,房门嘭一声关得很响。何白叹气,把一个竹编篮子放在他门口,里面那只黑色的小猫顽皮地把头拱出来。他曾经看到仇陆收养过一只白色的小猫,今天原本是好意另买一只给它做伴的,没想到仇陆是这个态度。
  何白离开之后,门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把那篮子提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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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前世冤孽(1)
仇陆并非喜欢猫,他只是喜欢有个伴儿陪着他。管他是猫是狗或是蜥蜴什么的,只要是个伴儿就行。此时他正在镜子面前处理自己的伤口,脸上的伤不及身上的重。他从小就对舅舅存放的药品了如指掌,什么药性什么作用亦都无师自通,如果不是性格上的偏执,何白曾预言他会是个医学奇才。
  他一边上药一边诅咒,那帮对我拳打脚踢的王八蛋不得好死!!骂着骂着视线就停在那只黑猫身上,犹如老鹰看见了猎物,眼光又狠又直。之后黑猫经历了平生最大的一次恐慌,仇陆发疯似的抓起那只猫爪子发狠地沾药水,黑猫惊恐地乱叫,两眼一黑被仇陆按在身上。他伤痕累累的前胸、肩膀、三角肌皆被猫爪子抓得稀烂,镜子里出现一张丑恶诡异的脸正露出疯狂的狞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疼痛吧!越痛越清醒,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痛,让这世界偿还我!!他们都是有罪的,有罪的!他对着镜子里那个诡笑的人影说,你看着吧!他们都会遭报应的!都会的!一个也跑不掉!跑不掉!!
  江南是被江怀恩搀扶着回到家的,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依赖父亲,就连母亲去世时也没有这样过。原来恐惧已经沁入五脏六腑,让她在劫难逃。
  桑菊问他:“孩子怎么了?”
  “受了惊吓。”他蹙着眉,“我觉得,南南在学校的安全有问题。”
  “怎么会?”
  “我们今天在路上碰见一个男生,好像是南南的同学,那个人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把孩子吓得不轻。”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明天要去学校,找她们老师谈一谈。”
  “这样也好。”她站起来转身去厨房。
  他叫她:“你做什么?她已经吃过饭了,在粥铺喝的粥。”
  “我给她做碗阳春面,热热乎乎的吃了好睡觉。你没发现孩子有点发烧吗?”
  他忽然很感动:“老婆,你为这个家做的太多了。对孩子,比我还细心。”
  她安慰他:“傻话。当然是你最关心她。我是护士,对生病的人一看脸色就知道。”
  其实,她真的是个不错的女人。
  江南又开始做梦了。在高烧下汗流浃背,昏昏欲睡。这是个冗长深陷的梦,仿佛无边无际的灰色宇宙,而她自己,成了一粒尘埃,意识代替了双眼,能看到一切事实的表象和背后……
  那个被送上断头台的年轻女子,她正完好无损地坐在铜镜前梳妆,脖颈莹然如玉,腮若粉桃,明眸秋水,顾盼生姿。乌黑的发髻被一支式样简单的碧玉簪轻轻挽起,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装饰。尽管如此,仍掩盖不住绝世的芳华。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江南心里打了无数个结,疑问如水上涟漪荡漾开……。
  “丹珠夫人。”一个佣人模样的人踏着细碎步子跑上前来请她,“去前厅吧!老爷请呢!”
  原来她叫丹珠?!
  老爷?这是什么年代?江南满脑子狐疑。
  庞大的庭院,楼阁琼宇,回廊曲折。她轻移莲步,白纱飘起,如雾缥缈。来到正厅,看见他的背影,那个白衣锦带的俊朗少年。他正在仔细研究厅壁上悬挂的巨幅丹青。画中的女子身处百花中,嫣然回眸,从此百花黯然,纷纷失了颜色。他发自肺腑地感叹:此人应是天上的仙,人间不会有这等绝色。
  蓄着花白胡须的老爷春风得意,告诉他,画中的女子正是拙荆,此刻正立于身后。
  少年回头,与她四目相对,呆若木鸡。
  错愕惊讶的不止那少年,还有江南。在梦中江南寻不到自己,只是意识随着那绝色的女子回转。她看见他回头,那张鲜活的面孔正是司徒丰绵的脸。她忽然觉得心跳加速,怦然心动的不止丹珠,还有自己。
  再看那丹珠的脸颊,染了两片好看的绯红。她和他,似曾相识,有种轨迹的重合感,仿佛异次空间的交错,竟然在一瞬间惊人地重叠。
  这丹珠,应该是第一次见他。
  江南忽然明白了。这该是丹珠生前的事,仿佛遥不可及,又似乎近在眼前。心里紧一下松一下,竟扯得生生痛起来。
  老爷告诉丹珠,这少年年轻有为,正是本县赫赫有名的知县大人,特来家中调查命案的。丹珠眉头微蹙,问那少年:“大人想问什么?奴家直言不讳。”
  他年龄与她相当,似乎长她几岁,冷峻的脸上看不透在想些什么。只一恍,温暖都不见了,他问她,严谨肃穆:“府上昨天夜里死了一个人,你认识吗?”

第九章  前世冤孽(2)
她平静地回答:“自然认识。他是我丈夫的表亲,一房表姐的儿子。他家里人都过世之后,就来投靠亲戚,吃住都在这里,已有三载。”
  “他死的时候,只有你一人在?”
  “是。老爷出门去了。”
  “你看到什么?”
  “他喝了酒,要对我无礼。出于自保,我推了他。”
  “可他死了。”
  “我也没想到他会从楼上摔下去。那是意外。”
  “是啊是啊!”老爷赶紧护住她,“拙荆是为了自保才不慎伤了人命,她还是个孩子,请大人酌情办案。”
  “我想看看尸首。”他转身面对老爷。
  “请吧!”老爷起身,带他去出事的地方。
  丹珠随后跟着,气定神闲。
  知县仰头向上看,她的闺阁就在上面,除了一个供女子三寸金莲踏步的窄小木梯,并没有什么可以攀上去的工具。木梯的末端有个人歪歪斜斜地趴在地上,背朝天,脸朝地,模样狼狈。
  他认真查看了尸体,回头看她:“你肯定,只是处于自保,无意把他推下来的?”
  她点头。
  “那这是什么?”他把尸体的身子翻过来,指给她看,“他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这些已经风干的斑驳血迹,应是被利器重复砸伤,导致他从楼梯上跌落下来的。
  那具尸体被翻过来的瞬间,江南的胸腔仿佛也被锐器击中,所有理智荡然无存:那尸首的脸,正是仇陆的面孔,他头顶的血流已干涸,额前红浆乌褐发黑……
  江南胸膛里迸发出一个惊恐万状的闷声,一下子惊醒了。她抓紧衣领不住地喘息,直到指甲嵌入肉里,抠下一个纽扣也无知觉。那梦中尸……头上的血迹和仇陆额前的胎记惊人得吻合,如出一辙。
  这是梦吗?
  她困惑了。
  有人敲门,惊得她差点心跳猝停。
  门被推开,桑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进来:“南南,趁热把面吃了吧!你有点发烧。”她的和颜悦色写在脸上,比她实际的年龄年轻很多,这大概是人心宽的缘故,“哎?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呢?”
  “做了个梦。”江南努力平息着紊乱的呼吸,伸手接过面碗。她想自己真的饿了,胃里真空了一样痉挛起来。她像个偶人一样麻木地把面条往嘴里扒拉,眼睛空洞地盯着眼前的一个点,面色苍白。
  “出汗就好,这说明快退烧了。”她坐在床边看着她,把她额角沁湿的发轻轻梳拢到耳后。
  江南抬起头呆滞地看着她。
  桑菊把手缩了回来,识趣地站起来:“我先出去了。你吃完面把碗放到门口,一会儿我来收拾。”
  她正要走,江南一把抓住她的手:“别走。”
  力度之大,也吓了她一跳:“南南?你怎么了?”
  “别走。”她害怕,“能,陪我一会儿吗?”
  他在她的注视下感到不适,虽然这是几年前就该习惯的事情。司徒丰绵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陷入这么个执着且不顾一切的女人织就的情网中,而且是自己极不情愿的。他想,这应该不算陷入,只是无意间被蛛丝网粘住了手脚。而自由是巨大无比的诱惑,像潺潺溪水,勇往直前绝不停息。
  “你该回墨尔本去念书。”他坐在教务室里劝她。他已经拿了双学士学位,而她,这几年为了追逐他并没有真正读完整学期的课业。
  “不。我说了,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你爸爸不管你吗?”他知道她父亲是那个著名财团总裁的堂兄,旗下拥有证券公司和金融机构,而她,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我已经十八岁了,他不会再随便干涉我。”
  “森绿!听我一次劝!回墨尔本去把书念完,或者回家去。”
  “这两者都没有你重要。”她就这么直白地看着他,眼睛里只有八个字:爱我所爱,矢志不渝。
  司徒丰绵感到身心疲惫,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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